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第18章 18 府醫(yī)被叫至沁雪苑,因周沅傷的是胳膊,不好叫大夫細看,便只開了跌打損傷的藥酒。 顧微涼送了周沅回沁雪苑,也沒立即離去,坐在外屋瞧著這屋內(nèi)的桌椅擺放,不由好奇的多掃了一眼。 短短兩日,沁雪苑就換了個樣子,原以深棕色調為主的屋子一片藕粉,就連小幾上鋪的都是浣花錦。 妗楚捧著一碟糕點過來,在門外停了一瞬,低著頭將糕點擱在小幾上,像是知曉顧微涼所想,她輕聲道:“夫人進門第一日便撤了屋內(nèi)原有的陳設,說是不喜歡?!?/br> 顧微涼輕點了下頭,倒是像周沅的作風。 他抿了口茶,手上忽然一頓,抬頭瞧了妗楚一眼,語氣冰冷道:“誰將你安排在這兒的?” 妗楚心下一駭,猛地跪下:“是白管家說伺候在沁雪苑的丫鬟馬虎不得,奴婢也是同別的丫鬟一道撥到沁雪苑伺候夫人的?!?/br> 言下之意,無人安排,全是巧合。 “是么?” 妗楚緊張的扣手于腹前,略有委屈道:“奴婢也是顧府的奴婢,與別的丫鬟并無不同,自來顧府后亦是安分守己,從未添過麻煩,如今伺候夫人,是奴婢的分內(nèi)事,若是做的不對不好,請公子與夫人責罰。” 男人起身,暗沉的眸子里看不出分毫情緒,忽然換了個話題:“安王妃可還找過你?” 妗楚忙搖頭道:“并未,許是對奴婢有了猜忌,自新皇登基后便沒再差人給奴婢傳過話?!?/br> 安王正是原本的儲君,后來的廢太子,安王妃便是曾經(jīng)的太子妃。 妗楚是安王還是太子的時候送給顧微涼的宮女,儲君美意,自當要收下。 原本與妗楚一同送來的還有個宮女,因太過心急,夜里偷摸進了顧微涼的屋子,不想憑她的美貌沒能誘惑成功不說,還當場送了性命。 自那以后妗楚便不敢輕舉妄動,才得以保全性命,在顧府安然無恙。 只可惜,她也生就一副好皮囊,原是送來給顧微涼當通房的,現(xiàn)在卻只能是一個丫鬟。 夏荷從外頭進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幕,妗楚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發(fā)顫,還以為是她惹了顧微涼不快,不由怔了一下。 妗楚平日做事最謹慎細心,顧微涼也不像是個易怒之人,倒是稀奇了。 夏荷走過去,伏著身子問道:“大人可是要進屋瞧一瞧姑娘?” 顧微涼輕點了下頭,抬腳進了里屋。 屋子里,床幔掛起,周沅褪了一半的衣裳,一只胳膊白皙的露在外頭,紅腫一片,秋嬋用藥酒輕擦時,姑娘時不時就哼聲疼。 顧微涼在珠簾旁睨了一眼,隨即收回目光,卻也沒繼續(xù)往前,轉身便離開。 書房里,鄭凜將各官員的密保盡數(shù)遞上,朝案邊的男人道:“安王府屬下一直派人盯著,除了幾個明面上偏幫安王的官員,便屬周太傅去的最勤?!?/br> 顧微涼眸色微斂,毫不意外。 鄭凜又道:“妗楚這一年在內(nèi)院也算的上安分,可公子既然有心提防她,何必將她留在府里?” 男人不屑的彎了彎唇:“安分不安分,再等些時日便知曉了?!?/br> 安王雖已被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不連根拔起,難免成隱患。 如今大楚安定不久,斷不能再生事端。 —— 夜里,萬物皆凐滅在冷風里。 書房里只一只燈燭未滅,顧微涼就著光坐在梨木靠椅上,案上放著幾頁泛黃的紙,依稀可見青澀的字跡,還有幾行用紅墨寫出的評注。 紙上有一處紅暈,可見當時執(zhí)筆之人看完文章后心下有多激動。 顧微涼一手搭在紙上,屈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跡上: 待假以時日,必成國之棟才。 男人失笑,不知如今的他,算不算老師眼中的棟才? 應當是不算的吧,若是早知他會助三皇子誣陷太子,謀劃皇位,他這個學生,老師必定不會收的。 顧微涼思此,恍如嘲諷的掀了掀唇角,隨即拿起一旁的藥瓶,握在手中把玩了好一會兒,才披上狐裘,抬腳往沁雪苑去。 沁雪苑內(nèi),丫鬟也早已歇下,僅留了主屋外的一盞燈。 屋里,周沅翻來覆去睡不著,胳膊酸疼酸疼的,她爬下床倒了杯茶,將窗子稍稍支起來一些,就著冷風冷茶,才叫腦子清醒了些。 白日見了蘇婉后,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可又實在想不出。 現(xiàn)在仔細回想,確實有一點想不通。 顧微涼娶她是為了牽制周家,那何不與蘇家聯(lián)姻,聯(lián)手扳倒周家豈不容易? 姑娘眉間皺成了個川字,趴在窗臺上左想右想。 依照爹與顧微涼這么幾年在朝中的爾虞我詐,二人關系僵硬,顧微涼如此舍近求遠,這么做除了讓周家不痛快,好似也沒有其他好處。 忽然,門外吱呀一聲,周沅的思路被打斷,她尋聲望去,借著月光正巧對上男人的眸子。 二人皆是一怔,顧微涼也沒想到這個時辰小姑娘還沒歇下。 周沅警惕的扶著窗,狐疑盯著他瞧:“這個時辰,你來做什么?” 顧微涼腳步微頓,緩緩走近,將藥瓶擱在紅木方桌上:“還疼不疼?” 周沅偏過頭,忽略胳膊上隱隱約約的酸疼,違心道:“不疼。” 話落,胳膊便被輕輕捏了一下,疼的周沅險些沒蹦起來,她倒抽一口氣,瞪著身側的男人道:“顧微涼!” “還說不疼?” 周沅退了兩步,轉身就要繞開,偏偏又被他攔住去路。 “明日一早就要回門,你帶著傷去,不知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br> 他頓了下:“我給你上藥?!?/br> 周沅臉色復雜的仰起頭:“你、你擱桌上,我讓秋嬋來就行。” 顧微涼為難的蹙了下眉頭,今日他見過秋嬋上藥的手法,輕輕柔柔,下手都不敢過重,周沅喊聲疼便叫她慌了手腳。 如此再上十次藥,這淤血怕也化不開。 屋里本就只床頭落了一盞燈,顧微涼又這么沉沉的盯著她瞧,周沅平白生出一絲慌亂。 窗外冷風吹進來,她光著腳踩在木板上,這會兒才覺得冷,忍不住縮了縮腳趾。 顧微涼垂眸看下來,習慣的要彎腰將她抱起來,周沅這會兒正緊張兮兮的,所有感官都敏感的很,一下退了好幾步,直將自己逼到墻角。 顧微涼手上動作一頓,面上頓時嚴肅起來:“你別鬧,把淤血揉開好的快,地上涼,過來?!?/br> 周沅雙眸亮瑩瑩的,抗拒的看著他。 男人無奈的皺起眉頭,隨后攸的一松,淡淡問道:“想要上藥,還是想要洞房?” “……” 梨木大床上,床幔一半掛起,一半垂下。 周沅背對著顧微涼,慢吞吞的解了寢衣上的幾顆扣子,將傷著的那只胳膊從衣裳里伸出來。 脖頸上那跟紅線便露了出來。 顧微涼很快移開視線,目光落在她又紅又青的胳膊上,將藥酒倒在手心搓熱,方才覆了上去。 周沅猛然一個機靈,哼了兩聲,顧微涼抬眸抿了抿唇:“忍忍?!?/br> 隨即他力道極大的揉著淤血的地方,與秋嬋那般小心翼翼比起來,可謂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直逼的周沅落了兩滴淚。 姑娘屈膝,將下巴擱在腿上,許是不愿在顧微涼面前哭出聲,只身子一抽一抽的,末了還抬手自個兒擦了眼淚,實在是看著可憐極了。 顧微涼難得默了一瞬,安慰道:“下回走路仔細著,雪地路滑。” 周沅哽咽一聲,一點也沒被安慰到。 顧微涼看著她被揉的通紅的胳膊,滿意的收了手:“穿好。” 周沅轉過身時鼻尖都是紅的,正要下逐客令時,顧微涼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碟蜜餞,直遞到她眼前:“拿著?!?/br> 周沅愣了一下,下意識接住,就聽顧微涼淡淡道:“吃完早些休息,別哭了?!?/br> 說罷,男人沒再多作停留,起身便出了里屋。 珠簾被撥開又合上,上頭的珠子晃動的撞在一塊兒,在夜里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周沅怔了許久,試探的將一顆丟進嘴里,甜膩的她直皺起眉頭。 這是裹了幾層糖漿… 屋外,顧微涼方才將門關上,扭頭就瞧見長廊下提著燈的妗楚。 妗楚驚訝的紅唇輕啟,扭頭瞥了眼緊閉的屋門,似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她很快便收了情緒,恭敬中又略有緊張,低下頭道:“公子?!?/br> 顧微涼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仿佛不經(jīng)意的說了句:“夜深了,你怎么在這兒。” 妗楚握緊手上挑燈的竹竿,藏在夜色下的面容劃過一瞬驚慌失措,極力穩(wěn)住聲兒:“奴婢、” “罷了。”顧微涼負手轉身,淡淡道:“別擾了夫人歇息?!?/br> 妗楚側身讓道,低下頭輕聲應是。 待那抹纖長的身影消失,妗楚細眉輕蹙,抬腳匆匆往顧宅的后門去。 門外停著一輛簡樸的馬車,妗楚疾步走過去,聲音極低道:“王妃?!?/br> 第19章 19 翌日一早,周沅洗漱過后,描了個精致的妝容,還換上了平日最合眼的雕花襦裙,唇間點了嫣紅口脂,整個人翩若驚鴻,灼若桃花。 今日是回門的大日子,回門定會瞧見沈嫣,輸什么也不能輸在門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