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西裝，他也是，她和他四目而視，一眼萬年。

    她笑著說，要跟他一起做樹。

    房子的每個(gè)角落都有她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在到處亂竄。

    他快要窒息了。

    就那么躺在床上，一條胳膊搭在眼睛上，耳邊空寂得要命，滴答滴答，是鐘表跳動的聲響。

    很快的，外面?zhèn)鱽礓冷罏r瀝的雨聲，江北淵拉開窗簾望過去。

    下雨了。

    漆黑的夜像是一張巨大的暗網(wǎng)，紛紛雜雜的雨霧迷蒙交織，混合著潮濕的味道。

    都這么晚了，她肯定被丁寶怡接回去了吧。

    他這么想。

    她不在，他的世界一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永遠(yuǎn)都沒有放晴的那一天。

    想她。

    想抱她睡覺，想親她，想看她撒嬌，看她窩在他懷里打滾。

    可他注定此生都孤獨(dú)，對她，抱憾終生。

    江北淵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抄起一旁她的枕頭，用力地抱緊。

    上面有殘存的她的味道，淡淡的香氣，又甜甜的。

    這是往后陪伴他的唯一慰藉。

    對不起。

    ……

    昏天暗地。

    分不清日夜白晝黃昏。

    直到——

    “咚咚咚”，有敲門聲入耳，聒噪得要命。

    第654章 “我跟你說，下不為例！”

    江北淵艱難地翻了個(gè)身子去，不想理會這吵鬧的聲音，下意識想要用被子蒙住自己整個(gè)人，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空蕩蕩的，哪來的被子呢。

    “咣咣咣咣咣！”

    敲門聲愈發(fā)急躁。

    江北淵皺著眉頭起身，踩在空蕩蕩的酒瓶上，出去開門。

    四目而視的那一刻，徐況杰都驚呆了。

    眼前這個(gè)頭發(fā)凌亂、胡子邋遢，臉色灰沉沉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的男人，真的是江北淵？

    那個(gè)在他印象中一直整潔得要命，凡事都一絲不茍的江北淵？？

    徐況杰用力揉了好幾下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只要揉揉眼睛，夢就會醒過來。

    “……”

    江北淵緘默不語，一臉不耐地要關(guān)門。

    “哎——等一下！”

    在他即將關(guān)門的那一刻，徐況杰趕忙推門進(jìn)來。

    方才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眼珠子，頃刻間瞪得更大！

    這……

    滿地堆積的空酒瓶和煙頭，空氣中彌漫著煙灰厚重的味道，家具也東倒西歪，凌亂得擺放著，家里沒有干凈得可以坐的地方，說是烏煙瘴氣也不足為過。

    “江北淵？？？？？”

    徐況杰發(fā)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江北淵沒搭理他，兀自走到窗臺邊，拉開了窗簾。

    久違的刺眼的陽光叫他下意識閉了閉眼，長睫撲閃個(gè)不停。

    原來晴天了。

    他靜靜注視著遠(yuǎn)方的噴泉和綠地，窗外日光綿長又冰冷地落在他身上，慵懶的感覺，可是慵懶得快要令人窒息。

    他想起來。

    已經(jīng)跟她說離婚了。

    往后余生，再也沒有她了。

    他勾了勾嘴角，覺得自嘲，眼底無波無瀾的，空洞得要命，像是兩潭幽深的漩渦。

    也不知過去多久，聽到身后有動靜傳來，江北淵這才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去。

    徐況杰在打掃衛(wèi)生。

    打掃得差不多了，空酒瓶都丟垃圾桶里面了，地也掃了，就差拖一遍了。

    江北淵平靜地注視著他，他像個(gè)皮包骨頭的死人，沒有靈魂，只有一副殘存的軀殼。

    “我就搞不明白了，不就是十年前你媽找人撞她嗎，她現(xiàn)在過得好好的，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這點(diǎn)事情你想不明白嗎？！”徐況杰死死瞪視著窗臺邊的男人。

    “如果說還有她爸呢?！?/br>
    江北淵的聲音如同被火烤過一般，沙啞，干涸。

    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了。

    “你什么意思？！”

    “……”

    奈何。

    江北淵卻不解釋了。

    他倚靠在窗邊，一動不動，如同已經(jīng)石化了。

    徐況杰重重嘆了口氣，緊跟著扔掉手里的掃帚，二話沒說走過去攬住江北淵的脖子，把他往洗手間的方向帶。

    這么近距離的瞧著，那個(gè)往日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現(xiàn)在跟要死了似的，他看得又氣又心疼！

    直接把他拽到洗手臺，打開水龍頭，他親自給他洗臉。

    “江北淵，我特么第一次給男人洗臉！??！”

    “……”

    江北淵依然是一動不動。

    鏡子里反射出那張英俊的面孔，洗干凈臉之后，清新爽朗不少。

    他好幾天沒剃胡子了，下巴處青色的胡茬一片，給他整個(gè)人都增添了幾分滄桑感。

    徐況杰拿過一旁的泡沫刮胡膏，在江北淵棱角的下巴抹了一層。

    “我特么也是第一次給男人刮胡子?。。。　?/br>
    “……”

    當(dāng)事人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徐況杰覺得挫敗，下一秒，猛地抬手，在江北淵的顴骨打了一拳。

    江北淵朝后踉蹌了半步，很快就站直了，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徐況杰無語了。

    “你到底想怎么樣？！想死就直接從樓上跳下去得了，不想死就別這副惡心人的死人樣！”

    “還記不記得老子小時(shí)候溺水，你救了我！”

    “其實(shí)他們都不清楚，我那個(gè)時(shí)候是真的想死，我爹媽天天吵吵，我實(shí)在是受夠了就想死，別人都以為我是真的溺水，只有你江北淵救我上岸之后給了我一拳——”

    “對我說，下不為例?！?/br>
    “那個(gè)時(shí)候，我就知道，你，江北淵，特么的懂我！”

    “所以我才愿意跟你做兄弟！”

    “我也愿意被你算計(jì)被你欺負(fù)！”

    “現(xiàn)在我也給你一拳，我跟你說下不為例，你給我活回來聽到?jīng)]有?。?！”

    “……”

    后者平靜的眼底出現(xiàn)了輕微的波動。

    像是一縷微弱的火苗在燃燒。

    第655章 “我要洗澡。”

    但是下一秒，那縷火焰便消失了，湮沒在他幽深的瞳眸之中。

    精致下巴處的白色泡沫膏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莫名帶著幾分喜感，顯得他像是圣誕老人。

    面對這么搞笑的一幕，徐況杰笑不出來。

    江北淵更是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