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jié)
吳知枝聽了這話,用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著他,“愛學(xué)自己去學(xué),我要睡覺。” 陸焉識抿了下唇,對她下達最后的通牒,“我說了,出去洗澡,然后回來學(xué)希。” “你有病是不是?”她扔了手里的枕頭,“我說了我要睡覺,你沒有聽見?” “聽見了?!彼卮鹆艘宦?,走過來,直接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然后蠻力抱著,出了房間。 吳知枝心情悲愴,用力掙扎,“我說了我不去啊!” 她甩他的手,甩不開,被他強制地抓著,到了洗手間里,對著盥洗臺的鏡子。 蒼白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像鬼一樣。 吳知枝看了自己一眼,竟然笑了,道:“沒事就拜托你回首都吧,總是在這里跟我較勁有什么意思?我mama過世了,我休息一下都不行是不是?什么高考?我壓根就不想去,累死自己,也沒能得到什么,我命就是這么的爛,拜托你別靠近我了,免得也被我?guī)チ恕?/br> 陸焉識打斷她,“首都大學(xué),是吳媽對你最后的愿望?!?/br> 吳知枝聽了這句話,整個人都像凝固住了。 陸焉識繼續(xù)說:“當初安安生日的時候,你握著她的手,親口答應(yīng)她要考個好大學(xué)給她看的?!?/br> 吳知枝的臉一下子冷了,“我當初說笑的,不行嗎?” 陸焉識抓著她的胳膊,不讓她掙開,“你在這樣下去,外婆跟安安怎么辦?她們兩現(xiàn)在成天都在哭,你也這樣,她們就更不會好起來了?!?/br> 吳知枝安靜了兩秒,才冰著臉說:“我管不了那么多?!?/br> 她也只是個小女孩,剛剛滿18歲,為什么所有的壓力都在她身上?她紅著眼睛,嗓音都變了調(diào),“我從前管得夠多了,我現(xiàn)在管不了,也不想在管,我也是人,我也會累的,我需要休息,你要是真這么看不慣我,你回去吧,我求你了?!?/br> 陸焉識抓住了她的雙肩。 她眼眶濕潤,低下頭用手拂開他,“放開我吧,謝謝?!?/br> 陸焉識不太會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以后我來管你們,你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就好,其他的教給我,你的家人,都交給我負責(zé),行嗎?” 吳知枝無力說什么,閉了下眼睛,想說隨便你,就見安安爬上了樓,對吳知枝說:“姐!你師父過來了?!?/br> 蘇智民來了。 其他人她可以不招待,可是蘇智民,她哪怕斷手斷絕,也得下去招待。 她胡亂抹了把淚,用冷水洗臉,對吳安安說了一句,“我馬上下來,你去給他們泡杯茶?!?/br> “好?!眳前舶惨哺杏X出了氣氛的不對勁,沒說什么,下去了。 吳知枝洗好臉,對著鏡子看了一下,鼻頭有些紅,她不想讓師父師母看出什么,便拿冷水毛巾敷在鼻尖上。 陸焉識看了她一眼,說:“我先下去幫你招待。” 吳知枝把自己整理好,還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才從樓上下去。 陸焉識已經(jīng)在招待蘇智民一家了,切了一些水果放在蘇家人面前,還泡著茶,行為溫和有禮。 蘇智民跟他說著話,宋慧芳滿臉悲憫,而蘇北,也頭一次沒在嘰嘰喳喳,一言不發(fā)地坐著。 吳知枝下去,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看著望向她的蘇家人,眼眶又漸漸紅了。 宋慧芳趕緊起身來抱抱她,“好了好了,別哭了?!?/br> 吳知枝被她抱著,就像找到了溫暖的港灣,師母待她如同母女,要不是這次她跟師傅兩人去外地參加講座,早就來看望她了。 幾人坐在茶幾前,宋慧芳跟蘇智民不斷說話安慰她,和藹優(yōu)雅。 陸焉識跟蘇北坐在旁邊聽著,都沒有說話。 蘇北稍微有點走神。 陸焉識則是沉默不語。 到了晚間,蘇智民才表明來意,原來,他們夫婦兩憐惜吳知枝,想把她和安安兩人過繼到蘇家,以后跟著他們一起生活,至于吳桐,蘇智民會供他上學(xué),直到他畢業(yè)工作為止,當然吳知枝跟吳桐也依然是姐弟,但是吳外婆方面,蘇智民就希望拜托給吳mama其他的兄弟姐妹照顧,畢竟吳知枝等人都是孫子輩的,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該由他們來贍養(yǎng)老人,那些長輩也該出來表個態(tài)。 ☆、334 你要過繼嗎?(1更) 蘇智民的態(tài)度鄭重其事,看來他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決定下來的。 吳家其他人都靜靜的,沒人說話。 宋慧芳見狀,和和藹藹地說:“知了,鍥爸鍥媽沒別的意思,你繼續(xù)叫我們鍥爸鍥爸或者師父師母都可以,就是嘛,想跟你一起生活,能減輕你一些負擔?!?/br> 吳知枝依然一言不發(fā)。 蘇家人觀察著她,一個個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她,蘇智民說:“高考后有什么打算么?如果還沒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小北一起出國念書,關(guān)于學(xué)費方便,你不用擔心?!?/br> 吳知枝抬眸,看著蘇智民。 蘇智民怕讓她覺得不舒服,安撫笑笑,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個只是一個建議,沒別的意思,師父就是覺得小北一個人在外面上學(xué),有些擔心他變壞,想讓你幫師父去盯著他學(xué)習(xí),至于你愿不愿意,一切還是看你的……” 吳知枝心里嘆了一口氣,看向陸焉識。 姓陸的微微蜷著手,已經(jīng)有點要火冒三丈的意思了。但他依舊忍著沒有發(fā)火,大概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吧。 吳知枝說:“陸焉識?!?/br> 陸焉識扭過頭來,眼睛漆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去幫我拿些糕點過來吧?!?/br> 陸焉識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聲,這是要讓自己避開他們的談話? 他有些不愿意,又不能不走,站起了起來,心眼里像堵著什么,不上不下的,鯁得難受。 到了樓上,他在儲物房里拿了糕點,等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吳知枝站在門口,蒼白憔悴地望著他。 陸焉識心里嘆了口氣,走出來,“怎么上來了?” 她望著他,眼神里像有什么話要說,又始終沒動,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該不會是答應(yīng)了吧? 要去做蘇智民的義女? 以后跟著他們一起生活? 和蘇北一起去留學(xué)? 陸焉識等了一會,心里忍到了極限,還沒聽到她開口說話,忽然就覺得心里很窩囊,自嘲笑笑,走過去,把手里的糕點拿給她。 意思是:隨便你吧。 吳知枝接了,陸焉識就要回房間去,可手被她拉住了。 她垂了下眼睛,開口,“陸焉識?!?/br> 他心中一動,轉(zhuǎn)過頭來,率先就忍不住開口問:“你真要過繼?” 她搖頭,“不過繼,外婆當初為了我媽,才落到這個沒兒子的下場,今日我不會放棄她?!?/br> 陸焉識聞言,心中的煩躁就全消散了,他抬起手來,一把將她按進懷里,恨不能融進骨血里。心里有些失而復(fù)得的惆悵情緒,他毫不猶豫地說:“你跟我去首都吧,無論能不能考到那邊的學(xué)校,你把志愿填在那里,我會幫你的。你們?nèi)胰宋乙矔疹?,我會給外婆她們安排住的地方,讓安安轉(zhuǎn)學(xué)去首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以后常叔就照顧她們就好了,然后常叔以后我也會給他養(yǎng)老,他對你們家有恩,就是我的恩人?!?/br> 她在他懷里呆了一會,才低低道:“我不知道常叔會不會愿意。” 陸焉識一笑,心里瞬間光明了,“沒事,我去跟他談,他要是不愿意,我也會安排好他,然后我們?nèi)ナ锥迹馄藕桶舶灿晌襾碚疹??!?/br> 吳知枝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依偎著,半響,道:“謝謝。” 蘇智民提的意見固然很為她著想,可是吳知枝并不想放棄外婆,她當時為了吳麗琴做太多了,如今不可能因為吳麗琴過世了,她們就放棄她,況且那些姨都是外嫁的,她們不一定愿意照顧外婆,就算她們愿意,她們老公和婆家人也不一定愿意,她不想外婆臨到七老八十了,還要見到女兒們?yōu)榱速狆B(yǎng)她的問題而爭吵。 舅舅早就不認外婆了,好多年沒回來了,這次吳麗琴過世,他連來看一眼都沒有,證明他心里沒有跟jiejie和解,如此,可以猜到他不會愿意贍養(yǎng)外婆的。 兩人靜靜抱了一會,陸焉識說:“你別下去了,我替你出面去拒絕你師父吧?” 她點了下頭,“好,好好跟他說,別急躁?!?/br> “不會?!彼ζ饋恚砩夏欠N陰沉的感覺已經(jīng)消散了,變得溫柔平靜。 吳知枝回到自己房間內(nèi),她桌上就是一個小圓鏡,她把鏡子轉(zhuǎn)過來,對著自己的臉看了一會。 兩頰消瘦得有些嚇人,皮膚唇色也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她抿了下嘴唇,讓自己的唇色紅潤起來。 將近幾十天的荒廢,讓她忽然有些迷茫接下來該干什么? 她拿出書包里的卷子,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厚厚一大團,原來,她已經(jīng)缺勤這么多作業(yè)了。 心里嘆了口氣,不想馬上寫作業(yè),又把卷子塞回去了,可是卻塞不回去,像被什么東西擋住了,卷子怎么推都推不進去。 她將手伸進書包里,把那個擋住卷子的罪魁禍首揪了出來。 居然是一個獎杯,還有一塊金牌。 她拿出來,對著光線看了一下,上面寫著國際競賽聯(lián)盟一等獎。 她愣了一下,鼻尖一酸,缺勤了數(shù)日的眼淚就這么流了下來,他們獲獎了,他還把他的榮耀,送給了她。 吳知枝流了會淚,覺得不能在這個樣子了,便抬起了頭,將眼眶里的淚都逼了回去。 到了晚上,她自己出去了一趟,到九點多才回來。 她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里的小鐵門。 熟悉的身影等在一樓,看見她的頭發(fā),愣了一下,卻笑了。 從頭開始,很好,她振作起來了。 吳知枝看了他一眼,摸摸自己剪到脖子處的頭發(fā),笑了,“會不會很難看?” “不難看?!敝匦氯计鹣M乃?,美得耀眼。 她笑,“那就好?!?/br> “剪了也好,這樣清洗方便?!?/br> “嗯?!彼龖?yīng)了一聲,關(guān)上門進來,“吃飯了嗎?” “吃了,還給你留飯了,晚上吃炒飯。”陸焉識把菜端出來。 吳知枝坐下,結(jié)果他給的筷子,頭一次有了食欲,默默把整碗飯都吃下去了。 后來,她又去見了蘇智民一面,將自己未來的規(guī)劃跟師父說了一遍,蘇智民聽完之后很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這份孝心,師父當然愿意尊重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