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當然,偶像男神有很多種,也可以走接地氣的沙雕風格。 沒有人設才是最穩(wěn)的人設。 奈何祁和在事業(yè)規(guī)劃的最一開始,就不得不放棄了這條明顯更加好走的路線,因為歷史上的公子和就是“病弱但高冷疏離”的美人,他堅決不能崩了歷史設定。 目前來說,祁和這個自我營銷搞得還算成功,除了一直不死,也沒什么其他太大的毛病了。 遠在尋山南坡的司徒少將軍收到回信后的反應,與祁和的所料卻有些差別,他不僅沒感覺到祁和的不欲深交,反而眉飛色舞,仰天長笑。畢竟,祁和愿意回他信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他出去吹個八百十遍了。 哪怕信上只有兩個字,司徒器仍反復看了好些遍,從橫撇豎捺的力度,夸到了墨水使用得蒼勁有力。甚至其了揣在懷里日夜貼身攜帶的心思。 司徒器能如此放松地想有的沒的,自然是因為陳一半名不虛傳,人到病除,他大哥司徒品已經(jīng)被從死亡線上給拉回來了。 雖然如今還沒有醒,但據(jù)陳白術說,最晚就在今明兩天,大將軍一定會醒。 陳神醫(yī),就是穩(wěn)! 之前簽字據(jù)許出去的錢,花得實在是太值了! 也因此,司徒器有了更多的時間來關注其他外物。好比他大哥倒下后人心浮動的軍隊,也好比已經(jīng)絕食三天的蠻族左賢王。當然,最讓司徒器在意的還是宸王別院始終緊閉的大門。 司徒器來到尋山后,不管是出于對宸王出手的感謝,還是對階級的尊重,于情于理他第一件事都是得先拜會當下品級最高的宸王。 但宸王卻根本不見外客。據(jù)他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說,宸王在之前的一戰(zhàn)里,其實也受了不小的傷,只是不想小題大做,便選擇了臥床休息,而沒有對外公開:“老奴一定會把少將軍對殿下的問候帶到,待殿下稍好,定會傳召少將軍一敘?!?/br> 司徒器雖覺得奇怪,但看著鐵桶一塊的宸王別院,也沒有隨著性子胡來。 只是轉頭,司徒器就默默對起了宸王臨時別院在吃食與醫(yī)藥方面的賬務,并很快對出了一個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宸王也許根本不在別院。 但這有點說不通啊,司徒器一邊守著他大哥,一邊徹夜挑燈給祁和寫了第二封信,順便在心里繼續(xù)琢磨著宸王的事情。他人不在別院,又能去哪里呢?為什么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隱藏自己的行蹤,直接大大方方地說他有事要離開,不就可以了嗎?誰會攔著不成? 除非宸王正在做的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可以想的事情就更多了。 祁和收到信后,分外感動:司徒小狗,終于是個有腦子了! 第9章 花式作死第九式: 有貴人再次上了留仙樓,點了上次的說書人,繼續(xù)給他講公子和。 說書人預先就得了一大筆賞錢,但是卻并不開心,苦著一張臉,暗暗嘀咕:上次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如今還能講什么呢? 總不能講公子和與大將軍司徒品的艷情吧? “這么些時日過去,就沒有什么新的?”貴人帶了張面具,只露出一截優(yōu)美的下巴,唇瓣像是染了血,白皙修長的手指點在杯沿,鼓勵說書人隨便說點什么。 “還真……”說書人也愁得不行,他們這些說公子和的人,其實都是在按照稿子說。這一旬的稿子還沒到,他也很難辦。而且,想來稿子也確實不好出,據(jù)說公子和最近一直深居簡出在養(yǎng)病,根本沒機會制造爆點??烧f書人又不敢把眼前出手闊綽又一看就不好惹的貴客給得罪了,衡量半晌,最終還是把心一橫,決定說些市井間編排的公子和的感情故事來充數(shù)。 主題就是公子和與司徒家兩兄弟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都說好吃不如餃子,這好玩啊……” 說書人的話還沒說完,貴人已經(jīng)一腳踹了過來,力道之狠,當場就見了血。貴人的唇瓣還在笑,面具背后的眼睛卻冷得一把像刀,他說:“你再說一句試試!” 說翻臉就翻臉,喜怒無常,暴起傷人。 這便是大啟的貴人。 大啟如今的風氣與開國之初已有了很大的變化,可以說是每況日下。 被傷害的說書人對此甚至已經(jīng)見怪不怪,雖嚇了個半死,卻是一點怨懟也無。只要不死,他就可以繼續(xù)賺錢。不僅自掌耳光,還在哐哐磕頭,嘴里不斷求著饒命,是他不會說話,臟了貴人的耳朵。 “換一個吧。”貴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還是那樣的謫仙之姿,遠沒了剛剛的暴戾狠辣。 說書人馬上便換了一個有關于駙馬meimei東施效祁和的故事。 眾所周知,大啟就一位王姬,名喚聞岄,聞岄王姬早早地嫁了人,駙馬是諸侯的公子,性格偏軟,與強勢的王姬也算是天作之合。雖二人至今無子,卻也是在京中王姬府短暫地過了一段錦瑟和弦的神仙日子。 不過這樣日子很快就隨著駙馬meimei——東海王家的女公子——的入京,而徹底告吹。 這位女公子封號為“儷”,閨名不可知,由于還沒有正式的郡主或者縣主的爵位品級,便只能繼續(xù)用女公子這樣的尊稱不倫不類地混叫著。 儷女公子年方二八,為人刁蠻任性,還有點花癡。在奉天殿朝拜太子的第一眼,就鬧出了非君不嫁的大笑話,整日妄想著未來當皇后的美夢,更是提前把王姬標記為皇位競爭的最大假想敵,拼命攛掇著她的兄長重振夫綱,或者與聞岄王姬和離,反正就是要鬧得家宅不寧。 東海王勢力極大,盤踞東海三省多年,一直憋著勃勃野心,妄圖尋找理由與朝廷決裂,好揮刀南下,逐鹿中原。 聞岄王姬性格再強硬,為了大局著想,也只能暫時不與儷女公子一般見識。只有在儷女公子實在過分時,王姬才會出手。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聞岄王姬已百般隱忍,雍畿上下還是經(jīng)常傳出她們姑嫂斗法兩敗俱傷的負面?zhèn)髀劇E橙醯鸟€馬夾在妻子與meimei中間,進退兩難。 儷女公子實在是個肆意妄為又膽大腦坑的姑娘,之前有一日直接便攔了下太子的輿車,開口問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聞湛也是一代sao王,不僅沒有=覺得儷女公子無禮,還拍手稱喜,真就爽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孤接觸的女子實在是太少,無從舉例。若一定要有個類型,那大約便是孤之表弟的模樣吧。” 從血緣上講,太子的表弟有很多。但是從太子個人感情的角度來說,能被他如此親密稱為“表弟”的人,就只有祁家的公子和了。 太子聞湛在沒有開這個口之前,眾人只當他待祁和親厚是看在女天子的面子上。可如今太子自己開了這個口,眾人的思路就一下子開闊了起來,從太子是為了女天子,跳躍到了更加曖昧的層面。畢竟祁和確實長的太過男女莫辨了些,又有大將軍司徒品心悅的男男流言在先,實在是想不想歪都難。 沒有人會信什么天家真的會有兄弟情。大家有志一同地發(fā)散思路,心下一涼。 ——太子怕不也是個死斷袖。 老聞家是真的很愛出斷袖,概率極大,代代相傳。不是皇帝斷袖,精準點艸,就是同輩的王爺、公主中必出兩到三人。大家對此已屢見不鮮,見怪不怪了。 由太子是個斷袖,甚至可以想出更深一層的邏輯——未來不只聞湛好控制,連帶著聞湛下一任的皇帝都注定是個傀儡。不管這孩子是斷袖皇帝與哪個女人生的,還是直接從宗室里過繼,聞湛都不太可能對這樣的孩子投入感情。沒了為父則強,控制聞湛的人又能放心不少,甚至做著繼續(xù)控制下下代帝王的春秋大夢。 也因此,女天子還沒有死,下下一任的繼承人到底花落誰家,已然成了各方勢力角力的舞臺。 祁和不信聞湛是真喜歡他,就是因為祁和曾在現(xiàn)代看過一篇分析一代明君大啟武帝政治手段的科普文章。博主引經(jīng)據(jù)典,貼了很多文獻,多角度、全方位地分析了聞湛為什么會成為這場大亂斗的贏家,步步驚心組合拳,資深厚黑狼人殺。 其中有一段還特意說了武帝為什么可以前期“深愛”公子和,后期又能放下芥蒂與“情敵”攜手共創(chuàng)美好明天。 理由很簡單,武帝的“愛”是一場政治作秀。 麻痹敵人,迷惑視線,引起民眾對這段“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的同情輿論。 總之就是沒有真情實感的愛。 祁和被那個博主洗腦很深,堅信小情小愛在巔峰的權力面前啥也不是,畢竟有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武帝娶妻生子,什么也沒耽誤。 “咳?!辟F人咳了一聲,提醒說書人走遠了,說得有點偏。好好的儷女公子東施效祁和,怎么變成了分析太子喜歡祁和是真是假。 說書人在心里嘀咕:信了你的邪。 若不是我分析太子有可能在作秀,只怕現(xiàn)在已血濺三尺。 說書人對眼前貴人的身份自認為已經(jīng)有了一些認知——這怕不是又一個苦戀公子和而不得的世家公子。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自己腦殘,還容不得別人腦殘。 “按照常理,儷女公子心悅東宮的那位殿下,殿下又心悅公子和,那儷女公子必然是與公子和勢同水火的?!?/br> 但是偏偏儷女公子思路驚人,她不是不信太子喜歡公子和,而是覺得喜歡又怎樣?她直接上門與公子和請教,該如何成為他這樣的人。今天學公子和捧心,明日學公子和弱不勝衣、扶風擺柳的模樣??上嵲谑菍W不像,被聞岄王姬嘲為“儷東施”。 祁和對這位儷女公子,內心也一直很是復雜,對方這種大房看二房的神奇態(tài)度,讓他渾身不適。偏偏儷女公子還自覺自己大度又和氣,jiejiemeimei的,特別自來熟。 莫名祁和就成了儷女公子的好gay蜜,以后更會是一個宮里的好戰(zhàn)友。 “他日在宮里,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他若不待你如親母,我定不饒他!” 我是男的,謝謝。并沒有那個想法去給誰當便宜媽。 總之,不管是太子還是太子的追求者,在祁和這里看來都挺神經(jīng)病的。 但他也是萬萬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么快第一個恨他恨得要死的人,就這么毫無征兆地跳了出來。 “祁和你不得好死!” 儷女公子撕心裂肺地在祁家外面怒吼,再要不得什么貴女的臉面,也沒了往日“大房”的氣度。有的只有被塑料姐妹搶了男人的背叛,以及想要化身鈕祜祿.儷的業(yè)火仇恨。 祁和聽見這直破云霄的恨聲時,差點感動哭了。 果然堅持與傻逼為善,還是會有點用處的。 第10章 花式作死第十式: 婢女去月跪在廊下,攔住了祁和的去路,斗膽諫言:“還請公子不要出門相見。那儷女公子一看便是受了什么刺激——” 祁和在心里道,可不是受刺激嘛,心愛的太子求得天子準許,要和一個男的結婚了,還有什么會比這個更刺激?之前儷女公子一副大房大度的樣子,話里話外可半點沒離開要給太子生個繼承人。 “你這個不會下蛋的公雞,還好意思鳩占鵲巢!”儷女公子的罵聲適時響起。 “——不受刺激,她以前也沒懷什么好心,她對您的恨意不是一天兩天了,還請您三思啊。” 祁和每次“我家大門常打開”式地招待儷女公子時,府上的婢女們都十分地同仇敵愾,覺得自家公子太過好騙,根本不懂嫉妒會讓女人會變成怎么樣一種可怕的生物。她們看著莫名自帶優(yōu)越感的儷女公子,腦內的思路就只有那一句:都是千年的狐貍,給我這玩什么聊齋! 尤其是去月,她是祁夫人陪嫁丫鬟生的女兒,打從一出生起,就被賦予了未來要伺候在小主人身邊,為他/她爭當合格鑒女表達人的神圣使命。更是以此為終身奮斗的目標。 后來祁家全府遭災,活下來的只有祁和與他一母同胞的兄長。 那個時候去月的年紀還不大,僥幸活了下來,卻也跟著兩位小郎君一起,一夜失去了爹娘。按照一開始的安排,家生子去月本應該是伺候在大郎君身邊的,但大郎君卻嫌她長得太晦氣,臉大身小像豆芽,頭發(fā)稀疏還泛黃,最主要的是什么也干不了,不要說留下了,大郎君當時更想直接把她發(fā)賣了,好去買個小戲子。 若不是去月臉皮厚,把心一橫,連夜去了小郎君祁和門前哭求,她今時今日會變成一個什么樣子,還真不好說。 幸而小郎君心軟,明明自己身子還不爽利,卻強硬做主把她留了下來,還為此與大郎君發(fā)生了些沖突,把大郎君給得罪了個干凈。 那個時候人人都知道,繼承祁家爵位、得到封地的是大郎君,而大郎君性格從小就有些左性,小氣記仇,睚眥必報,得罪誰,也萬萬不能得罪了他。 “一母同胞又如何?爹娘沒了,指不定就是你祁和這個病秧子給咒的!”大郎君這樣指著小郎君的鼻子罵道。祁夫人懷二胎的道路堪稱曲折,中過毒,小過產(chǎn),還險些死去,也不知道為什么一門心思的就是要生。大郎君便總說祁和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怪東西,給他娘下了蠱。 “你今天竟敢為了一個小小的婢子違逆于我,好,祁和,算你有種!以后你最好別有求到我的時候!我倒是要看看誰敢?guī)湍?!?/br> 大郎君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去封地過土皇帝生活的時候,果然沒有帶上祁和。 去月當時連死的心都有了,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卑鄙,為了活下來,用哭蒙蔽拖累了小郎君。小郎君心軟,一向對女人的淚水沒辦法,這是她早就聽她阿娘與夫人說話時記下的。 最后還是祁和勸下了去月。 小小年紀的郎君,穿著一身湖藍的大氅,站在月下,仰頭與她對視,一字一頓道:“我已與兄長鬧成這幅模樣,若你這時候走了,我既不能與兄長重修舊好,還失去了一個未來得用的左膀右臂,這樣很不劃算呀?!?/br> “公子怎知我日后一定能為您效力?若我很沒有用呢?” “我也沒有用啊,正好我們湊一對咸魚主仆,不翻身也可以的那種。”祁和想了一下,鄭重其事道,“我對人要求很低的,只要不在未來十年內背叛我就好?!?/br> “十年后呢?” “到時候我就會把契書都還給你們,賜下幾畝良田,好讓你們得到自由,變得與常人一般了呀?!?/br> 那一晚,去月便在心里咬牙發(fā)誓,她絕不會在未來讓公子失望!她已經(jīng)沒有了一次家,不想再沒有第二個。她一定會變得很有用很有用的! 十年過去,人所周知的小可憐郎君,已變成了名滿京城的公子和。去月卻始終覺得自己成長的還是不夠,因為她去年就看到公子和在悄悄準備府上奴仆的放歸書了。這些年,公子雖聽了她的話,再沒有與別的婢子甲士說過十年后就放他們自由的傻話,但很顯然他一直沒有改變這個想法,該怎么做到了時間還是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