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仔細算起來,十五天的集訓,再加上一天考試和路上花費的時間,他還要將近二十天才能見到賀沉。 一整張數(shù)學競賽試卷,給了120分鐘時間讓他們做題。 卷子收上來之后,其中的一個老師敲了敲講臺的桌子,一臉嚴厲的望著教室里所有人開口道:“既然能夠代表致遠過來參加比賽,那么就說明你們在學校里是優(yōu)秀的?!?/br> “但是在學校里優(yōu)秀,還遠遠不夠!我希望接下來的十五天里,能夠看到你們所有人拼盡全力,要知道,努力為的不是別人,為的是你們自己!” “好了,現(xiàn)在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后開始上課。” 老師話音未落,季白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賀沉:“到了?感覺怎么樣。” 怕被老師看見,季白咳了咳,低了頭把手機放在桌子下面飛快回復:“挺好的,大家都很厲害,老師也很嚴厲。” 一條短信發(fā)出去,季白猶豫了一下,又編輯了一條:“哥,你在干嘛呢?” 季白有點想賀沉了。 不多時,賀沉的短信回復了:“那就好,我在上課?!?/br> 雖然兩個人沒聊什么,但看見賀沉回復,季白的嘴角忍不住就揚起來,低著頭打字道:“上課用手機,不要被王建國看到了?!?/br> “快收起來,認真聽課?!?/br> a市。 看到這條回復,賀沉勾了勾唇,把手機鎖了屏收起來。 抬眸望向面前的人,恢復了平日里的神色,“繼續(xù)吧?!?/br> 齊迦南看著他的表情變幻,忍不住搖了搖頭笑道:“你那位小男朋友的信息?賀沉,你真的變了?!?/br> “其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齊迦南看了賀沉一眼,放緩了聲音正色道:“我覺得你可以帶著他過來,跟你一起接受心理治療?!?/br> “說實話,你是我見過最能夠控制情緒的病人。”齊迦南嘆了口氣,“做你的心理醫(yī)生還真是挺有挫敗感的?!?/br> “但既然你是為了他才愿意接受心理疏導,從專業(yè)的角度來看,我也是真的建議你讓他參與你治療的一部分?!?/br> 賀沉搖頭。 抬起手來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xue,賀沉望向齊迦南淡淡開口道:“既然是這樣,你又為什么不告訴韓昱你回到了a市?” 話一出口,齊迦南陡然變色。 韓昱。 齊迦南曾經(jīng)的師弟。 齊迦南喜歡男人,當初在大學時喜歡上了當時是他的師弟韓昱,可偏偏韓昱是個直的。 后來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傳了出去,在學校里鬧得沸沸揚揚,當所有人的指指點點撲面而來,齊迦南選擇了終止研究生的學業(yè),直接退學。 退學前,他找校領(lǐng)導坦白了一切,說從頭到尾,都是他單方面喜歡韓昱,糾纏韓昱,韓昱從未給過他回應,不應該受到這件事情的任何影響。 退學后,齊迦南去國外待了兩年,兩年后,悄無聲息地回到a市,當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心理醫(yī)生。 而韓昱。 齊迦南是在國外待了很久之后才知道,當初他退學之后,沒過多久,韓昱也離開了學校,還在a市自己開了公司,混得風生水起。 沉默良久,齊迦南舉起手來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說讓你帶你的小男朋友一起過來一起接受治療這種話了,你也別提他,行么?” 曾經(jīng)齊迦南也是大學里的風云人物,天之驕子,憑著一腔熱血,便可以大大咧咧的向韓昱剖白心意,被拒絕了也毫不在意。 可現(xiàn)如今呢? 他不過只是一個灰頭土臉的成年人罷了。 可韓昱不一樣,他很優(yōu)秀,很成功,想來雖然這么多年不見,大約也是比在學校的時候要更耀眼許多的吧。 醫(yī)人者,不自醫(yī)。 這些年來,他做心理醫(yī)生,替無數(shù)人疏導心理問題,卻每一刻都清醒的知道,在他心里,有一個叫做韓昱的心魔,每每提起,雖不至于死去活來,卻也悵然若失,酸澀難當。 不過再怎么樣也是心理醫(yī)生,齊迦南的情緒調(diào)整得很快,按了兩下面前的音響,換了首更舒緩一點的音樂:“聽首歌吧?!?/br> 賀沉嗯了一聲,半靠在沙發(fā)上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沒再說話。 他不讓那個季白知道他在接受心理治療的理由,跟齊迦南這么多年不愿意告訴韓昱他在a市的理由一樣。 雖然季白一直都知道他有心理問題,但他卻不愿意讓他有那么直觀的感受。 會嚇到他。 —————— 季白在b市集訓的日子過得很充實。 高強度的做題,高強度的訓練,除了吃飯睡覺,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待在階梯教室里。 陳安然也是一樣,按照她的話說就是:“來都來了,我不能拖大家后腿啊?!?/br> 一大早吃過早飯,季白剛剛坐下來,前面的男生就轉(zhuǎn)過頭來跟他說話。 “昨天老師布置的那幾道題你做出來了嗎?” 季白隱約記得這男生是b市這個重點高中的學生,叫章恒碩,坐在他前面一排。一邊想著,一邊點了點頭,“做出來了,怎么了?” “沒怎么?!闭潞愦T聞言撇了撇嘴,“還想說你要是沒做出來,我可以給你講講呢?!闭f罷,他聳了聳肩膀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題了。 季白不明就里,也沒在意,低了頭把書包里的卷子拿出來。 正準備看,陳安然沖著他咳了一聲:“你沒發(fā)現(xiàn),他最近扭過頭來的頻率很高嗎?” 季白搖頭,來b市集訓已經(jīng)有一周多的時間,他每天除了做題就是做題,好不容易空出來一點休息的時間就給賀沉發(fā)短信,他連章恒碩的名字都記不太清楚,更別說注意其他的了。 “我不喜歡他?!标惏踩粔旱土寺曇魷惤景椎溃骸耙惶斓酵砜偸且桓蹦恐袩o人,覺得自己最厲害的樣子?!?/br> “不過我總覺得他好像對你格外青眼?!标惏踩粩Q了擰眉頭:“他不會也喜歡男的吧?” 季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陳安然撇了撇嘴:“總喜歡湊過來跟你討論競賽題,怎么不找我呢?” 聞言,季白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沒說話。 幾次模擬數(shù)學競賽考試,季白的成績都排在前面,他為人溫和,也耐心,所以平時過來找他講題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幫別人講題,他只當做是自己也在鞏固。 不過…陳安然這么一說,季白忍不住也暗暗上了心,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但他總不愿意出現(xiàn)任何可能會讓賀沉不高興的事情。 心里這么想著,季白卻沒料到,第二天,在去階梯教室上課的路上,他就被章恒碩堵在了路上。 “之前都沒好好跟你自我介紹過,我叫章恒碩?!鄙倌晡⑽⒀鲋^,眼中閃過一絲倨傲,“我是b市一中的年級第一?!?/br> 季白禮貌的點了點頭,“你好,我是致遠高中的季白?!?/br> 章恒碩看了季白一眼,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是季白,這幾次模擬競賽考試,不是我第一就是你第一,老實說,我在學校里一直都沒什么對手,突然遇到你,覺得還挺新鮮的?!?/br> 季白微微皺了眉。 他不太習慣章恒碩這種有些輕佻的說話語氣,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就準備進教室。 章恒碩卻上前一步,擋住了季白的路,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能感覺到,我們倆是一樣的人,對嗎?” 季白心里猛地一突,頓住腳步站在原地望向章恒碩。 章恒碩笑了,“你別緊張,我從初中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了。”他聳了聳肩膀,撇了撇嘴湊近季白:“不過我一直都沒遇到能讓我覺得特別看得上眼的人?!?/br> “你挺不錯的。”章恒碩舔了舔嘴唇,輕聲說:“季白,你要不要跟我試試?” 季白深呼吸一口氣,竟然差一點被氣笑了。 前世今生,他都只喜歡過賀沉一個。 賀沉性格陰沉孤僻,對待旁人更是陰鷙冷漠,半點情面不留,可賀沉喜歡一個人,會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會把全部的溫柔拿出來對自己珍之重之。 現(xiàn)如今章恒碩站在季白面前,用這樣輕佻又自視甚高的語氣說,你挺不錯的,我難得看上一個人,你要不要跟我試試? 季白攥了攥拳頭,順著章恒碩的目光不避不讓的迎了上去,聲音冷硬:“不好意思,可我對你沒興趣?!?/br> “……”章恒碩萬萬沒想到季白回給他這么一個答復,一時之間愣住了,正要惱羞成怒的時候,季白卻不看他,徑直朝著階梯教室走了。 望著季白的背影,章恒碩咬了咬牙,看了周圍一眼也往教室走了。 “誒,這個章恒碩怎么換位置了?”陳安然到教室里的時候有些驚訝的看了季白一眼,“怎么回事兒啊?” “跟你猜的一樣?!奔景酌袅嗣蜃齑剑碱^微擰,“他早上跟我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 “不會吧?”陳安然忍不住驚訝,聲音忽然變大,整個階梯教室的人都看過來,她又連忙捂住嘴巴,壓低了聲音湊到季白面前:“然后你怎么說的?” “我拒絕了。”季白搖了搖頭,并不愿意再多提:“行了行了,快上課了,看書吧?!?/br> “你不告訴你們家賀沉啊?”陳安然顯然沒準備就這么結(jié)束話題,沖著季白眨了眨眼睛道:“我老早就看那個章恒碩不順眼了,眼睛像長到天上去了一樣,讓賀沉來收拾他!” 季白有些無奈地看了陳安然一眼,把剛剛傳過來的卷子放在她手上,“這么小的事情告訴他做什么,惹得他不高興——” 頓了頓,季白輕輕嘆了口氣。 且不說別的,他是真的想賀沉了。 聽季白這么說,陳安然撇了撇嘴,順手接過試卷。 正準備認真做題的時候,余光掃到季白,發(fā)現(xiàn)他握著筆,卻遲遲沒有動作,看那樣子,像是走了神。 分明是整個集訓班里最認真的那個人。 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想賀沉了。 陳安然默默地撇了撇嘴,看在我以前喜歡過你的份上…她悄悄看了一眼講臺的方向,然后從抽屜里掏出手機。 在通訊錄里翻出賀沉的號碼,飛快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陳安然:別說我沒告訴你啊,你們家季白想你了。 第28章 聚餐 第二天b市下了很大的雨。 烏云密布,帶著沉悶的雷聲和間隔著劃破長空的閃電, 豆大的雨滴打在階梯教室的玻璃上, 讓原本就安靜的教室, 多了幾分壓抑的味道。 連著補了一個多星期的課, 陳安然望著窗戶外面的雨停下筆, “今天要是能不上晚自習就好了?!彼龂@了口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我感覺我腦袋里的那根弦繃得太緊了, 再這么下去,可能就要崩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