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鐘從旁邊樓梯口下來，看到他時腳步一頓，然后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往這走，想經(jīng)過他去廁所。

    但經(jīng)過齊成的時候，他腳步又停了。

    轉(zhuǎn)過身面朝著齊成，臉上的傷口有些好笑，但眼睛中不斷浮動又升起的東西比天空中呼嘯的云還要壯觀。

    “喂，”祁鐘說，“昨晚夢到你了?！?/br>
    “就夢到現(xiàn)在這一幕，”他，“夢到吹風，下雨，夢到你這么看著我?！?/br>
    “夢到你看了我一夜?！?/br>
    第26章

    祁鐘的語氣平平淡淡, 他的表情也平平淡淡。

    齊成卻無法用合適的語言去形容祁鐘給他的感覺, 無法猜測說出這句話的祁鐘心里在想著什么。

    “夢見你看了我一夜, ”祁鐘雙手插兜站在齊成的面前，哼笑，“不就是夢了你一夜?！?/br>
    他臉上摔破了皮的那塊泛著青色，齊成沖著風口問，“還疼嗎？”

    祁鐘嘴皮扯起一邊, 放在褲兜里的手握緊成拳頭。

    過了一會, 他說, “還行?！?/br>
    昨晚那幕記得清清楚楚，他開頭有多害羞多天真, 后頭就有多尷尬。

    尷尬得像個惹人發(fā)笑的小丑

    風吹得更野了, 風聲要比人聲還大，聲音不大的話一出嘴, 能在下一秒就被風吹散。

    教學(xué)樓前是個小廣場, 小廣場上有幾排掉了漆的老舊籃球架，還有種植在教室外的樹。

    楊老師從辦公室走出來，邊走邊打著電話。祁鐘看到了，“我去廁所了?！?/br>
    齊成應(yīng)了一聲, 等祁鐘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等等?！?/br>
    祁鐘又停住了腳，齊成看著他的背影, 突然道：“祁鐘?！?/br>
    “上次在走廊里的人, 不會是你吧？”

    “什么走廊, ”祁鐘側(cè)過頭看著齊成，“你在說什么。”

    齊成搖搖頭，不說話了，就低著頭在笑。

    祁鐘皺著眉頭去了廁所。

    步履很穩(wěn)，沒有絲毫慌張。

    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夏立和朱凡成功在雨滴落下來之前進了教室。

    他們倆一進教室，外頭罩滿整片天地的烏云終于落下了雨滴，一上午過去，外面都積起了能覆過腳面的水。

    中午放學(xué)的時候，學(xué)生只能支著傘往餐廳宿舍走，韓安半路給他們打了電話，“給你們買了泡面火腿，回宿舍吃?！?/br>
    齊成三個人又轉(zhuǎn)道回宿舍，三把傘還是遮不住風雨，下半身的校服吹濕了一片，褲腿濕噠噠地黏在皮膚上。

    回到宿舍后，韓安就跟他們說：“餐廳一樓地勢低，前面都是水，過去就能淹了整個腳。好多人都被困在餐廳門口，超市都擠不過來了?！?/br>
    “還好我們今天下課早，否則午覺開始了也吃不上飯?！?/br>
    這年紀的男生都是大胃王，韓安買了四通泡面，又買了四個粽子四個卷餅，茶葉蛋和烤腸也備齊了。拖他的福，滿宿舍都是泡面味，吃的比餐廳還舒服。

    他們正吃到一半，就有人過來敲門，“齊成是這間宿舍嗎？”

    齊成放下筷子去開門，敲門的人是個陌生人，這哥們一見著他，就把手里的東西都塞給了他，“你好，這是我們元哥給你買的飯，還熱乎呢，快去吃吧?！?/br>
    這人說完就跑，根本不給齊成拒絕的時間。

    齊成拎著東西進來，韓安接過去解開，是三個炒菜，各個分量十足，都是硬菜。

    夏立看到了包裝上的標志，“這不是我們上次去的那家東北菜館嗎？”

    “還是熱的，”韓安瞥了齊成一眼，“都送來了，大家吃吧。朱凡，別吃泡面了，這都有rou了還吃什么泡面。”

    齊成掰開筷子，突然笑了，“挺會來事的?！?/br>
    他們吃飽喝足，午睡也開始了。等午睡結(jié)束之后，一幫子的學(xué)生都被困在了宿舍樓里。

    雨太大了，傘也撐不住，地面上的積水被打起水花，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噼里啪啦。宿管老師連接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后在廣播里通知，今天下午的課取消，用下面四天的晚自習(xí)給補上。

    齊成在房間里，都能聽到另一棟宿舍樓的歡呼。

    暴風驟雨，這樣的天氣很適合睡覺。但之前被雨水打濕的感覺太過難受，齊成在床上躺了一會，沒忍住拿著盆去水房接水洗個頭。

    二中的澡堂和安遠高中一樣，都是獨立在宿舍樓之外的，這種雨天出都出不去，只能自己洗個頭，再端盆水回宿舍擦一擦。

    齊成洗頭的時候，池硯正好也過來接水。他看見齊成就控制不住的勾了勾嘴角，站在旁邊叫了一聲：“齊成?！?/br>
    齊成嗯了一聲，聽出了他的聲音，“池硯?！?/br>
    他念別人名字的時候，總覺得含帶幾絲纏綿的情意，再普通的名字被他這樣念出來，好似都有了詩經(jīng)一樣的美感。

    池硯低低嗯了一聲，招呼打完該走了，但是腳步和心情契合，全都不想動。

    男生洗頭快得很，撩起水打濕就上洗發(fā)水，水滴順著齊成的臉側(cè)滑下，脖子上也濕了水。

    “后面還有一點，”池硯彎腰，“齊成，頭發(fā)后面?！?/br>
    “這里嗎？”齊成隨手澆水摸了幾下，正好錯過那一點泡沫。

    “不對，”池硯沾沾水，自己上了手，動作輕柔地給他洗去那一點，“嗯，現(xiàn)在干凈了?！?/br>
    齊成偏過臉看他，透著水蒙蒙的性感，他勾勾唇，“謝了?！?/br>
    池硯，“不用?！?/br>
    池硯端著水出了水房，一轉(zhuǎn)身，卻看到常堯站在書房門口，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

    池硯皺皺眉，正要從常堯身邊過去，就在他手里看到了一個相機。

    小巧的相機不足手大，常堯攥得緊，只露出鏡頭一角。

    池硯冷聲道：“你在做什么?！?/br>
    常堯看了他一眼，隨即偏過視線，把目光重新定在齊成身上。

    他的黑發(fā)被雨水打濕，條條縷縷的垂落在額頭上，眉眼半遮半掩，身上傳來雨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水房的水聲，還有窗外的磅礴大雨遮擋了他們的對話。

    常堯低聲道：“你剛剛碰了他?！?/br>
    雨滴從他額頭滑下，肩膀兩側(cè)的校服已經(jīng)濕成灰色。

    “對，我碰了他，”池硯的語氣很冷，“你拿著相機，你想做什么?！?/br>
    常堯又看了他一眼，蒼白的唇突然勾起，“我在偷拍他?！?/br>
    “池硯，學(xué)霸，我相機里都是齊成，你想要看看嗎？”

    “齊成睡著的，醒著的，走著的，跑著的，”常堯濕漉漉的像個水鬼，“刷牙的時候，洗臉的時候，還有他上廁所的時候?！?/br>
    常堯，“我有時候和他站在一塊，攝像頭這樣一倒，我就能拍的清清楚楚?！?/br>
    “今天穿了什么顏色，里面是什么樣子，”他微微一笑，聲音輕的像蝴蝶點地，“全部都只有我知道?！?/br>
    池硯端著水的手指攥緊，鏡片下的眼睛綻放出盛怒的火焰，“你偷拍他。”

    “對啊，”常堯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他把手拿起，放到池硯面前，手里的相機露出，“剛剛也在偷拍，只是你出境了。池硯，你為什么要出境？”

    他笑了笑，雨水順著他的微笑匯集到他的嘴角，“你知道你很礙眼嗎？”

    撲通一聲，東西墜水的聲音。

    齊成擦頭發(fā)的動作一頓，朝聲音源頭看去。

    常堯和池硯面對面僵持在水房門口，只是常堯臉色蒼白，停在空中的手在微微顫抖。

    齊成把毛巾搭在肩上，走了過去，這才看到池硯手中端著的水盆里，竟然浸透著一個小巧的相機。

    他皺皺眉，立刻伸手從水中把相機拿出來，拿毛巾包著相機吸水，“誰的？”

    “我的，”常堯蒼白的唇硬是被他自己咬出了血色，“我不小心……齊成，怎么辦，還能用嗎？”

    齊成，“要看運氣，你先跟我來?！?/br>
    他快步走在前面，示意常堯跟上。相機落水得把電池拿出來，電池沒事那就晾幾天，電池有事，那就不能再用了。

    齊成能聽到常堯在他身后跟池硯道歉的聲音：“對不起池硯，是我沒拿穩(wěn)，讓你看不了我拍的照片了?！?/br>
    池硯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常堯跟著齊成來到了他的宿舍，齊成找來紙巾吸去相機的水，立即把電池和sd卡拿出，他埋頭擺弄著，常堯的手指抽動了幾下，忽然抬手把齊成搭在肩上的毛巾拿下，給他擦著頭發(fā)。

    洗發(fā)水的香味往鼻子里鉆。

    “會有水珠……”常堯小聲解釋，“別感冒了?！?/br>
    齊成沖他笑笑，隨即側(cè)過頭喊道：“夏立？”

    夏立從手機里探過頭，“怎么了？”

    “上次給你買的零食，里面有干燥劑，”齊成，“拿幾包過來?！?/br>
    夏立遞給他幾包干燥劑，又遞給他一個塑料袋，齊成把相機和電池記憶卡都放了進去，最后放在桌邊，跟常堯道：“等干了后開機試一試，應(yīng)該沒有問題。”

    他又調(diào)皮了一下，“如果有問題，那就當我沒說過上一句話?！?/br>
    常堯?qū)Ｐ牡亟o他擦去每一根發(fā)絲上存留的水珠，好幾秒后才回道：“好，我知道了?！?/br>
    他的手法溫柔，充滿耐心，邊按摩著頭皮邊為齊成擦干頭發(fā)。齊成眨眨眼，感覺困意上襲，笑著道：“不用給我擦了?！?/br>
    “快干了，”常堯看了相機一眼，說，“謝謝?！?/br>
    齊成說了句不用，他轉(zhuǎn)過身，這才有時間看到常堯身上的造型，“你剛剛出去了？”

    他起身拿過另外一條毛巾，罩在常堯頭上，隨意擦了兩下，才笑道：“換我和你說這句話了，注意點，別感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