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您可以聯(lián)系p家的品牌公關(guān),現(xiàn)在還是蘇珊娜女士對嗎?請你告訴她,是余太太要用這條裙子,把我的尺寸發(fā)過去,我相信她一定會在周五前派專人把裙子送到?!彼樕蠏熘Y貌而胸有成竹的笑。 蓋樂志吞了口唾沫,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被對方碾壓,對方哪里像個一窮二白只是人生中了彩票的小姑娘? “這……我去試試看吧?!彼粺o勉強的點點頭——其實女孩說的對,他確實有辦法弄到那條裙子,只不過他不想為了對方去動用人脈,他并不喜歡這個姑娘,甚至還有點討厭她。 她讓他想起一朵傾國傾城卻不幸凋零的花,美貌值高達98分,他們曾經(jīng)合作了好多年,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他是個初出茅廬的設(shè)計師,她在名利場中風頭無兩。她曾經(jīng)對他半撒嬌半威脅的說:蓋樂志,有一天你會給影后做造型的,女明星都會搶著用你,那時候如果我還需要你,一定要先拒絕她們哦! 想到這里,蓋樂志忍不住搖頭失笑。 如今他真的功成名就,做到了被女明星爭搶,然而對方卻已不在人世,眼睜睜看著鳩占鵲巢,實在是一個滑稽的笑話。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到?!迸⒖粗w樂志不太情愿的臉,微微勾起嘴角。 同一天,s市的某家公立醫(yī)院,來往的人流熙熙攘攘。 顧勝男失魂落魄的從房間里出來,剛才醫(yī)生的問話還歷歷在目:“怎么回事?你家里人呢?你丈夫呢?怎么還不通知他們?你需要照顧!” 看一眼手里的手術(shù)通知單,她閉上眼睛歇了歇,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開始撥打電話。電話撥通,她用顫抖的聲音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幾句,手很快頹然無助的放下。 然后她頗為不甘心的又開始撥打另一個號碼,然而得到的結(jié)果都一樣。 那些曾經(jīng)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被她視作踏板的男人,此時此刻沒有一個愿意抽身前來醫(yī)院??尚Φ氖?,他們把曾經(jīng)偷情時用來對妻子撒謊的借口又統(tǒng)統(tǒng)用在她身上:出差了,出國了,開董事會了……這一輪電話打下去,手里的通知單被捏成了一坨廢紙,她把所有可以聯(lián)系的人都聯(lián)系了一遍,那些曾經(jīng)對她甜言蜜語海誓山盟的人此時此刻紛紛隱身失蹤。 答案雖說早在意料之中,但到底還是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她抬頭望著天空,竭力不讓眼淚從眼眶里落下。 身邊陸續(xù)有病人路過,衣著樸實氣質(zhì)粗俗,這些曾經(jīng)走在街上她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人,遇到人生難關(guān)時因為有了家人的陪伴而神情鎮(zhèn)定。相比之下,形只影單的自己著實顯得有些可憐。她沉默的望著手里的那張通知單,手掌打開,接著又緊緊蜷縮起來——她不想被那些窮病人看笑話,她不想被人同情。 ——老娘有錢!老娘有好多好多錢!我有一套你們這輩子都住不上的大房子!豪宅!她很想朝那些用異樣眼光看她的路人發(fā)出憤怒的嘶吼。 然而她最終沒有開口。 因為她很明白,房子和存款并不會到醫(yī)院里來照顧她。 時間終于到了周五,南創(chuàng)成立二十五周年酒會這一天。整個s市的名利圈里早就已經(jīng)傳遍,余思危會在這個場合里帶傳說中的新未婚妻首次亮相。男人好奇什么傾國傾城的長相能讓向來冷靜的余思?;桀^,無懼財產(chǎn)分割也要馬上把人娶回家,女人們則好奇初出茅廬的漁村妹到底有什么魅力,還未進門就開始動用了余太太的名頭去搶衫這么囂張?短短幾天,人生開掛的灰姑娘幾乎是圈子里口口相傳的傳奇了。 化妝室里,南檣望著鏡子里全新的自己,輕輕點了個頭。 她穿著蓋樂志花九牛二虎之力定來的禮服,今天早上剛剛由專人空運到s市。那是一條用柔軟皮革制成的小禮裙,創(chuàng)意來自古代的戰(zhàn)神。胸部剪裁流暢而貼身,魚尾形的皮質(zhì)裙身上依據(jù)傳統(tǒng)皮影戲的創(chuàng)意做了鏤空雕花,走動起來影影綽綽,隱約露出皮革下的薄紗。薄紗上手繪了許多青色圖畫,形狀囊括了刀劍,長矛等武器,甚至還有海王的三叉戟。蓋樂志按照她的要求將她的頭發(fā)全部盤了上去,露出天鵝般纖細的脖頸,還有漂亮的鎖骨線條。鏡子里的女孩留著淡淡的煙眉,年輕的肌膚潔白無暇,玫瑰色的嘴唇散發(fā)著天然倔強的光。纖細的女性外表下,是滿滿果敢的戰(zhàn)士力量。 即使是審美挑剔如蓋樂志,也要忍不住夸一句南檣的眼光——這個新形象漂亮極了。不,不是單純的漂亮,用一個流行的詞來形容,應(yīng)該叫“颯”! “怎么樣?滿意嗎?”南檣看著滿臉驕傲的蓋樂志,嘴角禁不住上揚。 沉浸在氛圍里的蓋樂志點了點頭,隨即又恍然回神:“這話是不是問反了?應(yīng)該是我問你才對!”他出聲埋怨。 南檣笑起來。 “挺好,是我想要的?!彼R子里的自己低聲說了一句。 “就是吧,這個造型可能會和大家想要的結(jié)果不太一樣?!鄙w樂志到底還是忍不住提醒她,“有點犀利了,根據(jù)我的猜測,我想人們希望看到的是一位美麗溫婉沒有攻擊力的公主,那樣才符合大家對新余太太的期待?!?/br> 看他總是強調(diào)公主這個詞,南檣忍不住笑了:“蓋老師,你知道我最喜歡童話里哪個公主嗎?”” “灰姑娘?白雪公主?”蓋樂志隨便猜了兩位以美貌著稱的傳統(tǒng)公主,毫無疑問她們的結(jié)局是最好的。 “不,我喜歡小美人魚?!蹦蠙{搖了搖頭 “哦,最慘那個?”蓋樂志飛快接過話頭,不以為然癟嘴,“沒能嫁給王子,還不幸變成海上的泡沫死翹翹。多可憐啊,怎么會有人喜歡她?” “但她最后得到了自己渴望的東西——永恒的靈魂?!辩R中女孩望著自己,表情出人意料的淡漠,“王子不過是她獲得靈魂路上的一塊試金石罷了?!?/br> 休息室的門打開,眾人抬起頭朝門口看去,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走了進來。 世界頓時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何?怎么樣?”女孩身后的蓋樂志忍不住出聲,他臉上有著掩蓋不住的得意——這個麻雀變鳳凰的奇跡由他締造! “勉強可看?!鄙嘲l(fā)正中的余思危微微頷首,表情似笑非笑。 這是什么評價?蓋樂志皺起眉毛——預(yù)料中王子一臉震驚花癡到說不出話的場景完全沒出現(xiàn)啊?怎么和電影情節(jié)不一樣?他轉(zhuǎn)頭去看那位幸運大變身的灰姑娘,卻只見她深深嘆了一口氣:“你這禮服的胸巾顏色不對。”他聽見灰姑娘的感嘆——竟然是指責王子大人的! “不是要棕色嗎?我是拿的棕色?。俊庇嗨嘉5皖^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表情無辜。 “這個棕不對,比我裙子的色號深,配不上。你讓助理再送一條來,如果你沒動過家里衣柜,應(yīng)該在領(lǐng)巾柜第二層,品牌是b家,材質(zhì)是真絲,記得一定是沙棕,送過來以前要拍照確認?!被夜媚锱匀魺o人的吩咐。 “好。”余思危摸了摸鼻子,轉(zhuǎn)頭去看宋秘書,“都記下了?”他瞪對方一眼。 “啊?”宋秘書一臉懵逼的點了點頭。 “還不趕緊去?”余思危朝他使了個顏色。 宋秘書蹭的一下站起來,火燒屁股般跑出去了。 “對了,首飾送過來了,要不要現(xiàn)在帶上?”余思危從沙發(fā)旁的茶幾上拿出一個天鵝絨盒子,滿臉帶笑遞了過來。 女孩姿態(tài)優(yōu)美的彎下腰,從盒子里挑出了首飾。按照她的要求,余思危送來的是用數(shù)百顆細鉆做成的蒲公英吊墜耳環(huán)——蒲公英雖然看似柔弱,種子卻可以飛向最遠的地方。長吊墜和她無名指上那顆碩大的鉆戒相得益彰,燈光下簡直閃瞎一眾人的鈦合金狗眼。 ——輕而易舉的人生飛躍啊。 蓋樂志吞口唾沫,心里酸溜溜的滋味到處亂竄,他又想起了那朵已經(jīng)凋零的花。 “行了,就這樣,宴會等會兒開始,各位先去休息,我們給大家準備了茶點,”余思危站起身朝女孩走去,落落大方挽住她纖細的腰肢,“謝謝大家?!?/br>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眾人隨即鳥獸散狀,休息室里終于只剩下兩個人。等到最后一個工作人員關(guān)上房門,余思危挽著女孩再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來。 “風格變化很大。”他搖搖腦袋,“不像是要和我去酒會,倒像是要上戰(zhàn)場似的?!?/br> “難道不是嗎?”女孩瞟了他一眼,“不然鬧這么大動靜圖什么?” 余思危嘆口氣,伸出手輕輕抱住她。 宴會終于開始。蓋樂志站在會場的角落里,獨自端起了一杯雞尾酒。其實他完全可以剛才就走的,畢竟他已經(jīng)完成了最核心的工作,剩下的跟妝部分讓他的助手來完成就可以,只要他愿意,現(xiàn)在還可以坐上飛機去幫另外一位女明星做造型,她說了愿意等他。 但蓋樂志沒動。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很想留在這里,看看那個幸運的灰姑娘亮相。 ——也許是灰姑娘,也許是美人魚。 主會場暗了下來,一束燈光打向門口,候場的人們紛紛安靜,大家都在等待。隨著音樂聲響起,大門恰到好處的打開,一對珠聯(lián)璧合的佳人出現(xiàn)在大門口。 豐神俊朗的余思危走了進來,他身邊有位高傲的年輕女孩。她穿著盔甲般奇特漂亮的裙子,腳踩十公分高的尖頭鞋,步履走的穩(wěn)穩(wěn)當當。女孩挽著王子的胳膊走進這名利場的漩渦,聚光燈下表情輕松,眼睛里閃爍著探尋好奇的光。面對達官貴人,她舉止大方游刃有余,仿佛生來就習慣這種場合??粗龘u曳生姿的走進來,又舉止得體的寒暄,蓋樂志忽然想起童話里小美人魚的橋段——人魚公主舍棄自己的尾巴,變出了腿站在皇宮的宴會廳中歌唱,人們紛紛夸獎她美,贊揚她驚人的歌喉。 然而只有小美人魚自己才知道,她的雙腳有多么痛,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 第五十四章 再見 “走這邊?!卑殡S余思危低聲提醒,南檣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會場中央。那里有更多的人,更多熱絡(luò)好奇的目光。 人群朝前涌上,余思危被拉走了,她站在原地等待,看著身邊穿金戴銀的精致貴婦們,恍惚中回到了幾年前,那時自己挽著余思危的手,在各種宴會中眾星捧月意氣風發(fā),和今天如此相像。 “哇,南小姐的裙子真漂亮,是p家明年夏款?全國首穿呀!”富匯建設(shè)王太太首當其沖開口,打響太太恭維戰(zhàn)。 南檣看了她一眼,恍惚聽見對方的心里話——“有什么了不起?還沒結(jié)婚就這么囂張?不就是釣了個好男人嘛,先嫁進去再說??!” “天哪,這耳環(huán)太漂亮了!是溫斯頓的嗎?一定是,他家今年才出的蒲公英系列,簡直美到讓人心醉,余先生對你實在太好了!”遠豐國際的李太太跟著站出來,在她面前鼓起俏皮的巴掌。 看著對方夸張的笑臉,南檣明白她還有警告沒有說出口——“哪來的野路子貨,挖空了心思想往上爬?現(xiàn)在讓你得意幾天,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場!搞不好鉆石就是分手費咧!” 還來不及回答,中頌地產(chǎn)張?zhí)挥煞终f擠出來,臉上露出抹了蜜的甜笑:“南小姐是不是從小練舞呀?’看這肩頸線太優(yōu)越了,氣質(zhì)比芭蕾皇后都還要好!” 聽見她獨辟蹊徑的夸獎新,張?zhí)钐s緊交換個臉色,頗有些心照不宣的鄙夷:這人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再夸張的話都敢講? 南檣扯動嘴角,終于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她當然認識王太李太,還有出位的張?zhí)?,最后那位張?zhí)切∪衔?,胸無點墨,骨子里拜高踩低的不得了。正思索間,只聽張?zhí)?、道:“說真的,南小姐,你和余先生真是太相配了,一個歧視不凡,一個靈氣逼人,我看著你們走進來簡直都想落淚,怎么會有那么登對的人?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今天算是見識到什么叫神仙眷侶了羨煞旁人了!” ——同樣的話,她在三年前見到南薔本人時也說了一遍,措辭幾乎一模一樣。 南檣保持著笑容,將這些表里不一的贊美悉數(shù)收下。對著眼前行云流水般前來賀喜招呼的人,她在心里不動聲色昂起下巴。 圍著她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老面孔,s市富豪圈階級固化嚴重,短短兩年多時間里也難得出一個新人。她看著這些熟悉的人,聽他們用熱絡(luò)的語氣和她套近乎,夸獎她的相貌身材和氣質(zhì),說她最漂亮,最時髦,最高貴,其實這些話她在幾年前幾乎都要聽厭了。 現(xiàn)在她心里終于清楚,那些潮水一般的贊美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地位,今天就算余思危挽著一個充氣娃娃出席,這些人也會硬著頭皮擠出一大堆褒獎的詞來,保證辭藻華麗不比夸她的那些差。那些阿諛奉承其實與自己是誰根本沒關(guān)系。人們愛她,夸她,歌頌她,只是因為她的爸爸是南大龍,因為她的丈夫是余思危。因為這兩個男人手握財富與權(quán)力。 ——但是她本人呢?她本人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難道她永遠只能是某人的女兒,某人的妻子,永遠只能是男人的附屬品嗎? 視線越過層層太太團們,她不期然看見遠處角落里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形單影只,稍顯落寞。那是無可取代給了她童年慰藉的男人,于是她撥開眼前讓她頭疼的貴婦,衣襟帶風朝對方走了過去。 “杜院長?!?/br> 她朝那個玉樹臨風的男人主動舉起酒杯。 杜立遠眼睜睜看著南檣走過來,偷窺的心思被人抓個正著,面帶慌張。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等南檣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表情早已恢復(fù)正常。 “今晚很漂亮?!彼似鹁票蠙{回敬,嘴角努力掛上微笑。 曾幾何時,他在宴會中與華梨等人舉起酒杯高談闊論,眼前女孩身著布衣只能遠遠觀望,連張邀請卡都拿不到。如今時來運轉(zhuǎn),一切顛倒,她竟然變成了宴會的主角。 “院長也是風度翩翩?!蹦蠙{也朝他笑,這份夸獎是真心實意的。 杜立遠吐口氣,看著眼前楚楚動人的姑娘,他在心里不斷告誡自己千萬不要亂說話,如今對方地位今非昔比,恐怕言多必失。 ——“你們什么時候好上的?” 然而情感終究戰(zhàn)勝了理智,他無法對自己心中的憤怒和失落視而不見,忍不住煩躁開口。 “誰?我和思危嗎?”南檣先是一怔,隨即偏頭認真想了想,“沒多久,不到一個月吧?!?/br> 杜立遠聽見她親昵叫著“思危”,只覺得腦袋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揍的他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才一個月就打算結(jié)婚?視線游移到南檣的手上,他顫聲發(fā)問,“連戒指都買好了?” 看著女孩無名指上那顆巨大的鉆戒,,他下意識朝場中望去,舞臺旁一襲長裙的華梨正在為活動做準備,她拿著稿子的手上也有一枚價值不菲的粉鉆——那本來是他為南檣準備的。 他還記得當時在國外選戒指的自己,躊躇滿志,胸藏乾坤。那時的他對人生做了非常完美的規(guī)劃,身居高位,兒女雙全,溫柔的妻子紅袖添香。不曾想斗轉(zhuǎn)星移,如今鉆石已經(jīng)戴在別的女人手上,自己還要仰仗對方的家族勢力生活,處處受到掣制。他要接納那些并不愿意合作的供應(yīng)商,要接受華家安插進來飛揚跋扈的小姨子監(jiān)視,更要對著姻親家族唯馬首是瞻——想到這里,杜立遠只覺得心頭仿佛被人用鋒利的鋼鋸來回拉扯,割得面目模糊鮮血淋漓。 “恰好遇到對的人,也就隨緣吧?!蹦蠙{隨口答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中多少有幾分了然。 ——世界上只有兩樣東西會讓人念念不忘,一件是已失去,一件是得不到。而一旦得到,再美再漂亮也都會打折扣,她自己當年不也是一樣? “……祝你幸福?!倍帕⑦h收回視線,轉(zhuǎn)頭朝南檣舉起酒杯,“什么時候來辦離職手續(xù)?”他語氣有些嘲諷。 “為什么要辦離職手續(xù)?”南檣詫異看他,“難道因為結(jié)婚你就要開除我了嗎?” 杜立遠被她問的一怔。 “我……我以為你會選擇回歸家庭,不再出來工作。”他勉強開口——麻雀既然變成了鳳凰,最后一定會在鳳凰的棲息地筑巢生活,怎么還會想著回那個灰不溜秋的麻雀窩呢? “沒這打算,對了,聽說療養(yǎng)院最近組織了匿名考評?”南檣朝他眨眨纖長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