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于是陸遠將此事告知了明啟帝,明啟帝權(quán)衡再三之后,去信賀連,說自己有意與賀連成為姻親,若是國主不嫌,可將自己最得寵的公主嫁去賀連,賀連國主見著了陸遠帶去的楚厭離的畫像,這件事情便一錘定了音。 楚子陽臉色很明顯的變得陰沉起來,原本淺淃的眸光開始變得陰鷙,緊握的雙拳甚至看得見分明的骨節(jié),顧清璃知曉,他很憤怒。 “所以,接下來,他還想要做什么?嗯?” 楚子陽的聲音比屋外的飄雪還冷下了三分,劉文洲擦擦被楚子陽這般神情嚇出來的冷汗,根楚子陽公事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楚子陽發(fā)這么大的火。 有的人不發(fā)火不代表他毫無底線,但若果真正惹怒了他,那么隨之而來的就是山崩地裂。 “凜王冷靜,這件事情,你我都毫無辦法!” 劉文洲硬著頭皮試圖讓楚子陽冷靜下來,但楚子陽沒法冷靜,自己出征兩年,一回到長安,弟媳就差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喪命,那還是北涼的公主!現(xiàn)在又是自己的親meimei,要作為明啟帝利益的犧牲品,去嫁給一個年逾四十,未曾謀面的男子,這對他楚子陽而言,已經(jīng)到了忍耐的限度之外了。 “毫無辦法那我本王若是直接取代了他的位置呢那時候本王也毫無辦法嗎?” 此時的楚子陽就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全然沒了理智,顧清璃心中一陣一陣的疼得慌,她不想看見這樣的楚子陽,這樣的他,真的太孤立無援了。 明明身后站著那么多人,為什么自己還是覺得,他一個人,很孤獨。 第94章 驗毒 “王爺,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先消消氣,我們再想想辦法,不然叫父親去信北涼,讓舅舅給賀連那邊施壓,將這門親事退了吧?!?/br> 顧清璃不忍心看到楚子陽這個樣子,他的眼里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就像一頭暴怒之下的野獸,沒人會知道他盛怒的情況下會做出什么。 “璃兒,你說得輕巧。” 聽了顧清璃的話,楚子陽就好像一個入了魔的人,突然被凈化,他把頭埋進了顧清璃的紗裙之中,努力的汲取著她身上的香味,顧清璃伸手覆在他的脊背上,試圖分擔(dān)他的痛與苦。 “王爺,今日之事,你我再想想辦法,如今陛下和太子鐵了心要對付你,你若是再顧及父子之情兄弟之誼,那么下一個遭難的,恐怕就是凜王妃了。” “本王知道了,你且先離開吧?!?/br> 楚子陽起身有些倉惶的看了劉文洲一眼,劉文洲不再逗留,離開了凜王府,走到一半發(fā)現(xiàn)自己沒把傘,又和馮三搶了傘才離開,馮三氣的直罵娘,那可是林嬤嬤親手給他做的傘,他劉文洲是強盜嗎?怎么什么都搶! 楚子陽回身又趴在了顧清璃的腿上,周身的寒意逐漸褪去,換上的是無盡的孤寂與凄涼之感。 他護不住母親,讓她一個人在那苦寺中陪伴那青燈古佛了度一生,他護不住楚子寧,還差點害得他妻兒俱亡,他護不住楚厭離,就連讓她嫁給自己心愛的男子都做不到。 顧清璃感覺到了膝蓋上傳來的一陣濕意,她知道那是楚子陽的眼淚。 縱橫沙場十余載,眼見過尸丨山千座,胯丨下血河百條,歷經(jīng)過比常人多數(shù)百數(shù)千倍的生離死別,受過無數(shù)刀傷、劍傷,甚至差點就被無常索了命的他,在如此家恨面前,眼淚如同那伴山而下的瀑布一樣,鋪天蓋地,經(jīng)久不息。 楚子陽無聲的留著淚,顧清璃也不點破,一手覆在他背上,一手輕輕梳理著他散落在肩上的發(fā)絲,好像從洛水河回來之后,他就不喜歡梳髻了,不過這樣也好,總該變了。 等到時間過了好久好久,等到顧清璃以為楚子陽在自己雙腿上睡著的時候,楚子陽抬起了頭,目光如炬的看著顧清璃。 “璃兒,你會離開我嗎?” “王爺胡說什么呢,兩年前妾身未曾說過半句要放棄的話,兩年后為何又要放棄,還是說,王爺嫌妾身煩了?” 楚子陽點點頭,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朝顧清璃伸出手,“走吧,時候不早了,去岳丈府上,聽聽弟媳的事情究竟如何了吧?!?/br> 顧清璃紅著臉不動,楚子陽微微歪頭看著她,她無比窘迫的伸出手抓住楚子陽,“坐太久,麻了!” 楚子陽淡然一笑,上前打橫抱起了顧清璃,“本王親自抱你去岳丈那?!?/br> “王爺不生氣了?” 想起剛剛盛怒之下的楚子陽,顧清璃有些心悸,她不是害怕楚子陽遷怒于她亦或是別的人,她是怕楚子陽此時不過是逞強裝樣子,好讓自己不擔(dān)心。 劉文洲那句話,想必是刺進他心底了。 若是自己出事,他會是怎樣的反應(yīng)呢? “有你在,本王為何要生氣” 楚子陽就這樣抱著顧清璃離開了書房,來到長廊上時正好遇見要去找林嬤嬤告狀的馮三,馮三見外面飄著雪二人卻未打傘,于是又折回前廳拿了傘過來給二人撐上。 馮三年逾花甲,腰身早就彎了,沒了年輕時的偉岸,楚子陽身形頎長,傘骨老是打到他的頭上,要是在梳個髻,那場景想必有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洛清月和小綹見到面前的景象不由得都捂嘴偷笑,眼見馮三墊著腳尖的樣子越來越滑稽,洛清月這才上前拿過了馮三手中的傘。 “王妃和王妃是要去太尉府看寧王妃嗎?” 馮三得了解脫,立馬往偏院走了去,洛清月接過傘后來到另一側(cè)為二人遮擋風(fēng)雪。 “嗯,清陽估計暫時不會回來了,一會到了太尉府后,你去秦月樓,把滄瀾叫來,然后讓清陽去追靜影和飛虹,記住,要等他出了長安你再回來復(fù)命,要親眼看著他離開?!?/br> 楚子陽依舊端端正正的抱著顧清璃,風(fēng)雪之中兩人的衣袂交纏在了一起,顧清璃小心的摟著楚子陽的脖頸,在小綹玩味無比的眼神中不自覺的把臉埋進了楚子陽的頸間。 洛清月無聲的點頭,楚子陽被顧清璃的發(fā)絲弄得癢癢,他低頭附在顧清璃耳邊悄聲說道:“璃兒,你再這樣戲弄本王,本王可就不想往岳丈府上去了?!?/br> 顧清璃臉色一紅,又覺身體里一股奇異的質(zhì)感,便讓楚子陽放她下來,她可以自己走,楚子陽失望了一下,還是依言將人放了下來,眸底卻是藏不住的失落。 但顧清璃此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雙腿之間,今天是第三天了,還有一天才會結(jié)束,還真是有些難熬,所幸自己來月事時不像別的女子一般疼得死去活來的,這也許還要得益于自己常年調(diào)理的習(xí)慣。 理理散亂的群聊,顧清璃抬腳就要走到小綹的傘底下,這一把傘下三個人怕是有些擠了。 剛踏出前腳就被楚子陽拉了回去。 楚子陽拿過洛清月手中的傘,指指小綹,意思很明顯,你過去,她留下。 洛清月巴不得立馬走,在這兩個人身邊待久了遲早自己也要被甜到齁死。 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卻讓顧清璃走出了一輩子的感覺。 就這樣和自己的愛人,牽著手,在風(fēng)雪之中舉步前行,手上傳來的暖意無不在告訴自己那個人陪在自己的身邊。 就因為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以至于到了太尉府門口,顧清璃還想著往前走。 “璃兒,你這是想要往哪去” 楚子陽拉住還要往前的顧清璃,顧清璃停下腳步,抬頭掃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門口。 “一時沒注意,王爺,我們進去吧!” 云醉墨的身子還是很虛弱,夜白玄也被明啟帝派來幫云醉墨調(diào)理身子,自從穎妃生子一事之后,夜白玄便被明啟帝勒令只許學(xué)習(xí)有關(guān)于婦人之面的醫(yī)術(shù),這讓夜白玄生無可戀,卻又不敢不服從。 云醉墨的藥食皆是由顧清璃負責(zé),見夜白玄也來了,便把自己的方案與他說了,兩人到了書房商議了一番接下來的事情,寫了方子讓下人按照方子為云醉墨調(diào)理身子。 眼見顧清璃跟著夜白玄離開,楚子陽兩手空空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便在前廳坐下,等著自己的老丈人回來。 天色越來越陰沉,乍一眼看覺得隨時會引來一場瓢潑大雨,雪下得更甚了,很快地上的積雪又厚了幾分。 顧正瀟踩著積雪踏進府門的時候,楚子陽正好站起身來準備去書房找顧清璃,這兩人單獨待的時間太久了。 自己離開前不曾注意到,自己居然在顧清璃身邊留了那么多隱患。 偏偏夜白玄也是學(xué)醫(yī)之人,二人之間必然有更多的共同話題,要是兩人聊到一塊去了,自己不就成了多余的了嗎? “王爺哪里走——!” 顧正瀟眼見自己女婿抬腳就要離開連忙把人喊住,楚子陽依言停了下來,看著大喘氣的顧正瀟沖進前廳來。 “岳丈這是去打架了嗎?這般喘氣,不知道還以為你被狗追了一路呢!” “……”顧正瀟臉色登時一陣青一陣白的。 “先不說這個了,老劉給你說的事你怎么想的” 顧正瀟來到桌邊坐下,丫鬟伶俐的倒上了一杯熱茶,顧正瀟也不管燙否,抬起就灌了下去。 因為顧清瑤的事情,他腦子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亂的不行了。 “這件事情決定權(quán)在你,清瑤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meimei,于公于私,我都遵從你的意見?!?/br> 顧正瀟見楚子陽又將問題拋給了自己,覺得有些郁結(jié)。自己就是因為沒法做出決定才想要他們給自己一個明確的說法,偏偏這二人還是把問題推給了自己。 “罷了,岳丈大人,我把我的計策說與你聽罷!興許可行,這樣一來,也好讓清瑤清醒?!?/br> 顧正瀟跟見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楚子陽的手,楚子陽不動聲色的收起了手,顧正瀟也全然不在意,反而滿懷期待的等著楚子陽說接下來的話。 等楚子陽的計劃說完,顧正瀟拍案叫絕,他怎么沒想到這個計策來的!都說殺人誅心,若不誅心,怎知他心。 但楚子陽表示這件事情進展不可cao之過急,眼下還有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就是楚厭離要被明啟帝送去和親之事。 今日在子蘭苑楚厭離半句都不曾提起此事,這個孩子越來越喜歡把所有苦與難都往嘴里咽,以前那個活潑愛笑的小姑娘早已不復(fù)存在了。 若是她不愿,為何不求于自己 但顧正瀟的話又把楚子陽一頭澆醒。 這件事情,安樂公主根本毫不知情。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已經(jīng)在短時間內(nèi)傳遍了長安城,卻未曾傳到子蘭苑內(nèi),可想而知,自己離開長安之后,楚厭離就如同被明啟帝□□在了子蘭苑內(nèi),與外界毫無聯(lián)系。 眼看楚子陽拂袖而起,顧正瀟立馬把人拉住。 “賢婿,這件事情,急不得,賀連使臣還沒來,要來也要等到開春,不急于這一時,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把晉王揪出來,若是你先進宮找陛下理論,反而會讓晉王他們?nèi)歉嗟氖鲁鰜?!?/br> 顧正瀟拉住楚子陽的時候,顧清璃和夜白玄剛從書房那邊過來,準備去別院看看云醉墨的狀態(tài),見到兩人在前廳里拉拉扯扯的,顧清璃有些好奇,便走了過去。 夜白玄也跟了上去。 “你跟著來做什么” 楚子陽看著夜白玄,面若玄霜的問道。 夜白玄被楚子陽嚇了一個哆嗦,覺得這天變得更寒了。 “臣準備隨王妃一同去看看寧王妃如何了?” “你不識得寧王妃的房間在何處嗎?”楚子陽問完一句,也不等夜白玄接話,招手叫過匆匆而去的一個丫鬟,指指夜白玄,“把夜大人帶去寧王妃的房間去,讓王妃歇會?!?/br> 丫鬟點頭福身后等著夜白玄跟著她離開,夜白玄眼神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楚子陽,在楚子陽“你看什么看還不快滾”的眼神之中麻溜的跟上了丫鬟離開的腳步。 “賢婿,我以老丈人的身份問你個問題?!?/br> 顧正瀟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十二分認真的打量著面前的楚子陽。 “岳丈你問便是。” “你這兩年在洛水河,可曾遇到苗疆人” 顧清璃見兩人的對話開始走偏,想著自己閑著也是閑著,便不理會兩人,走了! 楚子陽看著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這么走了,有點難受。 他的王妃,把他丟下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