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梵骨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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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冷雨落在他的鼻頭,他一個(gè)激靈,醒了。然后一手扶著疼痛的腦仁兒,一手扶著不知是什么的物什爬起來,時(shí)已天黑。 而他,身在亂草假山后。 貝瀛登時(shí)怒了。 木!繁!樹! 至于自己為什么遷怒木繁樹,而不是可疑性最大的舟靖科或者靈書,他也有點(diǎn)想不明白,他只是突然想到他小腹中的流星刺,想到搖光砸在他臉上的一拳,想到他歡歡喜喜跑向素魚塘?xí)r,她卻涼著臉說,“事情的起因是他,他理應(yīng)一同受罰?!毕氲交杳郧八蔷?,“仙主完全不必看本神的面,……” 他瘋了。 瘋了一樣直奔啟明新殿,他知道,仙主宴通常設(shè)在那里。 那里,他曾經(jīng)再熟悉不過。 不過是他,鶯歌燕舞,癡癡呆呆,取媚于人。 新朝四季如一,每天都似六月天,白日尚晴空萬里,高溫酷熱,晚上便是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他被雨水渾身澆了個(gè)通透,沖垮重重宮兵阻攔,一舉撞破啟明新宮的門! 門中,一切聲樂戛然而止。 包括木繁樹手下的琴。 門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一托腮聽琴的少女豁然起身:“舟奴夫?。???” 木繁樹忽然尾指失控,帶出一個(gè)顫抖且略長的音符…… 奴夫? 那少女又接著說,全無好氣:“舟奴夫,你不好生在長姐的寢宮待著,來這里做什么?出去!今晚有貴在,非是尋常家宴小歡,輪不上你獻(xiàn)舞,……” 舟靖科使勁咳了一聲,道:“黎兒,他是華越邈的貝左令,非是當(dāng)年的舟奴夫。你前去太真幻境修行多年,是以不知?!?/br> 舟黎不信:“可他就是……” 舟忌沉色道:“小妹,你確實(shí)認(rèn)錯(cuò)人了。我見過舟奴夫臉上的傷疤,是抓痕,完全不是貝左令臉上的痘瘡紅腫。再說了,舟奴夫不是早被長姐以‘以下犯上’之名亂棍打死了么?” “亂棍打死?不對(duì)吧?本令師分明記得……是亂劍刺死。”閃電暴雨為背景,面具已無,貝瀛紅腫著大半張臉,烏青著兩只眼睛,森然笑著一腳踏進(jìn)門來。 舟靖科立刻起身道:“貝左令,擅闖他族宮宴,不妥吧?” 貝瀛怪笑著:“又不是第一次闖了,怕什么。本令師記得當(dāng)年……” 木繁樹道:“出去。” 貝瀛:“……” 木繁樹再道:“……出去!” 貝瀛:“……” 舟靖科再咳一聲:“貝左令,既然木神大人也不留你,那本仙主也……請(qǐng)罷?!?/br> 貝瀛:“……”身向后轉(zhuǎn),徑直走進(jìn)滂沱雨幕里。 是木偶術(shù)。 木!繁!樹! 宴罷,木繁樹回房,關(guān)門,簪畫光圈,千里瞬移,一霎那幻化綠傘在手,一霎那身現(xiàn)梵骨白山。 一道閃電橫貫天空,亂山慘淡,萬物猙獰,傘被雨水沖刷得啪啪直響。 閃沒。 極致黑暗中,雨落各處,聞?dòng)曷暠媛?,碎落高處的是樹冠,低些的是樹枝,再低的是雜草,無聲的是深坑陷阱,聲音響亮的是水洼,沉悶的是泥濘,有力的是亂石,鈍的是樹樁,銳些的是……白骨,…… 木繁樹停住腳步,“……靈書?” 五步遠(yuǎn)的黑暗中,夾雜著各式雨響,一個(gè)極清雅的男聲平靜回道:“……是我?!?/br> “你來這里是……” “我在等您,木神大人?!?/br> “等我?”木繁樹笑了,“靈書,你不會(huì)是想殺我吧?” “不敢。是阻止?!?/br> “……呵。” 又一道閃起,一瞬照白了靈書的傘,以及,他手中的劍。透過傘片,木繁樹仿佛在那張臉上看到了兩種矛盾情緒—?dú)??求?/br> 長劍如電,濺起雨霧一片朦朧,靈書足尖一點(diǎn),攻了過來! 木繁樹有些吃驚靈書的決斷如此之快,然而劍已攻至,不及多想。意念微動(dòng),“召?!本G光泠泠于空中一閃,碧玉簪瞬時(shí)增到一尺來長,迎戰(zhàn)! 叮!叮叮叮! 僅僅兩個(gè)回合,靈書竟被一支簪子打得棄傘全力對(duì)戰(zhàn),渾身濕透! 木繁樹持傘走到一棵古樹下,仰頭上望,有沁涼的雨絲從茂密的枝葉間密密飄下。方才的一閃之光使她發(fā)現(xiàn),她找的東西就在這棵樹上。 捏決,筑界,燃燒術(shù)。 呼呼呼呼呼! 巨大的古樹樹冠瞬時(shí)洶涌燃燒起來,映紅一方夜空。界在,雨水不能澆,狂風(fēng)不能滅,枝,葉,干,無有一寸幸免。 “大人不可!” 一聲疾呼,兩法器叮叮當(dāng)當(dāng)狠接幾招,碧玉簪微微一退,劍鋒卻陡然一厲一轉(zhuǎn),靈書竟完全不顧碧玉簪的致命威脅,劈雨直朝木繁樹的后背死xue刺來! 這完全是自殺式襲擊! 木繁樹一個(gè)旋轉(zhuǎn),避開。而碧玉簪已緊逼著靈書的后頸而去! “回?!蹦痉睒涞馈?/br> 碧玉簪倏然一個(gè)急剎,止住,一瞬縮小如初,飛回木繁樹發(fā)間。 靈書重幻一把傘遮雨,同時(shí)另一手施法滅火,界在,滅不掉,他急道:“這樹燒不得,大人,它是……” 木繁樹道:“是食人素魚所有妖力的根源,也是魚尸毒致人幻覺的解藥,貝左令情緒失常闖入啟明新殿也是魚尸毒所為,對(duì)嗎?你也曾落入素魚塘,此時(shí)卻精神良好,安然無恙,可見魚尸毒的解藥不止一種,而且,你根本不打算把你用的解毒方法說出來,對(duì)嗎?” 靈書:“大人既然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只能實(shí)話實(shí)說了。我靈書什么都不在乎,除了舟箏,所以食人素魚不能死,它們是魚夫人留給舟箏的唯一念想,而這株古樹是讓素魚起死回生的唯一方法……” 呼!火焰又竄高三尺! 靈書道:“大人!” 木繁樹充耳不聞,施法旺盛火焰,靈書劍一指,這便又要攻來。木偶法術(shù)只對(duì)防范薄弱的人有效,像靈書眼下這樣硬攻的,只能硬碰硬。然而…… 哧!嚓嚓嚓嚓! 綠傘上空一陣砍枝斬葉聲,是靈書的劍! 靈書身后也有一陣極相似的聲音,是木繁樹的簪! 劍收,簪回,趁機(jī)偷襲的妖枝鬼葉紛紛而落,然,未及落地,皆憑空化作一地齏粉,混和雨水,成泥。 他們互相救了彼此。 啪啪啪啪啪! 也便這一耽誤的功夫,靈書回頭再看,整株古樹已碎為段段塊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漆黑焦炭堆垛了一地,余火未燼,黑煙騰騰,灼熱撲面。下一刻,界除,大雨瓢潑而下,大小碎木刺拉拉一陣亂響,盡濕,熱散。 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亂雨聲,和潮木刺鼻的焦糊味,彌漫。 木繁樹:“你可以回去了。” 天邊幾道小閃一亮,照得靈書的神情一瞬失落:“傳說,梵骨白山上原本土地貧瘠,一棵草木也無,后來此山發(fā)生戰(zhàn)爭,雙方幾乎全軍覆沒,死者無人斂尸,長年曝露在此化為骨灰粉,骨灰滋養(yǎng)沉睡樹種,才長成了這一山的蔥蘢樹木?!膘`書彎腰撿起一根焦黑的樹枝看著,“大人,您可曉得這樹的名?” “……曉得?!?/br> “謝大人?!?/br> 此樹無名,樹即是樹,乃為“恕”。 恕舟箏。 木繁樹轉(zhuǎn)身看向靈書的位置,明明什么都看不見,卻無端覺得凄苦,“不必?!毙湟粨],盡數(shù)掃去地上焦木,露出黑炭色的泥濘地面,和那截參差凹進(jìn)地面的半丈寬的焦樹樁,“上官還不走嗎?” 靈書見禮道:“大人放心,此事小仙絕不再干預(yù)。” 木繁樹笑了:“那便是準(zhǔn)備旁觀了。不過可惜,本神降妖場面著實(shí)不怎么好看,恐怕要讓上官失望了。孽靈,還不速速現(xiàn)身。” 后一句話,字面意思明明是訓(xùn)斥,她卻偏偏用尋常口氣說出來,然而反響不容小覷,一瞬靜謐,夜空中忽然炸開一道巨電,瞬間穿透重重雨幕,“啪”的一聲直達(dá)焦樹樁,電光石火,“噗噗噗噗噗!”以樹樁為中心,暴雨沖刷著的地面愈演愈烈一陣碎電厲閃裂變動(dòng)蕩,擴(kuò)散,變粗,扭曲,詭譎非常,雨落其隙,發(fā)出無數(shù)噼噼啪啪的駭人怪響,仿佛剛出鍋的熱油故意潑在活生生的軀體上,頂著雨,冒著幽幽白氣,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半熟不熟的無鹽rou味。 古樹樹根,即是妖力根源。 靈書早已退到五步開外,一手持傘,一手捂著口鼻觀了好久,才道:“……他們在木神大人面前,竟是連反抗的意愿都沒有了嗎?” 不僅不會(huì)反抗,受此種噬命之刑,連慘叫都無一聲。 木繁樹:“助紂為虐,食rou生靈,罪無可恕。” “啊啊啊啊—” 一弱小妖靈終于承受不住痛苦,突然掙脫強(qiáng)勁的母根束縛,欲躥出地縫,然而未及騰空一寸,遇雨即化為一縷輕薄霧煙,瞬間被急雨砸散,不見。 只愿速死。 很快,許多妖靈爭先恐后效仿之,木繁樹卻立刻揮手封印了所有地縫,只有雨進(jìn),不得妖出。 眾妖靈頓感絕望,紛紛拍砸封印,慘嚎咒罵聲一時(shí)成片。 靈書長聲嘆道:“大人還真是……”“心狠手辣”一詞,靈書終究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