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望深吸一口氣：“……行，算你厲害。”

    他順了兩口氣，忽然想什么，警覺問：“你是不是給蘇鯉說我壞話了？”

    “嗯?！鳖櫿研写鸬煤翢o愧疚之意，坦坦蕩蕩。

    “……”邱望腦殼突突地疼，完全是被氣的，罵了句，“cao?！比缓髵炝穗娫?。

    顧昭行把手機還給蘇鯉。

    蘇鯉接過來，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問了句：“邱總還好？”

    “死不了?！彼f。

    蘇鯉：“……”

    好無情無義一男的。

    邱望掛了電話，扭頭就去轉(zhuǎn)了顧昭行轉(zhuǎn)發(fā)的蘇鯉的微博。

    千里影業(yè)的邱太子爺心情很不好：【好他媽會搶人，千里到手的錦鯉游走了】

    蘇鯉無暇顧及網(wǎng)絡(luò)上的風云變幻，因為接下來這一天她忙得頭都快暈了。

    上午在公司熟悉完，《nine》的負責人就過來了。

    圣誕?？K鯉答應(yīng)了顧昭行，但她認為最后不一定就會用她，畢竟她很清楚其中的流程，模特的候選人不少。

    但顧昭行發(fā)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也正好雜志方一直有這個意向，所以遲遲沒有定下人選。

    雜志方派來負責人主要是跟她簽圣誕?？饷婧蛢?nèi)頁主題拍攝的合同，正式的拍攝定在三天后。

    送走雜志方負責人，吃過午飯，蘇鯉又見了一位模特老師。

    如果只是平面拍攝，蘇鯉吃老本綽綽有余，但只走平面一條路，未免眼界太窄，她的規(guī)劃里可不止這些。

    十年的空白，就是再有天賦，蘇鯉也不敢說自己的臺步和臺風還能有多穩(wěn)。

    她自信，但不自負。

    必要的學習她并不排斥。這件事還是她跟顧昭行提的。

    模特老師叫江瀲，儀態(tài)極好，精致的妝容看上去有些不茍言笑，十成十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優(yōu)雅女性。

    蘇鯉聽到顧昭行說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背脊一陣發(fā)軟，等見到，她還沒反應(yīng)，不茍言笑的江瀲轉(zhuǎn)眼笑開了，一把抱住蘇鯉憐愛地撫摸她的腦袋，跟摸小寵物差不多：“哎呀，我們小四四都長這么大了！老師可想死你了！”

    什么不茍言笑，什么冷酷，都是假的。

    江瀲，一個眼見即將步入中年的女人，實際上非常脫線。

    蘇鯉十年前被她拎著培訓的時候就感受頗深。她當初的各項基本功，就是在江瀲的指導下學習的?？上Ш髞頉]有什么在t臺上實踐的機會，她就辭職不干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十年過去，她又回到江瀲手上。

    雖然她很想說一句緣妙不可言，但看著顧昭行的樣子，顯然是他特意聯(lián)系的江瀲。

    果然，江瀲坐下后抱著她沒撒手，就開始賣顧昭行：“小顧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你當初走得多干脆啊，后來那么多次勸你回來你都不回來，跑去玩攝影——哎呀，說到這個，寶貝，你每次出的攝影集我都買了哦，我還讓我老公孩子人手一份都買了，下次有機會帶來你給老師簽個名嘛?！?/br>
    她說話說到一半就劈叉的功夫蘇鯉十年前也領(lǐng)教過許多次。

    蘇鯉前些年斷斷續(xù)續(xù)也和江瀲有過聯(lián)系，畢竟也有師生之情在。直到六年前江瀲全家移民到國外，她們就沒再見過面。

    顧昭行是特意請她回來的嗎？

    察覺到蘇鯉的視線，顧昭行在旁邊勾了勾唇，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江瀲多聰慧一個已婚女士，瞅他倆一眼就知道其中的小九九了，笑道：“小顧來找我的時候可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多大的事情要拜托我，然后他一說是你，我就過來了。這孩子功課做得真足，居然還知道我曾經(jīng)帶過你?！?/br>
    “您也帶過他嗎？”蘇鯉瞅了眼顧昭行問。

    “那沒有，”江瀲說，“原本是有這個機會的，但正好我那會兒要準備出國了，這邊的工作得收尾，他來得不是時候。不過后來他有時裝秀在國外，順便就交流了交流?！?/br>
    別看江瀲笑瞇瞇的，脫線又親和，真正開始上課的時候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魔鬼。

    蘇鯉比起以前個子抽條，四肢伸展五官長開，雖然身體還對以前學習過的東西有記憶，但走出來的步子仍是讓江瀲非常不滿意。

    “再提起點勁兒，把重心提高，再提高，想象你現(xiàn)在正頭懸梁，錐……錐就別刺骨了。”江瀲抱著胸皺眉站在一邊，“頭抬起來！是不是平時懶散慣了？你這個樣子是跟誰學的？直、挺、高三原則你吞到哪個貓肚子里去了？”

    形體室寬敞明亮，蘇鯉看著鏡子往前走著臺步，專注沒吭聲。

    向希好奇地湊過去：“老師，為什么是貓肚子？一般不都是狗肚子嗎？”

    江瀲瞥她一眼：“狗肚子罵著不是難聽嘛?！?/br>
    “……也是哦?！?/br>
    何全不在，到了下午，他郵箱里突然就涌入了一批有意想找蘇鯉拍攝雜志或廣告的郵件，這會兒正在辦公室里處理。

    顧昭行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閑著的，他回去處理完工作，再過來時，正好看見聽見江瀲在這么訓蘇鯉。

    他輕手合上門，站在門口，靜靜凝視中央認真回憶著臺步的高挑女人。

    她脫了外套，穿著一件修身黑毛衣，扎起了頭發(fā)，腦后有幾縷不聽話的頭發(fā)軟趴趴垂落貼在雪白脖頸上，像只驕傲優(yōu)雅的黑天鵝。

    她本就是如此。

    蘇鯉走了幾個來回，腳步愈發(fā)熟練，曾經(jīng)的感覺也找回來不少。

    巨幅的落地鏡里，她看見形體室的門打開，顧昭行站在門口，看著這邊的目光幽遠深沉。

    他忽然笑了。

    不是那種，溫柔深情的笑，也不是開懷大笑。

    如果要形容，有點兒像小孩子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或是吃到了肖想許久的糖果，滿足又驚艷的笑容。

    很淺很淺。

    淺得蘇鯉以為自己眼花了。

    “蘇鯉?。?！”江瀲嚴厲暴喝，“你在分什么心！看你走的步子，歪到哪里去了，臺上你敢這么分心，人都掉下去了，目視前方，給我趕緊爬上臺子繼續(xù)走！”

    第44章 喵嗚 …

    蘇鯉一整天沒怎么管網(wǎng)絡(luò)上的風波涌動， 手機也關(guān)的靜音，等回到家， 她首先收到了杜庭晚的電話煲攻擊。

    杜庭晚在那頭發(fā)出老母親般的哭泣：“我的四??！四！你終于要火了嗎，我好欣慰！”

    蘇鯉夾著電話在廚房倒水：“我不是一直挺火的?！?/br>
    “你那叫哪門子火啊！萌寵圈嗎？人萌寵圈火的博主都幾百萬粉往上的。”杜庭晚說，“你要說攝影圈那也行， 但按現(xiàn)在說法你也沒出圈，這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火啊。”

    蘇鯉“哦”了聲。

    杜庭晚：“我猜你就沒看微博，對吧？我跟你說，你這次是連底褲被扒干凈了你曉得不？”

    “什么底褲??？”

    “就是， 你以前當模特的經(jīng)歷??！被扒了?！倍磐ネ硇牢繃@氣，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了，就你高中那個時候，也不算籍籍無名吧， 混得也還挺好的吧， 至于到后來都沒人記得嗎？”

    蘇鯉打開冰箱看了看， 還真沒吃的了，“互聯(lián)網(wǎng)么，日新月異的，你看現(xiàn)在不上不下的一些藝人，如果十年不活動， 悄無聲息， 再出來能引發(fā)轟動的能有幾個?！?/br>
    杜庭晚：“……好像是這樣哦?！?/br>
    杜庭晚是典型的只要有一點點道理就能把她說服的類型，簡單說就是耳根子軟。

    蘇鯉啪一下關(guān)上冰箱門：“網(wǎng)上吵得很兇？”

    “兇?。∧呛沃箖窗?！”杜庭晚夸張道，“不過不是在吵， 都是在吹，使勁兒吹的那種，出圈了你曉得不？出圈了！”

    蘇鯉：“啊。”

    “你這個沒有靈魂的回應(yīng)是什么??！快給我去看！去看！”

    嘟。

    電話掛斷。

    蘇鯉點了個外賣，卸了妝，敷上面膜，才倒在沙發(fā)里慢慢消化起今天的網(wǎng)絡(luò)訊息。

    杜庭晚給她發(fā)了兩個鏈接，她一一點進去，兩條微博都是杜庭晚說的“出圈”微博。

    第一條是一個營銷大v發(fā)的：【@蘇鯉可不止現(xiàn)在好看哦，《sp》雜志2008年11月刊就刊登過一組她的寫真，主題是“青春”，大家看看是不是很不一樣的青春感呢？那時候蘇鯉還只是個高中生，顏值真是張揚又低調(diào)！】下面附的是九宮格照片，看著像是從雜志上掃下來的，掃得還不清楚，每一張都跟打了高糊馬賽克一樣。

    但不妨礙網(wǎng)民們的好奇心被熊熊八卦的火焰點燃爆炸。

    《sp》雜志全名是《spring》，這個雜志老總覺著直接翻譯過來的“春天”倆字很庸俗，于是直接采用前兩個字母縮寫作為雜志正式名，一下就顯得高端，洋氣，與國際接軌。

    現(xiàn)在雜志已經(jīng)?？恕?/br>
    破產(chǎn)了。

    蘇鯉想了想，或許這也是沒什么還能挖掘出她過往經(jīng)歷的一個原因，雖然占比很小。

    一個已經(jīng)停刊成為歷史漸漸被遺忘的雜志，誰他媽還看啊。

    她變想邊粗略翻了下評論，然后退出去，打開了杜庭晚發(fā)來的第二條微博鏈接。

    第二條就比第一條熱鬧多了，真正意義上的“出圈”。轉(zhuǎn)發(fā)量都是上一條的兩倍。

    這條微博是一名攝影師發(fā)的，發(fā)表時間十分久遠了，2010年三月份。

    【攝影師常久：2008.9.23拍攝，主題《青春》，模特：蘇四?！恳彩蔷艑m格照片。

    這不過這一組九宮格照片就清晰太多了，放的是修完之后的高清成片，其中包含了一些沒被雜志選中刊登的“廢片”。

    少女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的一張臉白皙清透，嘴里含著根棒棒糖，下彎的眼角看上去懶洋洋的沒什么精神。她穿著寬大的高中校服，在學校待了一天，馬尾辮已經(jīng)不如早上剛出門時的利整，微微松動下塌，碎發(fā)零落，卻不顯得邋遢，被微風輕輕一吹，發(fā)絲拂在臉上，反而有種閑適懶散的隨意美。

    照片是在傍晚拍攝的，有的背著書包，有的沒有背，或站或坐或行走，一張張下去，夜幕逐漸逼近，背景的天色由橙紅過渡成深藍，少女始終是光下一抹亮色。

    青春應(yīng)當是張揚明媚，充滿活力的，但這組照片里的少女不僅臉蛋長得厭世，渾身上下也都寫滿了懶散，無精打采又消極——本來是這樣的。

    但很奇妙的是，她抬眼抬手間，又透著一股難以名狀的生機感，好似整個人都在享受自己的人生，享受自己的青春年華。

    這組照片無疑是特別的。

    【啊啊啊被營銷號吸引來的，那邊的馬賽克根本看不清，原來這么好看的嗎！】【這是蘇鯉？我的天……】

    【好好看啊小jiejie，我哭了，這組也拍得太好了吧，我愛了??！】【臥槽，蘇四不是那個嗎，小于芮??！】【什么小于芮？】

    【蘇四就是蘇鯉啊，哇……她也算是時代的眼淚了吧？】【建議大家多搜搜關(guān)鍵詞蘇四、小于芮，你就能把瓜吃明白了?！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