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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末日快樂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第61章 悲傷

    余樂將車停在塊接近一人高的花崗巖石塊后。

    阮閑隨便抓了兩把普通手槍做樣子, 隨唐亦步跳下了車。后者掂了掂手里的長槍, 當(dāng)棍子揮舞了兩下。

    “對于沒有太多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研究者來說,這可能會有點難?!彼麄兦臒o聲息地繞過巖石, 確定余樂聽不到這邊, 唐亦步再次開口?!熬退闶莝型初始機, 也未必能立刻適應(yīng)多人近距離戰(zhàn)斗——對方不會挨個上來,只會沒有章法地混亂攻擊。”

    “明白?!比铋e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唐亦步瞧了他一會兒:“我會負責(zé)迎擊, 但有余樂盯著……”

    “這里沒有衣服可換, 就算受傷后傷口可以治愈, 血跡和破口也會留下。不被打到是最好的。”阮閑接過唐亦步的后半句, 還在思考關(guān)海明的話。

    “嗯,小心流彈?!碧埔嗖綄㈩^側(cè)出邊緣一點,掃視對面?!安贿^我們有偵察上的優(yōu)勢,前面的敵人就是全部了?”

    “是的。他們在討論車里會有多少物資, 幾個人, 要不要殺光。暫時沒有進攻的意向?!?/br>
    “還來得及?!碧埔嗖揭粋€閃身, 閃到阮閑身后。背后微涼的空氣變得溫暖, 阮閑身體一僵。

    “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御,其實都和跳舞差不多?!碧埔嗖綇纳砗笠恢皇滞凶∷氖直?,手掌隔著布料從上臂滑到前臂, 引導(dǎo)阮閑移動槍口?!拔抑坝^察過, 你在進攻時會有不少多余動作……你先思考、制定行動策略, 再指揮肢體運動,是這樣嗎?”

    阮閑的關(guān)節(jié)像是生了銹, 動作僵硬刻板。他用反問回答了這個問題:“有問題嗎?”

    唐亦步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的緊張,動作更輕了些。

    “如果你不會感覺到太強的罪惡感,這是優(yōu)勢。你不會在關(guān)鍵時刻因為不必要的憐憫或者疑問猶豫,只管去做——就像這樣,憑直覺。任何動作都有節(jié)奏,你需要抓住它,然后扣動扳機就好。太多思考反而會打亂這個節(jié)奏。”

    唐亦步比他高上一點,穿得又貼身,源源不斷的熱度正從自己背后輻射而來。阮閑長長地吐出口氣,只覺得自己嘴角發(fā)僵。

    “沒有人類習(xí)性的ai告訴我要按照‘直覺’行動?!眱扇螄L試后,他成功露出一個苦笑。

    “人腦也算有機電腦,差別沒有那么大。”唐亦步手上微微用力,調(diào)整了下阮閑拿槍的姿勢?!按蠖鄶?shù)人對自己的意識cao控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根據(jù)我的觀察,潛意識是原因,思考與情緒算是協(xié)調(diào)計算的歸納結(jié)果,行為是二次結(jié)果。現(xiàn)在你要順應(yīng)根源的引導(dǎo),省略中間步驟,這樣效率最高?!?/br>
    他頓了頓:“用人類的話來講,這種做法就叫跟隨直覺。你需要拋棄研究者的邏輯習(xí)慣?!?/br>
    阮閑不置可否地唔了聲。

    “正好他們攻過來了,我來演示一下?!碧埔嗖綇澠鹧劬?,“這次不用給我任何輔助指示,好好看著?!?/br>
    第一波攻過來的人有四個,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臟護甲,但也稱得上全副武裝。他們徑直朝車所在的方向沖去,而余樂將車保持在發(fā)動狀態(tài),一副隨時都會腳底抹油的架勢。

    這幫劫匪的經(jīng)驗十分老道,其中一個用投擲槍朝越野車投去枚emp炸彈,妄圖將車輛癱瘓。

    唐亦步出手了。

    他一槍將炸彈擊毀,獨自在四人面前現(xiàn)身。沒有交流,沒有恐嚇。經(jīng)驗豐富的劫匪們直接上了火力迎擊,廉價子彈沖唐亦步射去。

    后者優(yōu)雅地躲避著,時間仿佛變得緩慢。唐亦步自然地挪動,一道道氣柱擦著那仿生人飛過,頂多給他的衣料上加了點硝煙味兒。劫匪們沒有發(fā)呆,開始將火力集中到唐亦步下盤,干裂的土地被擊起一片塵霧,那些子彈卻沒有如主人所愿那樣穿過唐亦步的腳背。

    “觀察敵人的細微動作。”唐亦步閃到其中一個敵人身后,將手中的槍當(dāng)成撬棍,直接抽倒其中一個。聲音不高不低,阮閑剛好能聽清?!伴喿x他們的反應(yīng),不要去想,不要在腦內(nèi)詳細制訂計劃——觀察,然后動起來。”

    剩下三位沒有因為同伴倒下而悲傷。他們安靜得駭人,分秒必爭地攻擊著唐亦步,如同兩只饑餓的鬣狗。他們同時向唐亦步撲去,其中一個抱緊他的雙腿,試圖將他拽倒在地。另外一個試圖去控制他手里的槍,第三個手里握緊三棱刺,瞄著唐亦步的心臟部位猛刺。

    “這是包圍狀況?!碧埔嗖巾槃萃乱坏?,一腳踹上束縛者的咽喉。

    結(jié)果一人后,那仿生人第一時間松開手中的槍,原地轉(zhuǎn)了半圈,將第二個人往失去平衡的方向一帶,直接做了自己的rou盾——三棱刺刺入那人的胸口,深入肺部。

    傷者手勁頓時小了不少,唐亦步成功獲得自由。第三個人露出些許怒容,猛地拔出同伴胸口的三棱刺,再次揮向唐亦步。后者微微偏頭躲過,抓住那人手腕,硬生生扭斷。

    伴隨著短暫的慘叫,唐亦步再次舞蹈似的轉(zhuǎn)了半圈,一個快到看不清的手刀劈上敵人咽喉。

    加上解說,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唐亦步的動作如同流水,或者熟練捕食的猛獸——整個過程動作流暢漂亮,沒有一絲停滯或冗余。他仿佛提前預(yù)料到了對手的行動軌跡,比起攻擊,敵人更像是主動擁抱死神。

    “你的研究者思維非常典型,加上過量的情報,很容易思考太多?!彪S手擦擦臉上的血,唐亦步跨過幾個斷氣的劫匪,走回阮閑身邊?!斑h程位置還好,如果被近距離攻擊,這樣容易吃虧。”

    阮閑恍惚間有一種錯覺,這像極了經(jīng)驗豐富的野獸教年輕野獸捕獵……只不過捕獵對象是人類。

    他突然覺得滑稽。

    在他的前半生,知情者都在隱隱恐懼他變成惡性罪犯、連環(huán)殺手,或者什么意圖毀滅世界的邪惡科學(xué)家。于是阮閑把自己用玻璃紙裹起來,努力做出溫和無害的樣子。

    在自己成功將他們騙過前,那些謹慎和防備那樣沉重,像是無論發(fā)生了什么,只要有人死于他手,他的人生就會即刻崩潰。

    這樣的例子不少見。

    哪怕是因為游客的魯莽自大,知曉人類血rou滋味的野獸也會被處死——就算將它們關(guān)進籠子的是人類自身。人們需要保護后來的游客。他們不清楚野獸是否會愛上這個味道,他們只知道它理論上嗜血,并且人們尚且無力抵抗它的攻擊。

    而現(xiàn)在有人在教他如何用殺人來保護自己。

    “這樣沒關(guān)系嗎?”阮閑眼看又一隊劫匪朝自己沖來,問得很輕?!澳阋^察人類,而且這樣我更容易……”

    更容易離開你。

    自己不會因為這點傷死去,如果麻煩點兒,他們也可以找其他辦法糊弄余樂。如果想要從根本上控制自己,唐亦步?jīng)]有必要教他如何反抗。

    那仿生人應(yīng)該腐蝕他,將他困在一無所有的高塔。他應(yīng)該將戰(zhàn)斗技巧捂得緊緊的,最好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保護”是個很好用的借口,向來如此。

    “一只耳釘足夠了?!碧埔嗖接悬c驚訝地挑起眉,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拔覀儾皇谴顧n嗎?給你項圈已經(jīng)不是很利于合作了,連你的爪子都剪掉,你還要怎么認可我?”

    “我可能永遠不會認可你?!比铋e放松精神,向唐亦步所說的那樣循著氣流移動,抬手便擊斃了沖在最前面的三人。

    “人類結(jié)了婚還能離婚呢?!?/br>
    唐亦步撇撇嘴。他隨手丟出長槍,將裝備有重武器的劫匪釘了個透心涼,隨后從尸體中拔出三棱刺。

    “這世上沒有永恒不變的關(guān)系,也沒有不需要承擔(dān)風(fēng)險的合作?!?/br>
    一個馬上要爆炸的光榴彈被扔到兩人腳邊,唐亦步瞬間將它撈起,丟了回去。在它爆開的下一秒,他從石塊后閃出,提起三棱刺便沖了過去。阮閑則第一時間躍上石頭,放空大腦,朝黑暗中的沙塵連開數(shù)槍。

    地面沒有裂開,天空沒有塌陷。他的人生一如既往,每一秒依舊如此普通。

    【這是錯誤的事情。】

    無數(shù)聲音在耳邊回響。像母親,像醫(yī)生,像很多人。

    【你應(yīng)該羞恥,應(yīng)該恐懼,你本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一切——你有這個能力,因為你比他們強得多。這是你的責(zé)任?!?/br>
    可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很好?!碧埔嗖綇臒焿m中踏出,裸露在外的皮膚沾了不少鮮血,三棱刺幾乎被血染成了黑色。“我沒撈到幾個,你的直覺不錯嘛?!?/br>
    “看來比起研究者,我更適合做一個連環(huán)殺手?!比铋e將槍收好,語氣毫無波動?!斑@邊動靜不小,他們把車開過來了,敞篷,車上有——”

    唐亦步伸出沾滿血的雙手,捧住阮閑的臉。阮閑止住話頭,皺起眉。

    “你看起來很悲傷?!蹦请p淡金的眸子被夜色襯得柔和不少,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溫柔。“為什么?因為你殺死了些人?”

    “因為我殺死了那些人,并且沒有為此難過?!背聊?,阮閑答道。

    “我不清楚你的記憶里有什么?!碧埔嗖桨さ酶诵?,“但你知道,人類自身也殺人。意外、自保、私欲、仇恨、權(quán)力機構(gòu)或者宗教,原因有很多?!?/br>
    “我知道。”

    “英雄、軍人或者罪犯。殺人的人可能會有很多身份,我認為目的和行為才是價值所在?!?/br>
    “可這是錯誤的?!比铋e繼續(xù)道,“……我是說,這種感覺是……”

    “我不評價。”唐亦步回答,“至少我不認為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也不認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應(yīng)對來襲的敵人,更好地活下去。你沒有為這場廝殺難過,我也沒有?!?/br>
    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

    “這種感情容易給其他個體帶來威脅感?!比铋e的聲音平板起來,“無法建立有效的感情聯(lián)系,對于生存來說——”

    “哦,你沒有讓我感覺到威脅。至于有效的感情聯(lián)系……”

    唐亦步甩了甩三棱刺上的血。

    “你已經(jīng)有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感情會有發(fā)展的xddd

    ……三棱刺居然是敏感詞!??!

    第62章 傷害

    “你的觀察課題我不清楚, 不過你這樣的類型, 人類通常會放在潛在危險名單里?!背聊肷?,阮閑平靜地回應(yīng)道。

    “啊, 潛在危險名單。”唐亦步扯下尸體上的一塊布料, 擦了擦手中的三棱刺?!拔抑李A(yù)防機構(gòu)。”

    阮閑對預(yù)防機構(gòu)再熟悉不過。

    在他記憶中的時代, rou體缺陷相對幸運,絕大部分問題可以通過產(chǎn)檢進行預(yù)防。哪怕孩子已然誕生, 只要不是罕見疾病或者智商問題, 大部分肢體、感官殘缺都可以通過人造替代解決。

    精神問題則要復(fù)雜得多。

    預(yù)防機構(gòu)的名字很無害, 職責(zé)也只是對適齡兒童或者少年做評估, 提前篩查出現(xiàn)嚴重精神缺陷的個體。然后進行分化教育,并保證他們不會進入容易誘發(fā)問題的行業(yè)。

    擁有戀童傾向的人會被安排到遠離孩童的小區(qū)和職業(yè),程度嚴重的天生反社會會被隔離教育,進入監(jiān)視度較高的行業(yè)。嚴格意義上, 他們會擁有足夠糊口的工作, 因為環(huán)境約束也難以實施犯罪行為。聽上去很不錯, 民眾也相當(dāng)擁護這些做法。

    然而還有一部分人的分類曖昧不明, 通常不會被納入觀察名單——要是性格缺陷沒有到狂躁、嗜血或者極端暴力傾向的地步,預(yù)防機構(gòu)通常不會對這部分人做特殊處理。

    但如果性格缺陷搭配上極高的智商,情況就變得復(fù)雜起來。他們善于偽裝, 難以捉摸, 成人后更加難以控制。他們會被記錄到潛在危險名單中, 被預(yù)防機構(gòu)定時追蹤關(guān)注,在權(quán)利上也會受到相應(yīng)的限制。

    不過就算無法進入政界, 也有著嚴格的出國和長距離交通的限制,運用自己的頭腦,通常這些人仍能通過正當(dāng)途徑獲得可觀的財富。

    社會不會掠奪它們,但會在他們身邊放一雙眼睛。

    就算以養(yǎng)母孟云來的威望,阮閑能被擔(dān)保進入國內(nèi)最頂尖的研究所,身邊也需要一位公認權(quán)威的同事知情。預(yù)防機構(gòu)將這項重任交給風(fēng)評素來良好的范林松,與范林松簽下了監(jiān)視報酬協(xié)議和保密協(xié)議。

    他們自認做得天衣無縫,自己本不該知道監(jiān)視者是誰。范林松也掩飾得很好,可惜阮閑向來對他人的謊言極其敏感。

    他永遠忘不了對方笑著與自己交談時,眼底掩藏的復(fù)雜情緒。它以恐懼為主調(diào),就像下水口積淤的污垢,誰都不清楚里面還摻著什么,也沒人真的想知道其中的成分。

    這是他喜歡唐亦步那雙眼睛的原因。燦爛的淡金色,像夏日午后在皮膚上流淌的陽光。里面的情緒異常干凈,只有純粹與好奇。

    不過眼下那仿生人正站在血泊和尸首之中,這樣的眼睛反倒顯得異常。

    可他還是忍不住被它們吸引。

    “……行了,余樂還在等。我會考慮一下你這套直覺之類的東西,我們回去吧?!?/br>
    “你接觸過預(yù)防機構(gòu)?”唐亦步?jīng)]有被他帶跑話題,“一般民眾不會關(guān)心潛在危險名單,更別提社交相對有限的研究者。”

    “這問題不是免費的。”阮閑沒有將槍收回槍套,“要交換嗎?我告訴你我關(guān)心潛在危險名單的原因,你告訴我你的直覺式戰(zhàn)斗風(fēng)格是如何養(yǎng)成的,那不是腦子轉(zhuǎn)轉(zhuǎn)就能掌握的東西?!?/br>
    戰(zhàn)斗技巧不可能紙上談兵,注定需要大量的實戰(zhàn)和廝殺才能積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