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是,陸老師?!眳侵Σ辉僮鍪拢c在吧臺上,渾身懶洋洋的,看著他,眼睛一睜一合,帶著滿滿的愛意和感動。 陸焉識背對著她,將那些杯子放在水龍頭下,沖去泡沫,還原了杯子原來的明凈。 回到這里,身后有她,是他每個星期最期待的事情,有一種隱秘的,膨脹的,恍惚的甜蜜快樂,無法與人道,卻又快樂得輕飄飄。 很快,時間就溜到了五點。 ‘簡心’正式開張了,蔣南山幾個人還訂了六個開業(yè)花籃,擺在門口。 正式開張,吳知枝跟家人溝通好,大家各就各位,聚精會神。 沒想到第一晚的生意并不火爆,到了晚間八點,店內(nèi)只有幾桌客人,點的東西也不多,都是買一送一的飲品,吳知枝滿心期待變成了嘆息,有些失落,站在吧臺內(nèi),用白干的白布擦拭餐具。 陸焉識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眼睛帶著笑,“才第一天,可能有些人還不知道。” “但愿吧。”她心情不高漲,但是片刻后,她又釋然了。 好歹今天是第一天開業(yè),哪怕心情不太好,也不應(yīng)該擺著一張奔喪臉,不知道客人們見了,下次更不想來了。 沒多久,玻璃門被推開。 吳知枝喊了一聲,“歡迎光臨。” 進(jìn)門的,是兩個高大俊秀的少年,賀希言和蘇北。 兩人繞遠(yuǎn)路過來這邊,只為了給吳知枝捧場,他們找了張椅子坐下,就坐在吧臺的外面。 “你們怎么來了?”吳知枝笑。 “過來試吃啊?!碧K北看了陸焉識一眼,他有點挑釁的意思。 陸焉識不動聲色,但等吳知枝去拿菜單,眼神就殺過去,一副預(yù)備翻臉的樣子。 吳知枝心里有些虛,不敢輕舉妄動,想了想,把菜單送到了他老人家手里,“小陸子,去幫忙點個單吧?!?/br> 他這才恢復(fù)了笑意,一臉神態(tài)自若地拿著菜單走了。 自從早戀事件在學(xué)校里傳開,陸焉識就不對原來那些人‘裝作沒這件事’的隱瞞了,現(xiàn)在他頭上掛著‘老子不是單身’,而吳知枝身上畫著‘陸焉識的’,他的隱瞞分寸早就丟到了天邊,不準(zhǔn)任何圖謀不軌的男生靠近她,尤其姓賀的。 蘇北這個傻逼他倒是無所謂,智商不夠,靠近了也是一秒殲滅。 陸焉識走過去,一臉高高在上地將菜單放下,“其實你們看頭頂?shù)牟藛胃魑稽c,收銀臺在那邊,買了單子在過來拿飲品?!?/br> 賀希言淡定地看了眼菜單。 蘇北滿眼噴火,就要起身跟陸焉識杠了。 后者神態(tài)自若,那模樣,壓根不在乎蘇北的怒氣,一臉‘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樣子’。 兩人眼神對決,頗有打起來要砸了這店的架勢。 吳知枝在一邊看得發(fā)愁。 哎! 這三一見面就得爆發(fā)宇宙大戰(zhàn),還真不好搞。 幸好吳mama很會觀察人,出來救場,“蘇北,你來了呀?!?/br> “是啊,吳姨?!碧K北沖吳媽看過來,見她坐在收銀臺前面,笑了一聲,“哎喲,吳姨,你是收銀呀?” “對啊?!眳躯惽僬惺职阉羞^去,“我這腿不方便,也只能在這收收錢了。” “那你會用這個收銀機(jī)嗎?”蘇北看了眼收銀機(jī)。 “會啊,知知教過我了。” “阿姨真厲害,這年紀(jì)還這么愛學(xué)習(xí)?!?/br> 吳麗琴被他逗笑了,“你都好久沒來了,最近學(xué)業(yè)是不是很忙呀?” “是啊,高三好辛苦?!碧K北最討長輩歡心了,會撒嬌,他蹲在吳麗琴身邊,才發(fā)現(xiàn)吳麗琴今日帶著假肢,這假肢上面是rou色的,膝蓋以下是一條機(jī)械小腿,看著科技感滿滿,很高級先進(jìn),“阿姨,你這假肢是換了吧?” 他記得她以前的假肢是沒有下面的,只包裹著她的膝蓋,每次看都覺得太心酸太震撼,以至于一直不敢問這個問題,怕傷她的心。 吳麗琴點頭,看著遠(yuǎn)處的陸焉識,很感激地笑了,“是呀,這是小陸給我弄的,只要拿著拐杖,就能站起來了呢,但是不能站太久,會累?!?/br> “陸焉識送你的?”這假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那小子有這么多錢? “是啊,他聯(lián)系他爸爸,讓他幫我預(yù)約了最好的骨科醫(yī)生,最后還給我做了假肢,要不是有這個,我都不相信我還能在站起來呢?!?/br> 蘇北說不出話,良久,他抬眸,看向了吧臺內(nèi)的吳知枝。 她在炸鹽酥雞,陸焉識在旁邊幫忙洗盤子,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開心地笑。 蘇北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好久之后,才像是理清了知枝為什么會喜歡上陸焉識的思路,陸焉識沒來到這里之前,知枝已經(jīng)好久好久不曾這么笑了,她雖然也愛笑,可是那雙眼睛里是沒有笑意的,總是呈現(xiàn)抑悶的壓力和疲憊。 然而現(xiàn)在,她挨在他身邊,笑得像個小女孩,臉上有了稚嫩和快樂。 因為陸焉識看到了她心里真正的需要,所以她才依賴他,喜歡他吧,不像他們,嘴上心里關(guān)心她,可是沒有付諸過行動…… 半響,他渾噩地吐了一口氣,看著店內(nèi)溫暖的裝修,說不清心里的一種怎么樣的情緒,痛嗎?痛的。想哭嗎?想的,但是有資格嗎?沒有,什么努力都沒做過,她喜歡上了別人,他又有什么資格生氣和發(fā)怒? 只是心頭的煩亂始終縈繞不去,大概是不甘和委屈吧,喜歡了這么多年,就這樣輕而易舉失去了,連一點點機(jī)會都沒有,他深吸一口氣,眼眶有些發(fā)疼。 沒多久,籃球隊的人也過來了,七八個人,有的還帶了女朋友,一般只要成績不怎么樣,在學(xué)校里談戀愛的沒人管的,除非那些舉報的人太嫉惡如仇了,非要手刃小情侶們。 一群人坐在店內(nèi),一樓一下子就滿了。 看起來生意還挺好。 吳知枝炸了一些小吃給他們吃,心情還算可以,雖然第一天業(yè)績不怎么樣,但是有這么多朋友過來捧場,還是讓人挺溫暖的。 等店里空閑了,她取下圍裙,自己走到門口,看著人來人往,眼神幽黑。 陸焉識收拾好東西,抬頭,就看見她一個人站在門口,纖細(xì)的身子看著格外的孤單。 他看了眼店內(nèi),人并沒有很多,大部分人都在安安靜靜的聊天,并不需要服務(wù),于是他也取掉了身上的棕色圍裙,出去看她。 他打開玻璃門,吳知枝背對著他,像沒有反應(yīng),依舊看著狗叫貓喵的道路。 “在想什么?”他往她腦門彈了一下。 吳知枝吃痛,回過神來,“彈我腦門干嘛?” “怎么自己出了發(fā)呆了,心情不好?” “沒有……”她拉長尾音,其實心里真的有失落和沒把握,今晚來的客人并不多,點的都是買一送一的飲料,一晚上的營業(yè)額就一百元左右,還沒除去人工費跟材料費呢。 ☆、314 他就是她的信仰(4更) “別裝了,你就是不開心?!标懷勺R戳穿她的心事。 她皺了皺眉,瞪向他,一頭秀發(fā)編成了辮子,化著讓皮膚和唇色變暗的妝容,黑色圓鏡框,看著像個沒什么亮點的灰撲撲女孩,可他就是覺得她可愛。 他笑起來,“在我面前,你不必偽裝?!?/br> “不偽裝就不偽裝?!彼嶂^,露出一臉煩躁。 “是擔(dān)心生意么?” 她靜了一下,才點頭,然后說:“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東西不好吃,今天都沒人點過小吃。” “籃球隊那些都不是人?”他挑眉。 “……”吳知枝一愣,想打他,“不是,他們只是捧場的,又不是真的客人。” “哪不是呢?沒看他們狼吞虎咽,吃得快把盤子都吞下去了?” “那是因為免費的關(guān)系吧?!?/br> 陸焉識皺眉,點她的額頭,“不可能,要是真的難吃,求他們吃都不吃,還有,我口味這么挑的人,都只欣賞你一個人的廚藝,你就是胡思亂想了?!?/br> “不知道,就是覺得有點郁悶。” “我覺得應(yīng)該是宣傳做得不到位,明天等等看吧,可以把營業(yè)時間改到中午,反正你店內(nèi)有簡餐,可以順便做午市生意?!?/br> “試試看吧?!?/br> 外面有點兒冷,陸焉識只穿著件毛衣,不由自主地搓了搓雙臂,呵出一口白汽,說:“外面好冷,我們進(jìn)去吧?!?/br> “你先進(jìn)去吧,反正沒什么生意,我在自己呆一會?!?/br> 他垂著眸子想了想,忽然,雙臂抬起,把她困在身后的玻璃與他之間,頗可憐地說:“行吧,你不愿進(jìn)去,那我只能在這里給你充當(dāng)人性保暖氣了。” 她愣了一下,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包圍住,笑起來,“我真沒事?!?/br> “我知道你沒事?!彼χ劬α亮?,“我就是怕你感冒。” “我不冷。” “胡說,你手都快凍成冰塊了?!闭f著,還握了她的手一把,確實很冷,跟他的手差不多。 吳知枝無奈,又覺得在門口被他這樣包圍著不太妥當(dāng),看了眼四周,害怕有熟人看見,這畢竟是朝城,到處不乏嚼人舌根的八卦黨。 她當(dāng)即微微矮身,從他的臂彎間了跑出來,然后,就忍不住笑了,“算了,我進(jìn)去吧?!?/br> 玻璃門推開,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頓時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陸焉識沒有跟進(jìn)來,邁開長腿,不知道去哪了。 吳知枝回到吧臺內(nèi),晚盤陸焉識已經(jīng)幫她洗好了,她笑了笑,拿過一條干凈的白布,還是擦拭餐具。 蘇北忽然站起來,吳知枝愣了一下,隨后溫和一笑,“有事?” 蘇北喝了口水果茶,明明是茶,他卻喝出了酒的感覺來,表情頗奇怪委屈地說:“你真喜歡那個姓陸的嗎?” 賀希言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腸腸寸斷的樣子,也有些驚奇地看了自己手里的水果茶一眼,這玩意……是茶是酒?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吳知枝當(dāng)然回答不出這個問題,看了吳媽的位置一眼,對蘇北說:“你丫的這是喝多了?” 說完看向賀希言,“你們出門之前,他喝酒了?” “好像沒吧?!辟R希言也看向蘇北。 “……”蘇北一臉苦悶,一副‘你們都不懂我’的寂寞樣子,“沒有!我沒喝酒,我就是想問問?!?/br> 吳知枝安靜了一下,終于,抬頭直面蘇北這個問題,然后,點頭。 她點頭了,意思是承認(rèn)了。 蘇北頓時就想哭了,可是心里還是不甘,喝了一大口水果茶,就跟喝酒一樣,鼓起勇氣,盯著她的臉,剛要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