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期末考完放了一天的假,老師們瘋狂批卷子,學生們開始提前享受寒假,等一天假后來學校,不用跑早cao也不用上早自習,八點十分能到學校聽老師們講卷子就行。 喬嵐來到教室,郯墨還是沒有來,班里難免有人好奇,打聽來打聽去就打聽到了郯墨最后一門沒考完就走人的消息。 學生們的重點不是為什么郯墨沒有來,是因為什么事情突然走人,而是郯墨語文只考了一半,那分數(shù)可就跟不上了。 于是之前打賭這次第一能拉第二多少分的賭約沒了,重新又變成了這次第一到底會是誰。 大家覺得郯墨就算再厲害,也不一定能在缺了半門成績的情況下還能穩(wěn)坐第一,喬嵐和陳曜陽可不是吃素的,而且這次卷子沒有上次那么難,沒法像上次那樣再拉那么大的分。 學校貼吧里甚至還發(fā)起了投票,上次考試的前十名的十個人全在上邊。最后投票結(jié)果,陳曜陽以百分之三十三的小小領先位居第一,喬嵐百分之三十一位居第二,郯墨被擠到了第三,后邊零七零八的占了一點比例。 很多同學覺得,喬嵐在期中考試的時候壓了陳曜陽是因為陳曜陽沒怎么學,后邊稍微學了點就跟喬嵐打平了,聽說陳曜陽最近學習一點都不馬虎,那這次總該重新超過喬嵐重回第一了。 當然,如果郯墨考完整場,那應該是重回第二。 其他班的學生們好奇,十三班的同學更是期待,馬上就要放假大家都沒聽課的心思,直到最后成績單出來,一個個才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活了過來。 吆喝著沖上講臺打開校園網(wǎng),直奔年紀排名。 就連陳曜陽都微微有些期待,畢竟他最近算是他有史以來最用功的一段時間了。 可是等看到最上邊的那個名字,一瞬間所有人又像是被敲了一悶棍,傻在了原地。 看一遍,以為看錯了,再看一遍,行吧,沒錯。 最上邊的那個名字,居然還是郯墨。!?。。??? 不是說語文只考了一半嗎? 再細細看成績,確實是只考了一半。 因為語文得分只有62分,但就算語文只有62分,居然還是以總分1086的高分,穩(wěn)穩(wěn)的占領了第一名的位置。 看著這變態(tài)的成績,所有人都默了。 好半天后大家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天才,就算是出了點小差錯,還是要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就看著一清色的滿分,聞者落淚。 被刺激的。 郯墨下邊,緊隨其后的第二名,也不是大家最看好的陳曜陽,而是喬嵐。 這次不是并列了,喬嵐比陳曜陽總分高了17分,毫不留情的又將陳曜陽趕回了第三的位置,如果有有心人,大抵會發(fā)現(xiàn),一直在物理上落后陳曜陽的喬嵐,這次物理就比陳曜陽低了一分。 很多人都覺得喬嵐能考這么好是因為勤奮,而陳曜陽考的好是因為他聰明,但是如今已經(jīng)連續(xù)三次陳曜陽都沒有壓住喬嵐,終于有同學意識到,喬嵐其實也很聰明。 當初很多人都覺得喬嵐都能考年級第一,那他們努力努力肯定也行,可是一學期過去了,喬嵐依舊在最前邊,但是他們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自欺欺人,一點都不好玩。 其他班對十三班又一次霸占年級前三這件事,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驚嘆變成了麻木,指不定哪天突然發(fā)現(xiàn)前三換了別的班才會覺得詫異。 十三班又一次拿下了年級最高分,班主任樂呵呵的送走了學生,直到最后終于忙完手里的工作,躺在家里的沙發(fā)上,這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騰得從沙發(fā)上翻起來找到手機打開短信,往下翻了好幾頁,終于找到了好多天前陳伯發(fā)給他的短信。 這位陳伯到底是什么身份,班主任不知道,但是每次聯(lián)系郯墨都是找的這位老人家。 好多天前,也就是考完試的那一天,這位陳伯打電話給他說郯墨有事要出國,最后又讓他幫忙將一個電話號碼轉(zhuǎn)交給喬嵐。 等掛了電話后,班主任就收到了一串電話號碼。 班主任不知道緣由,但是也答應了,當時還心道這兩孩子看來關系真挺好。 他還給陳伯回了一句“好的”,但是等回完又因為其他工作,轉(zhuǎn)眼就將這事拋在了腦后。 再后來每天改卷子講卷子還有其他工作總結(jié),忙得昏頭轉(zhuǎn)向,等終于忙完了,才想起這個號碼忘了沒告訴喬嵐。 現(xiàn)在再想找喬嵐,也找不到喬嵐人,這都放寒假好幾天了。 但到底答應了陳伯,班主任琢磨琢磨找到了喬嵐家長的電話號碼,發(fā)了一條短信給喬嵐的家長,告知喬嵐家長自己的身份,然后讓家長再轉(zhuǎn)告給喬嵐。 收到短信的喬母,瞪著手機看了好半天。 這位自稱是喬嵐班主任的人,專門發(fā)短信給她,發(fā)給她一串電話號碼說這是一個叫什么什么的學生的,讓她轉(zhuǎn)告給喬嵐。 喬母瞪著這個自己壓根不認識的名字,一想起喬嵐就是一肚子火,喬嵐這次還是考的很好,現(xiàn)在放寒假了有時間了,但是就是不給喬源講課,依舊每天不知道回家。 喬嵐不管喬源,她也懶得管喬嵐,班主任發(fā)給她的短信,到她這里就沒了音信。 一開始是不想說,再后來,也漸漸忘了。 喬嵐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可惜喬嵐沒有時間感受,臨近過年了,大家一個個開始放假了,可是喬嵐卻越忙。 沒有退路沒有靠背的人,是沒有喘息時間的。 西方人不過年,但是西餐廳在過年的時候照樣還在開,甚至越到過年越忙。臘月二十七的時候,除夕以至大年初三就已經(jīng)被提前預定完畢。餐廳里有人可以在過年繼續(xù)上班,有的卻回了家和家人團圓,于是本就忙碌的西餐廳人手更加不夠。 老板娘用比平時翻了好幾倍的工資想勸有些服務員留下來,喬嵐算了算過年幾天就能多賺的錢,再想想喬家一堆人湊在一起的過年氛圍,不到三秒就決定好了留在店里繼續(xù)打工。 與其看著喬老太喬母喬二姐甚至喬露一張張毀人心情的臉,還不如多掙點錢。 畢竟還有一學期就要高二,等高二開始上晚自習,這個工作也就做不下去了,她要盡可能的為之后的兩年做準備,她不敢保證哪一刻喬母就不讓她念書不給提供學費。 新年的那一天,喬嵐在凌晨兩點后終于有了片刻的休息時間,老板娘請她吃了自己親手烤的牛排,與她說了新年快樂,然后說第二天下午再來上班就可以。 喬嵐回到家里,喬家一眾人已經(jīng)睡了,家里一臉狼藉。 小聲的洗漱完畢,盯著鏡子中的自己,衛(wèi)生間的燈光柔和卻略有些昏暗,臉上略顯疲憊卻并無頹勢,脖子上的玉墜在燈光下沁著清潤的光澤。 喬嵐突然想起了郯墨。 不知道郯墨現(xiàn)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寒假已經(jīng)過去一半,她也有好多天沒有見到這個少年。 作為她穿書以來關系最好的朋友,在這樣的新年夜,總該發(fā)個短信送個祝福,可惜當時郯墨走的太著急,沒有要到郯墨的聯(lián)系方式。 郯墨的聯(lián)系方式 喬嵐躺著躺著,突然想到什么,從床上翻了起來。 她隱約記得,接下來三天,西餐廳的預約里好像有郯墨父親的預約! 忙了一天本來挺困的,突然想到這一茬,喬嵐困意消了一大半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恨不馬上就天亮了跑去確定是不是真的有郯父的預約。 喬嵐昨晚值的是夜班,第二天下午再過去就行,結(jié)果剛剛過了中午喬嵐就過來了。 中午餐廳客人不是很多,喬嵐去了收銀臺那里,找到了之后幾天餐廳的預約單子,一個一個往下看,終于看見了郯先生三個字。 喬嵐感嘆,得虧郯墨姓郯,如果他要是姓張姓李姓王,這類的大眾姓氏,她真不知道該怎么找了。 郯這個姓,太難見了,如果不是認識郯墨,喬嵐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姓。 郯墨父親預約的是后天晚上七點半的位子。 之前郯墨和郯父來過幾次西餐廳,都是喬嵐幫忙點的餐,郯墨還同郯父說過她是郯墨的同學,到時候找郯父問問郯墨的手機號,郯父應該不會不說吧 而在與喬嵐所在的城市相隔十二個小時的郯墨,自從那天離開,到如今新年來臨。從一開始覺得喬嵐在拿到電話號碼后就會立刻給他消息,到后來一天一天過去,陳伯安慰他說指不定是喬嵐太忙所以沒有顧得上,等新年來了肯定會祝他新年快樂。 從一開始的不開心,到后來越來越陰郁,郯墨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學會了一個他從來都不曾理解的詞語。 失望。 直到新年最后一聲鐘聲敲響,新年過去了,可是手機從來沒有接到來自他希望的那個人的消息。 那天他和外婆陳伯陳姨坐在一起看春節(jié)晚會,郯墨不能理解電視上的群眾為什么一陣又一陣的發(fā)笑,他也沒有心思去看晚會上到底有什么,而其他人因為外公的病情,在這樣喜慶的日子里,也很難露出笑容。 國內(nèi)早已入了夜,這里卻還是亮堂堂的天,郯墨滾著輪椅回到了房間,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發(fā)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夜幕也逐漸降臨。 陳伯小心的從外邊進來,看見少年這個樣子,想說些什么,到底還是沒有所出口,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他又和班主任打電話確認過,班主任已經(jīng)將電話號碼告訴了喬嵐的家里人,但是喬嵐確實沒有一點點回信。 陳伯活了這么多年,還是覺得自己不會看錯人,喬嵐之前對郯墨的好絕對不是假的。 所以喬嵐也許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還是喬嵐的家人沒有將號碼告訴喬嵐? 陳伯也想不通。 這個新年,對于郯墨一家人來說,沒有快樂。 大年初二,郯墨的外公去世了。 外婆像是最后一根神經(jīng)也驟然斷裂,整個人暈了過去被送進了急救室,郯墨坐在醫(yī)院里邊,眼里是外公已經(jīng)開始泛白的手指,耳邊是聽不清的嘈雜的哭喊。 來的人很多,母親還有一個哥哥一個jiejie還有一個弟弟,郯墨對他們沒有什么印象,只記得很小的時候,大舅家的表哥將他推到了樓梯口,他哭喊著從二樓滾到了一樓。 如果是正常小孩也許不會摔那么慘,可是郯墨卻因為亞斯伯格癥手腳沒有正常小孩那么靈活,他疼的哭了,站在二樓的表哥嚇得哭了。 但是那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每個人都長大了,屋子里站了十幾個人,郯墨只認識零星幾個。 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他沒有哭,郯墨就像一個另類一樣,在這個悲傷的氛圍里格格不入。 哭聲鉆進耳朵里,就連神經(jīng)都莫名的被繃緊,郯墨靜靜的看著外公的遺體,半晌后與陳伯道,“我們走?!?/br> 醫(yī)院,醫(yī)生,死人,他再也不想看見類似的一切讓他精神臨近崩潰的東西。 他面無表情的推著輪椅出了病房,離開后聽見病房里有人說,“這孩子簡直就像沒有心?!?/br> 郯墨沉默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他可以感受到心臟在跳動。 只是他沒有任何感覺,他感受不到悲傷。 陳伯眼中一黯,悄無聲息的跟了出去,看著郯墨瘦弱的背影,沒有忍住又抹了把眼淚。 陳伯低頭準備推著郯墨離開,身后卻有人跟著跑了出來質(zhì)問,“你就連這一會兒的時間都忍受不了?” 記不清是誰了,記不清是哪位表哥,郯墨回過頭,大抵是想蹙眉,但是卻不知道面部該怎么動,于是還是保持著和平時一模一樣的沒有表情。 “還有事嗎?!?/br> 年輕男子看著郯墨,只覺得他不可理喻,姑姑說郯墨是沒有心的,根本不假,從頭到尾,他甚至沒見郯墨落過眼淚。 “里面的是你的外公,是從小照顧你的外公,他沒了你一點都不難受嗎?現(xiàn)在連最基本的禮數(shù)都沒有了是嗎?” 陳伯急忙開口,“我們少爺只是對這種環(huán)境很難接受?!?/br> 所有人都知道他可憐,卻沒有人愿意去了解他為什么可憐,郯墨的親生父親口口聲聲說想補償兒子,才將郯墨接回了國,可是卻沒空去了解,只當郯墨是簡單的自閉癥;這些不時常聯(lián)系的親戚,他們說郯墨冷漠說他沒有心,可是卻沒有人愿意去了解,他為什么會這樣。 郯墨自己喜歡這樣嗎? 難道他愿意生來就是一個感受不到感情冷冰冰的另類嗎? 他也想做一個正常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