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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寄印傳奇(我和我的母親)在線閱讀 - 【寄印傳奇】35

【寄印傳奇】35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雨一下就是兩天,暴戾而綿長。

    整個世界一片汪洋。

    恍惚間,那奔騰不止的黃色溪流令人不知身處何地。

    宿舍陽臺上的積水一度漫過腳踝,于是鬼哭狼嚎中呆逼們興奮地掄起了臉盆。

    到了周二下午,索性停水停電,值得慶幸的是,也順帶著停了課。

    有人在東cao場游泳,有人在二號餐廳門口摸魚,而我們——急不可耐地打起

    了雙升。

    這初夏饋贈的禮物青澀、倉促,又不可否認(rèn)的酸甜。

    臨近傍晚,母親來電話說已平安到家,又問平陽雨大不。

    我說大,成海了都。

    她叮囑我可別瞎跑,老實吃飯。

    我說知道,我笑了笑,我想故作輕松地說點什么,窗外卻一陣電閃雷鳴。

    伴著密集的呼嘯,鉛灰色的天空頃刻間便再次墜滿了手指粗的絲線。

    真是久違的大雨,近幾年都難得一見,當(dāng)它們瓢潑般撲到樓道玻璃上時,我

    突然沒由來地一陣心驚rou跳。

    這場雨的最大后果是我等錯過了西部決賽的最后兩場,以至于在印象里,幾

    乎不動聲色,湖人F4就干沉了森林狼三頭怪。

    不少人曾殷切期望加內(nèi)特能搞兩下,但至周三上午雨過天晴之時大家又一致

    表示:總冠軍已然被科比收入囊中,鐵板釘釘。

    理由嘛,強(qiáng)jian桉都弄不掉丫挺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這種話我就不大同意,你們這樣講置昌西于何地?就是這個濕潤、明媚又泥

    腥拂面的上午,活塞以69比65終結(jié)掉了步行者。

    這幾乎是系列賽的最低分,其觀賞性之低可見一斑。

    兩個防守型球隊上演了一場聯(lián)防與人防大戰(zhàn),無奈骯臟如雷吉米勒者面對雙

    塔華萊士也無計可施。

    這種事毫無辦法。

    下午法醫(yī)課,一多半時間都在談馬加爵,據(jù)說云南高院的死刑復(fù)核已經(jīng)下來

    了。

    多媒體螢?zāi)簧项l頻閃現(xiàn)著鐵錘、血跡和尸首,搞得人煩躁莫名。

    還有那冗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一字一頓地打講臺上蹦下來,憑空就帶著股

    金屬的戰(zhàn)栗。

    窗外有風(fēng),梧桐下的殘枝敗葉伴著碎削的陽光舞得煞是歡快。

    我只好多瞧了兩眼。

    恍惚中,隱約想起老賀說過,肖揚(yáng)立志在任內(nèi)收回死刑復(fù)核權(quán)。

    「這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斗爭?!?/br>
    說完她就笑了。

    沒出教學(xué)樓,呆逼們就嚷嚷著打球。

    于是就去打球。

    可能是憋了三天,cao場上放風(fēng)的人還真不少。

    費了好大功夫,我們才勉強(qiáng)擠了個半場。

    依舊是三班倒,幾個大帽后,隨著汗水淋漓,我感到整個人都在徐徐上升。

    總算有什么東西對頭了。

    后來上廁所,路過假山時,我便看到了李俊奇。

    倒不是我眼尖,而是籃球場上的一身國米實在太過扎眼。

    難能可貴的是,這貨總算換上了一雙籃球鞋。

    既便如此,走起位來他仍然是個足球明星,那身體的不協(xié)調(diào)感總讓人想起運

    動障礙癥——我這身殘志堅的老鄉(xiāng)啊。

    而當(dāng)他聳聳肩笑起來時,就純粹是個相聲演員了。

    毫無疑問,人群和汗水也無法遏制他奔放的情緒表達(dá)。

    藝術(shù)學(xué)院十五號也在,打起球來一如既往地慢條斯理。

    當(dāng)然,這次他沒穿系隊隊服,而是一套耐克,應(yīng)該出自科比暑期訓(xùn)練營。

    據(jù)我估計,多半是些掛羊頭賣狗rou的國籃野雞班。

    如廁歸來,場上已無相聲演員,倒是憑空蹦出來個肥墩墩的李闕如。

    他老唇紅齒白,動作緩慢而僵硬,好好拾掇一番的話,沒準(zhǔn)兒能當(dāng)尊佛陀供

    起來。

    就我駐足的幾秒鐘,腰眼給人捅了一下,他說:「cao,咋不玩兒呢?」

    如你所料,是李俊奇。

    但我并沒有料到,乃至一時之間有些驚訝。

    我說:「cao,嚇我一跳?!?/br>
    「你這運動健將也這么神經(jīng)衰弱啊?!?/br>
    李俊奇笑著抿了口水,又補(bǔ)了一個「cao」。

    他原本應(yīng)該坐在籃球架底座上——那里碼著一箱脈動。

    于是他彎腰摸了一瓶給我,手腕上的珠串在陽光下頗為刺目。

    老實說,在我的審美里,男的不應(yīng)該戴什么飾品,花里胡哨的感覺有點蛋疼。

    當(dāng)然,脈動我接了過去。

    倒不是多想占人便宜,而是在球場上這種事兒很難拒絕。

    十五號還在揮灑汗水,依舊保持著他的節(jié)奏。

    就這一熘煙兒的功夫,這廝連放了倆三分。

    很遺憾,都沒進(jìn)。

    每次他都要撓撓頭,歪著脖子說一聲「cao」。

    我抿了口水,面向李俊奇——肯定皺著眉,嘴角還堆著連自己都搞不懂的笑

    :「你也不踢球,整天往籃球場上跑得勤?!?/br>
    「我全能啊,看不出來?」

    這個頂多一米七的老鄉(xiāng)抬起他穿著二代喬丹的腳,做了個射門的動作,完了

    哈哈大笑起來。

    很抱歉,他聲音太像馮鞏,以至于讓我無法控制地想到了驢。

    沒其他意思,在我樸素的童年印象里,馮鞏和驢基本可以劃上等號。

    所以別無選擇,我也笑了起來,同樣哈哈哈的。

    十五號輕松地來了個貼身強(qiáng)打,很漂亮,但有些大材小用。

    面對這樣的矮胖子,我多半會選擇勾手上籃。

    進(jìn)球后他貌似瞅了我一眼,當(dāng)然,也沒準(zhǔn)兒是另有目標(biāo)。

    比如假山下的水坑,整個cao場上的水都涌到了那兒,像是生生冒出個湖泊,

    微風(fēng)中還他媽水波粼粼的,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李俊奇讓來一支煙,被我謝絕了。

    老天在上,我實在無法理解這個不抽煙的人為何總是隨時隨地揣著這么一盒

    軟中華。

    他說:「裝啥裝?」

    「不是裝,」

    我搖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嗓子正發(fā)炎。」

    「cao,你個吉他手,又不是主唱,沒事兒嗓子發(fā)啥炎???」

    李俊奇收起煙,又是哈哈大笑,大喉結(jié)都一上一下的。

    等笑夠了,他說:「你們樂隊真不錯,實話實說,不比那天的什么PK14

    差。」

    這話就有些過譽(yù)了,讓人承受不起。

    我真想質(zhì)問他「不差」

    在哪兒。

    當(dāng)然,只是想想。

    環(huán)顧整個球場后,我告訴他倆樂隊根本沒有可比性,也不該放在一塊比。

    李俊奇顯然無法認(rèn)同,他揮揮手,似要說點什么,興許是一篇二十一世紀(jì)中

    國土搖神評呢。

    但我毅然決然地打斷了面前的樂評人。

    沖場上的十五號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他又放了個三分,竟然進(jìn)了——幾乎神使鬼

    差地,我問:「這大前也是咱平海的?」

    「那當(dāng)然了,如假包換,」

    李俊奇「咕咚」

    地來了一大口水,「人平海話說得可熘著呢,起碼比我強(qiáng)?!?/br>
    「話忒少?!?/br>
    我只崩出了仨字。

    李闕如運丟了球,我一腳給擋了回去。

    他抹抹汗,說:「靠?!?/br>
    就這一會兒功夫,這逼已濕透前襟,倆肥奶甚是可觀。

    十五號叉著腰站在三分線外,遠(yuǎn)遠(yuǎn)往這邊瞥了一眼。

    他那身藍(lán)白相間的訓(xùn)練服在山寨球衣遍地的cao場上分外惹眼。

    于是我又加了一句:「嘴比屁眼兒都嚴(yán)實?!?/br>
    這么說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更不要說李俊奇了。

    所以,不可避免地,后者愣了愣,然后「靠」

    地給了我一拳。

    「陳晨(音)脾氣是怪了點兒,」

    李俊奇笑得呵呵呵的,眼卻盯著不遠(yuǎn)處的水洼,「但人還是可以的?!?/br>
    「還有啊,」

    他壓低聲音,攏了攏不短不長緊貼頭皮的秀發(fā),「這位可是個大人物?!?/br>
    「你不也一樣?」

    「差遠(yuǎn)了,」

    李俊奇撇撇嘴,索性扭過身來,「咱是小蝦米,人大伯可是這平陽的父母官

    啊?!?/br>
    說著,他伸出食指,跟手里的水瓶比了比。

    「靠。」

    我說。

    我一定表現(xiàn)得十分驚訝。

    事實上我確實十分驚訝,盡管這份驚訝多么地多此一舉。

    我仰臉喝了一大口水。

    陽光濃烈而又稀薄,起碼算不上炎熱,周遭的水汽卻在悄悄地升騰而起。

    遺憾的是,rou眼無從覺察。

    楊剛抱怨我一個廁所上到了地老天荒。

    除了攤攤手,我也無話可說。

    回去的路上,籃球場入口擺了張桌子,我以為又是哪個協(xié)會在騙錢,不想竟

    是什么百事三人籃球賽的報名點。

    「現(xiàn)在報名就獎勵一瓶佳得樂?!?/br>
    服務(wù)人員興奮地告訴我們。

    雖然不曉得佳得樂是什么玩意兒,但目測必有解渴之功效,所以呆逼們躍躍

    欲試。

    「你們玩兒,」

    我擺擺手,搖搖頭,「別扯上我?!?/br>
    是的,興許是一身臭汗,我有些心不在焉。

    那莫名的煩躁如眼下不死不活的夕陽般,把我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當(dāng)晚難得沒課,陳瑤又有事兒回家,大伙兒嚷著喝酒,我也就跟了去。

    西湖水我的淚,連湖心小橋都淹了去。

    呆逼們坐在垂柳下吹牛逼,大水拍著青石板,腥鮮撲鼻,蛙鳴陣陣。

    老天在上,我真想脫了褲衩跳湖里游一圈兒。

    「里面可有條鱷魚,」

    有人提醒我,「小心jiba給你咬掉。」

    一片哄笑中,大家馬上開始論證有

    多少可敬的院領(lǐng)導(dǎo)在鱷魚面前丟掉了jiba

    和奶子。

    后來就談到了小李,楊剛說李老師要轉(zhuǎn)校了。

    沒人信,畢竟房地產(chǎn)法和法律文書課上得好好的。

    「新課程表已經(jīng)出來了,傻逼們,」

    呆逼站起來宣布,「這就是cao老賀付出的代價!」

    老實說,他聲音過于洪亮了,側(cè)目紛紛中,我老覺得參與了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酒足飯飽后,自然是打夜市。

    聯(lián)機(jī)搞了幾局冰封王座,酒勁便褪去,深夜便降臨,寂寞便在煙霧繚繞中變

    得真切起來。

    于是呆逼們擼起袖子,開始干正事兒。

    這樣一個年紀(jì),于大庭廣眾之下擼管也絲毫不用羞澀。

    相反,我們還可以交流經(jīng)驗,共同提高。

    一派祥和之中,神使鬼差地,我竟百度了下陳建業(yè)。

    原本要搜什么也忘了,總之各種職業(yè)年齡的陳建業(yè)涌現(xiàn)而出時,我確實嚇了

    一跳。

    當(dāng)然,不可避免地,鄙人還是依次瀏覽了婦科醫(yī)生陳建業(yè)、疝氣專家陳建業(yè)

    和養(yǎng)豬大戶陳建業(yè)。

    有點振奮人心的意思。

    接下來,自然而然,我在搜索框里加上了「平海特鋼」。

    第一條就是平鋼冠名CBA省男籃的新聞——哦,舊聞,去年4月份的消息

    ,董事長兼黨組書記陳建業(yè)身材高大、紅光滿面,身披小紅花在冠名典禮上發(fā)言。

    「發(fā)展體育事業(yè)是不可推卸的社會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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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書記表示,「我們不帶頭誰帶頭?」

    「企業(yè)不能只想著賺錢,利國利民、千秋萬代才是立業(yè)之根本所在!」

    「搞嘛,籃球要搞,足球也要搞,將來條件允許了,我們還要搞乒乓球!」

    陳書記臉膛黝黑,比鍋底灰強(qiáng)不到哪去,短時間內(nèi)我實在無法將他和電視上

    的陳建軍聯(lián)系起來。

    往下翻了四五頁,都是些面子新聞,無非視察、講話、產(chǎn)量、指標(biāo),再不就

    是入股投資、產(chǎn)業(yè)并購。

    對著那張黑臉呆視半晌,靈機(jī)一動,我刪掉「平海特鋼」,鍵入了「宏達(dá)大

    酒店」。

    這下連新聞都沒了,就天涯有幾個零星帖子,翻來覆去也不過是王偉超說的

    那些。

    倒是有個帖子提到「陳鐵蛋」

    的一個姚姓情婦,說以前是個警察,「現(xiàn)在拋夫棄子,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眼皮勐跳兩下后,我喝了口水。

    這些東西,說實話,真真假假吧。

    打廁所回來,我裝上電驢,開始下片。

    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在此期間,我只好瀏覽了一會兒萬國馬桶,蔡春豬闊別兩年后發(fā)表了新文章

    。

    瞄了幾眼,除了感嘆一句廉頗老矣,我也無話可說。

    至于QQ,沒啥好聊的,我攏共也就二十來個好友,頭像一熘黑,當(dāng)然包括

    母親的。

    號嘛,自然是我?guī)椭缘?,事實上我真懷疑她有沒有用過。

    本想上搖滾年水幾貼,誰知登不上,我只能退求其次,從網(wǎng)吧影庫里找了部

    電影看。

    ,其實之前已欣賞過一遍,難免昏昏欲睡。

    陳道明磁性的嗓音竄出來時,我勐地一個激靈,剎那間黑驢臉便打腦海里跳

    將而出。

    飛快地,我鍵入「陳建國」,搜索結(jié)果和「陳建業(yè)」

    差不了多少。

    加上「平陽」

    后,各種官腔新聞紛至沓來。

    第一條就是平陽市六次黨代會上陳建國市委副書記關(guān)于整頓和規(guī)范房地產(chǎn)市

    場的發(fā)言。

    看得出來,對房地產(chǎn)市場的亂象,市委副書記是深惡痛絕的。

    他提出要牢固樹立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統(tǒng)一認(rèn)識、加強(qiáng)領(lǐng)導(dǎo)、與時俱進(jìn)、

    扎實工作,為平陽房地產(chǎn)市場打開一個欣欣向榮的新局面」。

    報道的一角趴了張陳副書記的玉照,白短袖襯著一張黑驢臉,細(xì)目高鼻大嘴

    ,除了瘦點兒,活脫脫是另一個陳建業(yè)。

    在新建的政府網(wǎng)站上,我找到了陳建國的一份簡歷。

    真的是簡歷,1952年生,1991-1995年任平海市公安局副局長

    、黨組副書記,1995—199年任平海市公安局局長、黨組書記,199

    6—199年任平海市副市長、市委常委、武警支隊第一政委,1997-1

    99年任平海市政法委書記,199—2000年任省公安廳副廳長、

    黨委副書記,2000年至今任平陽市市長、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2001

    年至今任平陽市市委副書記、省常委,沒了

    。

    簡歷上的照片要清秀些,可以說比鍋底灰白了一點,還架了副眼鏡,嘴角僵

    硬著,似笑非笑。

    我真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和陳建業(yè)一樣,網(wǎng)上沒有任何此人的音頻或視頻資料,至少我沒找到。

    這時耳機(jī)里叮咚一聲,如你所料,有部毛片下好了。

    我瞄了一眼,文件名是:熟女大屁股_阿姨_luanlun_mama_紫菜乃。

    其實名字很長,展開了起碼有五千字,在此不贅述。

    梁朝偉在跟陳道明飛射,看起來很假。

    我猶豫著是否繼續(xù)搜索下「陳建軍」,胃里卻勐然翻騰起一股熱流。

    酸,辣,還有股羊膻味。

    上周日晚上,我在校賓館破敗的木走廊里杵了許久。

    后來,于各包廂的聒噪聲中,我給三千張老牛皮打了個電話。

    遺憾的是,沒響幾聲就被掛斷。

    再后來,我步入生日會場,迎面便是一記奶油彈。

    正是鬼馬精靈的陳若男。

    我做的第一件事兒是勐灌了半瓶水,正如此刻。

    然而不等咽下去,楊剛就搗了搗我。

    他興奮地叫道:「快看,快看!」

    我撇過臉的霎那,一瓶礦泉水從一個白種老女人的屄里飛射而出。

    面對火紅的roudong,楊剛捂住jiba說:「靠!」*************

    *******周六一大早就被陳瑤喊了起來。

    其實也沒多早,十點多吧,大太陽暈乎乎的,讓人有點望而生畏。

    在六號宿舍樓的小花壇前,我再次見到了陳若男。

    她穿著短褂馬褲,粉紅粉紅的,像是打哪村跑出來的小丫頭。

    兩人就站在懸鈴木樹蔭下,俏生生的。

    我欣喜地發(fā)現(xiàn),陳瑤要比她meimei白上一些。

    「你咋穿拖鞋?」

    這是陳若男的第一句話。

    我沒回答,而是像個美國人那樣聳了聳肩。

    陳瑤撇了撇嘴,沖我直眨眼:「就是,今兒個可來了大人物,你穿著拖鞋像

    啥樣?」

    小姑娘瞅瞅我,又瞧瞧她姐,小鼻子皺起的同時,刷地紅了臉。

    關(guān)于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陳meimei,我的驚訝就像爺爺?shù)目谙寻銕滋鞄滓苟继什?/br>
    完。

    雖然從未問過陳瑤的家庭狀況,但這樣的近距離突擊還是有點夸張了。

    生活本應(yīng)平平淡淡,為什么要搞得這么戲劇化呢?理解不了。

    我說你有個meimei也不吭聲,陳瑤說就是要嚇你一跳唄。

    她的笑容比此刻的陽光還要燦爛。

    陳若男在省實驗中學(xué)讀高一,一如所有的少女般天真爛漫,目前最大的煩惱

    是想改名字而不得。

    她媽說了,高考前辦身份證時再改也不遲。

    「你覺得我這名兒咋樣?」

    她問。

    我又他媽無話可說了。

    陳瑤也不吭聲。

    「還行吧,」

    我說,「比我是差了點兒,比你姐強(qiáng)?!?/br>
    在陳若男的大白眼翻起來的同時,我鄭重承諾:「起名兒我可是行家,有啥

    意向都可以說出來,晌午你姐管飯就成?!勾笞畲蟮囊粋€缺點就是太大。

    陳瑤提議就在校園里轉(zhuǎn)一圈兒,可這林蔭路怎么也沒個頭。

    而我,早已饑腸轆轆。

    陳若男比陳瑤矮了半頭,總體來說姊妹倆還是頗為相像的。

    這小精靈口音變化多端,平海話、平陽話、不知名陜西方言以及夾雜著諸種

    口味的普通話,一時間我都有些腦仁疼。

    她問我:「平海有啥好玩的?」

    我說:「你不知道?」

    「上次回平海都幾年前了,」

    小姑娘吐吐舌頭,「那會兒我剛上初一?!?/br>
    我又不知說點什么好了。

    陳瑤切了一聲:「平海有啥好玩的?!」

    她用的是反問句。

    我想了想,平海還真沒啥好玩的。

    水電站,兩座山,剛剛開發(fā)的原始森林,或許還有幾個河神廟,完了。

    也沒準(zhǔn)兒全天下的景區(qū)都這德性,無非山山水水、殘垣斷壁。

    于是我嘆了口氣。

    陳若男問我咋了。

    我摸摸肚子,瞥了陳瑤一眼:「快餓死哥哥啦?!?/br>
    午飯還真是陳瑤請客,她說算你禮物送得巧!老天在上,我最不拿手的事兒

    除了生孩子,大概就是給女士買禮物了。

    那天要不是雷壇壇善心大發(fā),揮揮手把那盤暫定名為的

    小樣贈送于我,第二天恐怕還得頭疼。

    當(dāng)然,陳瑤喜歡就好,起碼比不稱心要強(qiáng)得多。

    這jiejie就夠活潑了,meimei更勝一籌,可以說自打在飯桌旁坐下,陳若男的嘴

    都沒消停過。

    天南海北一通后,她問:「聽說上海F1賽道建成了,你啥時候請我們看比

    賽去?」

    不過不同于陳瑤,小姑娘不喜歡吃辣,這倒令我大吃一驚。

    「姥姥家頓頓是辣,」

    她說,「打小就煩。」

    陳瑤從碗里抬起頭來,吐吐舌頭:「你這是拿珍珠當(dāng)泥丸,忒不識貨,懶得

    說你都?!?/br>
    我也琢磨著說點什么,母親來了電話。

    她說周日要來平陽一趟,得到教育廳補(bǔ)交點材料。

    我說啥材料啊。

    她說管得寬,說了你也不懂。

    我剛想反駁兩句,她又問:「用不用把你那條薄涼被給捎過來呀?」

    然而,等母親過來已是下午一點多。

    原本我還想著能一起吃個午飯。

    就在校門口,她說手頭事兒多,實在是忙。

    我好像也無話可說。

    母親又問我錢還夠不夠。

    「夠!」

    搞不好為什么,我斬釘截鐵,甚至有些生氣。

    「咋了?」

    她捋捋頭發(fā),笑了笑,「小孩兒一樣。」

    興許是天太熱,眼波流轉(zhuǎn)間,那泛著紅暈的臉蛋有種說不出的嫵媚。

    我拎著薄涼被,滿手都是汗。

    直到把母親送上畢加索,我都沒說幾句話。

    不是不想,而是真不知說點什么好。

    天很藍(lán),云很大,母親細(xì)腰緊束,裙擺輕搖。

    鵝黃色花瓣在藏青色背景下,在玲瓏而又豐腴的曲線中直灼人眼。

    臨走,她讓我給陳瑤問好。

    我說用得著嗎,哪有長輩給晚輩問好的。

    我肯定眉頭緊鎖,那隆起的眉峰堅硬如鐵。

    母親瞥我一眼,沒說話。

    幾乎條件反射,我立馬裂開了嘴:「要問好,也是她給你問好啊,不過說起

    來,人家可等了一上午,結(jié)果你這會兒才到?!?/br>
    母親也笑,她戴上太陽鏡說:「下次吧,我得好好請姑娘啜一頓?!?/br>
    漆黑的鏡面上,我發(fā)現(xiàn)自己大汗淋漓。

    畢加索剛駛出停車場,我就攔了個的。

    司機(jī)扭過頭來,腦門锃亮。

    我沖側(cè)窗揚(yáng)了揚(yáng)臉,聲音都有點發(fā)抖:「銀灰色畢加索,71那個?!?/br>
    禿子哼了一聲,就調(diào)過了頭。

    我攥緊薄涼被,感到心臟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