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改蓮的一巴掌打在了水寒的臉上，同樣也打在了繼羽和小鳳的臉上。

    1228812288合作突然哭了起來，說“媽，你別打我哥哥呀！”

    1228812288水寒沒有動，他盯視著mama的臉。在他的記憶中，mama很少打他，以前就是打，也是他和合作淘氣了，象征性地拍打兩下屁股完事。

    1228812288這是一個倔強而又已經有了思想的少年，他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心里清楚mama想做什么。

    1228812288他只是盯著mama卻并不說話，倒讓屋子里的人都不知所措。改蓮的這一巴掌扇出去以后其實已經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收場。

    1228812288水寒用肩膀把mama往過擠了一下，又用手拉了一把繼羽說“回家呀哥，我們說好過來轉一下就走的?！?/br>
    1228812288遲疑中的繼羽就這樣被水寒拉著出來了，繼羽還回頭想看一下mama的反應，水寒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1228812288改蓮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尷尬地站在原地。小鳳在炕上低聲說“蓮嬸，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這個時候過來的”

    1228812288改蓮沒有說話，她心里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她轉身出來的時候，眼淚終于沒有忍住流了下來。

    1228812288她輸了，輸給了這個自己還當孩子看的二兒子水寒。她聽說了水寒把范老四都敢打的事情，還想著初生牛犢不怕虎，多少還有些人解氣的意思，現在輪到自己頭上，才發(fā)現有這樣一個孩子其實并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1228812288肖子銘已經睡下了，改蓮好像起夜了，這么長時間沒有回來，還想著她是不是到隔壁屋子和繼羽說話去了。

    1228812288他這兩天都在想一個問題，怎么能用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式把繼羽和小鳳的事情給訂下來。

    1228812288他一直回想著自己到范家川來的這些年，一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到這里都二十個年頭了！

    1228812288他親眼看著程家的衰敗，自己與這個家族竟然結下了不解之緣。尤其是小鳳，他有一種很悲壯的感覺，她的兩個mama去世前都是把她托付給自己家的！

    1228812288人是不能失信的，這是他的人生信條。自己這條命已經經過了好幾次大劫，能活到現在都是別人給的。

    1228812288這個心里有太多故事的男人睡不著的時候都會點上旱煙吸著，也只有在這種帶著點苦咸的味道中，好像才能把過去忘記掉那么一些的。

    1228812288改蓮進來的時候，他聽見了。等到聽到她啜泣的聲音時，他才發(fā)現了改蓮眼睛都似乎有些紅腫。

    1228812288肯定是因為繼羽的事情吧，他想。當他搞清楚是和水寒的原因時，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家庭的關系了。

    1228812288在三個孩子中，他對水寒相對疼得最少。他最疼的是合作，那是一個他險些沒有見到的小生命，每次把合作抱到懷里的時候，他都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繼羽是他的保護神，當年沒有繼羽的話，他一個外鄉(xiāng)人很有可能會暴露，他一直對這個孩子心存感激；只有水寒，他好像一直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疼愛。

    1228812288可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愛水寒。他甚至發(fā)現，在這個兒子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自己少年的影子。

    1228812288“你怎么能打他呢？他都十四歲了。還打的是娃娃的臉。”肖子銘的口氣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打人不打臉么，再說他并不認為兩個兒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讓你當著幾個人的面把兒子打了一巴掌。

    1228812288改蓮此時心里也很后悔，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恐慌。這個家庭因為繼羽和小鳳的原因，她發(fā)現，她和整個家庭里的人站在了對立面。

    1228812288她本來是想通過把水寒收拾一下，給繼羽和小鳳來個敲山震虎，可惜，她低估了這個兒子。

    1228812288她本來是想著，水寒會和她吵，水寒不比繼羽，他性子烈，從小和合作調皮，她收拾一下人家都要和她纏上半天的。她便可以借這個機會，把有些話說開的。

    1228812288可是他竟然就那么走了，拉著繼羽！女人想事總是越想越委屈的，尤其是感覺好像掏空了的女人，啜泣慢慢就變成了號哭。

    1228812288肖子銘再也裝不下去了，可他又不想興師動眾地去把兩個兒子叫來。在他的心里，還是向著兒子的，他認為兒子沒有錯。

    1228812288他只能勸著讓改蓮不要在這深更半夜的哭，以免讓路上的人聽到，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1228812288改蓮的聲音小了下去，這屋子畢竟在大路邊上，真惹出什么事來，那可真是讓人后悔莫及的。

    1228812288隔壁屋子的兩個少年也沒有睡著，兩人也沒有點燈，外面的月亮讓他們完全可以看到對方的臉。

    1228812288繼羽問水寒你的臉還疼嗎？水寒笑了笑說，媽能有多大力氣呀，剛打的時候有點，早不疼了。

    1228812288繼羽疼愛地看著自己的弟弟，這個弟弟又可愛又仗義，現在看來他是長大了。

    1228812288他岔開話題，說我看到你們好幾個半大孩子都把褲腿卷起來是怎么回事，這么冷的天，看著都怪怪的。

    1228812288水寒突然大聲笑了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就顯得很是突兀。他說那是我開玩笑的，書上不是說有什么紅巾軍呀赤眉軍呀，都有個記號，我也搞了一個“八大兄弟”，又沒有什么東西讓我們當裝束，我就說干脆把褲腿卷起來，也是一個標志吧。誰想到他們都聽呢!

    1228812288原來如此！繼羽把他笑著拍了一下，這個弟弟呀，真是個鬼機靈。

    1228812288肖子銘和改蓮也聽到了水寒那歡快的笑聲，哎，這個孩子，他可能已經把挨打的事情忘記了。

    1228812288后來的日子并沒有任何的異常，快到過年了，村子里的孩子們都提前進入了這種喜慶的氣氛中。在某一天的晚飯時候，肖子銘當著全家人的面說，繼羽你去把小鳳叫到家里來過年。

    1228812288繼羽答應了一聲后又看了看mama，她的臉色和往常一樣，掛著那種慈祥的笑容。

    1228812288兄妹三個又來了小鳳的屋里，小鳳很高興地和他們聊到了很晚。但是即使合作哭著耍賴，小鳳最終沒有同意大年三十到肖家過年的邀請，她的理由很充分，她姓程，她有家，尕爹程盛泉的家就是她的家。

    1228812288這一年的春節(jié)是“小盡”，沒有臘月三十，二十九是最后一天。

    1228812288肖家一家子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過了晚飯以后，開始“熬歲”。

    1228812288改蓮停止了自己基本上終年不斷的針線活，一家子坐在一起拉著話。

    1228812288繼羽給大家講著他們大學里的趣事，模仿著舍友們的南腔北調，把一家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1228812288這是一個貧窮年代的普通家庭，但它并不因為其貧窮而減少了幸福的味道。合作枕在爹爹的胳膊上，兩只腳丫杵在繼羽的腿上。

    1228812288在合作的心目中，小鳳就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如果她能來和她的一家人過年多好！她不明白小鳳為什么不到自己家來，卻要跑到那個不常去的程盛泉家過年！

    1228812288這個時候的程小鳳其實早就從程盛泉家出來，一個人在自己的小屋里坐著。當范家川所有的家庭都在幸福地“熬歲”時，可能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孤苦的女子此時一個人在這里想著死去的mama。

    1228812288小鳳在年前接到了三個人的邀請，要她到家里過年。

    1228812288第一個就是肖家三兄妹，她知道那是肖家爸的意思；第二個是林轉轉，她已經放假，風風火火地跑到她的屋里，一副不容商量的口氣；第三個人是范新歲，當著尕爹的面邀請的。

    1228812288她多么想和繼羽一家子坐在一起，就是看看他也好！她從有了女孩的意識起，就把自己和這個家庭聯想到一起了。

    1228812288可是她最終拒絕了肖家三兄妹和林轉轉的邀請，她一個人守在這個屋子過年當然不合適，只有尕爹家里，最是她適合去的地方，雖然那里可能并不溫暖。

    1228812288她的到來給范新歲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欣喜，這個和小鳳同齡的年輕人，笨手笨腳地不知道該把自己心中喜歡的女子如何招呼了。

    1228812288馬玉秀客氣而禮貌地接待了小鳳，什么都是準備好的，或者可以說，也沒有什么準備的，這個年月的年夜飯，也就是多了一份燴菜，多放了幾片rou而已。

    1228812288馬玉秀冷眼看著兒子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個笨拙的小伙子拿了一塊抹布，非要把凳子再擦一遍才讓小鳳坐。

    1228812288“你看咱那個沒有出息的兒子，這是把你們程家娘娘給搬來了?！瘪R玉秀把嘴向那個方向努了一下，揶揄著程盛泉。

    1228812288程盛泉只是笑笑，并不搭話。小鳳以前也在他家過過年，也在肖家過過年，大家原來都是她愿意在誰家去就讓她上誰家，今年卻像有了別樣的意味。

    1228812288看著俊俏的小鳳，程盛泉心里是很復雜的。她都已經二十多了，在范家川除了林轉轉，再沒有比她大的未婚女孩子了。

    1228812288新歲真是把小鳳喜歡到了骨頭里。小鳳呀，你要是能嫁給新歲多好，這可是一個知冷知熱的好孩子！

    1228812288等到一切大年三十的儀式都搞完后，小鳳說她今天有點不舒服，想回家去。就是把小鳳留下也不方便睡，馬玉秀客氣了一下，就同意了。

    1228812288外面天好黑。新歲送著小鳳出來的時候，馬玉秀笑著說“你們程家人有什么好的，把新歲給迷的。”

    1228812288程盛泉說小鳳長得俊呀，小伙子喜歡也正常。馬玉秀撇了撇嘴，說俊的姑娘多了，年過完了，我打聽了一個主，咱們去給新歲提親咋樣？

    1228812288程盛泉躺在炕上懶洋洋地說，這會去都行呢，我隨時繃緊給兒子娶親的這根弦！

    1228812288外面的黑地里，一前一后走著小鳳和新歲，新歲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夜里都能聽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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