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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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皎擺手, “你下去休息, 明朝再來回我,希望不要讓我失望?!?/br> 辜大走后,顧皎又吹了會子山風。含煙拿了披風出來, 又說勺兒的宴要好了,請她進去吃晚食。她便換了笑臉, 且先去享受美食。 山中的夜晚寂靜,令人感覺沉入自然之中,睡眠也變得好起來。 顧皎睡了一個好覺,早晨被鳥鳴叫醒。她披著中衣在木平臺上活動身體,卻見山下起了炊煙, 不少牛馬懶洋洋地走在水草邊,更有幾個少年穿著單衣爬在牛背上。她笑了一下,出去沖楊丫兒道, “勺兒的早食好了沒?我想下山去散散, 讓她隨意上些粥餅就好?!?/br> 楊丫兒應了一聲, 自出去通知。 她又叫含煙找?guī)咨磔p便的窄袖衫子來, “顏色淺些, 顯得年輕?!?/br> 剛收拾妥當,長庚和唐百工卻又來蹭飯吃,聽說顧皎要下山玩耍,自告奮勇做了陪玩。因此,一頓簡便的早餐便成了兩張大桌子,熱鬧得有些過份了。 顧皎著意看了,辜大守在邊上警戒著,好幾次對上她的眼睛卻又低頭。可見,他昨晚上沒睡得好,但也沒想得通。她暗暗嘆了口氣,待吃完早飯,自拉著皎雪下山。 山道緩坡,兩邊桃李含苞,地上不僅有野草,還冒出了諸如野蔥等等的野菜。 長庚便指近處的地道,“這一片點的蕓苔子,再遠一些種了許多菜蔬;南邊新來的土豆也種上了,不幾個月就能有新菜吃。只日日吃菜寡淡得很,所以建了個油坊。等蕓苔子收成了,正好取油?!?/br> 顧皎定睛去看,那所謂的蕓苔子應當是后世的菜籽。此時已經(jīng)抽了好長的花穗,一個個黃色的半開花苞,一大片金色的花田。 走得一半,有些累了,顧皎便上了皎雪的背。 長庚牽著韁繩,轉(zhuǎn)了一個路口,往更下面走。迎面來了一隊不知是工匠還是莊人,身上掛著一些農(nóng)具,往上面去。他們靠路邊,想要讓的意思,顧皎立刻擺手,自家讓他們先走。那些人本垂著頭不敢看夫人,過的時候好奇,還是抬頭了。顧皎沖他們笑一下,直到不見了人影。 長庚解釋道,“那邊山頭上新開了許多地,土質(zhì)比這處好些。我讓種了一些小麥,便擔心后面運送困難。老唐實地考察一回,設計了一個滑道,干旱的時候可做水渠用,收成的時候沖洗干凈,可用架上輪子做運輸用。現(xiàn)便讓他們?nèi)バ弈亍?/br> 顧皎點頭,沒說什么,只給了唐百工一個贊賞的眼神。古人和今人的區(qū)別當真不大,畢竟秦朝時候就能搞出流水線來制造兵器,何況管理一個農(nóng)莊呢?更值得稱贊的,乃是長庚幫唐百工顯擺了他的一個學堂。 莊人生活區(qū)的最外面,單起了一棟房子,分成三四個敞間,每間里有一二十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有年長的工匠在上頭講課,或者教識字,或者教導算數(shù),更難些的則是在上手做簡單的機簧。 顧皎立刻下馬,站到窗邊去聽。 唐百工湊過來,“我那工坊里好些匠人,幾個年老的干指導的活兒,不必日日守著。我便讓他們?nèi)娜杖ヒ换毓し唬O碌臅r候便幫著教這些小崽子。如何?” 顧皎點頭,“我想進去聽課,問問師傅們,可會打擾了?” 當然不會打擾,求之不得得很。特別是最后那間教室的老者,特主動地將顧皎請了進去,安排了最前面的位置。顧皎許久沒坐教室的感覺,一時間懷念得很。 那老者顯然是要在夫人面前顯顯自己的本事,便撿著難的課程講,聽得那些少年愁容滿面,抽問更是答不出來。顧皎嘗試著答了幾題,大差不差都算正確。老者立刻表揚起來,說連夫人閨閣女子都懂的,學生們居然不懂,簡直浪費了米糧。少年們愧疚得不行,只當自家蠢笨如牛馬。 顧皎上得一堂課,滿足了。她謝過老者,又讓長庚賞少年們一些筆墨。只說農(nóng)莊現(xiàn)在看著好,工坊那處也很熱鬧,其實才剛開始而已。這些好都是工匠和莊人們辛苦做出來的。若學生們學成后,將匠人的知識發(fā)揮到最大,以后會更好。農(nóng)莊和工坊的未來,都掌在這些少年手中。希望他們好好學習,為莊子的未來努力,也為河西郡的未來努力。 老者聽得很有些激動,少年們也是頭回被寄寓厚望,還是郡守夫人親口說出來的,更激動得不行了。 他們很舍不得顧皎走,親送出學堂很遠的路。 顧皎又去工坊,遠遠見了好幾根大煙囪,里面叮叮當當打鐵的聲。因里面許多光膀子的工匠,唐百工便不愿意帶路去了,只繞著坊子轉(zhuǎn)一圈。臨近午食的時候,更催著她回山上去了。她只笑一笑,扯著皎雪的韁繩調(diào)頭,策馬狂奔起來。 長庚大吃一驚,立刻就要拉馬去追。不想辜大的馬從后面沖出去,追了上去。 兩匹烏孫寶馬,一前一后,將眾人甩在后面。 唐百工拉著長庚,“我觀夫人眉間有些郁氣,且讓她放縱一番散心。再說了,咱們莊子渾如鐵桶一般,出不了事的?!?/br> 長庚默想年后的一番布置,點頭,也就不去管了。 顧皎心中憋了許多氣,兩眼只盯著前方的坦路,從山下狂奔至山上。風吹得衣衫亂舞,頭上的簪環(huán)似乎也掉了幾根,然她根本顧不得了。只皎雪跑到莊子口的時候,見向著外面的圍墻上站了好些精干的守衛(wèi)。她瞇眼看了一下,心中一動,返身往另一個方向去。 辜大在后面呼喊她的名字,她沒管,反而讓皎雪跑得更快。不一會兒跨過了連片的田野間的農(nóng)耕道,隱約見了一片籬笆,乃是莊子尾巴上的警戒隔離。然籬笆之外,也見了好幾隊巡邏的人。這些人,打扮得仿佛莊人一般,然那身姿和動作明顯就不是了。 顧皎馭馬停下,原地打轉(zhuǎn)。 “夫人,且小心些?!惫即笞飞蟻怼?/br> 她冷笑一聲,“莊子內(nèi)外,全是李恒的人,有什么要小心的?” 辜大臉動了動,沒吱聲。 “如何?昨晚已是想得清楚,你的主家乃是李恒?” 辜大搖頭,拱手道,“辜大自跟著夫人,方知如何為人,如何幫人,絕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事。” 很好。 顧皎指著身邊的田地,“這是甚?” “糧食?!惫即笥行┮苫?,還是回答了。 “對,是糧食。知道是誰做的?” “夫人出錢出力,勞心費神方才建起來的。” “錯了?!彼淠樀?,“乃是我為了顧家和天下百姓活命想要做的,然也順了魏先生和李恒的心意,他們才未有反對。若無他們的默許或支持,豈能如此快速順利?” 辜大怔了一下,垂下了頭。 “可知我為甚要救你?救了你,為甚又要用你?按你所想,我只不過一弱質(zhì)女流,避在父兄和丈夫身后自然能活命,且活得舒坦,卻為何偏要自找些苦頭吃?” 辜大答不出來,卻顯出一些愧疚的顏色來。 “為我自己想要獨立做事的私心,為你這般不甘心永世為奴的庶人,為天下吃不飽飯的蒼生??赡愣甲隽松酰坷詈阋痪湟_保我的安全,你便配合他將我隱瞞,帶來這農(nóng)莊囚禁——” “夫人,辜大萬萬沒有這般想法?!惫即髨远ǖ?,“只郡守所行之事危險,緊急中無法顧忌夫人——” 顧皎又是一聲冷笑,“果然。我只因尊重你也是個人,便對你們客氣。結(jié)果你們沒學會我的尊重,反不知道從哪兒學會了自作主張,竟要做我的主了。危險不危險,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李恒說了算,乃是我自己?!彼驊嵟t了眼,“我信任你,將你帶在身邊,為你做新的身份,給了你那些兄弟活路。你是如何回報我?若你因我是女子,萬事要以李恒的主意為要,那便是大大地想錯了。我嫁李恒,是他的夫人,卻非他的附庸。他現(xiàn)時愛重我,事事順我,也敢干這般罔顧我意愿之事;若是他不再愛重我呢?那時,我該如何?你又如何?” “天下大勢講究平衡,同理以論家庭,夫妻的和諧之道自然也改勢均力敵。我與他攜手,絕非身后空蕩蕩,而必得有你這般的人?!彼潇o下來,“辜大,若你們聯(lián)手欺瞞我,我當真是無依無靠了?!?/br> 辜大被說得無地自容,下馬就要跪下。 顧皎卻道,“別忙著跪,將事情的原委告知我。李昊那故人,到底在哪兒了?他們的宴飲,安排在何處?高復那處,又有何消息?將我安置在此處,到底是隔開,還是做誘餌?” 第153章 分道揚鑣 高復要西行, 依然沒放王允和溫佳禾走。畢竟王允雖不能徹底搞掉他腦中的瘤物, 卻能幫他緩解疼痛。 一行人不舉王旗,前有開路先鋒,后有殿后的衛(wèi)隊,向西而去。 溫佳禾很是忐忑, 王允卻安慰道, “平日做什么, 現(xiàn)在便怎么做?!?/br> 高復坐在寬敞的車中,無聊的時候便會叫王允和溫佳禾去說話。沿途的風物,人情世俗,奇聞怪論。偶爾看見荒蕪的村莊, 高復便會嘆口氣, “無論興亡, 百姓皆苦。” 先時溫佳禾還能忍得住, 可這般多來幾次,她便問王先生,“燕王懂那樣多的道理,既知天下皆苦, 為甚就不知乃是因他無道而起?” “未必不知。”王允道,“就是因為知,更知自己不會放棄無道, 才說百姓皆苦?!?/br> 溫佳禾恨得無法, 王允見她控制不住情緒, 便道, “以后燕王有召,我自去,你在后面車上看書便是?!?/br> 她知先生是怕自己誤事,便同意了。 然燕王每每總要問起,“王先生,你那個女學生呢?” 王允早有準備,“給她布置了功課,這會子正在用功呢?!?/br> “讀書萬卷,不如行路萬里。一個人想得再多,不如三人清談所獲?!备邚托那楹茫汩_明道,“那女學生雖然聰明膽大,但畢竟年紀小,七情上面得很。她聽我說一些道理,總?cè)滩蛔崙嵵?,可是對我有不滿?” “小孩子,不懂事而已?!?/br> “來來來,我且?guī)湍憬虒兹?。?/br> 王允見他兩眼清明,面色和緩,知因頭痛而起的狂躁癥沒犯。高復知他顧慮,道,“我往日犯病砍殺的人,乃是些不知所謂的蠢貨。只曉得再三重復蠢話,卻提不出建設性的意見和解決辦法。你那女學生,雖然不是十分有禮,我卻有些喜歡。你且放心——” 便當真請了溫佳禾來。 高復兜頭第一句,“溫小姐,你可是對我有意見?” 溫佳禾不明所以,用眼睛去看先生,希望能得到一些指點。不想王允只認真擺著圍棋的殘局,連一個眼神也沒丟給她。她聽著車輪滾滾,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道,“燕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擔負著朝廷和萬民。本當以興社稷為要,為何——” 不敢繼續(xù)說下去了。 “專橫弄權(quán),驕奢yin逸?” 溫佳禾臉一白,跪拜俯身。 高復卻哈哈大笑起來,點著王允道,“你是不是也這般認為?” “燕王執(zhí)掌一州,又擔負著朝廷的興旺,責任大。自來天地便有定數(shù),什么人該享多少的福,都是有數(shù)的?!?/br> 高復收了笑,“小姑娘,若不專橫弄權(quán),這天下可有我容身之處?青州王虎視眈眈,袁都督向來不理朝廷,士族大家侵占土地,國家稅賦撐不起支出,北面還有異族摩拳擦掌。我但凡弱些,燕州的關(guān)口被打開,異族策馬長驅(qū)直入都城。那時候,天下人可不更苦?現(xiàn)在也只為奴為婢,在異族手里,卻當真是豬狗不如。” 溫佳禾有些不服氣,但因?qū)Ξ愖宓牧私饬攘?,只好憋著不說。 “自然,你也是不懂這些道理的。先生呢?”他轉(zhuǎn)頭問。 王先生點頭,嘆氣道,“前朝積弱,先皇聯(lián)合士家將之翻轉(zhuǎn)。因并非馬上得的天下,諸多事仰賴士家,便有許多縱容。他們到處圈地,私蓄人口,庫里堆的銀錢比國庫還多。燕王多次要求朝廷派兵穩(wěn)固燕州雄關(guān),奈何有心無力。各州府諸侯各自為政,哪管得了天下人?也只燕王入朝后,將朝政抓起來,苦心經(jīng)營二三十年,才——” “先生懂我。”高復嘆口氣,“年輕的時候,誰不曾想振臂一呼應者如潮?只當自己為天下人,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然那些蠢人,你對他好,他反復思量只覺你要算計他;還不如對他壞些,不當個人,他才舒坦了。骨頭里面便壞了,哪兒還能扶得起來?有時間耐心去教導他們,我自家都做許多事了。” 溫佳禾聽得刺耳,卻想起那個顧皎來。她身在龍口,舉目無親,四面都是陌生人,卻硬生生靠一己之力教化鄉(xiāng)民。 人和人,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高復見溫佳禾無動于衷的模樣,沉寂了許多年的心又燒起來。他舉手成拳,“權(quán)利啊,當真是個好東西。一開始的時候,我只管為別人好,為天下人好,便去做些出格的事。剛做,內(nèi)心惴惴不安,不想根本無人管束。因無人管束,我便覺出好來。本該夜不成寐的,也心安理得了。心里只鄙夷,這些奴婢,自個兒不將自己當人,我又何必?” “小姑娘,可怕吧?” “你,想不想試試?” “想不想試試自己如何從憂國憂民,變成我這般驕奢yin逸?” 溫佳禾面色蒼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高復卻有種變態(tài)的快感,復又笑了出來。 西行的路并不太順。因要避開四面的戰(zhàn)亂和流民,便不走官道。 入了西線大山后,又碰上幾次落雪,耽擱了許多路程。 后方不斷有戰(zhàn)報傳來,只說青州和水澤地剛開始被攪和得一片亂,但火器營的后勤沒跟得上,現(xiàn)已是退了。又萬州那處的城墻雖厚,但青州王憑借幾門炮車,將四門堵得死死的,似乎要餓殺城中數(shù)萬軍民。 都不是好消息。 高復看了信,似一點也不cao心,催促著去西邊更急了。 王允私下小聲對溫佳禾道,“他知我救不得他的命,更急了?!?/br> 溫佳禾想起顧皎便心急,“咱們能想辦法傳信嗎?” 王允緩緩搖頭,道,“高復對咱們已是起了疑心,不要輕舉妄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