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七點剛出頭，天色尚早，晨光熹微。

    江北淵保持著下意識的動作，長臂一撈往旁邊探去。

    空蕩蕩的，沒人。

    那雙漆黑的眸快速睜開。

    言念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間。

    江北淵眉頭狠皺起來，隨意套上一件外套便下了床，赤著腳穿梭在每個房間。

    客房、書房、廚房、健身房、小型放映廳、更衣室……

    甚至外面的游泳池和花園他也找了，通通都沒有。

    那道修長的身影穿梭在每個角落，一邊跑一邊喘著氣，黑眸沒有以往的冷靜自持，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焦急和慌張。

    “念念！”

    他像個找不到大人的孩子，薄薄的汗順著他的額角，沿著精致的下顎線緩緩?fù)?，他身前的衣服已?jīng)濕透了。

    玄關(guān)處有動靜。

    江北淵迅速轉(zhuǎn)眸看過去。

    被偌大的黑色羽絨服包裹的小女人，看上去顯得有些臃腫，她手里提著一個購物袋，正在玄關(guān)處換鞋子。

    江北淵二話沒說走過去，將人抱在懷里。

    緊緊的。

    “去哪了？”他聲音沙啞，很低很低，也很沉很不安。

    言念抿了抿唇，隨而抬高了手臂，“我看家里沒酸奶了，就去買了點……”

    “七點超市開門嗎？”

    “嗯，中心街的那家超市，24小時營業(yè)?！?/br>
    從芙南別墅去中心街，打車最快也要半個小時，往返就要一個小時。

    所以她到底起得多早？

    “以后我買就行，你乖乖呆在家，天冷別出門?！?/br>
    “……”

    言念沒說話，進了客廳，將一袋子酸奶都放到客廳的茶幾上面。

    良久之后，才背對著江北淵悶聲開了口，“我想出去散散心?！?/br>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到能夠聽到墻上的掛鐘滴答的聲響。

    那是時間在流淌。

    流淌的，似乎又不僅只有時間。

    玉立聽到了動靜，從自個兒房間出來，趴在門口，瞧著中間隔了很遠一段距離的言念和江北淵。

    也不知過去多久，那個男人薄唇動了動，率先打破了沉默：

    “幾天？”

    聰明如他。

    言念：“不知道……”

    “……”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江北淵垂落在身側(cè)的雙拳捏緊，復(fù)又落下，骨節(jié)泛了白，他眉目凝重又深沉。

    那是一種透明的哀傷，從他的雙肩落到地面，淹沒他整個人。

    “那你走吧，想通了記得回來?！?/br>
    “謝謝?！?/br>
    “不需要?！?/br>
    “哦?！?/br>
    言念去了更衣室。

    她拿了幾件貼身的衣服裝進袋子里面，轉(zhuǎn)而又進了臥室，把結(jié)婚戒指、還有江北淵在她生日那天送她的項鏈一并跟寶貝似的裝在一個盒子里面。

    等到言念磨蹭著從臥室出來，發(fā)現(xiàn)江北淵依然站在玄關(guān)和客廳的交界處。

    他靠在那，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屹立不動，俊臉緊繃成一張弓，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言念垂下了頭。

    她沒有再看他。

    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驀地被他扯住胳膊。

    “算了，你別走了，我走，不然你還能去哪。”

    “丁寶怡家里?！?/br>
    “……啪?！?/br>
    江北淵松了手，直直地落下。

    最后的希冀，被她的這句話一并打擊得支離破碎。

    然后她真的走了。

    第469章 你媽真的不要我了。

    聽到關(guān)門的那一聲響，江北淵終于動了動身子，很快的又沉默下去，身形巋然不動，繼續(xù)做他的雕像。

    萬籟俱寂。

    也不知過去多長時間，玉立踮著小腳走過來，蹭著江北淵的褲腿，可憐巴巴抬眼瞧他。

    江北淵垂眸睨著玉立。

    “你媽真的不要我了?！?/br>
    玉立嗚咽了兩聲，似乎是聽懂了江北淵的話，又似乎是沒聽懂，豆豆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瞧著他，眼睛里面只有他一個人的倒影。

    江北淵勾了勾嘴角，自嘲一般的弧度，“怎么，你是不是想說是我讓她走的，現(xiàn)在還裝可憐，對吧，你是不是想這么說？”

    玉立：“……”

    江北淵煩躁地走開了。

    他是瘋了吧，對一只狗說這么多話，還能期望狗變成人來安慰他嗎。

    ……

    一天后。

    12月24日。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沒有陽光透過云層照進來，天氣預(yù)報說晚上會下雪。

    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停在了江氏集團的門口。

    員工們站兩列站在一樓大廳，恭候等待著闊步走來的男人。

    “江總，生日快樂哦！”

    伴隨著齊刷刷的祝福落下，兩個員工拉開了大廳中間的長條橫幅。

    紅色的橫幅上赫然寫著“祝江總永遠帥氣逼人”的字樣。

    江北淵那張清雋的面孔無常，薄薄的唇動了動，吐露出來的話語分外寒涼嚴(yán)苛：

    “有這些瑣碎的時間，不如多為公司創(chuàng)收，不必整這一套?！?/br>
    “江總……這是董事長的意思，”

    員工們有些委屈了，“董事長說他今天在美國回不來，讓我們大家伙給您慶祝生日?！?/br>
    那老東西，總喜歡搞這些有的沒的。

    江北淵揉了揉額角，臉色緩和了一分，幾不可聞嘆了口氣，“心意我領(lǐng)了，把這些東西都撤了，然后回去工作?！?/br>
    “好的江總……”

    江北淵發(fā)話了，員工們不敢怠慢，紛紛照做。

    江北淵沒再多說什么，闊步進了總裁電梯，他走起路來很有氣勢，后背切光，如同曇花一現(xiàn)的那一刻，一枝便足以驚艷。

    手機倏然響了。

    江北淵接起來，面容含霜，等待著那端的下文。

    “你現(xiàn)在是打算徹底跟你媽決裂是吧？！”

    裴金玲尖銳的嗓音順著聽筒傳過來。

    她現(xiàn)在人在美國。

    想回濘城，奈何已經(jīng)回不來了！

    她也不知道江北淵到底哪來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讓海關(guān)扣住她，限制她裴金玲出國！

    江北淵靠在電梯一側(cè)，桃花眼微微瞇起，眼波沉冷…

    “江氏的分公司你是負責(zé)人，你若是跑了，誰擔(dān)著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