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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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皇子的懷里抱著個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兒。 這哭聲震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過小孩子大概都是喜歡哭的吧。 “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見兒子哭得小身子亂抖,兩條小胖腿兒從小被子里伸出來玩兒命地亂蹬,阿蘭不由十分緊張地問道。 魏七郎很尷尬地笑了笑,遲疑了一會兒才對妻子說道,“也沒什么。這小崽……小家伙兒不喜歡別人捏他的臉,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他的百日,前頭的夫人多些,見他漂亮可愛,難免就……” 被一下下地捏了臉,小家伙兒能樂意么?必須要用嚎啕大哭來作為自己的抗議。 因此這小東西在前頭哭慘了,哭得大家都受不了了,不得不抱到后頭來。魏七郎自己哄不好兒子的,阿蘭本來也不是一個溫柔的娘,想到兒子一向是哄不動的,便束手無策地問道,“那怎么辦?” 楚王見這做爹娘的竟然收拾不了兒子,不由臉色發(fā)沉。 他想說趕緊叫這小東西閉嘴。 只是想到怕嚇到孩子,楚王到底忍耐著沒有吭聲。 他就說……這孩子有什么好……每天只知道哭鬧吵擾,鬧得人腦仁兒疼。 楚王在這世上最煩喧嘩吵鬧,也最不喜歡有人尖銳地哭鬧,甚至連世間的哭包也只能接受自家那唯一的一個。 除此之外,楚王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哭唧唧,或者吵鬧不堪。 一想到燕寧還心心念念要生許多的孩子,再想想楚王府每日都遍布這樣的哭鬧尖叫,楚王就覺得越發(fā)頭疼。 他沉著臉沒吭聲,燕寧卻好奇地看著十皇子懷里的那個哭鬧個不停的小家伙兒,急忙伸手說道,“叫我抱抱他吧??蕹蛇@樣多可憐呀。”這才是個百日的小嬰孩兒,看他哭得那么可憐,燕寧覺得心里很舍不得,因此伸了手。 十皇子臉上在笑,其實也已經(jīng)受不了這小崽子了,笑嘻嘻地急忙把孩子送到了燕寧的懷里,見她小心翼翼又有些生疏地抱住了這胖嘟嘟的小東西,便忙說道,“前頭國公夫人也哄過,不過這小子氣性不小,哄不住??!” 臉上被動了土,偏偏這小崽子還是個氣性大的,頓時就揭竿而起了。 十皇子看著這小東西就覺得,幸虧自己和阿蓉還沒有孩子。 不然他也是受不了的。 “他不喜歡被捏臉,可大人們卻捏了他那么多次,多委屈啊,就算是哭也是應(yīng)該的,怎么叫氣性大呢?”作為哭包,燕寧覺得對小家伙兒哭成這樣的行為很能理解,一邊小心地輕輕拍他的后背,一邊對十皇子認真地說道,“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覺得他的感受不重要呀。要認真地對待他的心情?!?/br> 她的樣子認認真真的,十皇子都被唬住了,也不知是小家伙兒哭累了,還是因燕寧的懷抱又溫柔又溫暖,總之,慢慢的孩子的哭聲慢慢地沒了。 小家伙兒小手抓著燕寧的衣襟,癟了癟嘴角埋進了她的懷里。 燕寧彎起眼睛笑起來,垂頭輕輕地親了親小家伙兒的大腦門兒。 頓時十哥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楚王沉著臉看著臭小子埋進自家哭包的懷里,咿咿呀呀的,還想親自家哭包。 此刻哭包的眼里只剩下這小崽子了。 “王爺你看,十哥兒多可愛呀。”燕寧還歡歡喜喜地把一臉乖巧的孩子抱給楚王看。 楚王看著躲在燕寧懷里小小一顆,卻警惕地看著他的孩子。 許久之后,他瞇了瞇眼,對燕寧伸手說道,“給我?!?/br> 他可不是嫉妒,只不過是……不忍燕寧抱了許久累壞了罷了。 燕寧一向聽他的話,乖乖地把奮力掙扎了一下的小家伙兒捧給楚王。 十哥兒在楚王的冷面之下又要嚎啕大哭,然而迎著楚王嚴厲的目光,他委委屈屈地落進了不那么溫暖柔軟了的手臂里。 這懷抱叫他不舒服。 他決定抗議。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 片刻之后,楚王只覺得手臂突生潮濕,他沉著臉垂頭,就見一線水跡淅淅瀝瀝,自手臂滴落滿身。 楚王沉默了。 第140章 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楚王垂頭看著膽大包天的小東西。 胖嘟嘟的小家伙兒已經(jīng)轉(zhuǎn)頭閉眼,做懵懂熟睡狀,儼然耍賴。 魏家七郎瑟瑟發(fā)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兒子怕是要被打死。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想要給楚王賠罪,卻見楚王已經(jīng)把這個渾身濕噠噠的小東西抬手塞到他的懷里,甩了甩還滴滴答答的袖子淡淡地說道,“他尿了,送他下去換衣裳?!?/br> 他似乎也沒有動怒,燕寧不解地看向了面如土色的魏家七郎,覺得在他的眼里楚王的形象似乎有些問題的樣子。她的王爺是一個很講道理,而且很有善心的人,怎么會因為小小的孩子一點不能自禁的舉動就勃然大怒呢?楚王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或許他威嚴持重令人尊敬敬畏。 可楚王卻不是一個喜歡發(fā)怒遷怒,因為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的人。 “王爺,這,這……” 看見兒子一副做了壞事卻沒覺得怎么樣的樣子,魏家七郎到底年輕,看著一向高不可攀,與自家父親更投契,在自己心中如同他父親魏國公一樣威嚴的楚王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卻見楚王已經(jīng)淡淡地說道,“無妨,不是大事?!?/br> 他看起來臉色平淡,并沒有當真動怒,相反看向自己的的衣裳也只是微微皺眉。因他沒有帶替換的衣裳,燕寧急忙起身說道,“要不我就和王爺回去吧。” 可這回王府的一路上,難道就叫楚王頂著身上濕漉漉還帶著一點味道的衣裳忍耐么? 魏家七郎遲疑了片刻,見楚王沒有動怒,燕寧也笑瞇瞇的,他的心里一松,也莫名覺得楚王令人格外親近。這是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在這之前,雖然楚王娶了燕寧已經(jīng)很長的時間,對他們這些燕寧的姐夫們也都十分客氣,可是魏家七郎卻一直依舊對楚王十分敬畏。 然而在這一刻,兒子尿在了楚王的身上的這一刻,不知怎么,魏家七郎卻覺得自己那些緊張還有敬畏全都化作了烏有,對楚王也是打真心親近起來,覺得楚王的確與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如今對楚王親近了,就不再誠惶誠恐,甚至還多了幾分開朗地說道,“王爺一路上豈不是身上也難受?家父前些時候做了幾件衣裳,應(yīng)該還沒有上身。王爺與家父的身量差不多,就先勉強換了干凈的吧?!?/br> 他試探地看著楚王。 楚王微微頷首,說道,“有勞魏國公?!?/br> 魏家七郎頓時笑得一臉燦爛。 阿蘭同情地看著自己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夫君。 楚王自然不是一個愛計較的性子。 可是魏國公如果知道楚王被孫兒尿了一身,傻兒子還高高興興仿佛過年的樣子,嘴上不會在楚王面前說什么,回頭關(guān)起門來還不打他? 舍不得打?qū)O兒,可是兒子卻很舍得,很隨便就打的。 只是見楚王身上是自己的兒子作怪,阿蘭也不好提醒丈夫,只是起身鄭重和楚王賠罪,這才從夫君懷里接過膽敢作怪的小家伙兒輕輕地拍了拍他說道,“你這就是坑你爹。”她哼了一聲,胖嘟嘟的小家伙兒哼哼唧唧仿佛笑了。 燕寧目送著楚王跟著魏家七郎往外頭去換衣裳去了,便抿嘴笑著說道,“我家王爺是最和氣的人,也從不愛斤斤計較這些小事的。”她一臉高興,阿蘭也點頭說道,“可不是,王爺真是難得的心胸開闊的人?!?/br> 阿蘭深深地感覺到了楚王的溫煦,雖然這溫煦是隱藏在端肅刻板之下,可阿蘭卻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特別是楚王被十哥兒尿了一身都沒有翻臉,可見也是因為看重燕寧的家人的緣故。 “王爺是真的待你好。回頭我得回去和老太太說說。老太太聽了也一定為你高興。”姜家的幾個姐妹里頭,說起來老太太最不放心的就是燕寧了,總是擔(dān)心燕寧性子軟,因此會被夫君得寸進尺地欺負。 不過如今見到楚王的包容,阿蘭頓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對燕寧說道,“等過年的時候我就回去?!彼缃裎杭业南眿D兒了,雖然魏家一向與姜家親近,也對阿蘭十分疼愛,視若親女,可兒媳到底是兒媳,出嫁了的姑娘哪里能那么任性總是往娘家跑。 除了燕寧這般沒有公婆掣肘的,旁人家都不敢這樣恨不能每隔幾日就回去轉(zhuǎn)轉(zhuǎn)。 燕寧想了想點頭說道,“如今也快到過年的時候了,正好兒,過年的時候我也回去一趟?!彼桶⑻m算是約定了,阿靜與阿蓉也在一旁點頭,約定了等初二外嫁女回娘家的時候一同回國公府去給長輩們請安。 因約定了這個,燕寧也覺得開心,又對阿蘭有些好奇地問道,“十哥兒也要帶回去么?”她覺得天冷,孩子也小,阿蘭想了想才說道,“沒關(guān)系。他身體也很康健,叫老太太與伯娘母親都看一眼也是好的?!彼f著呢,外頭姜二太太與理國公夫人也來了,燕寧幾個便起身都往前頭去了,順便給小家伙兒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百日宴。 這一天燕寧覺得阿蘭十分高興。 雖然說生產(chǎn)的時候虧空了身體,可是看著孩子健康的樣子,她也容光煥發(fā)的。 不過臨回去的時候,阿蘭偷偷勸了燕寧兩句。 “我瞧著你格外喜歡十哥兒,是喜歡孩子的緣故么?”阿蘭叫人把兒子抱回去,又親自送了幾個姐妹走了,最后送燕寧的時候低聲問道。 “誰會不喜歡孩子呢?我也想給王爺早早地生個孩子。二表姐你也知道,我們王府空曠,孩子多一些也熱鬧,王爺會開心些?!?/br> “你這話就糊涂?!币娧鄬幟H坏乜粗约?,阿蘭想到自己早些時候與魏家七郎剛剛成親最甜蜜歡喜的時候也立志趕緊給夫君生兒育女,因此才不管不顧,連姜二太太的叮囑都沒有理會立刻懷孕生子,此刻看一臉茫然的燕寧就如同看當初那個蠢得不行的自己。 她一向是個干脆人,就對滿目憧憬的燕寧低聲說道,“你以為早早地生孩子是好事?。课也铧c就一尸兩命了!你摸摸我的手,如今還是冰涼的,這都是因為生產(chǎn)過后身體虧空,虛弱了的?!?/br> 她伸手過來,燕寧下意識地摸了摸阿蘭的手,冰冰的,不由呆呆地看著阿蘭。 “二表姐……”她在想,應(yīng)該再給阿蘭送一些補品了。 “我不信這些話伯娘沒叮囑過你。阿寧,我知道你喜歡王爺,愿意為王爺做任何事,為他赴湯蹈火,可也要萬萬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兒。我可不是和你玩笑,這女子生育是一道鬼門關(guān),特別是年少的女孩兒。你才多大,急什么???” 阿蘭見燕寧抿了抿嘴角沒吭聲,就知道理國公夫人從前必然也叮囑過燕寧不要太早生育,因此便低聲說道,“你早早地生孩子,拼盡性命,叫身體都壞了的話,那也是對壽數(shù)不好的。你想早早地就虛弱了,然后本來能陪王爺五十年,最后卻因為身體的原因只陪他四十年么?” 燕寧希望和楚王長長久久,那就必須要保重身體,不能任性糟蹋自己的身體,不然,所謂的長長久久簡直就和笑話一樣了。 阿蘭從前仗著自己年輕氣盛也不把長輩們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她怕了。 她不僅怕自己不能陪著夫君長久,更怕人心善變,若是自己真的早逝,那就算是給魏家七郎留下兒子又怎么樣呢? 她承認自己和夫君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夫君對她一心一意。 可是她死了呢? 會不會他哭上幾年,然后或者又娶一門妻子?然后有了后母就有后爹? 從前少年單純的時候阿蘭從不會想這些,可是差點死過一次之后,為了自己的兒子,也為了她自己,阿蘭就覺得自己想得多了。 她憑什么要為了丈夫拼命地生孩子,然后叫自己的身體敗壞,最后的結(jié)果是自己不甘地早早地就死了,留下孩子們還有越發(fā)優(yōu)秀的夫君便宜別的女人? 她還不如保重自己,能好好地陪著他們呢。 而且魏七郎也是這個意思。 他不著急兒女,只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好好地平安地陪著自己。 想來這世上的夫君都希望妻子能平平安安,無痛無災(zāi)地陪著自己相守到老。 因此,阿蘭也想勸燕寧。 燕寧比阿靜的年歲還小一些,過了年也才十六歲,阿蘭擔(dān)心她犯糊涂。 “我知道了?!币姲⑻m跟自己說了這么多的肺腑之言,什么“睡你的男人打你兒子”這樣的話都說了,顯然是姐妹們真心才會說的,燕寧也被嚇著了,因此鄭重地謝了阿蘭以后,她和楚王回了王府,楚王就瞧著她仿佛有心事的樣子。 楚王見燕寧一路回來有些蔫蔫的,便坐到了回了臥房就靠在軟塌上的燕寧的身邊問道,“怎么了?”他身上換了一件魏國公的衣裳,想到魏國公青了一張臉在魏家七郎賠笑的目光里給他賠罪,給他換洗的衣裳,回頭就打兒子,楚王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