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蘇鯉又說:“你的簡歷很漂亮,驚鴻映畫不是你唯一的選擇,也不是你最好的選擇。”她頓了頓,眸微微瞇起,一字一句緩慢問,“可為什么,你一定要選驚鴻映畫呢?” “而且,我問了我的一些朋友,有兩個知道你,他們說——”看著徐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蘇鯉唇邊笑意更深,“之前有幾個工作室都聘請你,你都拒絕了,怎么現(xiàn)在對驚鴻映畫這么執(zhí)著?” “這是因為——” “還有,”她打斷徐巖,手指在桌面點著,身子往前傾了傾,望著他的眼睛,“一般人,怎么會想到通過杜庭晚來找我?” 這是蘇鯉剛剛反應(yīng)過來的。 平時和杜庭晚相處得太自然,她差點兒忘了,以第三人稱的視角——在不知情的外界眼里,她和杜庭晚一直都是關(guān)系不好的,甚至到現(xiàn)在都還有她曾經(jīng)在片場打過杜庭晚的傳言。 她不大經(jīng)營微博,平時除了發(fā)點兒焦糖的照片,微博唯一的互動,就是轉(zhuǎn)發(fā)驚鴻映畫官博的一些消息,連贊都沒給別人點過,更別說和杜庭晚來些什么姐妹情深的互動了。 杜庭晚就更不會來找她互動了。 她很忙的,每天都奮斗在賣衣服給網(wǎng)店拉人氣的第一線,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恨不得把整個微博熱搜都買下來,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輪播她某寶網(wǎng)店的網(wǎng)址。 是個事業(yè)心強烈到讓人流淚的前演員,現(xiàn)網(wǎng)紅。 她倒是有給蘇鯉的幾條曬狗微博點過贊,但此舉立刻就引起了一些吃瓜群眾的敏銳注意,然而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蘇鯉并沒有打理過杜庭晚的時候,另一個全新版本的流言就悄悄傳開了——杜庭晚被蘇鯉打怕了,成了蘇鯉的舔狗,然而蘇鯉鳥都沒鳥過她。 杜庭晚刷到這些傳言的時候就笑了,笑得東倒西歪全無形象。 然后跟蘇鯉絕交了一分鐘。 她是這么說的:“不行,阿四,我不太服氣,這一分鐘換你來舔我?!?/br> 蘇鯉不僅沒有舔她,甚至還取關(guān)了她的微博。 杜庭晚瘋狂嚶嚶嚶都沒能讓她重新關(guān)注回來。 她倆是純粹感情好鬧著玩兒,還玩兒得很開心,但蘇鯉取關(guān)這一舉動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看來,簡直就是:杜庭晚舔狗實錘。 后來由于兩方都沒對這些暗戳戳的言論有任何反應(yīng),漸漸的也就平息下去了。 只留下了“蘇鯉和杜庭晚關(guān)系不和”的言論始終傳播。 所以蘇鯉的疑問來了,在這種言論影響下,徐巖是怎么會想到從杜庭晚那兒謀取便利的? 杜庭晚總不可能主動拉個不熟的人就說:我跟蘇鯉關(guān)系很好的哦。 要真這么傻逼,蘇鯉早就跟她絕交了,不然自己的智商都要被拉低。 徐巖顯然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下,停頓兩秒,舔了舔下唇,說:“我只是覺得,網(wǎng)絡(luò)世界光怪陸離,說什么的都有,很多時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所以就想……或許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沒有網(wǎng)上說的那么差呢?然后稍微打聽了一下,就……” 他說的時候卡了兩下,不太連貫,有一種微妙的,邊想邊說的感覺。 蘇鯉拖著長音懶洋洋“哦”了聲,輕飄飄道:“所以,你沒事兒打聽這個做什么呢?”她笑了笑,像是無心調(diào)侃了句,“你這說的,好像自己是個記者一樣。” 徐巖猛地噤聲。 蘇鯉也不管他的反應(yīng),不緊不慢地從保溫杯里倒了杯玫瑰茶——顧昭行昨晚賴在她房間睡了一晚上,堂而皇之地霸占她另一半床,把她氣得不輕,然后這狗男人一大早就起來給她做了早餐,泡了玫瑰茶,美其名曰,賠罪。 一想,還是有點兒氣惱,她壓了壓唇角,不動聲色地把杯子里還熱乎的玫瑰茶慢慢抿完了。 而后她放下杯子,看向徐巖,一改先前似有似無的壓迫感,真心實意地對他一笑,就像個正常的面試官那樣說:“你的情況我基本了解了,我得好好想想,你先出去等一會兒吧?!?/br> 徐巖的面色顯然沒有剛進(jìn)辦公室時那樣明朗,或許是不知道說點兒什么,嘴角扯著和先前一樣的溫和弧度說:“上次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br> 蘇鯉只對他笑了笑,模棱兩可地沒有應(yīng)聲。 等徐巖出了辦公室,蘇鯉給阿晗打了個電話。 阿晗接到電話很疑惑,剛要開口,蘇鯉先一步截住了她的話頭:“別出聲兒?!?/br> 乖巧小阿晗默默閉上嘴,把沖到唇邊的聲音咽了回去,一頭霧水。 蘇鯉說:“待會兒阿昌他們跟徐巖聊天說了點兒什么,你稍微記一下,然后告訴我?!?/br> 好像在搞潛伏哦。 阿晗想著,飛快瞟了眼徐巖,雖然不知道發(fā)生聊什么,還是有股淡淡的當(dāng)二五仔的刺激感涌上心頭。她躍躍欲試,嘴里應(yīng)了聲:“好。” 蘇鯉掛了電話。 今天工作室難得清閑,只有馮馮幾個修片人員坐在電腦前獨自禿頭,其余閑人表面在自己找事兒干,實則密切關(guān)注著蘇鯉辦公室的一舉一動。 盡管看不見里面。 終于,他們等到了門打開。 徐巖出來的一瞬間,現(xiàn)場氣氛微妙地往下掉了一格。 對著一雙雙打量的目光,徐巖也有點兒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楊晟和阿昌是兩個沒什么顧慮,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人,屁股貼著辦公椅雙雙一滑,雙人花滑似的滾到徐巖面前。 楊晟:“兄弟,怎么樣,被我們老板拒絕了吧?” 阿昌:“我就覺得你這不行,好端端的怎么就偏挑咱們這兒呢?” 蔣明卓:“行了你倆,有點兒禮貌,往后退?!?/br> 雙人相聲花滑組合滑著辦公椅,嘖嘖搖著頭退開了。 典型的那種游戲開打前一定要上來撩兩句垃圾話的皮癢選手。 “他倆就這樣,賤呢,”蔣明卓勾了張凳子給徐巖,“你別理他們?!?/br> “沒事?!毙鞄r搖搖頭,“上次確實給你們添了很大麻煩?!?/br> “行了,過去就過去了,反正你們錢也賠了,弄壞東西的也不是你,放寬心?!?/br> 徐巖笑笑,遲疑了一下問道:“他們剛剛說的話……蘇老板會不會很在意上次的事情?” 蔣明卓并不知道他和蘇鯉在辦公室里聊了什么:“你們剛剛在里邊兒說話,她沒提?” “沒有。”徐巖說。 “稀奇了,”蔣明卓驚奇道,“她居然這么豁達(dá)了?” 徐巖不解:“怎么,蘇老板難道很……”他猶豫了一下措辭,很小心地說,“記仇?” 蔣明卓正要說話,阿昌滑著椅子又湊過來了:“什么記仇不記仇啊,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咱們老板那不叫記仇,那叫銘記歷史你懂嗎?那記憶力,再有一本史記,絕對是她來編寫的,還能給你整個完美還原現(xiàn)場!” 楊晟也湊過來:“可不嘛!” “就我們老板這心胸,人都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嚯,她是胸懷大海鯨徜徉!這格局,你就說誰能比吧?” “沒人能!” 徐巖:“……” 一時之間竟不知這是在真情實感吹彩虹屁,還是在以夸張手法進(jìn)行控訴。 吳永踹他倆的椅子,哭笑不得:“要不給你倆再整個小桌,整倆話筒?” 阿昌:“那我要個紅木的。” 楊晟:“我看行?!?/br> 吳永:“我看你倆挨打也挺行?!彼f完,看向徐巖,“讓你見笑了?!?/br> 徐巖笑道:“沒有,你們工作室還挺有意思的?!?/br> “嘿,這話舒服了?!卑⒉€沒走,“說到底,還是多虧了我們有個有意思的老板?!?/br> 蔣明卓終于表示了贊同:“這倒是。” 徐巖好奇道:“怎么說?” 楊晟:“也就你剛來,之前還讓老板損失那么大,所以一時之間觸摸不到她有趣的靈魂?!?/br> 阿昌:“老板要是招了你,你就知道了。跟著咱老板,以后有酒喝有rou吃,大腿那都是數(shù)不盡地往咱這兒來。” “大腿?” “是啊,”阿昌說,“你應(yīng)該知道咱們工作室跟顧昭行合作了吧?” “知道。” “這就不說了,穩(wěn)得一批的甲方爸爸。除了顧昭行,咱們還經(jīng)常接一些大牌明星的拍攝工作,就拿于芮來說——于芮你知道吧?她都來過咱們工作室!” 徐巖顯然來了興趣:“于芮都來過?怎么沒聽說過?” “不一樣,于芮來可是直奔咱們老板去的——”阿昌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話說到一半,阿晗的聲音突然插了進(jìn)來:“不好意思,徐先生,我們老板的意思是,您的面試沒有通過,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 通知來得十分突然。 突然到阿晗好像都有點兒匆匆忙忙的。 眼看熱起來的場子一下子鴉雀無聲。 “——呃,兄弟,看來你涼了啊?!卑⒉o急剎車,半晌尷尬憋出這么一句。 其他人也一時組織不出語言。 徐巖愣了愣,有些詫異,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問阿晗:“蘇老板有說原因嗎?” 阿晗:“沒有……總之,徐先生,很遺憾。” “……” 似是整理了會兒心情,徐巖無奈站起:“沒事兒,謝謝,那我就不多打擾了?!?/br> 他又看了眼辦公室門,若有所思地凝了一秒的眉,再次道了聲別,也不多逗留,走了。 剩下一室的人面面相覷。 良久,楊晟悵然嘆道:“人海茫茫,緣深緣淺難強求,人生如是啊?!?/br> 阿昌:“嘔?!?/br> 徐巖離開一陣子后,蘇鯉才從辦公室里出來。 一眼就瞅到阿昌和楊晟兩雙難以忽視的閃亮八卦眼,她一巴掌罩住一個面門:“別問,問就扣工資。” 兩名奮斗在攢錢買房一線的小社畜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何等惡毒的威脅! 兩人敢怒不敢言,靜悄悄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