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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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生出幾分狐疑,可是臉上卻沒有露出什么痕跡,只是和顏悅色地和燕寧說話,又對老太太十分奉承。只是她雖然十分無辜,然而到底出身泰安侯府,因此老太太也少了幾分與她親近的興趣,不過是說了一會子話。 當泰安侯夫人見理國公夫人到了如今人影兒都不見,就已經知道姜家的態(tài)度。她也知道姜嬛想回到國公府是沒可能,因此便識趣地起身笑著說道,“我已經叨擾老夫人許久,瞧瞧阿寧還有些病弱,那我就先告辭了?!?/br> 老太太微微頷首。 她頓了頓,見泰安侯夫人轉身要走,便和聲說道,“我記得貴府大姑娘也已經是待嫁花期?!?/br> 見泰安侯夫人詫異地轉頭看著自己,似乎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老太太便溫和地說道,“你的小姑子母女,總是要有一個正經的身份的?!?/br> 她的目光溫和,泰安侯夫人眼底生出幾分茫然之色,片刻之后卻陡然臉色驟變,驚駭?shù)乜粗匦麓鼓浚路鹚说睦咸?。等過了一會兒,她急忙給老太太福了福,顫抖著說道,“多謝您的提點?!彼哪樁紘槹琢?,雙腿發(fā)軟,急忙叫自己的丫鬟扶著才勉力出了國公府。 老太太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姜嬛是待嫁花期,如果一直在外頭以外室女名分生活,是嫁不得好人家兒的,她必須得有個名分。 也正是因為這樣,因此楚氏才會去泰安侯面前哭哭啼啼地請求,令泰安侯把她給使喚了過來。 名分是姜嬛最重要的。 也是泰安侯兄妹都放在心里惦記的。 如果……如果理國公府不答應姜嬛進府,姜嬛又要有個名分,那得怎么辦? 那就只能回到泰安侯府里來。 一個年輕時與人茍且妄圖謀取人家正妻之位的姑母,一個心狠手辣謀害無辜還被楚王責罰的表姐妹,這兩個禍害如果回了泰安侯府,那她的女兒的名聲就全完了! 泰安侯是一定會叫楚氏母女回來的,她攔不住,畢竟那府里還是泰安侯做主。 那如果是這樣,她就得趕緊給自己的女兒尋一門婚事,免得日后被楚氏母女拖累。 想必理國公府老太太告訴她的就是這個意思。 泰安侯夫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兒,然而卻對老太太生出幾分感激,踉踉蹌蹌地回了府里,也來不及去跟匆匆而來的泰安侯墨跡,只親自翻了自己的私庫,整理出了上上下下的幾分見面禮還有孝敬,給燕寧與姜蘭的格外豐厚,叫自己的丫鬟馬不停蹄地送到了理國公的府上。 她如今也不覺得理國公府拒絕楚氏母女是冷酷,是對泰安侯府的傷害了,只覺得這是救了她的女兒,因此格外感激。 燕寧受到這份見面禮的時候都驚訝了。 金珠寶石,人參燕窩的都不算什么,她沒有想到,泰安侯夫人竟然還送給自己好多的食材,都是十分新鮮的,有rou有青菜,都新鮮得不得了。 她瞪大了眼睛。 “泰安侯夫人這倒是有幾分真心。不過日后也不必與泰安侯府往來。提醒她一句已經是極致。親近就很不必了?!崩咸粫驗樘┌埠罘蛉诉@些親近就又與楚家有什么往來,只是叫燕寧把這些東西給收了,這才叫理國公夫人過來,把今日泰安侯夫人求情的話都沒說就匆匆而去之事給說了,對理國公夫人叮囑說道,“她竟然都不知姜嬛在府中作惡,可見你們國公爺把這件事瞞得多么好。” 能叫外頭除了當日見到的小貴女們之外就少有人知姜嬛的惡行,這只怕是理國公在其中出了力。 “國公爺……”理國公夫人垂了垂眼睛。 她早就跟理國公沒有什么夫妻之情了,因此想到理國公竟然為姜嬛遮掩丑事,不由露出幾分惱火。 “不能叫這件事無聲無息地過去。特別是姜嬛從咱們府里頭那樣橫著出去了。”姜嬛狼狽地以落水的姿態(tài)從國公府里出去,還生了重病,就算這其中有楚王的手筆,不過以楚王的性格,不會將這件事到處張揚,畢竟做王爺?shù)淖觳豢赡苣敲此椋教幹v究一個小丫頭為惡的事。 因此,在外人的眼里,大概就是外室女在國公府里受了欺負,還被拖出國公府,這如果一個不好,就會打擊姜蓉與燕寧的名聲。 畢竟世人都知道理國公夫人與楚氏勢同水火。 姜嬛出事,那自然也跟理國公夫人的孩子脫不了關系。 如果楚氏再在外頭哭訴幾次,再有理國公的偏心,那姜蓉與燕寧的名聲就全完了。 “您放心,我明白了。等明日我就將這件事說給其他府中的女眷聽聽,是非公道……”理國公夫人摸了摸燕寧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小臉兒柔聲說道,“總不能叫阿寧與阿蓉受了委屈?!?/br> 為母則強,理國公夫人自然是要為自己的女兒們的名聲拼命的,因此不過是到了第二天,她就請了幾位同是京都豪族的貴婦女眷過府一同說話。這做正室的女眷彼此在一塊兒,可以很輕易地生出對那些妾侍的同仇敵愾與厭惡,然而就在理國公夫人想要說說姜嬛作惡的時候,才提了一個“姜嬛”二字,其中樊國公夫人就掩唇,神秘地靠過來。 理國公夫人不由一愣。 怎么姜嬛這名字似乎這幾位夫人并不陌生。 可是姜嬛不過是個尚未有什么美名的外室女,怎么就聞達于諸女眷之中了? “姜嬛?是不是你們國公爺膝下那個外室女?哎喲,我們國公爺回來了都一頭冷汗,說沒想到你們國公爺竟然還養(yǎng)出這等心狠手辣的巾幗英雄。” 顯然巾幗英雄乃是嘲諷,這就越發(fā)叫理國公夫人茫然了。 “這……” “昨兒楚王在朝堂之上,當著百官面前問你們國公爺說,那個心如蛇蝎,推了無辜的小姑娘下水的外室女姜嬛病重了沒有,那滿朝文武都知道這件事了。” 楚王萬眾矚目,他開口詢問理國公的時候,因為好奇他要問什么,自然百官傾聽。 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理國公他啊,有個心如蛇蝎的外室女呢。 第23章 理國公夫人目瞪口呆。 “楚王?”楚王怎么會問起這件事。 或者說,楚王怎么還記得這件事? 楚王是朝中權貴,是陛下倚重的重臣,竟然還能記住一個國公府里的妻妾之爭引發(fā)的風波。 “王爺真的這么問了?” “可不是。王爺清清楚楚地問出那丫頭叫姜嬛。我們國公爺回來說,你們家那位臉都綠了?!狈畤蛉伺c理國公夫人關系不錯,拉著她的手低聲說道,“而且還是在朝堂上。當場就有御史要參你們家那位內幃不修。你也知道,如今這群御史,那一門心的盯著咱們這些權貴之家,就想尋點兒事兒,博一個剛正不阿的名聲?!?/br> 御史是干什么的?監(jiān)察百官,也彈劾百官的。這彈劾的對象越厲害,越能顯出人家御史的風骨。 早前,理國公雖然有外室的這些事實,不過御史們沒覺得怎么樣。 這京都之中寵妾滅妻的人家還少了不成?一個個地彈劾過去,御史也要累死。 可是理國公這個不一樣啊。 這明顯是楚王點了名的,換句話說,還挺有典型意義。 因此理國公差點就給參了。 想到自家國公爺回來說的那些事兒,樊國公夫人就推了推理國公夫人低聲說道,“你可別心軟。當初楚氏那么對你,半點姐妹情都沒有!如今正好兒,趁著王爺過問這件事,把楚氏的氣焰給打下去!咱們這樣的人家兒,斷然不會叫這等歹毒女子進門。就叫她一輩子在外頭待著!” 她身為正妻,與理國公夫人自然是一條船上的,冷笑說道,“也正好叫王爺把這姜嬛的事兒給抖露抖露,叫咱們府上的那些爺們兒也瞧瞧,那些妾侍生的孩子都是什么德行的!” 她們這些正室平日里受了那些姬妾庶子多少閑氣數(shù)都數(shù)不清,如今叫楚氏母女吃癟,哪怕不是自家的事兒,心里也高興。 “我們國公爺一向最要臉的?!崩韲蛉苏f這話的時候可不是心疼理國公,相反,帶了幾分笑意。 一想到最要臉面的理國公在朝中瞠目結舌地看著楚王公然問候自己的外室與外室之女,那四面八方的目光之下該如何丟臉,理國公夫人就不由十分滿意。 更何況,這朝中人都想要在楚王的面前有個印象,好日后能得楚王提攜,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理國公也做到了。 他的確在楚王的面前掛了號了。 不過這個印象,想必理國公是真的不想要吧。 “那泰安侯府也是惡心。我聽說最近那楚氏時常出入泰安侯府。這是什么意思?泰安侯府莫非還想給楚氏撐腰不成?”樊國公夫人就冷笑說道,“前兒泰安侯夫人還想來我府中做客,我瞧著那意思,是想要我給她家大姑娘做個媒。只是如今還是算了。叫她自己張羅去吧?!?/br> 樊國公夫人是個十分喜歡做媒的熱心腸,而且來往京都勛貴之家,她喜歡說笑,與各家各府的關系都不錯,因此這些世家都喜歡請樊國公夫人做媒。 她既然說泰安侯府不好,那就是真不愿意給楚家做媒了。 理國公夫人只不過是聽聽就算了。 她是不可能為楚家出言的。 老太太與燕寧心軟,給了泰安侯夫人一點信息,叫她可以提前張羅楚家大姑娘的婚事,在理國公夫人的眼里,這已經是姜家唯一能做的事了。不過她卻沒有想到,本是想叫大家過來給姜嬛揚名,卻沒有想到楚王竟然都已經幫姜嬛在京都揚名了。 她的眼角帶著幾分笑意陪著自己這些年交好的夫人們一塊兒說笑了起來,等說了一會兒,就見樊國公夫人偷偷對她眨了眨眼睛。 這顯然是有話要說,因此理國公夫人借著更衣,與樊國公夫人一塊兒出來。 樊國公夫人圓圓的臉,十分富態(tài)喜慶,又因為給樊國公生了四個兒子,那在樊國公府站得穩(wěn)穩(wěn)的,就算樊國公姬妾成群也不能動搖她的位置。 更何況樊國公府的掌家大權在樊國公夫人的手中,那些姬妾的吃穿用度都得看樊國公夫人的臉色,因此,樊國公那些姬妾畏懼樊國公夫人比畏懼樊國公還厲害。 因此,樊國公夫人日子過得不錯,因此終日里笑呵呵的,瞧著喜慶開朗,大家也都更喜歡親近她。 不過理國公夫人是不敢小看樊國公夫人的。 一則是她還有三個兒子,日后沒準兒還得樊國公夫人幫著做媒,另一則,樊國公姬妾無數(shù),可是樊國公府卻只有樊國公夫人生的兒女立住,其他姬妾全然沒有子嗣,這就很厲害了。 “你是有什么話要說?”她正跟樊國公夫人出來,就見外頭一道嬌小的披著大大的斗篷的身影穿過了一側的長廊,吧嗒吧嗒地跑過來。雪白的白狐皮帽兜下頭露出一張清艷稚氣的臉來。 這小丫頭手里舉著的事一枝十分峻麗鮮艷的紅梅,雪白的臉,紅彤彤的紅梅映照在臉上,映襯著她格外嬌艷。小丫頭難得今日這么高興又有活力,開開心心地舉著紅梅撲到了理國公夫人的面前叫了一聲,“大舅母!” “才好了些就亂跑?!崩韲蛉诵χo燕寧扶了扶帽兜兒,對她笑著說道,“怎么沒給樊國公夫人請安?” 燕寧剛才舉著梅花一心一意跑向理國公夫人,并未見到樊國公夫人,此刻見到,急忙給樊國公夫人請安,有點羞澀地說道,“我在您的面前失禮了?!?/br> 她性子嬌弱膽小,就算樊國公夫人笑瞇瞇的,可是還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雖然膽小,然而素日里的教養(yǎng)還在,她也并不會在外人的面前十分扭捏,仰頭對樊國公夫人笑著說道,“我打攪夫人與舅母說話了。那我一會兒再來?!?/br> “你來是做什么?”樊國公夫人卻拉著她笑著問道。 燕寧抿嘴,看了理國公夫人一眼,有些快活地說道,“外頭的梅花兒開得正好,我挑了一枝開得最嬌艷的,想給舅母賞玩。”她目光落在理國公夫人的身上,帶著十足的依戀與孺慕,顯然是真心孝順理國公夫人。 理國公夫人不免心中熨帖,笑著問道,“給老太太那兒送去了沒有?”她的目光十分疼愛,樊國公夫人看著這兩個說話,不由眼睛越發(fā)明亮起來,聽見燕寧乖巧點頭說道,“已經送了。老太太說很好看。大舅母,我先給大舅母放著,還得去送表姐們呢?!?/br> “那你快去吧?!崩韲蛉私辛松磉叺难诀哌^來,叫燕寧自己去玩兒。 燕寧又急忙給樊國公夫人福了福,這才扶著如今對她越發(fā)小心看護的拂冬,高高興興地走了。 “阿寧如今也是個大姑娘了?!毖鄬幧煤茫畤蛉俗匀徊皇窍棺?,此刻贊嘆了一聲,想到理國公夫人與燕寧仿若親生母女,不由帶著幾分關心地問道,“你家大姑娘的婚事我是不敢過問的,你的心里也該有數(shù)兒。只是這個小兒的,你是什么章程呢?” 見理國公夫人微微一愣看過來,樊國公夫人便笑著說道,“這孩子脾性羸弱,又是個嬌養(yǎng)長大的性子,若是夫君挑不好,只怕……”她咳嗽了一聲,便笑著繼續(xù)說道,“她如今也快長大了,你做舅母的也得想著她的婚事一些。這如今京都的各家各府,誰家不是姑娘家家還沒有長成就先相看著,免得到時候給她們挑夫婿的時候亂了方寸,或者一時少挑剔些,日后后悔?!?/br> 燕寧雖然還沒有到成親的時候,不過這時候其實就已經應該相看起來了。 不然等到了待嫁的時候再考慮這些,只怕就晚了,那好人家年紀匹配的優(yōu)秀的子弟都叫人給挑走了。 樊國公夫人倒是真正的熱心腸。 因為酷愛做媒,因此樊國公夫人其實也給燕寧考慮過,還真是覺得有幾家不錯。 “她還小呢。你也知道這孩子命里坎坷,咱們老太太難免心疼她幾分,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崩韲蛉祟D了頓便對樊國公夫人感激說道,“難為你還想著我家阿寧。她的婚事,雖然年紀還小,不過我也請你多為她看看。她的性子羸弱純良,是做不得豪門長媳的。”她唯恐自己的私心定了燕寧與姜衛(wèi),然后這京都卻還有比姜衛(wèi)更好的,再叫燕寧得不著好的,因此就想幫燕寧多相看些。反正就算是別人家的都不好,燕寧也有姜衛(wèi)這個退路。 姜衛(wèi)是她的第三子,離成親還早著呢,自然也能等著燕寧。 “我做媒日久,難道還不懂這個。行了,那我就各處瞧瞧。你放心,必然不會張揚得叫阿寧難堪?!狈畤蛉似鋵嵑芟矚g燕寧,覺得這樣弱弱的小姑娘,給自己做幼子媳最好,脾氣弱不挑事刻薄,又天真純良,就不會跟妯娌有什么矛盾,只安安心心地跟她小兒子過日子也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