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佑安吹了個口哨，笑：“看來夫人的書讀得也不算多，竟不知這個季節(jié)沒有蛇。”

    霍瀾音看向霍佑安，問：“霍將軍可成婚了？可有心儀之人？”

    “哈？”霍佑安被問懵了，詫異地看向霍瀾音。

    霍瀾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且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霍將軍日后便懂了?！?/br>
    “啥玩意兒？”

    霍瀾音轉(zhuǎn)過頭，不再理他了。

    霍佑安去問奚海生：“她什么意思？”

    奚海生有些尷尬地說：“咳，小夫妻兩個沒話找話大概也是一種談情說愛……”

    “啥玩意兒？”霍佑安又問，不敢置信。

    奚海生尷尬地?fù)狭藫夏槨０?，他只是個太監(jiān)啊，能想到這一層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好吧？

    奚海生和霍佑安打了些野味，晚上烤來吃。吃過東西，其他人都在收拾?；魹懸舭ぶl(wèi)瞻坐在火堆旁，她握著根樹枝，在地面隨意地畫著圖案。

    “你畫的這是什么鬼東西？”衛(wèi)瞻煩躁地問。

    “狼?！被魹懸衾^續(xù)畫，“我瞧著書上的狼就是這個樣子，倒也沒親眼見過真的狼。畫的不像嗎？”

    她抬起眼睛望向衛(wèi)瞻。

    “明天給你抓一只，你自己看。”

    霍瀾音驚得瞪圓了眼睛，手中的樹枝也落了地。

    第二天，衛(wèi)瞻果真抓來一只狼。

    看著衛(wèi)瞻牽狼走近，霍瀾音駭?shù)眠B連后退。

    衛(wèi)瞻不耐煩地說：“就半個時辰給你畫。等下要吃！”

    霍瀾音：……

    直到那匹狼被架在火上烤，霍瀾音才松了口氣。吃狼rou的時候，霍瀾音眼前總是那雙狼眼，搞得沒什么胃口。

    翌日清晨，霍瀾音醒得很早。

    除了江太傅和林嬤嬤，其他人還睡著。江太傅和林嬤嬤圍坐在火堆旁說話，火堆上架著煮米的鍋。

    “等出了山，恐怕會遇到更多危險。背后的人如今是要殿下的命?！绷謰邒叩溃叭缃駥Φ钕鲁鍪值娜孙@然不是一股勢力。依太傅的意思，想要殿下性命的這伙人可是皇后指使？”

    聽到林嬤嬤的話，霍瀾音睜開眼睛。本來還困倦著，頓時驚醒。想要害衛(wèi)瞻的人是皇后？可是皇后不是大殿下的親生母親嗎？霍瀾音抿著唇仔細(xì)去聽江太傅和林嬤嬤的對話。

    “說不準(zhǔn)?！苯档?。

    林嬤嬤說：“我覺得不是皇后娘娘。在陰陽咒之前，殿下對皇后娘娘完全信任。母慈子孝，日日相見。倘若娘娘想要殿下性命，在京中時本有更多機會，又為何大費周章？依我看來，皇后娘娘的目的只是將殿下驅(qū)離京城?！?/br>
    江太傅沉吟半晌，卻搖搖頭，說道：“如果只是想廢掉讓之的太子之位，依娘娘心機，分明有更好的選擇，可是娘娘卻提前花了幾年時間，讓讓之修煉一本邪功。這效率似乎低了些。”

    林嬤嬤忙問：“難道娘娘是在拖延時間？或者……在抗衡什么？”

    “不知?！苯祰@氣，“娘娘心智深沉，難以猜測?！?/br>
    兩個人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江太傅道：“讓之距離上次發(fā)作已有一段時日，如今路上多有不便，和夫人接觸不多。近日可能會再發(fā)作，多留心?！?/br>
    林嬤嬤道：“藥蠱何時可除？幸好夫人為藥引的百日療法多少有些作用。”

    百日療法？

    霍瀾音心里咯噔一聲。她猶豫了一下，起身朝江太傅和林嬤嬤走去。

    “太傅、嬤嬤，你們起這么早。”

    “夫人也醒得很早?！?/br>
    霍瀾音實話實話：“剛剛聽見嬤嬤提到我，什么百日療法……我可以知道嗎？”

    江太傅捋著胡子笑著說：“沒什么不能對夫人說的。夫人三次以藥為食釀身為藥，這偏房講究一個潛移默化的溫養(yǎng)，自然需要時日。百日正是一個完整的療程?！?/br>
    霍瀾音有些意外。她又問：“百日結(jié)束殿下的身體會痊愈嗎？”

    江太傅笑了笑，說：“殿下并非生病，沒有身體痊愈的說法。這藥引目的是溫養(yǎng)殿下因邪功受損的五臟六腑。百日結(jié)束會讓殿下體內(nèi)有一段平和期，殿下在這段平和期身體不會受邪功控制，給他造一個自己打通經(jīng)脈逼走體內(nèi)邪功的機會。”

    霍瀾音默默聽著江太傅的話。她問：“倘若路上有危險，我被刺客殺了被野獸吃了，斷了殿下的百日療法可怎么好？”

    “那這百日療法自然前功盡棄?！?/br>
    林嬤嬤板著臉開口：“夫人不必?fù)?dān)心，路上雖危險，卻無大礙。”

    霍瀾音笑起來：“雖然怕得很，可是我也信殿下會護(hù)著我平安?！?/br>
    “說起來這百日療法也到了尾聲。”江太傅感慨，“希望殿下早日克服這邪功。”

    “快一百日了嗎？我好糊涂，倒也不記得日子了。”霍瀾音彎著眼睛笑。

    其實她記得。

    從第一晚走進(jìn)衛(wèi)瞻的房間，她就開始數(shù)離開的日子，怎么會不記得。正因為記得，她的心才沉下去。

    百日的確近了?？伤銇硭闳?，第一百日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離開了永林山。

    衛(wèi)瞻已經(jīng)醒來坐起，望著遠(yuǎn)方。

    霍瀾音望著衛(wèi)瞻的背影，心里生出掙扎。

    從她開始做衛(wèi)瞻的藥引起，她已熟背北衍地圖，仔細(xì)算過從西澤到西荒的所有路線。在西澤周家時，她已敲定最佳路線，決定于永林山離開，過望鄉(xiāng)水，至豐白城。

    甚至，接應(yīng)之人早在豐白城等候。

    她千算萬算，算錯了人心之不忍。

    不，興許當(dāng)初在周家，即使她知道她在百日療法之前離開會對衛(wèi)瞻身體不利，她也會毫不在意。

    一路走來，她對衛(wèi)瞻怕過、怨過，也真心感激過。

    這一路，衛(wèi)瞻日日戴著面具?；魹懸舻臒o形面具也同樣從未摘下。她演了太多的戲，說了太多的慌。

    為的，就是逃啊。

    霍瀾音朝衛(wèi)瞻走去。

    “殿下醒啦?！彼ぶl(wèi)瞻坐下，像只溫順地小貓伏在衛(wèi)瞻膝上，乖巧得不像話。

    “音音昨天晚上夢到殿下了呢……”她的聲音也軟得不像話。

    三日，她會努力拖延三日，熬到百日療法結(jié)束，再讓衛(wèi)瞻出山。

    若她沒能纏住衛(wèi)瞻，也不要怪她心狠。

    她是必要走的。

    若余生永遠(yuǎn)如此卑微討好、虛偽演戲，活著毫無意義。

    第62章

    衛(wèi)瞻垂眼看她，問：“又夢見什么了？”

    “夢見和殿下生活在最喜歡的小房子里?！?/br>
    “最喜歡的小房子？”

    “嗯嗯！宅院不大，打掃起來不麻煩。小院木門旁生長著金黃的向日葵，隨陽綻放。院子里處處都是芬芳的鮮艷花兒，屋前竹臺上擺著剛燒好的茶……”

    霍瀾音忽然不說了。她抬起臉望向衛(wèi)瞻，眼睛里的歡喜逐漸退去，浮現(xiàn)失落。她說：“可是夢都是反的……”

    衛(wèi)瞻看著霍瀾音的眼睛，視線逐漸下移，指腹捻過她鼻尖上的那粒美人痣。他嗤笑了一聲，道：“村婦的生活?！?/br>
    霍瀾音不高興了。

    “不理殿下了?！彼駛€嬌嗔的小姑娘，從衛(wèi)瞻的身邊跑開。

    其他人都已經(jīng)起來，有的人在收拾行囊，有的人在準(zhǔn)備早飯?；魹懸舳自诨鸲雅?，幫忙盛粥。

    過了一會兒，霍瀾音忽然驚呼了一聲。衛(wèi)瞻急忙轉(zhuǎn)頭去看，看見霍瀾音彎著腰，拍著裙子上灑落的熱粥。

    “是不是燙著了？疼不疼??？要不要緊？”鶯時一邊揪心地問，一邊蹲著給霍瀾音擦裙子上的粥。

    “不疼，沒事的。”霍瀾音這樣說著，眉頭卻揪起來。

    江太傅說：“鶯時，箱子里那瓶小藍(lán)藥可治燙傷。你帶夫人去一旁涂些藥，一兩日就會好?！?/br>
    “誒，好！”鶯時趕忙去拿來了燙傷藥。

    “我……”霍瀾音向后退了一步，飛快地看了衛(wèi)瞻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她臉上細(xì)寫滿為難，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沒事兒的！一會兒吃完東西就要啟程，可別再耽擱了?！?/br>
    “把藥給我?！毙l(wèi)瞻道。

    鶯時愣了一下，才將燙傷藥遞給衛(wèi)瞻。接觸雖然有三個月，可鶯時一直很怕衛(wèi)瞻，遞藥給衛(wèi)瞻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碰到衛(wèi)瞻的手。

    衛(wèi)瞻看了霍瀾音一眼，轉(zhuǎn)身朝遠(yuǎn)處走去?；魹懸粜∨苤先?。

    鶯時趕忙從行囊里拿了一條霍瀾音的裙子，追上去遞給霍瀾音。

    衛(wèi)瞻帶著霍瀾音走了稍遠(yuǎn)一些，霍瀾音有些害怕地看看周圍，主動去挽衛(wèi)瞻的手。她彎著眼睛對衛(wèi)瞻笑：“永林山那么多野獸，我哪兒敢和鶯時亂跑。就知道殿下會來幫我，有殿下在，什么野獸都不怕啦！”

    衛(wèi)瞻嫌她啰嗦，不耐煩地說：“脫了?！?/br>
    霍瀾音想了一下，提起裙子后，解開里面的褲帶，褪下褲子。

    她的大腿果真被燙紅了一大片。衛(wèi)瞻在他面前蹲下來，掰她的腿，發(fā)現(xiàn)燙傷蔓延到大腿內(nèi)側(cè)。

    霍瀾音四處張望，有些尷尬地說：“殿下你靠近些！”

    衛(wèi)瞻沒動。他低著頭，正將小瓷瓶里的藥水倒在掌中。

    他不動，霍瀾音往前挪了挪，她扯著裙角，忽然罩在衛(wèi)瞻的頭上，將他罩在自己的裙下。

    忽然視線一片黑暗的衛(wèi)瞻愣住。

    頭頂傳來霍瀾音有些心虛的軟軟聲音：“光天化日之下，別讓我光著腿……若、若是被旁人看見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衛(wèi)瞻的目光稍微適應(yīng)了些，望著近在咫尺的兩條腿。他吸了吸鼻子，將香氣收進(jìn)肺腑，雙手交疊揉著掌心的藥水，然后去揉霍瀾音燙傷的腿。

    霍瀾音將手搭在衛(wèi)瞻的肩上，擔(dān)憂地說：“燙到哪兒不好，燙到腿里側(cè)了。這騎馬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