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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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狼不敢太過用力的動尾巴,輕輕的呼吸,等到后來,就那樣在疼痛和體內魔氣的雙重壓制下維持著略別扭的姿勢,一邊“孵蛋”,一邊努力忍著疼、開始嘗試著修復體內的妖核。 淵訣嘗試著像以前那樣,從空氣中汲取靈氣,但每一次,當他成功吸收到一些靈氣的時候,那些靈氣就會瞬間被他體內越發(fā)澎湃的魔氣一擁而上,瘋狂吞噬。 淵訣試了兩次,體內的妖力不僅沒有任何增長,反倒是魔氣增長了許多。 他不敢再試,只拼命控制著妖識壓制著那些從血脈里不斷涌出的魔氣,喉間一片腥甜。 碎裂的妖核似乎比之前碎的更徹底了一些,淵訣隱隱約約意識到一件殘酷的事—— 也許,他好不了了。 也許,他不是一頭純血的大灰狼,他體內的魔氣源于他的血脈。 因為他身體里流淌著骯臟的魔物的血,所以無論阮秋秋輸送再多的靈氣,都沒辦法清除掉他身體里的魔氣。 一旦想到這個可能,淵訣甚至猜到,也許他會無意識吞噬周圍生物的生命,也是因為血脈里、屬于魔的那一部分在作祟。 一想到這個可能,淵訣就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惡心。 他死死咬著牙,煩躁到了極點。 他克制不住心口涌起的羞怒和暴戾,甚至想用尾巴把石床拍碎。 但他剛剛動了一下,就觸碰到了一個圓圓的、已經沒之前那么冰冷了的蛋。 是阮秋秋放在他尾巴上的。 咽下一口苦澀的郁氣,淵訣泛紅的、快要失去理智的雙眸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他不敢動彈,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待著。 一秒、 兩秒、 …… 一分鐘、 兩分鐘、 …… 五分鐘、 …… 十分鐘。 “婚房”外終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等阮秋秋哆哆嗦嗦的從“儲藏室”里洗好澡,穿著最后一套干凈的獸皮衣回到“主臥”的時候,惡狼先生已經小心翼翼的把那枚蛋捂的溫熱了。 阮秋秋不知道他剛剛經歷了怎么樣的劇烈的掙扎,只是唇角彎著,叫了大灰狼先生一聲,“夫、夫君?你醒著嗎?” 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一眼就瞅見了那頭狼的耳朵猛地抖了抖。 演技很差的大灰狼先生果然是醒著的。 阮秋秋心情很好的走了進來,本來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裝暈,她就順著他演,但沒想到在她撩起獸皮簾子端著木盆進來的時候,石床上那頭面容不似以往那般俊美的狼妖會回應她。 “醒著?!?/br> 低沉的、完全和女子不同的沙啞聲音響起,飄到阮秋秋耳朵里,一下讓她有些懵。 她眼睛睜的有點大,撩開獸皮的動作都頓了頓,有些尷尬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頭發(fā)還沒疏,整個人都是亂糟糟的。 “你、你醒了啊……”阮秋秋撓了下臉頰,回過神來之后連忙把獸皮簾放了下來,“我、我洗好了?!?/br> 阮秋秋看著床上的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耳朵抖了抖,似乎想要坐起來,但又沒有動。 阮秋秋以為他是很疼,也顧不上尷尬,走進來把木盆放在石桌上,盡量溫和的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淵訣沉默了兩秒,耳朵折了折,沒有焦距的眼睛睜開,眉毛擰著,似乎耗費了巨大的力氣,才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蛋?!?/br> 阮秋秋“…………啊??” 她懵了兩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去洗澡之前對某狼的尾巴做了什么,頓時臉色漲紅,一下十分的尷尬。 淵訣顯然也不好意思說兩遍,只是抿著唇,又不敢動,維持著十分僵硬的姿勢躺在床上。 她心里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小心酸。 ——就因為她把那枚蛋放在了他尾巴上,所以這頭狼就這么老老實實的躺著么? 阮秋秋快速眨了眨眼睛,偷偷看了眼大灰狼先生微微泛著粉的耳朵尖,輕咳了一聲,往石床邊走,小聲的辯解,“……我不是故意的,現(xiàn)在就把蛋拿下來?!?/br> 阮·皮皮蝦·秋秋嘴巴上說著自己不是故意的,實際上就是故意的,她很壞,仗著田螺灰狼不知道為什么那么乖巧,故意在把蛋拿起來的時候薅了一把他的尾巴。 她微微發(fā)熱的指尖碰觸到他的尾巴,之前那種過電一樣的感覺又瞬間浮了上來。 淵訣眼尾浮上一抹淺淺的紅,耳朵尖尖也更紅了,整頭狼劇烈的顫了一下,差點沒忍住發(fā)出一些丟狼的聲音。 阮秋秋看著他抖了一下,還以為他尾巴像之前那樣彎著很疼,頓時真的自責起來,“……尾巴卷著會疼嗎?” 一點都不疼反而很擔心自己的大尾巴有沒有通過測試的某狼“……” 阮秋秋說著,非常溫柔的把大灰狼先生卷著的、軟乎乎的大尾巴給薅直了。 這下,她就感覺某狼抖的更厲害了。 阮秋秋不敢再碰他的尾巴,抬頭看見惡狼額頭上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汗,大約是因為“疼痛”眉頭皺的緊緊的,薄唇蒼白,瞬間更加內疚,十分自責,“對不起……” 被她弄的渾身都隱隱發(fā)燙的淵訣“…………” 但他又不好直接問阮秋秋“我和田螺灰狼的尾巴誰的更柔軟更溫暖”,就只好默默的平息下又酸澀又激烈的心跳,慢慢的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 大灰狼先生很努力的想要克服疼痛坐起來,但阮秋秋看著他烏黑柔軟的黑發(fā)垂在光裸的脊背上,寬闊的背部上漂亮的蝴蝶骨和猙獰的疤痕,面頰隱隱燙了起來。 她把那枚蛋放在了石桌上,拿起之前給他做的、清洗過也勉強干了的獸皮衣,聲音略有些不自然說,“夫、夫君,把衣服穿上吧?!?/br> 淵訣“……” 他倒是忘了,自己現(xiàn)在還是一頭裸狼。 淵訣粉粉的耳尖更粉了,隱隱有泛紅的趨勢。 雄妖大都粗獷,雖然他每次都會好好的穿衣服,也沒有妖和人見識過他半裸著的樣子。 但怎么在阮秋秋面前,他總是三番四次的忘記穿衣服,老是想著耍流氓。 淵訣睜著眼,忍著殘肢在獸皮上摩擦的劇痛,一點一點的坐了起來。 他緊緊抿著唇,不讓自己因為疼痛而發(fā)出丟妖的聲音,只是順著阮秋秋聲音的方向,緩緩轉過頭去,慢慢的伸出手臂,想要接過她遞給自己的獸皮衣。 看著惡狼先生明顯偏移錯了的、沒有焦距的目光,和他試探性的伸出來的長臂。 阮秋秋心口一疼,不忍心只是站在原地等,只是順著他大掌摸索的方向,把那件獸皮衣順勢放在了他手里。 大掌觸碰到柔軟的獸皮衣,阮秋秋明顯感覺到惡狼先生眉頭擰的沒那么緊了。 淵訣疼的渾身顫抖,卻依舊努力在他的小夫人面前挺直脊背,克制著過于疼痛而有些發(fā)抖的聲音,方向不對的朝阮秋秋說了一聲“謝謝?!?/br> 她看著他微微睜著眼睛,緊抿著唇,大掌摸索著獸皮衣,似乎在尋找穿上去的方法,很想上前幫他穿。 但她想到那天,他吐血的時候堅持裝暈的自尊,和剛剛那聲謝謝,深吸一口氣,到底忍住了。 “不用謝。我、我先出去弄點雪回來備著……”阮秋秋轉過身,拿著木盆出了山洞。 聽著腳步聲漸漸離去,淵訣才微微猛地彎下了身。 他無聲的喘息了兩聲,才覺得有什么溫熱的液體順著脊背和殘肢緩緩的往下流。 是血。 濃稠的、帶著膿液的血。 似乎在提醒他,他是多么的不堪。 只不過是靠自己的力量坐起來,穿件衣服而已,都疼的快要失去意識,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弄臟了獸皮。 她已經很辛苦了,但他什么忙都幫不上。 淵訣眸色瞬間晦暗,眼尾通紅一片,用力咬緊了牙。 ——等阮秋秋回來的時候,惡狼先生已經穿好了衣服,半靠在石壁上。 他聽到動靜,側過頭,略狹長上挑的瑞鳳眼迷茫的掃過來,薄唇比之前蒼白了幾分。 這是阮秋秋第一次面對“清醒”著的大灰狼先生,她對上了他那雙灰藍色的眸子,也是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 她的田螺灰狼先生,是真的看不見了。 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有一些冷漠,之前淺粉色的耳朵尖也不粉了。 但阮秋秋卻覺得,他看起來,那么的遙遠,那么的悲傷。 阮秋秋眼睛酸了下,努力讓自己用高興一些的語氣說話,“今天我在雪地里挖了一個陷阱,雖然沒抓到獵物但是好運的在里面撿到了一枚蛋……” “臥室”的空氣比外頭稍微溫暖一下,阮秋秋一邊做事一邊不停的說著話。 她說了很多,省略了今天被炎狼部落的那些傻瓜狼妖們挑刺的部分,只是說了盡可能開心的事情。 “小魚,就是今天那個來山洞做客的小男孩,他和我說了森林里有野生的人參……” 說到莫爺爺一家的時候,她還開玩笑說,“我猜莫貓應該很喜歡吃魚和貓薄荷……” 但她說了很多,那頭狼都沒有給她回應。 阮秋秋漸漸難過起來,她把打好的蛋放進了石鍋里,轉過身,才發(fā)現(xiàn)那頭狼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昏了過去。 他緊閉著眼睛,唇瓣翕動,好像在說些什么,俊臉上那些黑點點又開始蔓延。 阮秋秋心底一沉,走到石床邊,打算輸送一些靈氣給他。 她離他近了些,才聽到了他微弱的聲音。 他說,“冷不冷?” 你冷不冷? 會很冷吧。 阮秋秋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頭狼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