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站在他對面的霍起精準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所向。余光掃到少女咬著唇,眼尾微微下垂,慫著腦袋。頭上的珠串因而覆下來,將她柔軟的額發(fā)掃得凌亂,她的頭越垂越低,像是十分怕這男人。 賀蘭籌看到元扈看寧蘭的眼神,握緊手掌??磥硭弦淮问菦]被打夠,還敢覬覦他的人。 賀蘭璽心中亦如是想。孤未來的太子妃也是你能窺視的? 兩個男人俱在心里打算等元扈從場上下來,找個借口好好打他一頓。 說來元扈上一次其實是被賀蘭籌出其不意兜頭打了一頓,又有六皇子身邊侍衛(wèi)助力,被以多欺少才吃了虧。 能夠突破一路對手進入決戰(zhàn)局,元扈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本身天資好,反應(yīng)快,更關(guān)鍵的是,在陛下面前比武,貴族們都是要臉面的。但是他這個私生子出手陰狠,專撩下三路,在比武場上實在是出其不意。 賀蘭枝聽了侍衛(wèi)的匯報,對霍起有些擔心。他若是被毀了……不能人道,恐怕不能尚公主了。 對手是涼州唯一的傳人,皇帝不得不讓太監(jiān)當著霍起的面提醒元扈,世子身份貴重,萬不可對他下三路動手。 元扈領(lǐng)旨,聽罷挑釁地向霍起下面看了幾眼,道:“世子被傳得如何神,原來不過如此?!?/br> 但這句話并沒有成功激怒對面的男人?;羝饐问謱S回兵器架,在劍鞘精準陷入凹槽的瞬間,他向著元扈淡淡道:“來吧?!?/br> 兩人在皇帝面前互行一禮。元扈也不謙讓,突然長喝一聲,一桿銀槍舞得銀光爍爍向霍起主動攻去。 霍起側(cè)身,伸臂,鏖力千鈞地一扭,銀槍瞬時被他手腕翻轉(zhuǎn)尖頭扔回了元扈原先站立的點。 他淡道:“再來?!?/br> 如是三次,他用盡全力,還未近身便被男人奪走兵器扔回原地。元扈覺得男人簡直在當著眾人的面故意羞辱他。他怒喝一聲挺|槍貫全身之力掠向?qū)γ婺腥?,霍起神色未變,伸臂來格?/br> 在十分靠近時,元扈長槍尾部忽然一閃,變出暗藏利刃射向霍起下身。 賀蘭枝和賀蘭悅俱是一聲驚呼,世子他要被…… 眾人還沒看清霍起是如何出手的,只見一道殘影消失在原地,接著耳旁不絕傳來rou體碰撞沉悶的碰撞聲。 片刻后,元國公府新認回來的二公子被丟下了比武臺,臉腫得看不出五官,渾身軟綿綿趴著,爹媽不認。 賀蘭璽和賀蘭籌走過去看了看,有心給小舅舅和曼曼出氣,奈何元扈被霍起打的……真是無處下手。 元國公顫顫巍巍向皇帝告罪,還想夾帶私貨說不知小兒何處得罪了世子。 三公主氣得直和她母妃嘟嘴,魏貴妃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皇帝將一碗熱茶砸到了元國公面前,斥道:“下流東西,為你一家私生子,幾乎折損了我大梁多少男兒后代?世子身負涼州百年基業(yè),你竟如此大膽!” 元馥氣得在寧蘭耳旁不住罵元馥這個下流浪蕩子,丟盡了元國公府的臉,還連累父兄。寧蘭看著帝王之怒,卻勾起嘴角微微笑了。 她不由想看看霍起看到這樣虛偽的場面是什么表情,一扭頭,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的嘲笑已被男人盡收眼底。 寧蘭:“……” 上揚的嘴角瞬間捋平,乖乖地垂下頭裝兔子。 元芝也知道其中蹊蹺,連忙起身跪在元扈面前,向陛下請罪,說是自己長兄教導(dǎo)有失。 最終元國公、元芝、元馥各領(lǐng)了罰,來向世子賠罪。 霍起倒沒什么芥蒂的樣子,面色如常,扶起元國公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接著令男人們熱血沸騰的狩獵即刻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霍起:今日比武傷了元氣,想吃兔兔。 兔耳朵曼曼:??? 作者申了這周的榜單,小天使【一鍵收藏】就能幫助弱小世子上榜,他就不會被狗作者去勢啦(????)!讓我們一起攜手挽救男人尊嚴吧! 好叭……不上榜也不會讓男主變太監(jiān)噠(慫) 第13章 寧蘭猜得不錯,皇帝進入獵場時,點了元扈隨駕。眾人陪他打了一程,皇帝便讓皇子大臣們散開自去狩獵,只安排元家人和六皇子陪同。 女眷縱然身手利落如虞安安、魏瑛,騎術(shù)精通如寧蘭,按規(guī)定也是不能與男人們一同入圍場的。 將女不耐煩做女紅湯飲望男歸,便三三兩兩結(jié)了伴,或去蹴鞠捶丸,或去騎馬射箭。 遠遠望去黃色的原野間場地錯落,貴女們衣衫鮮艷,動作靈活,青春的氣息飄蕩著,笑聲不絕。 魏瑛正在射箭場上練箭,魏妙妙在一旁不斷夸贊自己的表姐神射手下凡。 魏瑛一直不說話,只目聚靶心,一枝接著一枝,似乎在和自己較勁。 聽到“神射手”三個字,她淡道:“那是你沒有見過世子出手?!?/br> 她八歲時曾在鎮(zhèn)北侯府的演武場被獵狗追逐,那時太小,嚇得邊哭邊跑,腿短跑得還慢。 涼州世子不過十一歲,正和長輩在遠處靶場交談,見狀挑起弓尾,一箭將正在奔跑的她發(fā)間金釵射落。 獵狗突然停下,伸爪抱住金釵□□。檢查才知是首飾被人做了手腳。 鎮(zhèn)北侯府是虞家的地盤,雖然不聲張,但她大約能猜到是誰對她這么不服氣膽子還這樣大。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少年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她當日正要上前道謝,少年已漠不關(guān)心地轉(zhuǎn)身走了。 元露穿了一身英黃芙蓉刺繡云衫,攜著侍女緩緩走到射箭場邊。魏妙妙知道她若不嫁太子,必然是要嫁自己表哥賀蘭籌的,忙熱絡(luò)地與她打招呼。 魏瑛淡淡地看元露一眼,也點了點頭,算作問候。 元露一張鵝蛋臉,柳葉眉,生得標志端莊。元國公府世代簪纓,不比這些武將世家,教養(yǎng)出來的嫡女步態(tài)端緩,頗有大家風范。 只是元露開口卻道:“魏瑛,當日鎮(zhèn)北侯府虞安安用金簪捉弄你。如今有一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你敢不敢做?” 魏瑛聞言,射箭的手一滯。 * 寧蘭和元馥在馬廄里選得愛不釋手。寧蘭看中了涼州欄里一匹高大威猛、通體漆黑的駿馬。 馬倌道:“侯女眼光真好,這匹獅子黑是涼州山丹獻來的,血統(tǒng)純正,鬢毛卷曲,臉如獅首,因而得名。只是……獅子黑脾氣有些烈,侯女是女子,最好還是選溫順矮小一些的適用。” 寧蘭愛馬心切,看到駿馬挪不開道。站在獅子黑面前左右贊嘆,舍不得走開。名馬確實通人性,看到這樣的美人,將臉低了下來,拱到她掌心。 “他親我!他親我!”寧蘭興奮地和元馥道:“我覺得這就是緣分!” 她和馬倌說好:“我就要它了!勞煩你幫我換好腳蹬,千萬不要被別人搶走了!拜托你了!” 馬倌笑了笑:“侯女放心。要不要我們多派幾個人……” 元馥知道寧蘭什么都好,就是馬來瘋,連忙替她應(yīng)下來:“多派些人跟著,要武功高強的!有多少派多少!” 寧蘭騎在高大的駿馬上,入目是一望無際的黃色草甸,遠處群山綿延,不禁感到胸襟開闊,暢意至極。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紅的騎裝,腰肢纖細,整個人像一朵盛開在草原上的海石榴,耐冬而放,荒草中自在芬芳。 元馥在旁邊的矮腳小馬上呼道:“曼曼,過過癮就行了。你可不許加鞭把我一個人留在后面,我會生你氣的?!?/br> 寧蘭心里癢得不行,只能求道:“我陪你兜一圈,然后就讓它帶我跑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好不好?你先到行宮里等我好了。” 元馥搖頭:“那不行,你必須和我在一起?!?/br> 寧蘭這樣貌身段,多少有點招人恨。秋狩人多事雜,弘安侯府現(xiàn)在又沒個倚仗,有她在旁邊杵著,使壞心眼的人還能投鼠忌器些。 寧蘭十分渴慕放馬徜徉,但她知道元馥是為她好,縱然心癢難耐,不敢托大。 二人乖乖騎在馬背上,信馬由韁逛著。 兜到月牙湖畔,便是馬場極北之地,再往前是獵場,非經(jīng)準許不得入內(nèi)。 必須折返了,寧蘭戀戀不舍地彎下身子摸了摸獅子黑的臉,金釵與馬臉離得極近。她小聲道:“可惜我是女子,不能入圍場。來日希望你被英雄男子挑去,帶你去看更廣闊的世……” 話音未落,駿馬突然一聲長嘶,前蹄揚起。這馬肌rou虬結(jié),力氣極猛,前身一躍幾乎有三個寧蘭高,上半身與地面垂直,要將她掀下去。 幸好寧蘭馬術(shù)精湛,本身有點武藝動作還算敏捷。她雙腿夾緊馬腹,手中韁繩放松,俯身抱住了馬頸。 馬甩不下她,暴躁地揚蹄狂奔。 只聽元馥的驚呼越來越遠,耳旁風聲陣陣,景色飛速變幻。寧蘭努力穩(wěn)住呼吸,緊緊抱住馬頸,輕聲道:“乖,不要急……不要急……” 身后追趕的馬蹄聲竟也漸漸淡去。保護她的人身手比她好,騎的馬卻遠不如她,里程一長,難免被甩在身后。 獅子黑猛地揚蹄不知越過了什么,眼前樹木忽然多了起來。寧蘭不得不俯身小心地躲避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各種樹枝。 發(fā)釵沿路墜落,她的烏發(fā)被掛開,散了幾縷在風里。但她已完全顧不上了,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這個地方…… 深谷山林,恐怕很難有人找到她。 而且,匆忙中她依然在辨認來時的路途以便折返。 所以按照月牙湖繼續(xù)往北的方向…… 她可能已經(jīng)闖入了獵場,隨時會成為被流矢擊中的獵物。 第14章 “小舅,父皇今日似乎有意把關(guān)中營撥給老四。若是給老六,我必要讓裴方上書的,可是給老四……我有些拿不準這是什么意思?!?/br> 兩人下馬在樹下交談,霍起抬頭看了會樹冠,與賀蘭璽有些焦急困惑的面色不同,他十分平靜。 他道:“讓裴方上書,說四皇子武治不如六皇子,建議皇上把關(guān)中營給老六?!?/br> 太子一向很信任小舅,按照他說的做也總能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但是這一次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了:“可是這樣不就等于給了老六一只軍隊嗎?這不是壯大了他的勢力!” 霍起抿唇,問道:“關(guān)中營有多少人?” “五百?!?/br> “涼州軍隊有二十萬?!被羝鹗栈乜礃漤?shù)哪抗猓D(zhuǎn)而看向與自己幾乎同齡的太子:“賀蘭籌拿到這只隊伍,也不會是你對手。但是這對于皇上來說就不一樣了。畢竟關(guān)中可比涼州離京城近多了。” 太子頓了頓,忽然反應(yīng)過來:“小舅舅在關(guān)中營安排了人?” 兩人在草地上隨意坐著聊了些接下來的安排,太子又和他敲定了為老六拿下這五百人造勢的準備。 沈厲忽然過來,在霍起耳旁低聲說了幾句,男人倏然起身。 “小舅舅,你去哪?” “涼州進貢的馬匹出了問題,我去處理一下” 這能驚動到他?賀蘭璽腦中念頭只是轉(zhuǎn)了一瞬,但他也沒什么別的大事,只能看著小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