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處的縷縷銀絲。

    曾經(jīng)柔美多情的少女，如今，變得這般的蒼老。

    她比靖國公還要小上幾歲，可此時在一處，看著竟像是比靖國公大了十幾歲一般。

    “說了你不要多想，先養(yǎng)身子要緊?！本竾c顧老太太不同，心腸軟得很，“咱們一場情分，不至于此?！?/br>
    “真的？”

    白姨娘小意殷勤慣了的，自然不會與靖國公硬杠著，聽聞他話語之中有了放松，便也就轉(zhuǎn)回了頭，一雙眼睛盯著靖國公，滿是愛意的目光落在靖國公的臉上，癡癡迷迷的。

    這番情態(tài)，原是年輕時候靖國公時常看到的。

    那時候他只會想到，表妹柔弱，將他當(dāng)做了此生的倚靠。

    可是此時，卻頗為不自然地低下了眼簾，避開了白姨娘的目光。

    手上一熱，卻是白姨娘將臉貼在了他的手心。

    “表哥，從前都是我錯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像是中了魔一樣。那樣傷了你的臉，還叫阿珠傷了心……”

    她眼睛里泛著亮光，說話也比方才有氣力多了，卻叫靖國公看得有些心驚膽戰(zhàn)。

    莫非，是回光返照？

    正文 白姨娘死了

    “太太。”劉mama端著托盤走進了正房里，對溫氏陪笑道, “山里頭, 沒有什么好東西。好在這水是山里的泉水, 清冽得很, 泡了茶來，太太且潤潤喉嚨吧。”

    說著, 上前將茶端給了溫氏。

    溫氏也是趕了半天的路, 覺得口渴了。接過了茶水輕輕啜了一口, 這茶確實算不得好，但也正如劉mama說的, 茶水有一股很是清甜的味道。

    “太太嘗著可還行？”劉mama陪著笑臉, “天色也晚了，正叫人預(yù)備晚飯。粗糲得很，也是我們一片心意。?！?/br>
    她說話小心翼翼中帶著討好。

    當(dāng)初被撥來看管白姨娘, 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眼瞅著白姨娘就要不行了，到時候她們這幾個人自然還得回府里當(dāng)差。此時不來討好當(dāng)家的太太，又什么時候去討好？

    因此上分外的殷勤。

    溫氏也不是頭天當(dāng)家, 劉mama的心思她當(dāng)然懂得，也并不反感。

    端只看這個院子里收拾得利利落落, 便知道守在這里的幾個仆婦確實是用了心的。至于額外的圓滑, 在她看來也只是各人的行事做派而已，算不得錯處。

    “你們都辛苦了?！睖厥腺澚艘痪?。

    這句話就叫劉mama眉開眼笑了。不過片刻，又覺得那邊白姨娘還要死要活，自己就開心起來, 叫人看著也不像，連忙收斂了笑容，恭敬地說道，“都是當(dāng)差，自然要用心?！?/br>
    溫氏便叫她坐下，陪著自己說話。

    劉mama原先在國公府里也不過是個二等的仆婦，輕易連去溫氏跟前回話的資格都沒有，又哪里敢坐下呢？

    連聲推辭不過，忙跑到院子里頭，拿了只四腳小板凳進來，告罪坐下。

    溫氏笑道：“你也太小心了?！?/br>
    聽見院子里頭腳步聲響，往院子里看了看，是有人端了熬好的藥給送到了東廂房里，溫氏便不在意地掠了掠鬢邊的頭發(fā)，細細問起白姨娘在庵里的情形。

    話還沒有說幾句，驀然間東廂房里就傳出一聲凄厲的哭喊。喊聲正到了高亢處，又戛然而止，就連院中樹上的鳥兒都被驚得飛了出去。

    溫氏和劉mama都被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么了？”劉mama捂著心口站起來，“太太，我去外頭瞧瞧?！?/br>
    溫氏點頭，自己也起身跟在了后邊。

    東廂房門口，劉mama和從里邊沖出來的陳mama險些撞個滿懷。

    “哎呦老jiejie，這是怎……”

    劉mama話都沒說完，就被陳mama伸手扒拉開了。淚流滿面的陳mama往外沖，嘴里大喊著，“大夫，大夫！”

    “太太……”劉mama站在廂房門口，小心地叫了一聲。

    溫氏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進去看看她?！?/br>
    說著，便自己推門進了東廂房。

    這邊劉mama朝著聽見了聲音跑過來看的幾個仆婦擺手，“都散了散了?！?/br>
    也跟在溫氏后面進去了。

    只一進門，溫氏就先楞了一下。

    靖國公坐在床上，整個人看上去都是呆愣的。而他身后，便是頭發(fā)散亂，已經(jīng)委頓毫無生氣的白姨娘。

    “她……”雖說這一路上早有準備，可乍一看到這樣的情形，溫氏還是覺得心跳加快，仿佛就要蹦出嗓子眼一樣。她平復(fù)了一下心境，大步走到了床前。

    便看到了此時的白姨娘，臉色已經(jīng)呈現(xiàn)了灰敗的顏色，嘴角處還有一絲蜿蜒的血跡，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之中卻沒有了從前半分的神采。

    “她走了?！本竾吐曊f道。

    聲音里，說不清是悔恨還是愧疚。

    “你先躲開。”溫氏上前，一把將靖國公撥到了一旁，自己右腿屈膝跪在床上，伸手試了試白姨娘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