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景濘全身發(fā)抖,潑天的怒火成了勢頭,她發(fā)了瘋似的推搡著他捶打著他,所有的滯悶和憤恨都化成了跟他拼死的念頭?!澳銘{什么這么對我?陸起白你這個混蛋!”陸起白沒由著她發(fā)瘋,箍住她兩只手腕一并扣在身后,將她按在墻上,他壓下臉,字字寒涼,“在你面前,我從來都沒承認過自己是什么好人!景濘你給我記住,如果讓我知道你背叛了我,我會殺了你!” 第265章 合作愉快 饒尊能找到郊野氣味實驗室來著實讓夏晝感到意外。 入了庭院,他下了車。 夏晝雙臂交叉環(huán)抱于胸,站在車子前,一偏頭就瞅見里面的女人,問饒尊,“什么意思?” 饒尊輕描淡寫的,“怕她跑了?!?/br> “至于嗎?”夏晝真心覺得饒尊變態(tài)。 饒尊不緊不慢地來了句,“你交給我的人,我得看住才行?!蓖锩嬉粨P下巴,“陸東深在吧?” 夏晝詫異,什么情況?他這趟就是來找陸東深的? 饒尊忽略她一臉的驚愕,環(huán)顧四周,冷笑著嘖嘖兩聲,“他為了能把你追到手還真下血本啊?!痹挳吘蛷街边M屋了。 夏晝一頭霧水的。 良久后,她晃悠到車窗前,敲了敲半敞的玻璃,跟里頭的人說,“要不要下車透口氣?” 阮琦坐在后車座,沒扭頭看夏晝,只是抬起手腕示意了一下。 手銬的一頭拴著她,一頭卡在金屬扣上,那金屬扣連著車座。 夏晝從半敞的車窗看著阮琦的臉,她看上去心不在焉,臉色也不大好,想起邰國強的真正身份,心想著這件事怕是對阮琦打擊不小。 “開手銬這種事難不倒你吧?”夏晝說。 阮琦轉(zhuǎn)頭看著夏晝,“這個本事我倒沒學會?!辫€匙肯定在饒尊身上,但很顯然他能來找陸東深肯定不是小事,所以夏晝也沒打算進屋打擾。她想了想,開始四下尋摸,阮琦也不著急,下巴抵著窗玻璃邊沿,看著夏晝背著手走來走去的。 沒一會兒,夏晝就尋來根鐵絲,阮琦見狀,面露懷疑。車子沒上鎖,夏晝拉開車門,阮琦往里挪了少許,夏晝鉆進來,把鐵絲伸進鑰匙眼里,慢慢鼓弄。阮琦不催促,或者這手銬打不打得開對她來講并不重要,開口道,“這種雞鳴狗盜的本事你都會?!?/br> 夏晝一點點試鎖,“我就是靠著這些雞鳴狗盜才能做上滄陵的爺?!庇羞@本事還得感謝蔣小天,她在滄陵時幾乎都是以半個月一次丟鑰匙的頻率活著,剛開始還找開鎖匠,后來找的煩了,蔣小天就學會了開鎖,時間一長,她就從蔣小天那學會了些皮毛。 她要萬般感謝回到北京用的都是指紋密碼鎖。 很快,手銬咯噔一聲開了。 阮琦的右手得到解放,左手揉了揉發(fā)疼的手腕,說,“以前是在天上飛的鴻鵠,現(xiàn)在做了被人養(yǎng)在籠子里的家雀,滄陵的爺還真是容易滿足?!?/br> 夏晝下了車,將手里的鐵絲彎折兩下,隨手就扔了,“爺我樂意的話,天高云闊飛得了,金絲鳥籠也住得了?!?/br> 阮琦撇撇嘴,下了車,伸了伸懶腰松泛了筋骨,問,“有煙嗎?” ** 室內(nèi)又是一番情景。 不劍拔弩張,但也絕不融洽。 競爭對手在非工作時間主動上門,陸東深倒是也做足了主人家的禮節(jié)。 夏晝沒有喝茶的習慣,唯一喝得最多的就是滇紅,但也是在天氣涼了之后,架起白香炭,煮上一壺茶來打發(fā)時間?,F(xiàn)在夏季,這里就是百花茶。 陸東深沒有夏晝煎煮百花茶的耐心,尤其是面對饒尊,抓了一把茶,一并在茶碗里煮,差不多就倒了杯遞給饒尊,算是圓了待客之道。 饒尊來這里也不是為了討口茶喝,在沙發(fā)上坐下,“陸總向來習慣做黃雀,怎么這次被人做了黃雀?”這話說得不清不楚的,但陸東深明白他話里所指,江南春的獨立對于天際發(fā)展來說的確是個失策,這也讓陸起白的野心漸漸浮現(xiàn)。他的手指搭在茶杯的邊沿上,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說,“做生意就是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說得準呢。”“換句話說,風水輪流轉(zhuǎn)?!别堊饘Σ杷桓信d趣,捏了把茶幾上白琉璃碗中的干花在手心,整個人靠在沙發(fā)上,“江南春辟出去了,但長湖的開發(fā)權(quán)拿回來了,還有恒大置業(yè)這塊蛋糕的加持,陸總也算是因禍得福了?!?/br> 陸東深慢悠悠地喝茶,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尊少大晚上趕來找我,不是單單送上祝賀吧?”饒尊當然不會祝賀陸東深,一點點碾碎手里的干花瓣,“現(xiàn)在長盛動亂,在國內(nèi)能跟華力針鋒相對的就只有天際,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事實,可往往越是這樣就越能被人利用。天際背后是虎視眈眈的陸門,可陸門不是你陸東深一人說的算?!?/br> “所以,尊少這次來是想合作?”陸東深開門見山。饒尊也沒繞彎子,“華力在跟陸門國際能源股一戰(zhàn)被凍了不少資金進去,天際雖說吞了長湖開發(fā)權(quán)和恒大置業(yè),但要運營下去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說白了,親王府那個項目不管是現(xiàn)在的華力還是天際都獨吞不下,政府項目不能丟,否則會影響公司聲譽,倒不如兩家公司共同開發(fā),合作共贏?!?/br> 陸東深沒震驚饒尊的決定,面露微笑,“這話從尊少嘴里說出來,實屬不易?!薄吧虉鲋蠜]有永久的朋友,也不會有永久的敵人,親疏關(guān)系說白了都是利益決定。”饒尊還在捻著干花,手心攤了一些齏粉了,“市政重視親王府項目開發(fā)進程,不能因為商川的事繼續(xù)擱淺。我們兩家如果再相互撕咬的話,那最后便宜的是誰陸總最清楚。長盛沒亂時,三家相互鉗制的局面尚算穩(wěn)定,現(xiàn)在長盛自顧不暇,自然會有人惦記這塊空出來的肥rou?!?/br> 陸東深抬眼看他,“商川墜臺讓天際在市政面前跌了信譽,想要重新參與未必那么容易?!别堊疣托?,“陸總做事向來步步為營,再不受控的局面落在你手里也不會太難堪。我能來陸總不是也能想得到嗎?既然能猜中我是為了親王府的項目來找你,自然就能想到我有本事踢天際出局,也有本事拉回天際?!?/br> 陸東深放下杯子,“能跟尊少合作,榮幸?!?/br> 饒尊將一手干花細碎扔進垃圾桶里,“陸總謙虛?!?/br> 陸東深起身,一伸手,“合作愉快?!别堊鹕焓窒辔?,“合作愉快?!?/br> 第266章 只愿他安好 庭院內(nèi)有銀杏,照著樹干的粗度來估算樹齡,大抵也有上百年了,古枝參天,蔓延于琉璃青瓦之上,郁郁蔥蔥。這樹最美是在深秋,湛藍的天襯著金黃的葉,美得徹底和干凈。 以前古樹之下是草坪,修剪得十分規(guī)整,夏晝受不了只做觀賞性的草坪,在她覺得草坪就是用來坐著和踩著的。就在某天得空的時候弄了些老木頭來,畫圖拉線鋸斷截圓,打樁去毛刺,榫卯結(jié)構(gòu)為主,沒用一根鋼釘,利落地做了簡單的木桌木椅,刷了環(huán)保水漆。又在古樹下拉了燈線,數(shù)多小燈影匿在葉脈之間,就像是來了群螢火蟲做客。最適合品茶吃水果聊天,尤其是夏夜,白天熱浪燙熟了地皮,到了晚上有了風,就成了愜意。夏晝又在木桌椅下方和古樹葉脈間放上裝有香樟木和驅(qū)蚊蟲草藥的白紗包, 這樣一來就避免了想要在夏夜撒野卻被咬了一腿包的尷尬。 市面上的煙夏晝從不碰,她給了阮琦一根訂制煙,取自于她之前的黑色煙盒里。她極少抽煙,除非被記憶所累,燃上支煙方能緩解壓在她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 但跟陸東深在一起后她就沒再抽過。 陸東深沒給她回憶過往的時間和精力,那專門訂制給自己的煙草就始終擱淺了。 阮琦吞吐了一口煙霧,任由煙絲沉溺在夜色里,又跟桌案上的百花茶香格格不入。她說,“苦澀?!毕臅儧]抽煙,在掐薄荷葉,采最嫩的葉尖備用,身旁是個竹簍子,里面放著的都是待摘的薄荷葉。她沒說話,直到阮琦又補上了句,“最苦的回憶配上最苦的煙草,才相得益彰?!?/br> 夏晝掐薄荷葉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后指甲一扣插進葉脈里,清涼味沾了手指?!斑@年頭活著不易,誰還沒有段苦澀回憶?”“可你的不一樣?!比铉鶑椓藦棢熁遥拔冶亲与m沒你靈,但我相信我的直覺,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當然還有……”她抬眼看著夏晝,“我們都是一類人,所以相處方式只能走極端,要么成朋友,要么成仇人?!?/br> 夏晝將摘好的葉子放進墨綠色清碗里,說,“我這個人沒什么朋友,看我不爽的倒是大有人在?!?/br> “你倒直接?!?/br> “你剛剛說了,我們都是一類人。”夏晝挑眼看她,“所以都會覺得,交朋友這種事不必強求?!?/br> “怪不得饒尊心心念念,這個時代,真正灑脫的姑娘不多?!比铉?。 夏晝沒避開這個話題,但也沒迎合,瞅著她手腕上的青痕,“饒尊還真夠狠的了?!?/br> “你的話對他來說就是圣旨。”阮琦嗤笑。 “你想走他有本事攔得住你嗎?”夏晝反問。 阮琦看著手指里的細長黑色煙身,“讓你對付幾個雇傭兵出身的保鏢試試,用氣味?饒尊吃一塹長一智,自從上次中招后我再想利用氣味做點文章很難?!?/br> 夏晝聞言笑了,“我特別好奇你在王府用氣味影響?zhàn)堊鸬哪康??!?/br> “他太礙事。” “那第二次呢?你為什么對他用催情的東西?” 阮琦哼笑,“你也是懂氣味的,有些氣味用重了鉗制人,用少了就成催情的了,那次是饒尊誤打誤撞,我對他用催情的?美得他?!?/br> “那你捅人一刀干什么?” 阮琦面色閃過尷尬,沒吱聲。 夏晝一臉的風輕云淡,“我猜想,當時受了氣味影響的饒尊是想對你做什么?!?/br> 阮琦有些慍怒,但很顯然被夏晝猜中了。 “你失手把人捅傷,心里自然愧疚,所以饒尊這幾天對你再過分你也就忍了,再不濟,他還有幫你免了牢獄之災(zāi)的恩情在呢?!?/br> 阮琦吐了個煙圈,“你這個人果然是挺討厭的?!?/br> 夏晝將剩余的薄荷葉一股腦倒出來,“那就換個話題吧,你跟季菲關(guān)系不錯?” “聽過她的名字,跟她不熟?!?/br> “江山圖里的石料是你給她的,不熟的話能冒那么大的險?”夏晝不動聲色追問。 阮琦朝椅背上一靠,“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那個石料值不少錢,我只知道她是買家,能出的起錢,就是這么簡單。我需要錢,否則怎么能留在親王府。” “這些年你靠倒賣珍奇草藥和原料賺了不少錢吧?” 阮琦并不瞞她,“我賣的東西都是有市無價,找上我的都不是窮人?!?/br> 夏晝放下手里的薄荷葉,拄著下巴看她。 “看我干什么?”阮琦覺得渾身不自在。“我年輕那會特別犯糊涂,買了不少名牌包和鞋子,現(xiàn)在還有好多連簽都沒揭的呢?!毕臅円槐菊?jīng)地說,“你這么喜歡倒賣珍貴東西,幫我倒手賣賣包唄,我那好多限量版呢。” 阮琦怒視著她,“夏晝,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才會翻山越嶺找原料!” “開個玩笑而已,淡定?!毕臅円膊淮蛩憷^續(xù)糾纏關(guān)于季菲的話題,想來阮琦在這件事上真實度極高,從她善于使用氣味來看,她的確是接觸了不少珍貴主料。 話鋒一轉(zhuǎn),“你找了這么多年的主料,沒找到一樣是你母親想要的嗎?” 阮琦一愣?!澳愕官u主料也算是陰差陽錯,許是本來也沒打算以這個為生,但這些年你為了能找到你母親心心念念的氣味走遍各地尋找主料,結(jié)果母親想要的沒找到,倒是找到他人所需的主料,你也就順水推舟做起了這單生意?!毕臅儗善『扇~分別放進彼此的杯子里,“能在祈神山上碰見你,也是因為你在找你母親想要的東西?!?/br> 阮琦盯著她不說話,眼神里有些許警惕。 “你父親說的。”夏晝直截了當。 阮琦的情緒突然就上來了,語氣寒涼,“他不是我父親!” “他是吳重,你很清楚這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毕臅兊?,“別管他當初做了什么事,他都是你父親?!?/br> 阮琦攥著杯子,眼睛里有了陰霾。 “我拿樣東西給你看?!毕臅冋f著起身回了屋子。再出來的時候,她手里多了個盒子,金絲楠木,雕畫別致,仔細打量應(yīng)該是相思豆。阮琦接過來,不解。夏晝道,“盒子是新的,但里面的物件是有年頭了。”伸手開了盒子上的金鎖,里面是黑色天鵝絨做得凹槽。 是一只香囊。深紫嵌著深藍的緞料,摸著不是上好的料子,但香囊上的紋圖一看就是手工縫制,枝杈間是一枚枚紅色漿果,那是相思豆的模樣。下墜有穗,同樣深紫色。這香囊通體的深色,唯有那幾顆相思豆紅的亮眼,就使得這香囊變得耐看得很。 的確是上了年頭,香囊已經(jīng)失了氣味,邊沿還有些起毛,但干凈得很,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收藏的,只是沒事的時候會拿出來擺弄一番。 “你怎么會有這個香囊?”阮琦一眼看過去后就震驚,“我明明……” “你明明已經(jīng)把這個香囊跟你母親一同火化了是吧?”夏晝不緊不慢地說。 阮琦狐疑,再仔細打量眼前的香囊,微微瞇眼,“這不是我母親的那一只?!彼赣H隨身帶著的那只香囊穗子斷了幾根,卻還是被母親視作珍寶。 “這是你父親的?!毕臅冚p聲說,“當初香囊是一對,你母親一只,你父親一只。” 阮琦盯著盒子里的香囊,沒吱聲。 “你父親找過我?!毕臅兡闷鹣隳?,輕撫著上面刺繡的花紋,“他想要我?guī)退匦抡业较隳依锏臍馕?,是他和你母親都喜歡的氣味?!?/br> 氣味承載著記憶。歲月流逝,也許很多記憶都已泛黃甚至被遺忘,但氣味往往會輕易勾起那段塵封的記憶,將那些早被遺忘了的人和事都一一記起。氣味學跟記憶牽扯甚多,這也是有時候素葉會厚著臉皮拉她到心理診所幫忙的原因。 每次幫忙完還不給錢,跟素葉要錢她就說,你還缺這仨瓜倆棗的?夏晝再要,素葉就干脆耍潑,你干脆用點什么氣味把我迷暈了偷錢算了。 氣得夏晝每次都咬牙切齒地警告她:我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情面上才沒對你動手,對付你還用迷暈?用搶的更省成本。 素葉太清楚氣味和記憶的牽連關(guān)系,而她作為氣味分析師就更清楚,所以當邰國強請求她幫忙,她就明白了他的全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