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這只金釵本想在姒兒meimei金釵之年親手為你戴上,只是那時我不在京城,便寄了畫給你?!苯闲Φ脺睾?,“來,阿煜哥哥給你簪上?!?/br> 也不知為何,姜煜送的每一份禮物都很合寧姒心意。這個釵子她也很喜歡,看上去可愛又有趣。 只是很明顯,這是送給“meimei”的禮物,沒有一丁點日愛日未色彩。 寧姒開心之余,又有些微妙的失落。 她還以為她長大之后阿煜哥哥就會待她不同呢,結(jié)果還是和小時候一般無二。 是不是因為她遇見姜煜的時候只有十歲,而他那時已經(jīng)是個心思成熟的少年,所以他永遠只會拿她當(dāng)小孩子看待? 胡思亂想著,姜煜已經(jīng)將釵子簪進了寧姒的發(fā)間,這金釵配著飛仙髻,靈動又俏皮。 當(dāng)晚回家后寧姒瞞住了受傷的事,否則下一次出門必定奴仆成群,再不得安寧。 翌日,寧姒被早早地喊醒,娘親說,家里來了一個小哥哥,以后應(yīng)該就在寧府住下了。 ☆、郡王棄子 常氏擔(dān)心寧姒不虞,“他已經(jīng)在正堂了,嘟嘟可以去瞧瞧他,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你見了肯定不會討厭的?!?/br> 寧姒揉了揉睡眼,嘟囔道,“難道爹娘收了個義子?” “那倒不是,你爹爹只是收他作門生,念及他無處可去,便收留在我們家?!?/br> 寧姒邊穿衣裳邊問,“怎么突然多出來一個門生?爹爹都沒有提過?!?/br> 常氏解釋說,“其實三年前你爹就想要收留他,只是那時候你正好生病,你爹急急忙忙趕回來,將那少年撇下了。后來再去尋,那少年竟消失不見,昨天你爹才在一家小醫(yī)館發(fā)現(xiàn)了他,于是將他帶了回來?!?/br> “消失了?以爹爹的本事不至于尋不到人吧。” “我們?nèi)绾尾碌玫剿谷メt(yī)館當(dāng)了個小學(xué)徒,畢竟那樣的身份……” 寧姒手上動作一頓,“嗯?什么身份?” 常氏嘆道,“他是河西郡王的外室子,河西郡王離京之后再沒管過他,隴西那個郡王妃又是十分強勢的性子,沒跑來京城將這對母子打殺了就已算僥幸。可憐見的,他外祖母還是你爹的乳母,老人家就這么一個女兒,還被人擄去做了外室……” “???”寧姒聽完唏噓不已,“河西郡王這么壞嗎?我經(jīng)過隴西郡看見那里被他轄治得十分繁華?!?/br> “他只要不貪贓枉法、謀逆造反,就算私德有虧,誰能管他?” 寧姒終于收拾好自己,跟著常氏去正堂見見那個河西郡王之子。 走到正堂前,寧姒正要進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檐角多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瞧,是個鳥窩。 “娘親您瞧!那兒有個鳥窩!”寧姒伸手指了指。 常氏身邊跟著的嬤嬤便嘴甜道,“是喜鵲筑的巢!看來江小公子的到來,是喜事臨門呢!” 誰不愛聽喜慶的話,常氏聞言笑意漸盛。 這時一只喜鵲從巢中飛出,在天空中盤旋飛行,寧姒新奇地仰頭瞧。 常氏先行了一步,“看夠了快些進來,江小公子還等著呢。” “啊——”身后傳來一聲尖叫,常氏立馬回身去瞧。 只見寧姒僵硬地伸直了胳膊,潔凈的衣裳上沾了褐白混雜的一灘污漬,寧姒驚魂未定,“娘,它屙了鳥糞在我身上……” 她惡心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娘我要回去洗澡換衣!?。 闭f完轉(zhuǎn)身便跑了。 一旁看完了全程的嬤嬤羞慚道,“夫人,這喜鵲是見小姐離它鳥巢太近,當(dāng)小姐是它敵人呢。都怪老奴沒有保護好小姐……” 常氏擺擺手,“不礙事,待她清洗了自然會來。” 走進正堂,見江臨初正坐姿端正地與寧逸風(fēng)說話,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生得十分秀雅,最妙的是那雙眼,本是凌厲的丹鳳,眼形內(nèi)勾外翹,但他長睫柔軟垂著,在飛揚的眼尾處形成了燕子尾巴,便不顯得傲氣凌人。加之笑容靦腆臉蛋白皙,氣質(zhì)越發(fā)柔軟。 常氏歉然笑道,“江小公子,你寧meimei突然想起還沒給你準(zhǔn)備見面禮,這才折返,過一會兒再來?!?/br> 江臨初垂下眼,溫軟笑道,“寧meimei比我小,怎好收她的見面禮?” 常氏說,“以后便跟親兄妹似的,用不著推拒客氣。” 然后跟身邊嬤嬤低聲吩咐,嬤嬤自去跟寧姒通氣。 …… 寧姒急匆匆地往回走,一邊吩咐茶湯準(zhǔn)備熱水,一邊往后院的水井走去,壓了水先把濺到手上的洗掉,口里直嘟囔,“怎么這樣,我不喜歡喜鵲了!” 熱水備好后,寧姒立馬去泡澡換衣。 出門時遇上常氏身邊的嬤嬤,又折返回房,絞盡腦汁地想準(zhǔn)備什么見面禮。 要是能直接送錢就好了,她的一千三百兩銀子蠢蠢欲動。 “一百兩?不不不,他是河西郡王之子,再不受寵,也看不上這點銀子吧?可送多了我也舍不得呀?!睂庢ψ匝宰哉Z,走來走去,“娘親您可真是為難我嘟嘟?!?/br> 翻箱倒柜,最后挑了過年打的梅花金雕,小小的一個,裝進紅封里。 寧姒嘆氣,只要他別當(dāng)場拆開就行。 再次走至正堂,寧姒不敢在檐下停留,徑直入內(nèi)。 里面坐著個陌生少年,穿著淺灰的衣裳,黑色發(fā)帶高束馬尾,身上的色調(diào)十分冷淡。寧姒便想起常氏說這少年的母親三年前去世,想來是還未出孝期,又不想在別人家全身素白。 看見寧姒,那少年站起身來,沖她溫和地笑了笑,喊道,“寧meimei?!?/br> 嗓音十分清澈,喊完人之后還靦腆地抿嘴笑。 寧姒聽見這聲“寧meimei”,卻覺得有些別扭,因為最開始阿煜哥哥便是這般叫她的。寧姒禮貌回他,“江公子?!?/br> 寧大學(xué)士在一旁道,“什么江公子,叫江哥哥或者江師兄。” 寧姒唇角微抽,隨即微笑著喊,“江師兄。” 她走過去,將紅封遞出,“這是我的心意……”她強忍著尷尬,“你就收下罷。” 江臨初好像也有點尷尬,黑眸望了寧姒一眼,為避免兩人干站著僵持,還是收下了,“那多謝寧meimei了?!?/br> “嘟嘟,帶你師兄去院里轉(zhuǎn)轉(zhuǎn)?!睂幋髮W(xué)士暗暗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中途開溜。 “是,爹爹?!睂庢τ挚聪蚪R初,“江師兄,隨我走吧。” …… 兩人沿著小路走,寧姒瞄了江臨初一眼,“江師兄,你多大?” 江臨初老老實實地回答,“下個月滿十六?!?/br> “那你名字叫什么?” “臨初。臨安的臨,初次的初?!?/br> 每每別人介紹自己名字總有個風(fēng)雅的出處,這少年卻這般干巴巴解釋他的名字,寧姒便問,“可有什么寓意?” “沒有,郡王隨便取的。”江臨初看她一眼,笑了下,“你父母應(yīng)當(dāng)說起過我的身世吧?!?/br> 寧姒點頭,不知該說什么好。 他磕磕絆絆長這么大,也不差一句安慰。 “那你呢?” “哦,我名姒,女以姒。也是隨便取的?!?/br> 江臨初垂眼笑了笑。 寧姒其實十分想問他為什么三年前不來寧府而去了一家醫(yī)館,又怕戳了這少年的傷疤。 兩人東拉西扯邊走邊聊,畢竟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能多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對了,江師兄來得十分巧,今天是我的生辰,本是要在家里過的??赡銇砹耍趺凑f也得去芙蓉樓吃飯,再去河邊看煙火吧!”寧姒笑著看他,貓兒眼亮晶晶的。 江臨初先前的拘謹(jǐn)漸漸少了,開玩笑說,“原來我還有這個用處?!?/br> 于是午飯時便與寧大學(xué)士夫妻倆這般提議。 寧姒笑嘻嘻的,將江臨初也拖下水,“江師兄也很想去的!” 寧大學(xué)士便看向江臨初。 江臨初愣了愣,隨即點點頭,“學(xué)生確實想去?!?/br> 寧大學(xué)士無奈笑道,“臨初啊,你別慣著她,她最會得寸進尺。以后要是被欺負了,盡管說。” “爹爹!”寧姒嗔他一眼。 最后自然是依了寧姒。 在江臨初的眼里,寧姒就是那類一出生即擁有全部的幸運兒,所以她無憂無慮、笑靨如花。 在河邊觀看煙火的時候遇見了蘭央以及蘭央父母,兩個小少女默契地撇下家人,手挽手走在一起。身后三五步遠的兩家父母也說上了話。 “四四,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你,可惜了生辰禮沒有帶過來,昨天本是要送的,結(jié)果卻走散了。”蘭央有些懊惱。 “早送晚送都一樣!央央,我能問問是什么嗎?” “哦,告訴你也無妨,我最近跟爹爹學(xué)了雕印刻章,現(xiàn)在手藝還一般,你要是嫌棄,我就不理你了!” “哪里會嫌棄,央央真厲害,連這個也會。” 蘭央挺起小胸脯,矜持道,“還行吧。只可惜你生辰在上元節(jié),我們都只能跟家人過?!?/br> “不可惜不可惜,這燈市三天都是我的生日!” “美得你。”蘭央往后望一眼,忽而神神秘秘地湊到寧姒耳邊,小聲說,“你喜歡的那個哥哥,是不是后面那個啊,確實長得很好看!” “噓——”寧姒往后看了看,爹娘都沒注意到她們這邊,連忙牽著蘭央往前疾走幾步,將距離拉得更遠,然后才開口,“不是他啦。我也是今天才認(rèn)識他?!?/br> “?。磕鞘悄膫€?”蘭央撓撓下巴,“你總不告訴我,莫非是我見過的?” 寧姒一噎。 “當(dāng)真是我見過的?”蘭央壞笑道,“你不說,我就一個一個猜了?” “你好煩??!”寧姒用胳膊輕輕擠了蘭央一下,臉紅紅的,“你確實見過,但你絕對猜不到?!?/br> 蘭央盯了她一會兒,“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不猜了,猜中了你也未必承認(rèn)。那你告訴我,他喜不喜歡你?” 寧姒沉默了一下,想說不知道,卻想到了爹爹怒罵提親之人時說的話,“他要是喜歡我,就不是個東西了?!?/br> “啊?”蘭央實在聽不懂,“什么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