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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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兒,十八歲不嫁人,便要交稅了。 老黃門斟酌著說道:“原與楊家二郎訂了婚,后來程老夫人鬧了那么一出,楊家便退了婚。旁的世家見程老夫人那個性子,便也不敢結親了。程家雖不顯赫,可也是詩禮人家,又不愿讓程大姑娘低嫁,便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br>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李承瑛橫在那。 李承瑛做事不掩飾,尋常人家見程怡莊是李承瑛看上的人,誰還敢去結親? 說到這,程家也是硬氣,一直咬死不松口,李承瑛見程家態(tài)度堅決,也不敢主動找李泓,讓李泓賜婚。 一來二去,便耽擱到現(xiàn)在。 李泓想起宮人說起李承瑛的那些風言風語,不覺眉頭微皺,思慮片刻,道:“程大姑娘是好的,只是被她的祖母耽誤了?!?/br> 老黃門道:“可不是么。” “別說程大姑娘了,程家的其他姑娘,也鮮少有人攀附。” 李泓頷首,捋著胡須,道:“程大姑娘的三叔既然救了老三,那朕便給他們一個恩典吧?!?/br> 老黃門斂眉,眸中閃過一抹喜色。 李泓道:“將李斯年叫過來吧?!?/br> 老黃門連忙讓人去請李斯年。 凌虛子閉關未出,李斯年身份雖然尷尬,但到底是凌虛子的高徒,又屢立奇功,李泓雖未回復李斯年的身份,但到底恢復了他的自由,如今更是給足了他恩寵,來鈞山行宮這種事情都帶著他。 此次喚他過來,多是讓他合八字,定婚期了。 不多會兒,小道童推著李斯年過來了。 老黃門也準備好了李承瑛與程怡莊的八字,讓李斯年掐算。 李泓道:“還有老五與鄭家女郎?!?/br> 李斯年眉頭微動,李泓又道:“唔,老三老五都有了媳婦兒,單留下老四不太好?!?/br> 李泓隨手一指,問老黃門:“那個給母后敬酒的,穿竹青色衣裳的女郎是哪家的?” 老黃門定眼一瞧,是楊丞相最寵愛的孫女,便報了上來。 李泓道:“她既沒婆家,那便她吧。” “楊家素來出才女,老四又是風雅之人,想來不會怪朕亂點鴛鴦譜。” 李斯年不動聲色卜著卦。 這哪是亂點鴛鴦譜? 三女中,楊家女出身最高,又與李承璋性格相投,李泓分明是早有打算,李承瑛與李承瑾的婚事,不過是給李承璋打掩護罷了。 眼前這位天子,怕是質(zhì)疑要動程彥了。 李斯年算好了日子,報于李泓,李泓讓老黃門拿去給丁太后看。 丁太后早就知道李承瑛瞧上了程怡莊,見此沒有不應允的,李承瑾性子文弱,娶個潑辣的王妃正好互補,至于李承璋,他既然喜歡吟風弄月的,便配個楊家女倒也不錯。 丁太后直說好,想了想,又讓李泓給李承璋封王。 她雖因李承璋與程彥退婚的事情氣狠了李承璋,可再怎么生氣也無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李承璋已經(jīng)失了太子之位,也算得了一個教訓。 楊家女是楊丞相的孫女,三女中地位最高,其他兩女嫁的是王爺,就楊家女嫁了一個皇子,楊丞相素來小性,只怕心中犯嘀咕,不若趁這個機會,把李承璋的身份提一提,這樣也不顯得是李承璋高攀了楊丞相。 再說了,大婚之日,一兄一弟皆是王爺,就他一個皇子,面子上也不好看。 李泓自然應下,讓李斯年擬了一個封號,趁著這個賜婚的機會,一并封賞下去。 圣旨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更有嗅覺靈敏的世家,在這次賜婚的事情上,發(fā)覺了李泓的真正用意——培養(yǎng)李承璋的勢力。 程家門楣不高,鄭家兒郎們不爭氣,只有鄭公在強撐著,兩者都不能在奪嫡中給與李承瑛李承瑾助力,而李承璋要娶的楊家女,祖父是丞相,父親叔父位列九卿,比程鄭兩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此次李承璋被封王爺雖然是丁太后提起的,可仔細分析,其實是天子的手筆——三人一同成婚,哪怕為了面子上好看,丁太后都會把李承璋的地位提一提。 朝臣世家們見此,紛紛恭賀李承璋。 楊家女粉面含羞,在眾多貴女們的打趣下,偷偷用余光去瞧長身如玉的李承璋。 李承璋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目光,也向她看來,微微一笑,俊朗不凡。 楊家女心中大定。 看他如此,當是滿意這門婚事的。 至于他曾鐘情的謝詩蘊,她是不大放在眼里的,罪人之后,給個妾室的身份也就夠了。 若謝詩蘊識趣還罷,若是不識趣,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她才不是程彥,讓他因為一個謝詩蘊與自己鬧得不可開交。 楊家女笑容滿面,鄭孟君愁云慘淡,扯著母親的衣袖,與母親訴苦道:“那個什么敬王,馬術還不如我呢。前兩年,他在校場騎馬,險些摔下來,還是我救的他?!?/br> “這般弱不禁風的一個人——” 母親秀眉微蹙,握了一下她的手,道:“好歹是位王爺,他性子又軟,你嫁過去好好教他也就是了,總好過你嫁去世家,被世家子弟欺辱強。” 鄭家兒郎們不爭氣,鄭家女再怎么要強,一朝出嫁,若郎君識禮還好,若是遇到不知禮的,怕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鄭孟君抿唇不說話了,低著頭,眼睛卻亮得很。 至于另一邊的程怡莊,可謂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她覺得李承瑛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憂的是,父親與叔父們覺得李承瑛太過輕狂,不值得托付終身,如今雖有天子賜婚,只怕家里也是不大歡喜的。 程彥將眾多貴女們的表情盡收眼底。 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無趣,便提著酒壺,去找在涼亭里躲懶的母親。 李淑的酒已經(jīng)快喝完了,見程彥過來,便指了指自己的酒杯。 程彥斟滿酒,道:“宴席上的事情,母親都聽到了?” 李淑抿著酒,道:“重陽節(jié)是個好日子,當年我與鎮(zhèn)遠侯也是在這個節(jié)日被賜婚的。” 程彥嘴角抽了抽。 心想天家做事當真不羈,明明是一個追悼先人的日子,偏生給弄成了賜婚封王的日子。 程彥道:“娘,我有些不安。” “這只是一個開始?!崩钍缈戳艘谎鄢虖?,轉(zhuǎn)開了話題,道:“你與李斯年還在鬧矛盾?” 程彥道:“我與他能有什么矛盾?不過是他自己小性,與我有甚么關系?” 李淑道:“今時不同往日,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自由,你便不能再拿之前的態(tài)度對他。” “吵吵鬧鬧的,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br> 程彥面上有些不自然。 說來奇怪,她這人雖然記仇,可并不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若不是遇到原則性的事情,她甚少與人生氣。 按理講,她這般好的性子,遇到了李斯年,兩人目標一致,當不會有什么矛盾,偏偏他倆好一陣,壞一陣的,當真應了母親的話——小孩子過家家。 程彥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有分寸?!?/br> 李斯年若再不主動找她,她就真的不理李斯年了。 程彥又道:“倒是母親,舅舅此舉,怕是對我們不利?!?/br> 李淑漠然道:“這是必然?;首觽兇罅?,總要走這一步的?!?/br> “只要你舅舅不插手軍營的事情,至于其他事,便由著他去罷,他終歸是天子,做這些事情,也無可厚非?!?/br> 程彥猶豫道:“可,母親就不害怕嗎?” “我比你舅舅年長幾歲,若無意外,我當會走在你舅舅前頭?!?/br> 李淑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起伏:“并非人人都是諸葛亮,身前身后事都能安排得妥當,我只盼著,在我走之前,能平定北狄,還我大夏邊境安寧?!?/br> 程彥一時無話。 兵變逼宮后,母親性格大變,對誰都是淡淡的,除卻對戰(zhàn)北狄外,再沒有任何事情能激起她的興趣。 舅舅對她們的防備,也是一樣。 她不能依靠母親會幫助她什么了。 更何況,在母親看來,是她只要交出兵權,便能保住她們母女的命,事情并沒有惡化到山窮水盡那一步。 如此又過了幾日,幾個錦衣而來的世家子弟前來軍營報道,李淑萬年沒甚表情的臉,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李泓還是對軍隊下手了,將世家之后安插在各個緊要官職上。 且這些世家子弟,是程彥平日里絞盡腦汁都要削弱他們勢力的。 李淑隨手抽出腰間佩劍,將他們遞過來的引薦信劈為兩半。 世家子弟皆是一驚,面面相覷。 片刻后,一個膽大的人硬著頭皮說道:“這是天子敕命,長公主這是不尊天子了?” 李淑冷冷掃過眾人,聲音如同冰窖里撈出來的一般:“我浴血奮戰(zhàn),幾經(jīng)生死,為的不是讓旁人對我指手畫腳。” “這里是我的地方,在這里,只有我說了算?!?/br> 心中最后一片柔軟,隨著信紙落在地上而變得堅硬如鐵。 恍惚間,李淑突然很懷念鎮(zhèn)遠侯。 第48章 有人說鎮(zhèn)遠侯是天生將才, 十五歲從軍,十八歲便聲名鶴起,也有人說,鎮(zhèn)遠侯長于夏胡交接之地, 對胡人極度了解, 自己從軍營里的伙夫做起,一路從伙夫到將軍。 種種傳言各執(zhí)一詞,總之當華京城, 當大夏的子民知道鎮(zhèn)遠侯的名字時,他已經(jīng)被天子拜做揚威將軍了。 揚威, 揚威, 揚大夏國威,震北狄之野心。 大夏連年內(nèi)戰(zhàn)不斷, 國力空虛, 百年來,對待北狄的入侵, 以防守為主,甚少主動出擊,任由城外的北狄百般挑釁, 也不會出城與北狄作戰(zhàn)。 鎮(zhèn)遠侯是個例外。 他是百年來第一個主動對北狄發(fā)起沖鋒的人,自他之后, 夏軍對待北狄, 才一改往年的懦弱抵抗。 所以被封揚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