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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末日快樂在線閱讀 - 第215節(jié)

第215節(jié)

    某種意義上, mul01是這層薄弱地殼唯一的舵手。

    它不會疲憊,自然也不會停止運算。mul01的本體就這樣沉靜地臥在沙漠邊緣, 規(guī)律運轉(zhuǎn)。比起那些逼真的投影,這邊才更像是虛擬出的景象。

    而這個不住變化形態(tài)的怪物身邊,擁有目前地表最為先進的防御工事。它就這樣縮在安全的殼子里, 只有數(shù)據(jù)的幽靈進進出出。

    比如現(xiàn)在。

    mul01永遠有一個投影留在秩序監(jiān)察總部, 好及時給出命令。眼下那投影正坐在桌沿, 傾聽卓牧然的匯報。寬敞的玻璃辦公室外,秩序監(jiān)察們來來往往, 不時有人往這邊投來好奇的視線。

    “……阮閑很小心,我們的人只能探到這么多。阮立杰給出的信息沒有問題,阮閑的確打算通過完善攻擊類機械,通過系統(tǒng)入侵攻擊你?!?/br>
    卓牧然并不在意那些目光,那些玻璃被設(shè)下了擾亂程序,外面的人無法通過它獲取聲音或口型。

    “但至于攻擊程序的內(nèi)容,計劃執(zhí)行的時間點,我們的人暫時接觸不到。關(guān)于這一點,我其實有個疑問?!?/br>
    “說?!敝髂X的投影語氣輕松。

    “我另一邊的線人聽到風聲,nul00和阮立杰的行為是阮閑授意的,這事說不通——nul00的行為可以稱得上魯莽,而阮教授已經(jīng)開始計劃,不會這種時候才插人進來竊取程序?!?/br>
    卓牧然抿了口冷掉的茶水。

    “比起花時間破譯我們還沒完成的搜尋手段,他們更應(yīng)該把所有技術(shù)人才全集中在攻擊我方上……哪怕我們完成了搜尋技術(shù),逐步排查也需要大量時間。要是竊取我們的防火墻數(shù)據(jù)我還能懂,信息傳播算法?我看不穿這個安排的目的?!?/br>
    “的確奇怪?!敝髂X的投影點點頭,“時間點不合適,讓nul00孤身來救援也說不通。那些情報并不值這個價錢。但這一出下來,我們的確損失了mα和rα,考慮到阮立杰的s型初始機身份,阮閑可能早就做過其他安排。”

    主腦的口氣仍然平淡,卓牧然從沒見過那人顯露負面情緒的樣子,那些人性化的舉動八成也是表演出來的。然而就算心里知道,面對這樣一個存在時,人還是忍不住會安下心來。

    “我已經(jīng)將那場戰(zhàn)斗的資料發(fā)給技術(shù)部門了。”卓牧然凝視了會兒對方讓人舒服的五官輪廓,“他們會針對這次出現(xiàn)的狀況改造mβ及rβ,這次安全漏洞很是嚴重,絕不能出現(xiàn)第二次?!?/br>
    “很好?!敝髂X笑了笑,“關(guān)于阮立杰的身份查驗?zāi)???/br>
    “胡書禮那邊已經(jīng)證實,阮立杰的確是阮玉嬋的兒子。但除去阮立杰這個假身份,我們查不到任何相關(guān)的蹤跡?!?/br>
    “讓胡書禮去研究一下s型初始機親和的基因片段,并和阮閑患有的疾病做特征比對?!敝髂X稍稍歪頭,沉思了一會兒?!傲硗猓o范林松注射醒腦藥劑,我會在三天后親自拜訪他?!?/br>
    “您……這是什么意思?”卓牧然被這兩個要求的潛臺詞驚了一下。

    主腦懷疑阮立杰與阮閑有關(guān)?雖然這理論上勉強說得通。他們都知道阮閑是個復(fù)制品,他記憶中的父母是偽造的。至于阮閑的生身父母……根據(jù)范林松的說法,阮閑幼時便因病被父母拋棄,相關(guān)部門沒有他親生父母的記錄。

    這和阮玉嬋的情況是相悖的。

    若是范林松對外界說了謊,也不是不能理解——原本的阮閑是被預(yù)防機構(gòu)惦記上的人物,范林松作為平日監(jiān)督他言行的人,將阮閑的真實情況保密也在情理之中。

    就算面上多么理直氣壯,那個老頭子仍然不認為殺死“原版阮閑”是多么讓人自豪的事情。畢竟這事發(fā)生在主腦誕生前,若不是他意外將阮閑筆記本里的錄像灌輸給主腦,連mul01都不會察覺真相。

    卓牧然握著茶杯的手指有點發(fā)冷。

    也就是說,阮閑是阮玉嬋兒子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他們的年齡差也基本對得上。那么這位年輕版的“阮立杰”……

    “為了避免被我利用,阮閑和范林松都偽裝了自己的dna。”主腦像是看穿了卓牧然的想法,“但是阮閑的狀況特殊,他的病況相當嚴重,在2100前肯定留下了不少組織標本。為了好好駕馭s型初始機,他存在復(fù)制自己的可能性?!?/br>
    “可要是做到這種地步,勢必要給阮立杰灌輸記憶。如果這件事情被捅破,阮閑在反抗軍那邊注定威信盡失。反抗軍那邊最多接受rou身的復(fù)制,要是記憶也灌輸了……”

    “那就和我做的事情毫無區(qū)別?!?/br>
    主腦流暢地接了下去。

    “但為了勝利,這個可能性并非是零。阮閑比你想得要瘋狂,我了解他——阮立杰是最近幾個月才出現(xiàn)的人物,從他出現(xiàn)、與nul00相遇,到現(xiàn)在的攻擊計劃,很可能都是阮閑計劃的一部分?!?/br>
    “也就是說,就算我們現(xiàn)在把這個消息爆出去……”

    “反抗軍也沒空反應(yīng)過來,自從上次被擊潰,他們的聯(lián)系本來就不算頻繁,不滿發(fā)酵需要時間。但看他們的計劃,最晚也會在45天內(nèi)開始,我方時間不夠?!?/br>
    這么一想,阮立杰的確可能是阮閑拋卻底線的賭注之一。

    “但這些成立的前提是‘阮閑是阮玉嬋的兒子’,這個結(jié)論還需要等胡書禮那邊的結(jié)果。我也會在范林松準備好后拜訪他,確定一下相關(guān)問題?!?/br>
    ……但總有哪里不太對勁,卓牧然心想。

    紅幽靈小隊大鬧玻璃花房后,他曾給范林松展示過阮立杰的影像,當時他的反應(yīng)是什么來著?

    那個老人似乎有點吃驚。

    【看來你對這一位有點印象?!孔约寒敃r問了下去。

    【長得很像我見過的一個女人……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范林松是這樣回答的。

    “比對阮立杰和r系列兵種的容貌?!弊磕寥划敿聪铝?。

    一個光屏飄到兩人之間,上面顯示出兩張年輕的面孔。阮立杰和阮玉嬋都是長相驚艷的那一撥,這樣一比較,兩人的眉眼尤其相似,不像是簡單的巧合。

    范林松知道阮玉嬋這個人。

    那個老人之前將一切時間都貢獻給了研究,兩耳不聞窗外事。阮玉嬋的死亡因為涉及到未成年人,又不是兇案,媒體方面沒有大肆宣揚。范林松不可能在哪個媒體上看到類似的案件,兩個人的階層和活動區(qū)域相差太遠,也沒有私交的可能性。

    ……看來主腦的猜測可能性不低。這樣一來,阮立杰的出色天賦也能得到解釋。

    不過那要真的是阮閑的復(fù)制體,阮立杰和nul00的關(guān)系就有點意思了。卓牧然思索了片刻,就算他忠于主腦,也做不到“教唆自己的復(fù)制體愛上自己的造物”這種事情。

    他的對手沒準真的瘋了。

    卓牧然繃住臉,在主腦探尋的目光下,將自己拜訪范林松那天的記錄全都調(diào)了出來,讓主腦一同觀看。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當初沒有察覺的部分——在自己確定完阮立杰的狀況、轉(zhuǎn)身離開后,那老人沖他的背影露出笑容,那笑容讓人脊背發(fā)冷。

    【殺不死的,魔鬼是殺不死的……而且他和這個世界正合適?!糠读炙捎眯〉铰牪磺宓穆曇裟钸?。

    當初監(jiān)視的秩序監(jiān)察將這些判斷為范林松一貫的胡言亂語,但結(jié)合眼下的情況,這句話似乎并不是一句單純的瘋話。

    “看來我更有必要見見他了。”主腦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這個說法……”卓牧然也慢慢反應(yīng)了過來,“最初的阮閑該不會還……?”

    “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敝髂X打斷了他的話,“那個阮閑的尸體被丟進了試驗用的α09230,按理來說早就被銷毀了?!?/br>
    研究所的規(guī)矩向來繁瑣,銷毀部門只出過兩次銷毀異常。第一次是在研究所剛成立不久,第二次是在銷毀nul00的那一天。主腦調(diào)查過那天的資料,那次銷毀異常八成是nul00搞的鬼。它不知為何恢復(fù)了運行,找辦法蠱惑了相關(guān)工作人員,逃出了研究所——既然nul00還在,主腦只能接受這個假設(shè)。

    當時的nul00沒法接觸到研究所內(nèi)一切資料內(nèi)容,這是不可違反的鐵則。也就是說,它不可能知道范林松對阮閑進行的“謀殺式治療”,更沒有理由插手這件事。

    遙遠的沙漠邊緣,山丘似的黑色立方群快速轉(zhuǎn)動起來。卓牧然面前,面孔柔和的青年將手指按上下唇。

    無數(shù)可能性加入了計算。

    退一步,哪怕盛有阮閑尸體的廢液被偶然影響到,儲存下來。二十二世紀發(fā)生的戰(zhàn)爭也已經(jīng)摧毀了大半研究所。絕大部分廢液倉都被損壞,七歪八扭地埋進土壤。濕潤的土壤會慢慢腐蝕它們,那些廢液最后的歸宿是泥土深處。

    再退一步,阮閑所在的廢液倉沒有被戰(zhàn)爭損壞,只是被廢墟掩埋。沒有相當程度的能量刺激,廢液倉根本不會開啟。

    哪怕真的出現(xiàn)了什么偶然事件,廢液倉受了刺激,意外開啟。毫無防護、對現(xiàn)況一無所知的阮閑也很難活下來。試驗品就是試驗品,哪怕α09230讓他的身體短暫聚合,那具rou身在不到一天內(nèi)便會徹底崩潰。

    無論怎么算,可能性都基本為零。

    “只有結(jié)果最有說服力。”主腦沖還打算說什么的卓牧然搖搖頭,“我說過,等胡書禮和范林松的情報到手,再下結(jié)論也不遲?!?/br>
    “時間上會不會來不及?”

    “看阮閑那邊的計劃,幾天還是等得起的。不用擔心,我姑且會把‘阮立杰就是阮閑’的假設(shè)加入計算?!?/br>
    卓牧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您似乎永遠不會吃驚?!?/br>
    主腦露出一個疑問的表情。

    “沒什么。”卓牧然搖搖頭,“我以為得到這樣一個假設(shè),您好歹會產(chǎn)生一點動搖?!?/br>
    “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根據(jù)記錄,以及這些年的狀況,阮閑算是你最在意的人類了。”卓牧然抬起眼,沒有隱瞞想法?!岸鴑ul00又是這樣一個情況——”

    “我和nul00僅僅是核心邏輯相似?!?/br>
    主腦再次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那些只是你的錯覺,卓先生。我的感情計算系統(tǒng)只出過一次bug,它早已被阮閑親手修復(fù)了?!?/br>
    地平線另一側(cè),玻璃花房迎來又一個清晨。

    范林松耷拉著眼皮,行尸走rou似的蹭到餐桌前,準備吃早餐。他身邊的一切一如既往……不對。

    身邊倒茶的機械女仆動作和平日有點差別。

    ……自己已經(jīng)無聊到這個地步了嗎?范林松扯扯嘴角。

    然而倒完那杯茶,那個機械女仆開了口。

    “范先生?!彼⑿χf道,“好久不見?!?/br>
    “……?”

    “我們從地獄回來了。”

    第228章 花束補丁

    范林松知道自己的記憶被更改過, 來到這里后,每一天都大同小異。桌上的菜譜在換,書房的書本隨時更新, 但他的記憶里從沒有訪客。

    房間里倒也有女仆和男仆, 這些半機械仿生人偶爾會和他說說話, 好防止他因為過長時間沒有和人交流而發(fā)瘋。但交流內(nèi)容也十分有限,范林松看厭了那幾張來來去去的臉,久而久之,他除了必要的求助, 平時連目光交流都懶得。

    橫豎這些仿生人也不會跟他深聊什么東西。無論是軀體還是內(nèi)核,他們的人性化水平還不如末日前的仿生伴侶——這些“人”勤勤懇懇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只會和范林松聊些家長里短。在知道一切都是假象的前提下, 這樣的偽裝讓人尤其厭煩。

    發(fā)現(xiàn)他的消極情緒后, 主腦會定期給他更換一批仿生人仆從, 然而情況沒有多少改善。

    “我們從地獄回來了?!?/br>
    面容姣好的女仆倒完茶水,沖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有那么一會兒,范林松認定這是主腦提升自己交談欲望的新策略。

    不, 不對。主腦不會用這么莫名其妙的話題做開場, 無論是故障還是被動入侵,面前的仿生人女仆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范林松沒有半點求助的意思, 他甚至遙控遠處的門關(guān)上,保證這個房間里只有這個問題女仆“一人”。如果她是來殺他的就好了,有那么一瞬間, 范林松滿心期待。

    “誰?”一段時日沒有說話, 他的聲音有點干啞。

    漂亮女仆將茶盤按在胸前, 直起腰,臉上的笑意有點古怪:“研究所地下銷毀室, 銷毀樣本l013x9or1,以及l(fā)013x5nl7?!?/br>
    范林松手一抖,剛倒好的茶翻了一桌,雪白的桌布被染成了淺淺的金色。

    他對這兩串編碼無比熟悉,它們烙在他的腦海深處,代表著他這一生最為錯誤的決定。

    l013x5nl7,α09230試作品的廢液,他將阮閑的尸體溶了進去。后來自己專門去負責銷毀廢料的部門查詢過,當時得到的回應(yīng)是“已經(jīng)按照規(guī)章進行了處理”,范林松以為它早就被銷毀殆盡了。

    l013x9or1,nul00的關(guān)鍵數(shù)據(jù)及記錄被備份后,它注定被銷毀的電子腦就是這個編號。

    通過兩串短短的編碼,他親手葬送了阮閑的時代。

    來者不是主腦的人,它知道自己對兩者被銷毀的事實深信不疑,并且因此懊悔已久。阮閑倒有可能查到這些,但他不會用這么……奇怪的方式接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