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江北淵和言念只是坐著，他的肩膀碰到她的肩膀，什么話都不說。

    言念也不說話。

    周圍很安靜，恍惚能夠聽到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

    深夜的風總囂張，這句話不假。

    深夜的人總多想，這句話也不假。

    言念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的臉頰弧度分明，下顎線和微抿的薄唇之間構成了俊挺的弧度，此時此刻，他兩只手交疊放在后腦勺，閉著眼睛，似乎是這樣子睡著了。

    “你老公好看嗎？”

    那張薄薄的唇動了動，他依然是閉著眼睛，說話的嗓音低沉磁性。

    言念趕忙別開了眼去。

    他總是那么聰明的樣子，令她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這次換江北淵看著她。

    言念動了動身子，縮著腦袋繼續(xù)往水下潛，精致的小下巴一并埋在水里。

    “江北淵……”

    她悶聲地開了口。

    “你沒了我真的不行嗎？”

    后者微微瞇眼瞧她，長眉擰緊，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說呢？”

    “我好想你。”

    言念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她盯著清澈的水面，空氣中隱隱有淡雅的蘭花香氣，連同她身上也沾染了這種好聞的味道。

    不知是這味道太舒心，還是因為她的話，江北淵的眉梢微微舒展開來。

    剛想說點什么，她卻又開了口：“特別特別想你的那種?！?/br>
    “……”

    江北淵的眉持續(xù)舒展。

    “我還是想不起來你和我過去那部分的記憶，一點都想不起來，丁寶怡說人的大腦都有一種保護意識，越是重要的難忘的事情，就越容易被忘，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她騙我，我只知道，我喜歡的，是江北淵，過去的你我不清楚，但是現(xiàn)在的你，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第478章 過去和現(xiàn)在的你，都喜歡

    頓了頓。

    言念抿了抿唇。

    她繼續(xù)盯著遠方的水面，長睫翕動，如同蝴蝶的翅膀在煽動，她根本就不清楚，她說話的語氣雖然輕，但是每個字都很有重量，落在身旁那個男人的心底，是烙印一般的記憶。

    江北淵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他很有耐性，對她一直都是如此。

    一聲清澈微弱的嘆息忽然浮響。

    “過去的我刁蠻任性，無法無天，我仗著父母對我的寵，仗著朋友對我的好，就各種作天作地，你喜歡的是過去的我，你等了我十年，我很感動，現(xiàn)在的我——”

    “這就是你的顧慮嗎？”

    江北淵終于開了口，清澈的嗓音打斷了言念接下來的話。

    他低斂著眉梢盯著她的眼，看她點了點頭，便抿了一下薄唇。

    “那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聽好了——”

    他繼續(xù)看著她，說：

    “無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老子都很喜歡！”

    “……”

    言念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

    這是江北淵穿透十年的深情和堅定，又不止十年，還有他想說的一輩子。

    她清澈的瞳終于有了光彩。

    閃耀的，清潤的，明亮的。

    那是江北淵附給她的光。

    “撲哧、”

    她笑出聲來，眉眼彎彎地瞧著他。

    “這是你第二次說老子！”

    “哦？”

    見她眉目如春，江北淵勾了勾嘴角，笑意也變得溫和起來，“第一次是哪次？”

    “你忘了嗎，你第一次帶我見你那幾個朋友，后來我走了，你說要送我，我說不順路，你抓著我的胳膊，然后惡狠狠對我說‘老子樂意送！’?！?/br>
    “嗯。”

    江北淵淡淡頷首，唇線上揚了幾分，“那這次就是第三次?！?/br>
    “什么意思？中間還有第二次？”

    是了。

    還有第二次。

    他踩著溫玉的臉，對溫玉說她的第一次“給了老子！”。

    但是那一次言念不在場，她不知道，她沒聽見。

    “你說啊，哪里還有第二次？？”

    “你求求你老公，勉強考慮告訴你?！?/br>
    江北淵兩手優(yōu)哉游哉交疊著后腦勺，嗓音染上些許的放松和慵懶，那種熟悉的在她面前才會有的情調，又回來了。

    言念盯著他的臉，直勾勾的。

    好帥的男人。

    好勾人的表情。

    她心頭狠狠一動，猛地轉過身去摟住他的脖子，順便把他身側的燈給關了。

    漆黑一片。

    她坐在他腿上，腦袋埋在他懷里。

    江北淵扶著她的后腰，呼吸有點重，“關燈做什么？”

    “你老婆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要不要？”

    “嗯？”

    “我自己?！?/br>
    “……好極了?！彼麑⑺难鼣埦o。

    *

    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的那刻，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在連續(xù)幾天的白雪之后，久違的陽光終于普降大地，暖融融的，融化了地上一片白茫茫的積雪。

    樹枝上面還有一些積雪，清澈的白，同臥室的床單一樣白。

    空蕩蕩的。

    臥室只剩江北淵一個人。

    他這次沒有再下床跟無頭蒼蠅一般到處尋找，因為床頭留了言念的便簽。

    第479章 江霆哥哥，生日快樂

    “給你做了早飯了，不好吃多擔待，畢竟很久沒下廚了?！?/br>
    江北淵看了一會兒上面的字，每個字都讀了好幾遍，隨而微不可聞嘆了口氣，靠在床頭，蹭了蹭昨晚上她枕過的枕頭。

    對于昨晚最后的記憶，就是她抱著他，在他耳邊很乖很乖地說了一聲：

    “江霆哥哥，生日快樂！”

    他覺得歡喜。

    12月24日最后那一刻：

    他收到了最動聽的生日祝福。

    ……

    江北淵從臥室走去餐廳，怔楞了片刻。

    餐桌上的兩個盤子已經空了，罪魁禍首玉立的嘴角還沾著一點番茄醬。

    居高臨下，江北淵死死盯著地上的玉立。

    玉立仰著頭無辜瞧他，黑豆豆的眼睛簡直懵懂得像個嬰兒，唯有嘴角的番茄醬非常乍眼。

    江北淵眼眸深處寒光乍現(xiàn)：“我真想殺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