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序搖頭，有些惋惜：“你以為那是什么年代，女人一旦結(jié)了婚，還能掀起什么風浪，最好都別有任何自己的思想?！?/br>
    陸晅反射條件道：“那她干嘛還跟外公結(jié)婚。”

    蘇蘭序失笑：“她不跟外公結(jié)婚怎么有我再有你？”

    陸晅無法反駁。

    玄微追問：“后來呢，她那個朋友呢？”

    蘇蘭序回憶著：“沒有聯(lián)系了，我八歲之前還能看到我媽收到國外來的信件，但她從來不拆也不看，就鎖抽屜里，不準任何人動，后來就再也沒看到過了?！?/br>
    “那個朋友可能因為一直沒回音，最后也放棄了，小姐妹就斷了。”

    時間的消磨，距離的撕拉，是世上最平靜，也最殘忍的東西。

    吃完飯，玄微去了陸晅臥室，昨夜?jié)M心滿眼都是陸晅的氣息與他干凈的身體，此刻她才有閑暇觀察他臥室。

    很典型的男生天地，有臺機，有球衣，書架上擺放著一些手辦、模型與他幼年少時的照片——

    它們被依次陳列在相框里，是他成長中每一段時期、每一種模樣的定格。

    生命如長河，總能留下一些值得打撈，并瓶裝保藏的碎光點。

    玄微揚手取下一只相框，里面的陸晅約莫三四歲模樣，對著鏡頭吹肥皂泡，嘴巴鼓成圓河豚，有她從未見過的天真無邪。

    她想說，“好可愛啊”，但話到嘴邊便拐了彎，只想損他：“好呆啊?！?/br>
    陸晅抽過去，擱回架子上：“難道不是我小時候就很帥很出眾嗎？”

    “在一堆肥皂泡中很出眾嗎？”玄微抽著嘴角：“那是挺出眾厚~”

    陸晅不予回應。

    “這是誰？”玄微指了指當中一張合影，兩個男孩站在一起，個頭差不多，年紀相仿，都穿著球衣，其中一位是陸晅，他皮膚很白，單手環(huán)著足球，眼光淡漠散漫，已經(jīng)有了點叛逆期小少年的拽勁，他的同伴雖是個小麥色男生，但笑容燦爛奪目，不亞于日光。

    陸晅掃了眼：“我小學同學，后來搬家了?！?/br>
    “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

    “有，但不多?！?/br>
    玄微問：“他現(xiàn)在做什么？”

    陸晅說：“做自媒體，有自己的公眾號，混的很不錯?！?/br>
    玄微垂下手，雙手踹兜里：“你說夏貞現(xiàn)在做什么？”

    陸晅側(cè)目：“你覺得外婆想知道？”

    “她想，”她言之鑿鑿，是如此胸有成竹：“夏貞肯定也想知道外婆做什么?！?/br>
    陸晅勾唇，“外婆一直住在吳州，她要真想知道，一定會想辦法找外婆敘舊?！?/br>
    玄微怔然，眨眨眼：“好像也是?！?/br>
    玄微說：“我上午讀到的愿望里，你外婆好像本來很確定要去牛津的，都在走申報流程了，她朋友也很支持，希望她一切順利，最后怎么會變成朋友去牛津了？就因為你媽說的結(jié)婚？”

    陸晅挑眉：“不然？”

    “她還說她跟夏貞絕交了，她們?yōu)槭裁磿^交，就因為不聯(lián)系？可是從你媽那聽來的結(jié)論是你外婆先單方面不聯(lián)系的?！?/br>
    玄微錘了錘手掌：“外婆的筆名叫嵐貞，是她跟夏貞的名字的結(jié)合，她還聲稱自己有一半書稿在夏貞那里，是不是說明《并蒂》這本小說是她倆共同創(chuàng)作？即便不是一起寫的，肯定也跟夏貞脫不開干系?！?/br>
    陸晅也跟著捋起思路來。

    他抬眉，見玄微還呆愣愣站那，乖死了。他心神一動，手一伸，把她拉坐到自己腿面。

    “誒？”玄微正出神分析著，不免驚了一驚。

    陸晅捏她腮幫子，左右上下看：“你怎么這么認真專業(yè)呢，許愿池的王八少女。”

    “誰？王八？是說我？你嫌自己活得長了？”她頓時掄臂暴打。

    陸晅架住她兩條細溜溜的胳膊，笑著：“工作的女人確實魅力爆棚。”

    玄微別開臉：“你少調(diào)侃我?！?/br>
    “我在認真說，”陸晅注視著她，他眼神很淺，像水質(zhì)澄明的湖，可又很深，像一本厚重的書，里面寫滿關于她的內(nèi)容：“你發(fā)現(xiàn)你身上的有變化了嗎，你開始很認真看待和分析每一個人類，開始設身處地，開始學會感知，甚至主動施以援手，力圖解決，本來你可以不管不問。我很高興，但也怕你累到，如果有需要，盡管指使我?！?/br>
    “有嗎——我怎么不知道，好奇是世間萬物的天性，”玄微還嘴硬，轉(zhuǎn)過來看他：“你不想知道嗎？”

    陸晅唇畔有不自知的?。骸爸朗裁?？”

    “你外婆跟她朋友到底怎么回事，未拆的信件，斷更的小說，她封筆的真正原因，朋友如今的狀況，我總覺得不解決這些總會留遺憾的吧。”

    陸晅沉吟：“這得看當事人意愿?！?/br>
    玄微努嘴：“那倒也是?！?/br>
    陸晅忽然像想起什么，“玄微，你那個藥還沒吃?！?/br>
    他從褲兜里翻找出來：“再試試？吞藥不難。”

    玄微接過去，掰取出一顆。

    陸晅擰開一支水，遞給她：“無視它的存在，就當喝水一樣，咽一粒西米露。”

    玄微按照他的說法，又試了一次，這次居然順利滑進喉嚨。

    “好像吃下去了?！毙⒆屑毟兄?。

    陸晅抬起她下巴：“讓我看看?！?/br>
    玄微與他對視，睫毛小蒲扇一樣撲眨撲眨。

    “這能看到什么，”陸晅彎了下唇，示范：“啊——”

    玄微照做：“啊——”

    他笑意加重，俯下身，把自己唇舌送了過去。

    “唔，”玄微拍他肩膀兩下，聲音模糊起來：“干什么……”

    能干什么，

    吃糖。

    第76章 第七十六枚硬幣

    今天是除夕, 蘇蘭序吃過午飯就開始備菜，她打算搞個羊蝎子火鍋。

    陸晅則照搬著微博上的熱轉(zhuǎn)教程做了道電飯煲燜雞。

    玄微不想閑著，沒一會就往廚房探頭探腦：“需要我?guī)兔?？?/br>
    蘇蘭序回頭：“不用，你坐著, 廚房油煙大?！?/br>
    得知她還是位鑒寶師后，她愈發(fā)覺得這女孩清靈得不食人間煙火, 而且兒子一看就愛惜得緊，她可不想給人家一個頤指氣使惡婆婆印象。

    陸晅與母親反應相悖, 他正在擺盤，見玄微這么踴躍, 便勾了勾手, 招呼她過來。

    玄微快步走到他身邊。

    陸晅用筷子撕拉開一塊吸滿鹵汁嫩到流油的雞rou, 夾到玄微嘴邊：“幫我試試味道?！?/br>
    玄微啊嗚含下，嚼了嚼, 她雙眸一亮：“好吃！”

    陸晅心滿意足, 又扯下一大塊, 把她小嘴填滿：“好吃就再吃點?！?/br>
    玄微：嗚。

    蘇蘭序不由掩唇竊笑, 他們的甜情蜜意如微不可察的細菌, 能快速感染方圓五米內(nèi)的任何人。

    陸晅拿起一只小碟, 撕了兩塊遞予母親：“媽，你也嘗嘗。”

    蘇蘭序欣然接過，也夸：“不錯?！?/br>
    年輕男人的自信心瞬間膨脹到極點, 捋起袖子, 煞有介事：“這么好吃？那我自己也得吃吃看了?！?/br>
    玄微無語地瞥瞥他。

    陸晅嚼完雞rou, 浮夸嘶氣，自賣自夸：“這難道就是天上的味道嗎？”

    玄微白他一眼。

    蘇蘭序樂不可支。

    當晚，玄微成了年夜飯光盤活動的重要貢獻人。

    蘇蘭序都被她胃口驚呆，在桌上連聲贊嘆：“小微你什么體質(zhì)呀，吃這么多還這么瘦，你平時是不是運動量很大?！?/br>
    陸晅連聲掛著懶散的笑，“她運動量大？她是好吃懶做界的無上至尊。”

    玄微拿筷子扎他胳膊：“那你是什么？”

    陸晅出言不遜：“我是好老公典型教材?！?/br>
    玄微：“吐了呀?！?/br>
    蘇蘭序笑個不停。

    ——

    酒足飯飽，幫著母親收拾完飯桌，陸晅坐回沙發(fā)陪玄微一道看電視。

    電視里播放著一段春晚前的公益廣告，描述了男女老少，各種職業(yè)闔家團圓的情景，雪絮紛飛，萬家燈火溫暖著人眼睛。

    玄微雙手插在兜里，直視著屏幕，懶聲道：“有個跟你一行的誒。”

    陸晅忙著在公司群里搶紅包，并未注意：“哪個？”

    “有個用電腦的男人?！?/br>
    陸晅彎了彎嘴角：“用電腦就跟我是同行么？”

    “差不多吧，”她湊到他跟前：“你在忙什么？”

    “搶紅包?！彼崎_手指，讓屏幕完全進入她視野。

    玄微抓到關鍵字眼：“有錢拿？”

    陸晅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