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這樣打打鬧鬧的日子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因為整個暑假他們都沒怎么碰面,也沒怎么聯系。 反正就是默契地誰也沒找誰。 傅明灼突然傷感地覺得,情歌里唱的友情比愛情長久是真的。從前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時候,她和倪名決玩得多好啊,每天在學校有說有笑,回家了一起遛狗。 她搖搖腦袋,將這些擾人心神的少女心事趕出腦海,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好好學習,還有好好輔導林朝的功課。林朝以前落下的進度太多,現在老師上課的內容已經進入第一輪總復習,林朝根本無法適應。 林朝也不想自己在一個小鬼面前顯得那么沒用,但是事實是她現在就得靠著這個小鬼,這小鬼平時咋咋呼呼,但是講起題目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頭頭是道。 理科實在太難了,林朝從來沒有在傅明灼面前這么沒底氣過。 她懷疑現在傅明灼看她就跟看只猴子似的。 開學第二天第三天,便是新學期的第一次月考。 開考前,傅明灼給林朝打氣:“林朝,你有嘉藍的全校第一輔導了你整整一個月半的功課,名師出高徒,你一定會考出最后考場的,我覺得你起碼能直接跳到第四考場!” 林朝說:“行,要真考出了,我后天就好好慶祝一下我的成年生日。沒考出的話就不浪費時間了,我還是抓緊時間復習吧。” 才考了兩門,她就自信滿滿地在吃午飯的時候約倪名決了:“倪名決,后天我們兩個一起過生日啊。十八歲的生日好好慶祝一下不過分吧?” 倪名決這才記起自己的生日馬上要來了,他要成年了。 他看傅明灼一眼,不動聲色地答應:“嗯,行啊?!?/br> 前一個生日,他和林朝也是一起過的。傅明灼精心給林朝準備了一套少女手辦,然后把自己那輛玩膩了的法拉利送給了他,現在那車正在他車庫里積灰。 想想這兩年來她送的生日禮物,不是小天才手表就是玩具電動車,沒一個正常的,而且都是她不要的。 十八歲成年禮,希望她做個人,送他點像樣的。 月考成績就是生日當天下來的。 學委從隔壁班得到消息,馬上來教室轉告了:“成績在教務網公布了?!?/br> 大半個班級的人一窩蜂擠到了電腦前,把講臺圍得水泄不通。 從前,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分隊的三個人都懶得看成績,傅明灼是因為自信,而倪名決和林朝是因為懶得關心。 這回,傅明灼依然很自信,坐在位置上巍然不動。倪名決依然是那副懶得關心的樣子,趴在課桌上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林朝忐忑又緊張地上去了,憑借著強大的老娘很不好惹的氣質,人群給她讓出一條道,讓她站到了最黃金的位置。 學習委員熟門熟路地登上教務網,找到成績表,下載到桌面,點開。 很快,傅明灼發(fā)現講臺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朝她看過來了,除了看她,他們還看倪名決。 眼神很復雜。 不知道為什么,傅明灼莫名想起倪名決跟她說的話:“我想為了你,重新變成優(yōu)秀的人。” 她腦海里閃過一絲荒唐的念頭。 不、會、吧? 可他根本沒有在好好努力的樣子啊。 這怎么可能呢? 林朝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都來不及看自己的成績就快速跑了下來:“小鬼,我艸,我真艸了,倪名決簡直不是人?!?/br> 林朝想說什么,傅明灼已經有所預感。 果然,林朝的語氣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她似的: “小鬼……你第二,第一是倪名決?!?/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爸爸始終是你爸爸的狀元郎回歸啦 第76章 傅明灼眨著眼睛, 像是沒聽懂。 “小鬼, 我說倪名決考第一了?!绷殖厥鲆槐? 說這話的同時, 她自己也回味了一遍, 就這么幾個字,她到現在還沒徹底消化, “不是,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說著說著, 她又恍然大悟,“靠,我都差點忘了, 倪名決進來的時候是全市第一。” 傅明灼回神了, 十分冷靜地發(fā)問:“所以我跟他差幾分?” “這我沒看?!绷殖豢吹侥昙o總表的第一是倪名決, 人都懵了,哪里還顧得上算一下兩人的分數差距,第一時間就跑下來報告傅明灼了。 “哦?!备得髯频ǖ攸c點頭。 然后是兩秒鐘的沉默。 整整兩年來, 任憑試卷是難是易, 偏文偏理,嘉藍始終沒有人撼動過傅明灼年紀第一的寶座, 大家都默認她的名次了,一直以來她也對自己的成績相當自信, 現在壟斷被打破,林朝有點擔心她現在的心情,關切地問道:“小鬼, 你還好吧?” 傅明灼露出個天真的笑來:“我當然沒事了?!?/br> 說完,她站起來,往講臺走去。 圍在講臺前的同學們紛紛露出同情和看好戲的表情,并自動給她讓了道。 傅明灼來電電腦前,拿過鼠標,點到榜首。 她沒有輸得很慘,倪名決的總分只比她高了一分。 但是輸了就是輸了,一分也是輸了。 她偏頭看向倪名決。 倪名決仍然趴在課桌上,但他醒著,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桌面發(fā)呆,似乎在思考什么很棘手的問題,感受到她的注視,他抬起眼眸,望過來,隨著抬眼的動作,他的眼睛只剩眼尾還有一點窄窄的雙眼皮褶皺。 并不友善。 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 圍觀者們從他的眼神中腦補出了冷酷和挑釁,也從傅明灼的眼神中腦補出了屈辱和憤怒。 自開學以來,全班都發(fā)現傅明灼和倪名決之間關系變淡了,而現在,原因似乎不難猜了,從前倪名決不爭不搶,所以這兩個人相安無事,現在倪名決決定爭了,可第一只有一個。 利益面前,父女之情算什么? 沒有永恒的父女,只有學霸永遠不甘居于人下的野心勃勃。 “恭喜?!备得髯坡氏却蚱瞥聊?。 “謝謝?!蹦呙麤Q禮貌回復。 圍觀同學a小聲:“我剛才是不是聽到傅明灼說‘你給我等著下一次月考我就會把你踩在腳下’然后倪名決回了‘你做夢去吧,老子崛起了,以后你就是個萬年老二’?” 圍觀同學b十分肯定:“是的,你沒聽錯?!?/br> “匿名,匿名!”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聲由遠至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大概是袁一概跑得最快的一次,肥胖的身軀像運動員正在奧運賽場上為國爭光,閃電般地穿過了走廊,靈活地避開人群,沖進了高三七班的教室,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倪名決面前,抓住倪名決的手,把臉埋了下去。 整個年級的人都通過成績表知道了倪名決考了第一名,袁一概當然也不例外。 “匿名,你終于回來了?!痹桓偶拥谜Z不成調,險些落淚,他從小親眼見證著倪名決有多么優(yōu)秀,真正的別人家的孩子,活在所有人的夸贊里,擁有這么厲害的朋友,袁一概打心眼里感到驕傲自豪,可是自從林昭離開,一切都變了,隨隨便便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吊打那曾神祇般驕傲遙遠的存在。 現在,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倪名決回來了。 “傻不傻?!蹦呙麤Q埋汰道,但沒有抽手,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袁一概的后腦勺,目光卻很悠長。 就在這一刻,他突然釋懷。 從決定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刻開始,他一直都被一種負面情緒折磨著,他可以說服自己不再故意讓母親失望傷心,卻始終無法跳脫另一層心病,他覺得自己背叛了林昭,他為了自己的私欲,擅自終止了贖罪。 這種負罪感在他聽到自己考了第一名的瞬間達到了頂峰。 可看著袁一概,他想到從前那些林昭還在的歲月。他不止是父母老師的驕傲,袁一概的驕傲,他也是林昭的驕傲,林昭每次說起他的時候,口吻都是自豪無比的。她從小就是一個很文靜還有點膽小的女孩子,很少跟別人起沖突,她唯一一次和別人動真格打架是在二年級的時候,理由令人啼笑皆非,現在向來卻讓人心疼不已——因為班里一個女孩子非要說自己的哥哥比倪名決更優(yōu)秀。 他怎么可以覺得,他墮落地活著會讓林昭的在天之靈得到些許安慰。 他怎么可以這般妄加揣測、甚至歪曲誤解她的崇拜。 他在侮辱那個會在同學錄的偶像一欄寫他名字的女孩。 她明明比誰都希望他閃閃發(fā)光啊。 徐忠亮也得到消息了,急匆匆跑來了教室,一張臉上滿是興奮:“名……” 看到講臺上傅明灼的瞬間,徐忠亮緊急剎車止住了話頭,把興奮死死地壓了下去,沖她招招手:“明決,你跟老師來辦公室一趟?!?/br> 傅明灼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著徐忠亮走了。 一到辦公室,徐忠亮翻翻抽屜,找出兩顆奶糖遞給傅明灼。 “謝謝徐老師?!备得髯颇昧颂牵瑓s沒有吃。 以前傅明灼都會馬上就把糖塞進嘴里的,看來真的受挫了,徐忠亮更擔憂了,他摸摸傅明灼的腦袋,在談話的開頭,首先給予了傅明灼充分的肯定:“明決,這次月考你考得非常好!” 其實傅明灼只是覺得這兩顆糖不好吃才不吃的。她眨眨眼睛,有點天然呆地點了點頭。 徐忠亮鼓勵她:“老師相信,只要你好好努力,下一次考試一定可以打敗倪名決,重新回到第一名。你可千萬不要氣餒?。 ?/br> “我沒有氣餒啊?!备得髯普f,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氣餒,她沖徐忠亮露出一抹燦爛的笑。 可徐忠亮看來,傅明灼是在強顏歡笑,他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其實你就跟第一名差了一分而已,并不能說明什么,說不定你寫的作文剛好不是批卷老師喜歡的風格而倪名決剛好是,要是換個老師改,說不定你比他分高呢!” 徐忠亮想起一個寓言故事,有個老婆婆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嫁給了賣傘的,小女兒嫁給了賣草帽的,晴天的時候他擔心大女兒家里生意不好做,雨天的時候他擔心小女兒家的草帽賣不出去。 現在的他,可不就像那個老婆婆么,倪名決自甘墮落的時候,他憂心忡忡,現在倪名決站起來了,他又擔心傅明灼接受不了打擊。 手心手背都是rou啊。 說到后來,傅明灼都開始不耐煩了,就差對天發(fā)誓了徐忠亮才放過她:“那明決,你回了教室把名灼給老師叫過來?!?/br> 傅明灼把話轉告給倪名決了。她可以確定,等倪名決去了徐忠亮辦公室,徐忠亮會熱烈慶祝他考第一并鼓勵他下次還考第一。 徐·廣撒網的渣男·忠亮。 傅明灼真的很好奇,徐忠亮到底希望他倆誰考第一。 大概是兩個大老爺們之間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倪名決沒和徐忠亮聊太久,他回來得很快,來到自己座位前,沒坐下,而是把椅子拿起來反扣到桌面上,然后搬起了桌子。 “明灼,我剛才分享給你的視頻你看了沒有,真的特別好笑……” 傅明灼面對著前方,把這一幕盡收眼底,體委正朝后轉向她跟她聊天,她注意力全在倪名決身上,連體委說了什么都不顧上思考,一頓敷衍的“嗯嗯嗯”。 倪名決越走越近,搬到和她一個過道之隔的位置。 坐隔壁的話,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