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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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大氅的人影走在東市的人群中,轉(zhuǎn)入拐角的背街,蹬上守候多時的駱駝奚車。 放下門簾,奚車前行出了東市坊門往西邊而去。 男子撩下兜帽露出大祭司的白袍,等候在奚車內(nèi)的雅度拉迫不及待地開口,“哥哥,你猜我在西樓看見了誰?” 葉迦沙側(cè)眸看向她。 婆羅門得到藤原大德今日將扮作樂人參與斗樂的秘密消息,雅度拉做了女侍的變裝潛入西樓,打探藤原大德的動向,卻有了另外的發(fā)現(xiàn)。 “袁醍醐,藤原大德親自邀請她合奏經(jīng)變戲的演奏?!?/br> 葉迦沙盤腿打坐,平靜說道:“天助我也,青焰派的人若是傷了袁醍醐,崔湃只會趕盡殺絕,不用我們出手?jǐn)夭莩??!?/br> 上一次西市饌坊內(nèi)崔湃將袁醍醐保護得太好,最終都沒有暴露她的身份。 這一次,袁醍醐接受了藤原大德的邀請,自己選擇站在舞臺的中央成為醒目的靶子。 奚車外是大唐長安多元交匯的世界,熙攘繁盛,是婆羅門可以生根發(fā)芽的理想土壤。 過了五月節(jié),雅度拉想她和哥哥就會徹底安全了,擺脫前任大祭司暴斃的陰影,真正得活在長安城里,做他們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傀儡。 雅度拉想起她們在懷德坊中的初遇。 燦爛陽光下明媚笑容的少女全然接受來自摩揭陀國的他們,接受異域的文化,其實她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唐朋友。 她握緊含有乳香的香囊,愿袁醍醐平安。 ———— 因著東市斗樂的熱鬧,服飾各異的人潮擁擠在十字街內(nèi)交匯的小世界。 高帽胡人西樓而出,折轉(zhuǎn)幾個街口,確定身后沒有跟隨的人后,才又回到十字街的中心,潛入一家胡姬酒肆。 高帽胡人落坐角落的一桌,桌上放著銀制馬頭壺,對坐之人像是等待良久。 胡人用無聲唇語說:“藤原大德將于鳳棲原上親講經(jīng)變戲,前往觀禮的世家大族名單已經(jīng)弄到手了?!?/br> 馬頭壺的主人纏著頭巾,一副沙漠來客的打扮。 “誅滅槃多婆叉乃是婆羅門人的神旨,摩揭陀人一定會奉神之命。” “倘若他們失敗了?” “失???” 沙漠來客輕撫馬頭壺,銀光锃亮,歲月已久。 “呵呵,只怕婆羅門將在長安城中永遠消失,不管是青色的火焰,還是白袍大祭司。” 馬頭壺的主人將壺中美酒倒入銀制的高足杯中,送到對坐的高帽胡人面前,葡萄美酒,紅稠似血。 “槃多婆叉,食人rou,飲人血,通通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 刪去鎖掉的段落(其實也沒什么夸張的)囧~~ 增加反派戲份,主角和反派都要消滅槃多婆叉,所以槃多婆叉到底指的誰? 五月節(jié)大戲登臺揭秘~ 第50章 長安五月節(jié) 仲夏登高,順陽在上,午日太陽行至中天,達到最高點。 長安城里各類大小酒作坊開始售賣雄黃酒,人們忙著采購過節(jié)需要的各種物什。 先民們將五月五日視作惡日,五毒盡出,需得驅(qū)邪避毒。 每家每戶高掛菖蒲,也以艾葉加上柏葉、大風(fēng)根等煎煮成藥用以沐浴。 大唐的五月節(jié),不僅祭祀驅(qū)邪,亦成了節(jié)日歡慶,惡日不惡,逢兇化吉。 長安人制作角黍(shu),也稱粽,更多是自己食用,不僅為了投江祭賢。 五月節(jié)前,謝梵境挑了一天好天氣,吩咐管事將后廚包粽子的物件都搬到中院庭院里。 袁醍醐被女侍請到庭院的時候,袁光逸已經(jīng)跟著謝梵境在資深廚娘的教導(dǎo)下學(xué)包粽子。 袁醍醐不知道她和娘親沒回長安前袁家是怎么過五月節(jié)的,但是從袁光逸興致勃勃的參與中,她估計他們父子倆就是形式上吃個節(jié)令食品就算過節(jié)了。 過節(jié)嘛,就要講究儀式感,這是她娘親的強項。 袁醍醐讓女侍給她綁好袖帶,加入到包粽子大賽中。 很快,案幾上排滿了角粽、菱粽、筒粽、錐粽等形狀各異的成品,奇形怪狀的都是袁醍醐和袁光逸的杰作,他倆一邊嘲笑對方的粽子更丑一些,一邊又在包著新的競賽物,絕不會輕易認(rèn)輸。 袁仆射下朝之后回了家,一路行來越近中院,遠遠就聽見喧鬧之聲,他將頭上的幞頭解下遞給仆從,尋聲而去。 風(fēng)和日麗,陽光正好,庭院內(nèi)謝梵境一臉笑容看著姐弟兩人的丑粽子大賽,姐弟倆比得認(rèn)真,袁醍醐用手背撓臉,黏性的黍米粘在臉上而不自知。 庭院中的管事發(fā)現(xiàn)站在回廊下的袁仆射,插手作禮,“家主。” 眾人抬頭看來,紛紛行禮。 謝梵境的笑眼對上袁訓(xùn),袁訓(xùn)看得愣住,很多年前正是這雙笑眼讓他一見鐘情。 兩人相對而立,沒有言語。 袁醍醐的目光在父母間來回打量,“阿耶,快來一較高下,看看是誰的粽子最丑!” 女兒既然搭了臺階,沒有道理不上。 袁訓(xùn)直接挽起袖口走過來,都忘記了讓仆從為他更衣,就這樣身著二品大員的紫袍金跨帶加入到混戰(zhàn)中。 將粳米、大棗、黍米裝入粽葉中包住,再在粽葉外面用五色彩絲扎縛,便成了魏晉流傳下來的百索粽子。 袁訓(xùn)將親手包的粽子遞給謝梵境,“如何?” 謝梵境撇撇嘴角,睨他一眼,“比你女兒也強不了多少?!?/br> 袁醍醐、袁光逸在一旁哈哈大笑,大唐尚書省左仆射的粽子勇奪袁家最丑粽子冠軍。 最丑,袁訓(xùn)也開心。 有妻、有兒、有女,歡度佳節(jié),人生如此,夫復(fù)何求。 ———— 東西橫街上一陣馬蹄急促,身著甲胄的軍士自皇城而出,向城東而去,沿街車馬、行人紛紛避讓,大家都認(rèn)出了他們的身份。 袁醍醐坐在犢車內(nèi)撩開窗簾的一角,馳馬上的軍士配弓持刀,威風(fēng)赫赫。 速度極快、隊列整齊的從犢車前一晃而過,徒留給袁醍醐一個瀟灑的背影,領(lǐng)隊的人正是金吾衛(wèi)中郎將,他要去的方向是金吾衛(wèi)官署。 袁醍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速速吩咐侍從趕車回去盛業(yè)坊。 回家換了一身回鶻長裙的袁醍醐領(lǐng)著隨從出現(xiàn)在了金吾衛(wèi)官署門口。 王參軍將她迎了進門,老規(guī)矩一路領(lǐng)到內(nèi)側(cè)院,阿水站在內(nèi)側(cè)院門口看見袁醍醐走來,正要說什么,袁醍醐開心問到:“中郎將現(xiàn)在內(nèi)側(cè)院內(nèi)?” 阿水點頭,正要再說些什么,被她一把推開,袁醍醐的聲音響起:“我有事情找你。” 待一腳踏入庭院內(nèi),她的另一只腳僵在了原地。 視線所及,不只崔湃在內(nèi)側(cè)院內(nèi),盧祁、呂二還有御史中丞謝潺都站在一起,此時四個人都在回頭看向她。 阿水小聲念叨,“阿水適才正準(zhǔn)備告訴貴女,不只中郎將一個人?!?/br> “……” 袁醍醐硬生生收回后腿,尷尬地朝謝潺擠出微笑,“五哥哥……你也在金吾衛(wèi)啊,好巧哦。” 此地?zé)o銀三百兩,御史中丞在朝廷的官署里走動再正常不過,你袁醍醐一個世家貴女,金吾衛(wèi)憑什么放你入內(nèi)。 謝潺的眼神掃過崔湃,其中的不合常規(guī)足可讓御史臺彈奏金吾衛(wèi)中郎將。 讀懂了謝潺的威脅,崔湃恍若未見,對著不知所措的袁醍醐和顏悅色道:“你找我所為何事?” 袁醍醐立刻招呼隨從上前,呈上抱在手中的多層漆盒,她揭開第一層的蓋子,“我親手做了角黍,想請大家嘗一嘗?!?/br> 站在袁醍醐身側(cè)的王參軍哇了一聲,“好精致的九子粽!” 小小的九顆粽子被一根彩線扎在一起,每一顆的味道都不相同。 袁醍醐直接從漆盒中拿出一串九子粽遞給王參軍,又分給阿水,才將漆盒抱在崔湃、謝潺等四人面前,呂二第一個伸出爪子,盧祁緊跟其后,“多謝貴女?!?/br> 袁醍醐選了一顆遞給謝潺,第一層漆盒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空了。 “……” 崔湃看著他們分的開心,心情不好。 呂二是比不上盧祁這類人精會察言觀色的,盧祁一看崔湃神色不妙,明顯是在隱忍,主動挺身幫崔湃解圍,尋了個理由催著呂二速速離去準(zhǔn)備手上的工作,他又側(cè)臉看向謝潺。 “牽涉到鴻臚寺,關(guān)系重大,盧某想請御史中丞往大理寺一敘?!?/br> 謝潺同意,離去之前掃了一眼崔湃,再看向袁醍醐微笑道:“哥哥愛吃醍醐做的粽子,記得給哥哥送一盒來?!?/br> 袁醍醐乖巧點頭稱好。 金吾衛(wèi)的訪客紛紛告辭,阿水扯著粽子吃得正歡的王參軍退下,終于清場,只剩他倆。 崔湃將袁醍醐抱坐在庭院石凳上,親了一口,頗有怨氣,“原本都是我的,倒被他們分得干凈?!?/br> 袁醍醐好笑得盯著他不開心的臉,像個被別人搶了心愛之物的總角稚子。 她連忙揭開漆盒的第二層,安撫道:“黍米中拌了蜂蜜的涼粽子,這才是特意為瀾之準(zhǔn)備的?!?/br> 崔湃心滿意足,“我們一起吃?!?/br> 蜂蜜涼粽子,近年長安人最愛的新口味,吃起來清清爽爽,香甜可口。 兩人吃著粽子,你喂我我喂你,膩歪在一起。 袁醍醐拉著崔湃陪她玩解粽戲,比較各人解下粽葉的長度,長者為勝的游戲。 崔湃贏了,他親了她一口,下一輪袁醍醐贏了,崔湃自動將臉湊到她嘴邊,說:“你可以吻我了?!?/br> ? 不管是誰贏了,似乎都沒有區(qū)別啊,她都被崔湃占盡了便宜。 崔湃笑彎嘴角,溺愛地吻上袁醍醐粉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