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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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抹了一把眼淚,奇怪地看著他:“你怎么了……” ‘轟’的一聲,門在此時被撞開。 還是剛才那個伙計,他神色慌張地闖進(jìn)來:“不好了……官兵……官兵把賭坊圍了?!?/br> 霍都陰悱悱地歪頭看向任遙:“你帶著官兵來的?” 任遙立馬搖頭:“怎么可能?!”她腦中恍然閃過一道清光,自言自語:“該不會是二哥……” 霍都狠瞪了她一眼,從案桌后繞出來,招呼伙計:“走,出去看看?!?/br> 方才還烈火烹油、一派熱鬧的賭坊霎時悄寂無聲,他們?nèi)宄啥训囟自诘厣?,雙手扣在后腦勺,官兵拿劍指著,各自噤聲,沒一個敢抬頭說話的。 任遙跟在霍都身后出來,看了眼這情形,心里一咯噔,忙四處去尋阿史那因。 找了一圈,找到了。 他被兩個神策軍打扮的扣住肩胛,向后扭著胳膊,架得腳尖離地。 從來長安起就威風(fēng)凜凜的烏勒小王子此刻正渾身打顫,費(fèi)力地仰頭躲著他下巴底下將要戳上的劍尖,奈何他被鉗制住了,躲也躲不了太遠(yuǎn),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雪亮銀峰貓戲老鼠般的離他遠(yuǎn)一下……近一下…… “文……文旌,我可是烏勒王子,我要是在大端出了什么事,我烏勒部落不會善罷甘休的?!卑⑹纺且蚪K于耐不住,梗著脖子開始恐嚇文旌。 文旌手里的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依舊保持著固定的間隙,一下又一下拿劍尖輕輕戳著阿史那因,不傷他,又足夠把他嚇得渾身哆嗦。 聞言,文旌神情清淡,略挑了挑眉:“哦?那我更不能讓你活著出去了,現(xiàn)在殺了,找個地方埋了,等將來就算烏勒來要人也要不到本相的頭上。” 阿史那因瞪圓了眼睛,驀得,xiele氣,仰頭哀嚎:“你殺就殺,把劍離我遠(yuǎn)點(diǎn),我寧可死,也不要被毀容!” 任遙:…… 那凄慘的、中氣十足的哀嚎聲回蕩在靜悄悄的賭坊里,任遙只覺聽得頭皮發(fā)麻。 倏然間,哀嚎短促地中斷。 文旌撤回劍,單手提溜起阿史那因的衣領(lǐng),勒緊了他的脖子,冷聲道:“叫啊,使勁叫,看看你這嗓門能不能傳到烏勒去。” 阿史那因雙腿繃直,愣愣地看了看文旌,隨即哆嗦得更厲害了。 “本相忍你很久了?!蔽撵旱穆曇粢琅f寡淡,但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一次次地挑釁我,是覺得我怕了你?你從烏勒一路來長安,怕是沒在沿途打聽清楚本相是什么人?!?/br> 任遙本來想上前,說兩句好話把阿史那因救出來,聽了文旌的話,陡覺后背涼颼颼的,膩了一層冷汗,邁出去的腳尖輕碾了碾地,又默默地收回來。 在那一瞬,她想起了任瑾的經(jīng)典語錄:死貧道不如死道友,貪生怕死不是錯,阿彌陀佛…… 正當(dāng)她自我安慰之際,倏然覺得背后襲來一陣陰風(fēng)。 她回眸看去,見霍都豎起鷹爪氣勢洶洶地朝文旌后背攻去。 任遙一凜,忙大聲喊:“二哥,小心背后!” 文旌反應(yīng)敏銳,立馬窩回劍,側(cè)身躲避,但奈何霍都的身法太過迅猛,眨眼間攻到近前,縱然文旌躲得快,還是被他抓中了左肩胛。 ‘刺啦’一聲尖響,左臂的緞袖應(yīng)聲裂開,松耷耷地掛在胳膊上,露出的那截雪臂上清晰的印著一道血紅色的抓痕。 任遙見文旌受傷了,心陡然絞緊,想立馬奔到他跟前去看看傷勢,可眼見霍都又殺意兇猛地攻了上去,她生怕會讓文旌分心,忙又退了回來。 奇怪的是,霍都接下來的一記殺招本是強(qiáng)勁使出,但卻在文旌身前一寸,堪堪停住了。 哪怕文旌將思寤戳進(jìn)了他的右肩,哪怕他的血順著銀白劍身鮮紅滴落,他都沒有再動半分。 而是緊盯著文旌裸|露在外的左肩看。 任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緞袖碎裂,紋在左臂上的狼頭紋身被半遮半掩地露了些許在外,她一個激靈,忙上前去抱住文旌的胳膊。 一只手挽著他的胳膊,一只手不動聲色地捏起碎了的袖緞,將左臂的紋身蓋住。 文旌冷睨了緊貼在自己身上的任遙一眼,拳頭攥住,面容緊繃,冷得像座冰山,好像隨時準(zhǔn)備把她推開一樣。 可他終究在混亂中反應(yīng)了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臂袖,又掠了一眼賭坊里的眾目睽睽,重又涼涼地看向任遙,任由她替自己擋住。 江憐和扶風(fēng)恰在此時從外面趕了回來。 扶風(fēng)豎抱著劍,躬身道:“屬下已搜過整個荒村,有可疑人已拿下,暫且關(guān)押在……大人你受傷了?” 他臉色大變,奔了上來,作勢就要把任遙推開,被文旌清冷地掃了一眼,才訕訕作罷。 文旌道:“把這賭坊的人都押下去,分開審問?!彼聪蛭嬷鴤谀樕珣K白的霍都,微微瞇了眼,神情探究,好像覺得這個人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盯著看了許久,始終無法回想起,于是作罷,歪頭沖江憐道:“把他帶下去治傷?!?/br> 扶風(fēng)和江憐應(yīng)下,又忙不迭地在賭坊里搜羅出一間干凈的廂房,以供文旌敷藥更衣。 任遙在文旌冰冷如霜的視線注視下,小心翼翼地給他的傷口涂了傷藥,又扯過繃帶一圈一圈綁嚴(yán)實(shí),然后給他把半褪了的深衣拉上。 而后,抬起頭看向文旌。 文旌眸中沉靜如冰山,盯著她,問:“你為什么要跟阿史那因一起來這里?” 任遙低了頭,本該是猶豫的,可方才剛回憶了一遍往事,傷慨至深,軟弱至深,只覺沒有力氣再去遮遮掩掩,又覺得好像有什么堅不可摧的封層隨著文旌的這一傷而轟然坍塌,她輕呼了一口氣,坦誠道:“來見剛才被你刺傷的那個人?!?/br> 文旌擰眉:“他是誰?” 任遙舔了舔發(fā)干的下唇,默然片刻,道:“霍都……叔叔。” 文旌額間皺起的紋絡(luò)更深,他在腦中竭力回想了一番曾經(jīng)那個英朗飛揚(yáng)的草原少年,無論如何都不能跟剛才那個陰郁中年人重疊。 但他很快便把這些拋諸腦后,冷聲道:“阿遙,你要出城可以,先跟我說一聲,這很難嗎?” 任遙低下了頭,緘然不語。 文旌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還是說,你習(xí)慣了我行我素,想去、想留、或是想讓我離開你,都在你一念之間,從未將我放在心里過?!?/br> 任遙默默地站起身,道:“二哥,你受傷了,好好休息,我先出去?!闭f罷,她徑直向外走,身邊冷風(fēng)飛掠,文旌起身追上她,彎胳膊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緊緊箍在懷里。 他在她耳邊輕緩道:“阿遙,我沒說你可以走?!甭暰€溫柔似水,可這水中似乎埋藏著扎人的冰棱,在柔波的遮掩下隱隱綽綽向人刺過來。 “這樣若即若離,這樣殘忍待我,你覺得對嗎?”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噴到任遙的頸側(cè),讓她戰(zhàn)栗了一下。 任遙閉了眼,任由他箍住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將她勒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了。 “我在來的路上想過了……”文旌幽幽淡淡地說:“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兒,不如讓我來個了斷?!?/br> 任遙只覺額角xue道突突的跳,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果然,文旌摟著她,柔聲道:“要不你嫁給我,要不就讓我把你殺了,一了百了?!闭f著,任遙聽見了一聲利劍出鞘的輕咽淺嘯,歪頭一看,文旌果然已將思寤握在了手里。 任遙腦子空白了一瞬,隨即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憑什么?! 憑什么要?dú)⒘怂齺砹私Y(jié)這段孽緣!他怎么不干脆揮劍自刎來斬斷情根! 她就沒聽說過誰情根深重求而不得,要去把自己傾慕對象殺了來一了百了的!文旌這分明是欺負(fù)她讀書少! 任遙挺直了胸膛,想要認(rèn)真地跟他講一講道理,突覺周圍淺風(fēng)蕩漾,眼前一花,頸間一涼,思寤已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丶茉诹怂牟弊由稀?/br> 任遙:…… 文旌一面用劍比劃著她的脖子,一面無辜且茫然地眨了眨眼:“你剛才要說什么?” 任遙恨恨地咬了咬牙,垂眸看著思寤鋒利的薄刃,千言萬語,千刀萬剮化作了兩個字:“二哥……”音調(diào)迂回綿軟,在尾音上足足拐了十八道彎。 文旌并沒有因為她的撒嬌而高興,反倒將眼波一橫,涼涼道:“叫南弦?!?/br> 任遙將兩只拳頭攥得咯吱響,磨牙霍霍,但隨著思寤好像離她更近了,薄薄的劍刃輕輕壓住她的頸間xue,突突的跳。 她立馬軟了:“南弦?!?/br> 文旌竟還輕輕應(yīng)了一聲,很滿意的樣子,手抵著下頜,溫柔地凝著任遙的臉,道:“離過年沒剩幾天了,不如等年后,春暖花開之時,我們就定個好日子成親?!彼D了頓,將架在任遙脖子上的思寤擺正了,保證劍刃壓在脖頸上的是條直線,而后,緩緩問:“你同意嗎?” 任遙:…… 她敢不同意嗎?! 她要是現(xiàn)在說不同意,是不是立即就會被劃道口子在脖子上。 任遙氣呼呼地鼓著臉頰,殘念地守著自己最后一寸領(lǐng)土,抿緊了唇,盯著他,就是不說話。 文旌的臉上帶著極為天真、無辜的疑惑,凝著她:“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他低頭忖了忖,突然調(diào)整劍鋒,由她的前頸放到了側(cè)頸,道:“這樣,你要是同意就眨眨眼,要是不同意就搖搖頭。” 任遙:…… 她一搖頭這劍不就劈到她脖子里了嗎?! 任遙淚眼汪汪地抬眸看向文旌。 文旌沖她微微一笑:“你這是同意了?” 任遙欲哭無淚,在思寤威脅之下,僵硬地,認(rèn)命地眨了眨眼。 文旌燦然而笑,將思寤收了回來隨手扔到一邊,箍住任遙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跟前,柔聲道:“我們都要成親了,你親我一下?!?/br> 任遙想跑,可無奈文旌抓她抓得太緊,根本掙脫不得。 她不得不踮起腳跟,湊近文旌,在他側(cè)頰上淺啄了一下。 正當(dāng)她想要離開時,文旌突然將手扣在她的脖頸上,輕輕一壓,溫軟的唇再一次印上了他的臉頰。 維持著這個親密的姿勢,文旌微微歪頭,在她耳邊輕聲問:“阿遙,你愛我嗎?” 任遙身體微僵,在她腦子轉(zhuǎn)動之前,仿佛有什么東西沖破了枷鎖從心底猛然竄上來:“愛?!彼f完,便愣怔了。 文旌將她扣在懷里,摯情深雋道:“你愛我,我也愛你,這就足夠了,對不對?將來就算真得有狂風(fēng)怒雨在等著我們,我也會保護(hù)你,阿遙,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任遙的手徘徊在文旌的脊背外,顫抖得厲害。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前他們分別的那個夜晚。 在她數(shù)度惡語相向之后,文旌頭也不回地走了,寒風(fēng)呼嘯的夜晚,他逆風(fēng)而行,在濃釅夜色里孤影斜斜,衣袂向后飛揚(yáng),漸漸消失在街道盡處。 在這三年里,她無數(shù)次夢見這個場景,無數(shù)次在夢中哭醒。 她恨透了自己的沖動,恨透對感情的放縱,因而在文旌回來后,她曾暗暗地下決心,絕不會再跨過那條線,只要文旌能好好地留在長安,在她舉目能看見的地方,哪怕他不屬于自己也無妨。 可就在剛才的一瞬,她突然清晰地意識到,她不會甘心。 哪怕隱藏得再深,克制得再厲害,對自己說一百遍該止步了,心底還是潛藏著對他的渴求,并未隨著歲月的推延而消逝。 任遙突然輕輕笑了,是釋然的笑,輕松的笑,她決心放過自己了。 再多的恩怨,那也是上一輩的,逝者如斯,自有人該來償命,而文旌,他是干干凈凈的。 她將手輕輕地放在文旌的脊背上,起先只是輕輕碰觸,可仿佛那里有讓人沉迷的魔力,惑得她將胳膊一點(diǎn)點(diǎn)的收緊,緊抱住他,像是要將他深嵌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