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寧澈下車,給她掀了謝林晚這輛馬車的簾子,“沈姑娘,你坐這輛馬車。” 沈煙蘿輕輕點(diǎn)頭,抬眼便瞧見了馬車?yán)锏闹x林晚,神色頓時一僵。 謝林晚一身淺藍(lán)衣裙,系著月白披風(fēng),乍看兩人衣著十分相近。但謝林晚比沈煙蘿更為高挑清瘦,將藍(lán)白二色穿得更為清新淡雅。 寧姒還以為沈煙蘿是因?yàn)榭匆娏酥x林晚的與之相似的衣著才會面色微變,因而也未多想,拉著沈煙蘿的手,讓她上來。 沈煙蘿在寧姒二人的對面坐下,馬車行進(jìn)期間不止一次地往謝林晚看去。 忍了又忍,終于問出口,“謝大姑娘,你今兒怎么也有閑一道出來游玩?” 謝林晚微微笑,“天子壽辰,當(dāng)然有閑出來與天同慶?!?/br> 沈煙蘿碰著個軟釘子,又將眼神投向?qū)庢Α?/br> 寧姒眨了眨眼,回她,“不止晚晚jiejie,我表哥也來了。人多,熱鬧。” 沈煙蘿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勉強(qiáng)接受了。 隨后看向車窗外,身子坐得直,一只手不住地?fù)狒W發(fā),整個人顯得有些緊繃。 謝林晚無聲笑了笑,轉(zhuǎn)頭與寧姒說話。 過了會兒,又將話頭拋給沈煙蘿,“今日要去的地方,沈二姑娘以前可曾去過?” “天香樓,住在京城的還有幾個沒去過?” 寧姒聞言微愣,發(fā)覺沈煙蘿的語氣有些沖。 “沈二姑娘誤會了,我說的并非天香樓,而是百獸坊?!?/br> 寧姒張嘴打圓場,“對對對,又加了個去處,反正不設(shè)宵禁了,便多玩會兒?!?/br> “什么?不會有獅子老虎吧?”原本輕柔的嗓音都尖細(xì)了些。 “沈姑娘害怕?”寧姒安撫道,“那里一共有一百零八個屋舍,獅子老虎只占了其中幾個而已……” 沈煙蘿立馬站起來,“什么時候說了要去這里?”馬車一晃,她又急忙伸臂扶著。 “沈姑娘你先別急。我們注意著走,根本碰不上獅子老虎的屋舍。我上回去的時候,就沒有看見?!?/br> 沈煙蘿這才松了口氣。 之后難免對比自己與謝林晚。謝林晚儀態(tài)優(yōu)雅,神色從容,她卻嚇得臉都發(fā)白了。 寧姒觀察著沈煙蘿的神色,見她這般害怕,也懊惱自己為何臨時添了個去處,“沈姑娘,我們不去百獸坊了吧?你想去哪里,我們便去哪里?!?/br> 沈煙蘿反而搖了搖頭,“不必了,就去百獸坊。我從未去過,倒是有些好奇?!?/br> 天香樓前,游人如織。 一行人進(jìn)了二樓雅間,低頭便可見足下大堂,張燈結(jié)彩,舞臺高筑。 舞女個個顏色嬌艷,舞姿曼妙。隨著鼓樂笙簫,長袖拂起,腰肢輕擺,明眸善睞,皓齒善歌。 在場諸多男子目露癡迷,仿若飄飄欲仙。 沈煙蘿悄悄瞧了眼寧澈,見他神清目明,不為所動,不由更加喜愛。 常云兮則坐在謝林晚身旁,笑著跟她搭起話來。 “謝姑娘,嘟嘟總跟我說,她有個極要好的jiejie,美麗無匹,性情溫柔,今日一瞧,果真如此?!彼每∏危郊t齒白,便是說些油滑的話,也不惹人反感。 寧姒聞言看過來。 她好像,沒怎么跟表哥提起晚晚jiejie吧? 謝林晚則笑著回道,“姒兒喜歡我,才覺得我無一處不好?!?/br> 寧姒頓時甜滋滋,挽著謝林晚的胳膊對常云兮道,“表哥,你怎么不看樓下?不是一直喊著要看京城的歌舞嘛?!?/br> “見了謝姑娘,歌舞還有什么好瞧的?” 寧澈眉頭皺起,低聲訓(xùn)斥常云兮,“說話注意點(diǎn)分寸。” 常云兮亦低聲回道,“我說實(shí)話呢,哪里沒分寸了?” “你這叫油嘴滑舌。” “你,榆木腦袋?!?/br> 寧澈好笑,“有你這么懟表哥的?” “表哥也不能干涉我結(jié)識姑娘啊?!?/br> 一場歌舞結(jié)束,雅間里只有寧姒看得有滋有味。 酒菜上桌,眾人伴著樂聲動筷。 寧澈謹(jǐn)記著要體貼周到,于是動作生疏地給沈煙蘿布菜,沈煙蘿有些受寵若驚,嬌羞地向他道謝。 謝林晚默默瞧在眼里,卻神情自然地垂下眼,喝了一口杯中酒。 “晚晚jiejie你多吃點(diǎn)呀,別光顧著喝酒?!睂庢φf,“等會兒百獸坊可有的逛了,里頭也沒什么吃食,賣的也不是人吃的?!?/br> “嗯,好。” 勸人多吃在飯桌之上極其常見,在場之人唯有沈煙蘿多瞧了謝林晚一眼,與此同時嘴角忍不住露出點(diǎn)笑意來。 沈煙蘿突然覺得謝林晚跟著一起來,也不全是壞事。 一行人酒足飯飽離了天香樓,順著人流慢悠悠地走。 謝林晚、寧姒以及常云兮并排走一路。 沈煙蘿則與寧澈走在前頭,時不時側(cè)過臉來笑著與他說話,從后頭三人的視角瞧去,兩人倒是十分相襯。 寧姒感慨道,“哥哥今日總算沒有忽視沈姑娘了。照以往那樣,我真擔(dān)心沈姑娘會拂袖而去?!?/br> 謝林晚咽下喉間的苦澀,沒有叫人聽出一絲異常來,“他之前,怎么了?” “哥哥他就跟沒開竅一樣,明明是在跟沈姑娘相看,但他總跟我說話。且他還硬要我跟著,死活不肯單獨(dú)約見沈姑娘?!?/br> 謝林晚再看前頭那個偶爾回頭瞧她們的寧澈,嘴角悄悄地勾起來。 寧澈在糖畫攤子前頭停下,回頭沖寧姒喊,“嘟嘟,給你做個糖畫吧?” 隨后想起沈煙蘿就在身邊,找補(bǔ)似的問她,“沈姑娘,你要不要做一個?” 沈煙蘿個頭小,是最怕胖的,一向?qū)μ鹗潮芏h(yuǎn)之,聞言搖頭,“我便不用了?!?/br> “晚晚呢,你要不要?” 謝林晚剛要搖頭,卻被寧姒拉住胳膊,“哥哥,我要做個鯉魚糖畫,晚晚jiejie要個……鳳凰的。” 隨后搖了搖謝林晚的手,“晚晚jiejie,你陪我一起吃嘛,我一個人舉著,多不好意思?!?/br> 于是寧姒和謝林晚一人舉著一面糖畫,往百獸坊走去。 付了銀子,一行人往坊內(nèi)走。 在場之人除了寧姒,其余人都是頭一回來,于是寧姒走在前頭帶路。 “寧meimei,你可要記得繞開那些猛獸啊!”沈煙蘿神情緊張地走在后頭。 “沒問題,沈姑娘放心吧!” 寧姒記得她與姜煜來時的路線,便照舊那般走著。 又是金絲猴的屋舍,一只金絲猴坐在樹梢,低頭看他們,仿佛聞到了糖畫的香甜氣息,這猴子興奮地叫了聲,然后用長尾鉤著樹梢,身子往下跳,直往寧姒頭上撲。 謝林晚一驚,一把將寧姒的頭護(hù)住。 隨后雙眼緊閉,也不知下一瞬會發(fā)生什么。 結(jié)果,那猴子將謝林晚手里的糖畫抱了去。 這一切發(fā)生在極短的一瞬間,當(dāng)時寧澈正要奔過去護(hù)著寧姒,卻被受驚的沈煙蘿抱住了胳膊。 “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寧澈輕輕掰開沈煙蘿的手,走上前來。 寧姒懵然,從謝林晚懷里鉆出來,“我沒有事,哥哥你快瞧瞧晚晚jiejie!” “晚晚,猴子可抓著你了?” 寧姒也急切地問,“晚晚jiejie,你有沒有受傷?” 謝林晚笑得柔和,將雙手一攤,“瞧,好好的呢,沒有被抓到?!?/br> 兄妹倆頓時松了一口氣。 寧澈認(rèn)真地看著謝林晚,“多謝你,晚晚。要是沒有你護(hù)著嘟嘟,我都不知道怎么辦好了。” 畢竟那只猴子最開始是朝著寧姒劈頭蓋臉而來,若是把臉抓傷了,可不是小事。 “我就在姒兒身旁,自然要護(hù)著她的?!敝x林晚抬眼看著寧澈,眼里含著脈脈情意。 寧澈微微愣神。 沈煙蘿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心里涼了半截。 她當(dāng)然也知道寧澈看重meimei,方才謝林晚那一番舍身相救必定在寧澈心里添上了一筆,但她之前當(dāng)真被突然躍下來的猴子嚇住了,沒有多想便抱住寧澈的胳膊,以尋求庇護(hù)。 事發(fā)突然,她明知謝林晚那樣的舉動才是正確的,自己拖著寧澈只會惹他厭煩,但她克制不了當(dāng)時的懼怕。 “這百獸坊怎么回事?樹梢都伸到外面來了,也不知道修剪一下。”常云兮仰頭看了看伸出屋舍的樹枝,皺著眉不滿道。 一位侍者趨步而來,“各位貴客,真是對不住了,是我們照料不周?!?/br> 寧姒開口,“上一回要我買飼料喂猴子,這次猴子直接出來搶食,你們怎么不把猴子喂飽些?” 侍者訕笑,“是我們的過錯,不如這樣,今日各位貴客的開銷一并免了。各位意下如何?” “可以?!睂庢c(diǎn)頭,“除此以外,還需要你帶路。帶我們避開老虎獅子等猛獸,好好逛逛其他的屋舍?!?/br> “自然可以,貴客這邊請?!?/br> 于是寧姒終于可以不用費(fèi)神,只消跟在其后。 到了貓舍狗舍,一行人便分作兩撥,常云兮謝林晚寧姒三人來了犬舍,寧澈則陪著沈煙蘿去了貓舍。 寧姒逮著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狗便揉起來,難免想起了上回來幼犬舍,她在此地做下的荒唐事。 也不知阿煜哥哥什么時候回來…… 寧姒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