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課上到一半,有年級組的老師來敲了敲門。 徐忠亮合上課本,說:“好了,這節(jié)課就上到這里,你們?nèi)バ姓亲鋈雽W(xué)體檢,快去快回。” 不用上課,高一七班歡呼著魚貫而出。 走出教室之前,傅明灼看到徐忠亮愁眉苦臉地站在課表前,手指劃啊劃的。 傅明灼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她不忘跟倪名決和林朝分享自己的快樂:“徐老師肯定想把這節(jié)課補回來,可惜今天既沒有體育課,也沒有音樂課。” 傅明灼的快樂沒有持續(xù)太久。前面幾個班的同學(xué)體檢完畢,三三兩兩地回教室來,其中,不少人正用棉簽摁著手臂。 頓時,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扯了扯林朝的袖子,問:“林朝,他們?yōu)槭裁崔糁藓???/br> 林朝嫌棄她沒常識,還嫌棄她明知故問:“止血啊,入學(xué)體檢肯定要抽血?!?/br> 傅明灼的腳步突然沉重極了,就像軍訓(xùn)的時候腿上綁了沙袋一樣。 小孩子都是怕打針的,傅明灼也不例外。別人都說打針就像被螞蟻咬了一口,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她真的覺得打針特別痛特別恐怖,這種恐懼絲毫沒有因為年歲的增長減輕。 “林朝?!彼ё×殖氖直郏樫N上去蹭啊蹭地撒嬌,“林朝?!?/br> “干嘛?”林朝有不祥的預(yù)感。 傅明灼哀求道:“待會你可不可以替我抽一次血?!?/br> “做夢?!绷殖療o情地拒絕了她,“我也很怕抽血好吧?” 傅明灼哪肯放棄,苦苦哀求,一路求到行政樓體檢地點。 已經(jīng)是五班和六班在體檢了,四班的人基本走光了,之所以說是基本,因為還有個袁一概在。 他坐在采血點那邊,表情痛苦,雙目緊閉,嘴里發(fā)出一聲聲的喊痛聲,吸引了無數(shù)好奇的目光。他太胖了,護(hù)士根本找不到他的血管,針頭不停地在他rou里上下左右挑動,細(xì)嫩皮膚下凸起針的形狀。 “小伙子,要減肥了啊。”護(hù)士還在一邊說風(fēng)涼話,“別人的血管一眼都能看到,你的連摸都摸不出來?!?/br> 袁一概要是再小上五歲,他一定嚎啕大哭沒商量,但現(xiàn)在他的尊嚴(yán)不允許他掉眼淚,他只能在心里哭喊mama救命。 袁一概的慘狀徹底擊敗了傅明灼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 她撇著嘴,眼睛里聚起閃閃淚光。 我艸,林朝罵了一句臟話,不爭氣地心軟了。 “林朝我愛你?!备得髯凭筒罡屑ぬ榱?,抱著林朝不肯撒手。 可惜,事與愿違,林朝做完自己的體檢,拿著傅明灼的體檢報告再度坐到采血點,被眼尖的的護(hù)士認(rèn)了出來:“你剛才不是抽過血了嗎?” “我……”林朝干笑,“不是我,那是我雙胞胎meimei?!?/br> 林朝演技不夠到位,護(hù)士不信她的邪,拿過她另一只胳膊一看,針孔還在。 林朝愛莫能助,只能把體檢表格還給了傅明灼,而且被在場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老師勒令馬上離場,不得逗留。 看傅明灼害怕,很多同學(xué)都安慰她鼓勵她,但是她一直不敢上前,同學(xué)們還要回教室上課,不可能一直陪她耗著。 在場七班的同學(xué)越來越少,傅明灼內(nèi)心的恐懼越來越深。 再后來,只剩她一個七班的了,安可樂陪她到了最后,實在沒轍,打算回去叫徐忠亮過來鎮(zhèn)場子。 安可樂也走了,傅明灼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 站在陌生的人群中間,面對著別班同學(xué)打探外加一點看熱鬧的眼神,如果說剛才泫然欲泣還只是博取林朝的同情,現(xiàn)在傅明灼真的有點想哭了。 不如當(dāng)逃兵不交體檢表格算了,哥哥一定有辦法幫她擺平的。 傅明灼的腳微微移了一下,打算付諸行動。 一只溫?zé)岬氖衷谶@時扣住了她的手腕。 倪名決寡淡著一張臉,半拖半拽地把她帶到了采血點之前,拉過她的手臂擼高了她的袖子,朝護(hù)士伸了出去并牢牢將她固定住,不讓她掙脫,還有一只手輕輕地、卻也強(qiáng)勢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針扎破皮膚的同時,淡嘲聲在耳畔響起:“傅明灼,你是不是廢物?這么大個人了,抽點血,嚇成這樣?”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下大了。 傅明灼一邊是嫌痛,一邊是嫌丟臉,還有一點生氣倪名決摁著她打針的時候態(tài)度那么強(qiáng)硬,她手臂都讓他捏痛了,一會保管起淤青。 還有一點……感激他沒有把她拋下。 回教室的路上她一反常態(tài),一言不發(fā)。 兩人之間難得的沉默時光,倪名決當(dāng)然不會主動挑話題破壞,他撐著她的傘,與她并排前行,冷冷的風(fēng)夾帶著雨霧一陣陣襲來。她的傘太小,裝不下兩個人,他小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暴雨如注,教學(xué)樓前那個地勢低洼的必經(jīng)之地又聚滿了水。 兩人停在水坑前。 迎面走來十一班的學(xué)生輪到體檢。 四十幾號人看著傅明灼眼眶紅紅,自然而然地朝倪名決微微張開了手臂。 第28章 嘉藍(lán)會放任并經(jīng)之路上存在這方地勢低洼處, 當(dāng)然是因為這里的積水情況一般來說不會特別嚴(yán)重, 除非碰到特大特急特持久的降水, 才會形成汪洋大海的窘狀。 今天的雨還算不上特大特急特持久。 所以水坑也算不上深。 走得克制一點的話, 鞋子不一定會濕。 倪名決垂下眉眼, 視線所及,是傅明灼濕漉漉的眼睫結(jié)成簇狀, 不知道是被雨淋的還是讓眼淚給沾的, 一張嫩生生的臉上, 紅彤彤的鼻尖尤其惹人注目。 她眼睛不看他,嘴也撇著,整個人的姿態(tài)是很抗拒的。 還在跟他賭氣。 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向他提出無理要求。 有點好笑, 有點可憐。 還有一點點無法否認(rèn)的可愛。 高一十一班就這么看著倪名決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看著傅明灼。 有關(guān)倪名決和傅明灼的傳聞已經(jīng)在嘉藍(lán)擁有相當(dāng)有牌面的一席之地了。但這會的走勢, 看起來似乎比傳聞還要精彩上幾分??! 傅明灼等了好幾秒鐘沒等到倪名決有任何動靜, 她猜想倪名決很有可能是不愿意帶她過去。一抬頭,果然看到冷面修羅一貫的面癱臉,毫無溫度可言。 原來倪名決不是每次都肯背她過水坑的, 他還要挑日子的。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的時候, 倪名決微微傾身,他沒有像上次一樣粗魯?shù)匕阉龜r腰扛在肩上, 而是單手抱小孩似的把她抱了起來。 一手撐傘,一手抱人,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哌^積水地面。 以前哥哥也這么抱她,她有點大了的時候,哥哥每次抱她都會說:“最后一次了啊, 誰像你這么大了還要抱,難看死了。” “要抱。”傅明灼不肯撒手,“我不喜歡走路。” 等到下一次,她撒個嬌賣個萌,哥哥依然會抱她。 但是她越長越大,越長越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哥哥真的不再抱她了。 傅明灼很懷念從前不用親自走路的感覺,她心情輕松不少,把手搭到倪名決肩上,發(fā)現(xiàn)他一邊肩膀幾乎濕透。 察覺到她情緒有所變化,倪名決抬頭看她,啟了唇:“抽血又不是我規(guī)定的,跟我生什么氣?” 距離很近,傅明灼看到他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倒影。她聽過無數(shù)遍別人對倪名決的夸獎,但這是她第一次憑自己的感覺意識到,倪名決真的長得挺好看的。 倪名決幾步就邁過了水坑,鞋沒濕。他把傅明灼放下,傘又在不動聲色間朝她傾斜過去。 等兩人稍走遠(yuǎn)一些,十一班爆發(fā)壓抑的尖叫,徹底炸了鍋。 “我艸,傅明灼絕了,這么淺的水坑還要別人抱過去!” “可她確實有人抱啊,還是倪名決抱。” “就算不是倪名決,其實換了隨便哪個男生都會抱吧……” “羨慕不來,人家有公主病也有公主命?!?/br> “‘抽血又不是我規(guī)定的,你跟我生什么氣’……太寵了我的天,板著臉說風(fēng)涼話都能感覺到的寵。倪名決是什么神仙爸爸啊啊??!不是說他脾氣很差很難搞的嗎?我看他耐心得很??!” “單手抱好a啊啊啊啊啊??!” 男生理解不了女生犯花癡的心理,拆臺:“就傅明灼這個小身板,單手抱很奇怪嗎?我感覺我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提起來?!?/br> “人家讓你提嗎?”女生群起而攻之,“你想抱還沒得抱!” 在場的不止高一十一班的人,還有不少八班九班體檢完畢回教室的學(xué)生們,目擊者頗多,事情很快在嘉藍(lán)的貼吧發(fā)酵,一個名為《我的內(nèi)心久久無法平靜,nmj和fmz是父女情深實錘了!》的帖筑起高樓,目擊者們你一言我一語,把水坑前的一幕描述得繪聲繪色。 當(dāng)然,免不了添油加醋、背離真相的部分。 比如說,倪名決的那句“抽血又不是我規(guī)定的,你跟我生什么氣”中所有的“我”,都被傳成了“爸爸”。 再比如說,傅明灼搭倪名決的肩被夸張成了傅明灼摟倪名決的脖子。 還比如說,帖子的版本中,倪名決抱傅明灼過水坑后,并沒有把人放下,而是一路抱回了教室…… 嘉藍(lán)中學(xué)的學(xué)業(yè)壓力雖重,但畢竟都只是一群十幾歲的男孩女孩,正是好玩躁動的年紀(jì),碰上爆炸新聞,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八卦心理。 事情愈演愈烈,后來衍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明人不說暗話,想當(dāng)fmz的媽?!?/br> 主樓:rt。 二樓:請問誰不想呢? 三樓: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四樓:太帶感了,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五樓:比起不茍言笑對誰都冷若冰霜不放在眼里唯獨為你破例縱容你的無理取鬧的禁欲系,暖男算什么呢? 六樓:目擊者表示現(xiàn)在心臟還在狂跳…… 七樓:回復(fù)六樓:夸張了吧姐妹,都過去四個小時了還在心臟狂跳,那你要是在高一七班天天看著他,你得休克了。 八樓:回復(fù)七樓:七班人表示第一眼看到的時候真叫一個驚為天人,不過看久了就練出來了,但還是不敢跟他對視,更不敢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