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聶棠被晃得頭暈,正好這個時候沈陵宜打了一個電話過來,她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立刻接了起來。 沈陵宜一上來就跟她實時報告他那邊的情形:“現(xiàn)在表哥暫時住在我家里,姨媽也打算離婚。姨媽還問我,你什么時候有空,她還打算請你吃飯?!?/br> 聶棠暈乎乎地唔了一聲,說道:“這沒什么,不用特意請我吃飯……” 她被困在電梯里,信號是有的,但也是有一陣沒一陣,就是這一句話,沈陵宜也聽得斷斷續(xù)續(xù),根本沒怎么聽清。 他立刻警覺道:“你在哪里?怎么信號這么差?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聶棠嘆氣道:“我在電梯里啊?!?/br> 電梯信號弱一些,是很正常的。 沈陵宜也就粗心一下,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你一個人待在家里應(yīng)該很無聊吧?我明天就過來陪你。” 他停頓了一下,又開玩笑似地問道:“你的健身成果怎么樣?要不要我來幫你檢測一下?” 聶棠有氣無力地回答:“還好吧……” 這一下,沈陵宜開始覺察她那邊有問題了,她的聲音在電波中還是忽然清晰又忽然模糊,附帶些微的噪聲。 “聶棠,你現(xiàn)在是不是遇到危險了?”沈陵宜嚴肅地開口,正好這個時候蕭亦如上樓來叫他下去吃飯,他也完全顧不著了,抓起車鑰匙和背包立刻就往樓下沖刺,“你聽著,你先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里?碰到的是什么情況?” 回應(yīng)他的是刺啦刺啦的電波噪音。 沈陵宜用力握緊了手機,朝著正在玄關(guān)換拖鞋的父親示意了一下:“聶棠那邊可能有麻煩,我先過去了!”話音未落,就一陣風似地從沈正清身邊飛奔而過。 沈正清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你不穿鞋嗎?” 可是喊了也沒用,等他喊完,這小子就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沈陵宜發(fā)動車子,一邊還不停地跟聶棠那邊交流:“你聽著,不管你現(xiàn)在碰到什么情況,都千萬以自己的安全為重,碰到危險別上去硬杠,我這邊很快就趕過來,你聽到了嗎?!” 電話那頭完全沒有聲響,要不是他這邊還顯示著正在通話中,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她連電話都接不了! 他把電話開了外放,然后踩下了汽車油門,這才注意到腳感有點不對……他穿著拖鞋就跑出來了…… 不過都這個時候了,別說他穿著拖鞋,就算他還在洗澡,他也得停下來隨便裹條浴巾就出發(fā)了! 聶棠那頭隔了好一會兒,才又有了信號。 她的聲音倒還是非常鎮(zhèn)定:“我在自己家的電梯里,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情況,因為這趟電梯已經(jīng)上上下下跑了五六趟了?!?/br> “哦——對了,這電梯可能出了點故障,因為它一直在三百樓和負三百樓之間循環(huán),你知道那幢樓最高才只有二十一層?!彼芸煊盅a上一句。 “……”沈陵宜原本神經(jīng)緊繃,都快被自己的想象嚇出毛病來,現(xiàn)在聽她這一說,反而還被逗笑了,“行吧,那你的意思是,你被關(guān)在電梯里出不去了?” “暫時是出不去了,”聶棠異常郁悶地抱怨,“不過外面有一只女丑,你要是來了自己注意點,她的長相令我分外不適?!?/br> 如果說,她現(xiàn)在都還有精力注意長相的問題,那么至少說明她現(xiàn)在很淡定,再撐一陣子應(yīng)該問題不大。 沈陵宜現(xiàn)在無比慶幸她跟一般女生的腦回路完全不同,膽子也很大,被關(guān)在電梯這種密閉空間里,她好像也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他一邊開車,一邊對開著免提的手機喊話:“你應(yīng)該不暈車吧?有沒有玩過游樂場里的過山車?還有跳樓機?” 現(xiàn)在還在晚高峰的尾巴上,他也顧不得太多,不停地交替踩著油門和剎車,在車流中見縫插針地穿行,一次又一次險險從對方的車頭前面擦了過去,引得后面的車輛抗議般地按喇叭。 聶棠沒辦法回答的時候,他就一直對著手機自說自話,想借此給她更多的安慰和勇氣。 他想,就算他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有一個人邊上陪她說說話,讓她不那么難受:“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都有點害怕姚姐嗎?” 聶棠這回又有了回應(yīng):“嗯?為什么?” “因為……因為,唉,我說了你不能嘲笑我?!鄙蛄暌诉€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那次我本來是想?yún)⒓有T新秀大賽的,但是我爸說我現(xiàn)在的能力恐怕還不夠,不如先觀摩一下,再練上一年去參賽。然后我就碰到姚姐,我第一次看到這種女人,就忍不住就說,這個女人也太粗魯了……“ 聶棠終于在電話那頭笑了,她一邊笑一邊說:“你肯定不止說了這么一句話?!?/br> “對,我說她是女版金剛狼。我覺得很形象啊?!鄙蛄暌死^續(xù)說,“她除了體毛沒有金剛狼茂盛,其實也不差什么了。然后——然后她表面上不在意,晚上就把我的包給丟了,要知道我那時候在浴室里,除了浴袍什么都沒有,實在太丟臉了!而且我爸恰好還離開了,說要過兩天才回來?!?/br> “……姚晴還強迫別的選手不準借衣服和借錢給我,她就給我兩個選擇,要么穿裙子,要么裸奔,你說怎么會有這么過分的人!” …… 聶棠微微瞇著眼,看著樓層顯示牌上的數(shù)字再次變成了“1”,并且再沒有變動。 她扶著墻站起身,整個人都還是搖搖晃晃,就像踩在顛簸的船板上。 她慢慢把手機放下了,卻沒有掛掉,她覺得如果現(xiàn)在掛電話,恐怕會引起恐慌,還不如就這樣一直浪費話費和手機電量。 電梯門再次緩緩開啟,這一回,堵在門口的不是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女丑,而是一身風雅的葉漸離。 聶棠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就猜是你,卻沒想到還真的是你?!?/br> 葉漸離笑意盈盈地望著她連走路都不穩(wěn)的樣子:“你知道你這回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嗎?” 聶棠很無辜地望著他,回答:“我不知道啊?!?/br> “其實,我也不想接這么無聊的生意,可是我們這些人都得想要吃飯喝水,找個舒適一點的地方住吧?!彼焓謸哿藫圩约阂路细静淮嬖诘膲m埃,語氣飄忽,“我們又不能像你一樣,拋頭露面賣自己畫的符,只能一次撈一筆大的?!?/br> 他突然伸手進提在手上的一只亞麻布袋。 聶棠一看見他這個伸手的動作,也立刻進入了警戒狀態(tài),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著他的雙手,同時也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里,抓住了里面的幾張符篆。 葉漸離突然從布袋里掏出了好幾罐啤酒,彎下腰一罐一罐地排列在地上,每個罐頭之間還維持著等差數(shù)列的距離…… “說起來,”葉漸離終于把啤酒罐排好隊,主動邀請她,“要不要一起來喝一杯?” 聶棠:“……” 她拒絕道:“不,我沒有喝酒的習慣?!?/br> “那好吧,”他聳了聳肩,突然席地而坐,抓起排在最前面的那罐啤酒,咔嚓一聲掰開了拉環(huán),“我剛才說到哪里了?哦,對,你這回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幸虧我精明,預付的定金是一半酬勞,不然就白忙一場了。” 現(xiàn)在聶棠面臨兩個選擇:第一,不管打不打得贏,她可以現(xiàn)在就動手,也許能夠打贏也說不準呢?第二,他現(xiàn)在不知道是想要跟她套近乎,還是想要卸下她的防備再伺機動手,不管是哪一種,她也可以反過來套他的消息。 她思考了片刻,考慮到現(xiàn)在自己還在頭暈目眩的狀態(tài)下不太適合動手,就選擇了第二種。 她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試探道:“葉先生——” “停——你別喊我先生,也別叫老師。”葉漸離笑瞇瞇地打斷她,“我們都這么熟了,何必再用這種生疏的叫法。我記得你就是對著商洛先喊商先生,后來還變成商老師,這商老師最后的下場很不好啊?!?/br> 聶棠對他這個要求置若罔聞,只是顧自問:“如果商老師也是你口中的實驗品的話,我覺得這已經(jīng)是非常成功的典型了,你們就這樣棄他于不顧,不覺得可惜嗎?” 葉漸離笑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是怎么樣的?” “最完美的人……?”聶棠輕聲重復了一遍,“我想,并沒有什么完美的人?!?/br> “回答錯誤!這個世界上是有完美的人,他的頭腦聰明絕倫,他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就像猛獸一般敏銳,他的體魄無比強健并且富有美感,他擅長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是萬能,是這個世界的神,令人只可仰望,不可企及。” 聶棠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宛如徐臨川附體,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這是哪來的新時代神明,分明就是洗腦傳銷”。 她想了想,微笑著問:“就像謝沉淵謝先生那樣完美嗎?” ------題外話------ 聶棠:徐哥,你有陵宜穿裙子的照片嗎? 徐臨川:…… 聶棠:有嗎? 徐臨川:……你到底是從哪里聽來的?。。?/br> 聶棠:陵宜自己說的。 徐臨川:《致這些年我遇見的沙雕兄弟們》。 第392章 合住邀請 說話是一種藝術(shù),而互相套話則是一種博弈。 這無非是,如何找到那個突破點。 葉漸離微笑著回應(yīng):“謝先生的確是一位不世天才。他在玄門本該有至高無上的地方,但是玄門早已腐朽,剩下一群庸才在那里自吹自擂、自以為是。他們根本容不下一位富有才華的人物——不過你又是怎么知道謝先生的名字的,那個時候你才剛出生啊……” 聶棠心想,他們這個團隊,果然是以謝沉淵為榜樣和典范的。所以那些實驗和還魂的手段才會層出不窮,想必就是謝沉淵當年遺留下來的研究。 她閉上眼,思忖了一陣,又問道:“可否冒昧一問,既然沈悉言和酈殊師徒的任務(wù)失敗了,他們會有什么下場?” “商洛的下場難道還沒讓你猜出來嗎?失敗就等于抹殺,酈殊既然出了這么大的差錯,并且被人抓住了尾巴,那就只得讓她自生自滅,不然呢?難道我們還得去營救她?” “上一次,周皓軒會在旅游時出事,也是你們安排的?你們對他還真是執(zhí)著。” “這你可錯怪我了,不是我要對這么一個花花公子執(zhí)著,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出錢,我們就出力,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可考慮過有一天周秉文把你們都給咬出來——” 葉漸離笑了:“不存在這種可能。我會讓他再沒有開口說話的能力。如果他真是一個聰明人,不想死得太慘,他也不敢這么做。” 聶棠又道:“那么慘死在青藤古村的李旻朱呢?” “這應(yīng)該是算是一樁附帶的生意吧,嘖,老實說,這商界的男人女人關(guān)系真混亂?!比~漸離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李旻朱受不了壓力想要分手,李俊生看中了李舒雅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追求她,李俊生毫不猶豫地送李旻朱去死再趁著李舒雅傷心欲絕的時候趁虛而入,現(xiàn)在周秉文又看中了李舒雅,于是周秉文、李俊生這對塑料兄弟決定撕逼,真是比電視劇還精彩。” 聶棠沉默了片刻:“那余艾青呢?他這是第幾次換魂?” “你猜?”葉漸離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很有趣,“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在意他,但是我跟你再多說一些也無妨。余艾青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也許就在你的身邊,你的親人、朋友、戀人,他都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人,而是在熟悉的軀體里裝著一個嶄新的靈魂?!?/br> 葉漸離仔細審視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又補上一句:“也許有一天,你的戀人——沈陵宜,他也會變成你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害怕了嗎?” 聶棠只覺得一股無可名狀的怒火突然涌上心頭。 她不知道他們最后的目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難道僅僅只是為了變相的永生? 可是這么多人,這么多人都是無辜的,他們被掠奪了軀體,而那個奪走他們身體的強盜還要以被害者的身份和面目停留在被他們可憐的家人和朋友身邊。 這是何等殘酷而又讓人毛骨悚然的事! 并且,葉漸離提到了沈陵宜。 他的體質(zhì)太特殊,的確是最適合換魂和奪舍的體質(zhì)。 “那我只能說,我不會讓你們有這樣的機會?!甭櫶牡恼Z氣已經(jīng)冷到了冰點,“這輩子都不可能?!?/br> 葉漸離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著她,不解道:“為什么?你真有這么喜歡他?喜歡他哪一點?” “我真的不太理解,如果你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那么你對著鏡子看自己還不夠嗎?”葉漸離可以說是相當困惑了,急需她來解惑,“他脾氣這么差,一點都不溫柔,還會打女人,酈殊這么彪悍的姑娘都給他當場打成腦震蕩了啊。你到底圖什么?” 說話間,彌漫在他們周圍的霧氣開始漸漸消散。 葉漸離敏感地看著這一絲一縷淡化的薄霧,猛地站起了身:“有人突破了我的陣法,真可惜,本來我還想繼續(xù)跟你促膝長談的。不過也沒關(guān)系,將來還有很多時間。聶棠,你跟玄門那些人都不一樣,你一定會認可我們的理念和思想。我等著你。” 他說完這句話,也并沒有立刻就離開,而是站在原地微笑著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