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可這小王八精偏不老實(shí)塞回去,還跟旗幟似的囂張揮舞起來。 誰讓他偏著了煙草的道,土地爺蹙眉,佯怒斥她:“給我收起來!跟我走……跟我走?!?/br> —— 兩人找了家kfc坐下,土地爺選了幾樣早點(diǎn),他總覺著白收這小東西的禮不大好,要被同僚上報到天帝跟前自己指不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樣叫份吃的應(yīng)對,有來有回,自己也少點(diǎn)心理負(fù)擔(dān)。 如此想著,面前的小孩已經(jīng)頭也不抬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誒,你好歹也是個姑娘,吃的文雅些行不?”土地爺爺嫌棄提醒。 玄微從粥碗里仰起臉來,豎起大拇指揩走唇邊米粒:“沒事啦,誰看我啊?!?/br> 土地爺抽抽嘴角:“你聽我說?!?/br> 玄微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土地爺抿了口奶茶,“我這個身份證呢,來路不是很規(guī)矩,是到一個凡間稱辦黑證的地方獲得的。” “在哪里呢?!毙W⒌穆犞?。 “我可以告訴你地址,也能帶你過去,但我不管你售后,這證挺貴,我不會幫著給你出錢,辦/證的錢你得自己出。這幾年上頭收緊,我俸祿已經(jīng)少得很,而且這地方吧,你千萬別告訴更多人?!?/br> 玄微大力點(diǎn)頭:“好!都聽您的!” “方式是不對,但目的是為黎民百姓,為天下蒼生,所以我做的就不算錯事。像我們身份特殊,為了能在這邊混的方便點(diǎn)啊必須學(xué)會能屈能伸,這才是大丈夫所為……”土地爺?shù)墓偾灰坏┐蜷_,便停不下來。 “……”玄微只能及時打斷:“嗐,所以這地方到底在哪?” —— 土地爺說親自帶路,玄微也就放下了心,想到今后可以在凡間如魚得水,來去自如,不用跟通緝犯似的躲躲藏藏,她心里就愈發(fā)昂揚(yáng)歡暢。 土地爺帶她走了出門,人潮洶涌,他提醒她跟緊。 玄微一張小嘴勝似蜜糖:“土地爺爺您可真好,您比我親爺爺還親!” 土地公輕嗤:“小妖怪你可別想跟我攀親附會,咱們仙妖有別?!?/br> “好呢,爺爺說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他怎么挖苦,小女孩都沒臉沒皮。 土地爺忍不住笑了,再不言語。 也是,在外人看來,他們確實(shí)像爺孫倆。 玄微寸步不離跟著土地公拐進(jìn)一個無人小巷,她低聲問:“遠(yuǎn)嗎?” “反正不近,你別急?!蓖恋毓亍?/br> “好?!?/br> 土地公年邁,記憶力也有些衰退,途中他不時要回憶當(dāng)初位置,走走停停,等來到另一個小巷,才有了具體印象。 玄微亦步亦趨,腳下生風(fēng)。 這個巷子都是舊舍,青磚灰瓦,屋檐低矮,一些鳥雀在石板地上撲簌覓食。 突的,鳥兒四散—— 左側(cè)拐角沖出一個人,他徑直朝他們奔了過來! 兩人都愣住。 他速度很快,根本看不清相貌。 擦肩而過的瞬間,來不及反應(yīng),玄微手腕已被握??! 她硬生生被拽著,跟著他瘋跑起來。 欸——? “小王……”身后老人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都沒來得及喚出她全名。 風(fēng)在肆虐,發(fā)絲飄揚(yáng),葉片腳邊打旋。 手臂被拉得生疼,不知跑了多久多遠(yuǎn),他才帶著她停下。 靠著墻,玄微大口喘息,她這種溫吞的爬行動物哪經(jīng)得起如此大的活動量。她都要累癱了!她馬上就能縮進(jìn)殼里秒睡! 身畔有頻率一致的呵氣聲,明顯來自男人。 玄微抹了抹劉海,瞪回去,想看看這個有毛病不長眼壞她好事的到底是誰。 果真是個雄性凡人,生得年輕,個頭高,身板卻有些單薄,膚色在暗處都是偏白的。 玄微只看得到他側(cè)臉,他睫毛濃黑,鴉羽般蓋著眼睛。 “你、你干什么!”玄微緩了過來,開始控訴。她鮮少與人類正面交流,不免有些磕巴。 “為什么要當(dāng)街劫人!”她加重口氣,提高分貝,好讓自己兇神惡煞,務(wù)必要唬到他。 年輕男人垂眸看回來,竟比她還兇神惡煞:“你傻不傻啊!我在救你。” 第2章 第二枚硬幣 玄微入世已有百年,多管閑事的凡人她見過不少,但這么不明不白拉著她開溜說救她的還是第一個。 “你救我什么,”她吼了起來。他聲夠大,她比他還要大,氣勢不能輸,必須對得起她的神龜身份:“需要你救嗎?” 男人眉頭緊鎖,一臉認(rèn)真:“你知道你差點(diǎn)被人賣了嗎?” “誰敢賣我?”她挺了挺胸脯,無奈個頭還不到這個凡人肩膀,她不得不費(fèi)勁仰頭:“我看就你膽子最大?!?/br> 陸晅語塞,這小女孩,看著年紀(jì)不大,講話卻老氣橫秋飛揚(yáng)跋扈。 他不是太有耐心的人,但還是按住性子說:“剛剛在肯德基,我坐你們后面那桌,你們好像在說什么辦/證的事情,那個老頭要帶你去辦黑證,是不是?” 玄微怔住:……哈? 玄微揪出他話里的重點(diǎn):“你竟然偷聽我們講話,真不要臉。” “……”陸晅愣了,她怎么反倒罵起他這個救命恩人了。 陸晅只能認(rèn)為她雙商不高:“你還相信他?” “為什么不能信?!辈恍畔杉疫€信你個傻帽?玄微梗著脖子:“你就能信了?” 玄微擔(dān)心土地爺爺還在等她找她。 畢竟與擁有自己的身份證只剩一步之遙了。 她可不想再被這個凡人耽誤時間,玄微轉(zhuǎn)頭就往回走。 陸晅急急拉住她。 他手勁很大,玄微被迫回頭,她窩火地摸自己小臂,叫囔:“我手都被你拉疼了?!?/br> 陸晅這才留意到她泛紅的手腕,她胳膊細(xì)白,仿若一截一折就斷的葦草。這么冷的天,她就穿著一件灰不溜秋的單衣。 他心一軟,不再跟她杠,但還是捉著她問:“小孩,你是不是山里來的?” “?。俊毙㈤_始追溯過往,早些年她的確在某靈域山澗修煉過,所以嚴(yán)謹(jǐn)答道:“對啊,我是山里來的,怎么了?” 她警惕望他,困惑他是怎么看出來的,一介凡人居然這么有眼力見?能感知到她周身滿溢的仙山靈氣? “難怪。”陸晅在心底感嘆——難怪這么不諳世事,連衣著都這么樸素窮苦,一定是偏遠(yuǎn)山區(qū)偷跑來城里尋找父母的留守兒童。無奈父母重男輕女,都沒給她上戶,好不容易攢夠錢跟著黑車來到這里,卻因?yàn)闆]有合理身份寸步難行。 可又有可疑之處,女孩膚色白凈,性格也不怯懦怕生,不太像疏于照看灰頭土臉的大山孩子。 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山里都是叢林草木,常年不見太陽,女孩無人管教,性格頑劣也很正常。 他一直盯著她,眼神判研。 玄微只覺他放肆,想給他一點(diǎn)教訓(xùn),但她不清楚附近到底有沒有監(jiān)控,萬一被拍到她使用法術(shù)攻擊人類,她就違反三界禁令了。 玄微不敢輕舉妄動,決定先忍忍:“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 陸晅看她:“我可以放手,但你不要亂跑,我?guī)闳ヅ沙鏊煲苍S能幫你找到家人?!?/br> 玄微對這幾個詞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她瞳孔地震,連連搖頭:“我不去!” 她發(fā)現(xiàn)凡人一有事就愛往派出所跑,估計這位也是一樣,趕忙收斂氣焰,哀求道:“哥哥,哥哥,你別帶我去派出所,求求你,求求你了,哥哥……” 陸晅沒料到她前后反差這么大:“為什么不去?” 玄微眼眶發(fā)紅,開始扯謊:“我……我偷過東西,”她淚珠簌簌往下掉:“我被他們抓過,我好怕那些人……我那天實(shí)在太餓了,只是想吃點(diǎn)東西……” 她聲淚俱下,有模有樣。遙想當(dāng)年,她可是和訛獸討教過演技的。 她楚楚可憐,陸晅心有不忍,松了手,好聲好氣問:“你能告訴我你多大了,叫什么嗎?” 你龜爺爺?shù)南升g和大名豈是能輕易告訴你的,玄微腹誹著,兩眼仍淚汪汪:“我叫玄微,年紀(jì)不知道,沒人告訴過我。” 她癟著嘴,睫毛水靈靈的,像一只上岸不久、天真凄苦的小人魚。 陸晅看她片刻,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了。 衣服挾裹著凡人的體溫,一并罩來,玄微上身一下暖烘烘的。 她一愣,不假思索說:“好暖和哦?!?/br> 她下巴在毛領(lǐng)上蹭了蹭,似乎很喜歡。 陸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穿上吧?!?/br> “哦?!毙墒痔竭M(jìn)袖子。陸暄比她高大許多,這件外套下擺都快到她膝蓋了。 她唱戲般甩了甩空出來的寬大袖口,有了笑容。 她一笑,陸晅也生出助人為樂的滿足感,跟著彎了嘴角。 下一秒,陸晅聽見她問:“可以送我嗎?” 言語間,毫無羞慚意思。 陸晅神情微滯,斂了唇角:“不可以?!?/br> “小氣?!毙l(fā)覺這褂子御寒效果極佳,有了勢必要將它拿下的念頭,“我和你買好不好?” 陸晅這才注意到她挎著一只小包:“你帶錢了?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