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衡夾了一只很大的蝦仁給莫第, “你不是說你和她不熟么？她不見得會聽你這么一個陌生人的勸告?！?/br>
    莫第卻沒有說話, 看著小碗里那只晶瑩剔透的蝦仁，臉莫名地熱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種故意憋氣憋出的臉紅臉熱, 是真的...有點發(fā)臊。

    他覺得這可能是因為牧天衡給他夾菜這種行為太親近了點，讓他這種心里有鬼的人有些不自在吧。

    “謝謝哥哥，我...我自己夾。”莫第聲音乖順地道謝，掩飾性地喝了一大口酸梅湯，又小聲道：“我知道她可能不會聽我的, 但是我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我大堂哥不是什么良人，她要是和我大堂哥結(jié)婚，不會幸福的，到時候在家里地位最低的，可能就是她了?！?/br>
    其實不是“可能”，是一定。

    上輩子，在他后來被莫家和秦亦盛朱文澤等人找到，強制關(guān)進精神病院后，憔悴了很多的文如雅來看過他一次，那時候她年齡有三十七八歲，看著卻像四十多歲，而這個階層其他的闊太太貴夫人，別說三十七八了，就是四十七八，也能保養(yǎng)得像是二十八.九。

    可見文如雅過得多么不順心。

    那時候文如雅大概剛和他那個大堂哥莫毅成離婚不久，來看他的時候，也沒說什么話，估計也是不知道說什么，或者是知道她說什么都很無力，畢竟她沒有任何能力去幫他。

    莫第那時也沒想主動和文如雅說話，更沒詢問她的生活情況，畢竟他一個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每天要遭受各種花式折磨、連活著都要耗盡所有力氣和意志的人，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更沒有任何力氣去同情別人。

    但是，這輩子一切都才剛開始。

    如果可以，他希望包括文如雅的所有無辜被牽連的“炮灰”，都不要再踏進或接近莫家那個火坑，只要進了莫家，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就把自己同化成和莫家其他人一樣的人——比如他那圓滑玲瓏的大伯母二伯母，要么就是被踩踏的存在。

    但現(xiàn)在，就算想變成他那大伯母二伯母那樣的人，也是不太可能了，畢竟大伯母二伯母進莫家的時候，莫琉瑰可還沒出生，等她們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在莫家的地位已經(jīng)很穩(wěn)當了，莫琉瑰才出生，再加上他這個天然腳踏板的存在，所以大伯母二伯母很順利地成為了莫家人陣營，可以當個溫和性施害者。

    可是現(xiàn)在的莫家已經(jīng)沒有那樣“天然”的條件了。

    當然，如果這些人不聽勸，他也不會在他們身上多費力氣和心思，他不是什么圣父，這輩子為了不再落向那樣一個讓人恐懼的結(jié)局，他已經(jīng)殫精竭慮耗盡力氣，步步如履薄冰，沒有太多精力和能力去拯救別人的人生。

    牧天衡對于莫第的說法，并沒有懷疑。他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勸她或者提醒她，其實可以通過匿名的方式，不需要面對面交流，畢竟現(xiàn)在網(wǎng)上到處都是那個能展現(xiàn)莫世鴻莫毅城等人品行如何的視頻，直觀又客觀，不需要你去做過多解釋或補充，你只要稍稍輔助或者推動就足夠了，如果看了那個視頻，又收到了你匿名的勸告，她還是堅持嫁給莫毅城，只能代表這個人勸不動也勸不了。”

    “我知道了?！?/br>
    莫第無比認真專注地看著牧天衡，乖巧點頭，一臉真誠地吹起彩虹屁：“哥哥你真厲害，你這么一分析，我覺得思路就特別條理清晰了！我之前都沒想到這些！”

    “拍馬屁也沒用?！蹦撂旌庋劾锫冻鲆唤z無奈又寵溺的笑，盛了一碗綠豆蓮子羹，放到莫第面前：“喝光，喝光我就原諒你剛剛的滑頭?！?/br>
    “遵命！”

    莫第刷地敬了個禮，兩只手碰起碗，飛快地一飲而盡。

    然后他打個了嗝兒，兩只漂亮的眼睛望著牧天衡。

    “哥哥，你原諒我了吧?！?/br>
    牧天衡腦子里突然有個很禽獸的想法，一瞬間非常想將他的小朋友拉進懷里，親親那雙水墨畫兒般的眼睛。

    但最后人性到底是壓制了獸性，牧天衡只沉穩(wěn)地咳嗽了聲：“嗯。”

    然后伸手輕輕地揉了下莫第手感極好的頭發(fā)，當做他放棄親吻而收的利息。

    ......其實還是很禽獸。

    當天晚上，莫第和牧天衡回到家時，已經(jīng)十點多了，兩人互道完晚安，就各自去洗漱休息。

    莫第沒有上網(wǎng)，因為他知道輿論差不多已經(jīng)定型，而他更期待的關(guān)于張況長莫世鴻等人受到該受到的懲罰的消息，怕是要到明天才能公布了。

    所以他不急，不如先規(guī)劃一下明天的美食路線，牧天衡一共就兩天的假期，后天就又要開始連軸轉(zhuǎn)地忙了，他必須把明天安排得安安妥妥。

    不過......

    話雖這么說，莫第做美食計劃的時候也不是完全專心，畢竟最大的定時炸.彈秦亦盛還好好地站在某處，不知道會做出什么算計，現(xiàn)在只要警方?jīng)]公布通報，他就無法完全放松。

    而此時，京城最豪華別墅區(qū)的一棟別墅里，秦亦盛正和他的父親秦杰廣視頻通話。

    秦杰廣顯然心情不是很好，臉色很臭：“你背著我干的這些事兒你還有理了是吧，你既然這么有能耐，怎么還要老子給你擦屁股？！”

    “我只是一時忽視，失誤罷了，根本不用你管，我明天就能把這事兒搞定。”秦亦盛臉色陰沉，態(tài)度也并不怎么好，“看來你和你那些情.婦玩得不開心？居然有空來找我茬?！?/br>
    “你個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說話呢？！”秦杰廣氣得臉皮子發(fā)紅，“我告訴你，莫家的事兒你現(xiàn)在不許管，你要追那個莫家千金，ok，隨便你，但是別的你不能再插手，尤其是幫著造假的事兒，你給我少沾！”

    “你知不知道這種高考泄題的案子鬧得全國都知道了，上面該有多重視？！老子為了給你擦屁股，抹掉你做過的手腳，找了多少關(guān)系，花了多少錢，你個小兔崽子還不知好歹！”

    “根本不需要你出手，我完全可以搞定，那些手腳我想抹就能抹，張況長那兒我也一直捏著，有的是辦法讓他完全不扯出我這邊，你覺得很難，要費很多關(guān)系和金錢，只能代表老頭子你老了，沒用了。”

    “還有。”秦亦盛冷著眼盯著秦杰廣，眉眼間隱隱露出暴.戾之色：“小瑰那邊你不要插手，不然老頭子你會后悔的?！?/br>
    “你個兔崽子什么意思？！威脅你老子？你還要弄死你爹我嗎，你眼里還有沒有父母？！那個莫琉瑰給你灌了什......啪——！”秦杰廣氣得一把將電腦砸到了地上。

    “媽的這小兔崽子居然掛我視頻，越來越管不了他了！?。　?/br>
    “秦，秦董?！迸赃叺木⒛腥说惹亟軓V消了會兒氣，在旁邊畢恭畢敬地站道：“您之前說的那些......還辦嗎？”

    “辦，當然辦！”秦杰廣示意孫秘書給他剪一根雪茄，“要是不制止這個兔崽子，他能給我通出個窟窿來，真是越長大膽子越肥了，這就敢隨手違法造假了！老子像他這么大的時候，手里還干凈得很呢！”

    旁邊的孫秘書不敢說話，低著頭，心想您老現(xiàn)在手里可不干凈啊。

    “必須嚴令吩咐閻鵬那些人，去把我之前說的那些都辦好了，把那兔崽子的手腳抹干凈，張況長也要給敲打好，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阻止那小兔崽子為了那個莫琉瑰的爹去動手腳走關(guān)系，不然會有麻煩?！?/br>
    “是！”孫秘書將點燃好的雪茄送到秦杰廣的手上，就連忙退下了，只是離開后，臉色卻不是怎么好。

    大少爺那邊的勢力發(fā)展得出奇得快，現(xiàn)在幾乎快趕上他們老爺手里的人脈和勢力了，他們要想阻止大少爺那邊的動作，必須使出至少八分力。

    恐怕用不了兩年，大少爺那邊的人脈和勢力就能超過老爺這邊了，雖然財力是沒有老爺?shù)膹姡綍r候，他們這些池魚怕是要遭殃啊。

    ......

    牧天衡在洗完澡后，接到了高特助的電話，說是發(fā)現(xiàn)突然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加入，似乎非常了解秦家，強勢阻止了秦家要動手腳的行動，問牧天衡他們還需不需要出手。

    牧天衡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片刻后道：“不用，你們現(xiàn)在主要監(jiān)視他們別動手腳就行，如果發(fā)現(xiàn)那股力量租止不了或者停止阻止，就立刻出手?！?/br>
    “是，牧董?！?/br>
    牧天衡掛下電話，眸子微斂，看來之前那些手筆也不能完全說是秦家的手筆，這京城的水還真不是一般地深，秦家父子各有各的打算，各個世家也是各有心思，站隊不同，政府里那些縱橫交錯的人脈網(wǎng)絡(luò)也是同樣亂得很。

    真是出奇地有意思。

    第二天。

    在莫第剛被鬧鈴叫醒的時候，連續(xù)三條推送新聞就被發(fā)到了他的手機，“叮叮?！睆椓巳?。

    莫第隨手一劃，有些迷糊的視線在掃到新聞界面的時候，突然騰地坐了起來，清醒了。

    ——“【高考泄題案】張況長已認罪！并承認其對莫第同學(xué)的污蔑，據(jù)說是因為張況長親弟弟在馬家的公司做總經(jīng)理，被抓后張況長怕泄出名單得罪馬家報復(fù)弟弟，又聽聞莫家里有個小少爺莫第人品很差家人不喜，在學(xué)校名聲也不佳，所......”

    ——“【高考舞弊案】因在高考舞弊案中，莫世鴻參與做假證并誤導(dǎo)警方判斷，證據(jù)確鑿，莫世鴻被依法追責，現(xiàn)已被起訴，將于十日后在京城高級人員法院開庭，屆時......”

    ——“【高溫預(yù)警】據(jù)專家預(yù)測，今年將是一百年內(nèi)以來溫度最......”

    莫世鴻已被起訴！

    十天后將會開庭！

    一絲笑容不自在地在莫第唇角漾開，片刻后他突然悶進被子里，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

    這只是第一步，莫家人將一個一個地，排著隊收取他們該得的嚴懲和報應(yīng)！

    莫世鴻只是一個開始，一個漂亮的開始。

    ......

    莫第今天心情很好，好到他和牧天衡在黃福路百年鹵店前排隊被認出來圍住時，被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指責他‘的確不孝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應(yīng)該主動諒解莫世鴻，不應(yīng)該讓自己父親被告’，都沒有一絲的生氣和不耐煩，只是心里微笑但面帶無奈地告訴她，莫世鴻在高考舞弊案中做假證，已經(jīng)不屬于私人案件，依照現(xiàn)在新改的法律會被公訴，是板上釘釘沒辦法的事情。

    而在他說完話，旁邊有一個老奶奶立刻對著那個中年女人反駁起來，說就沒見過那么惡心的人，這種畜生不配當父母，旁邊的幾個年輕小姑娘也紛紛表示氣憤，說這種人渣簡直不是人，必須嚴重判刑！

    看著這些支持他理解他的人，莫第心情更是沒辦法糟糕了。

    牧天衡在旁邊揉了揉莫第的頭發(fā)，小聲對他說：“這家鹵味的顧客大部分都很明事理，果然是個好店?！?/br>
    莫第頓時被逗笑了，這種判斷一個店好不好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

    為什么他覺得越和牧天衡相處，越發(fā)現(xiàn)牧天衡這個人不僅僅是表面上表現(xiàn)出來那種沉穩(wěn)可靠成熟迷人，還......還很有趣可愛？

    這日一過，牧天衡就又陷入了幾乎沒空喘氣的繁忙中。

    莫第同樣也開始忙碌起來，正式開始了計劃中第二階段的最關(guān)鍵一節(jié)，準備重新建立起他的公司，將他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游戲——曾經(jīng)被莫家掠去的心血，再次帶到華夏乃至全世界！

    莫第第一件事就是瘋狂在網(wǎng)上接翻譯單賺錢，然后賣了他的舊電腦和一切能賣的東西，最后集合了全部資金，買了一個好電腦，配全設(shè)備，開始編寫游戲程序。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眨眼間就過了十日，等莫第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到了莫世鴻身為被告的開庭日子。

    莫第想親眼看到莫世鴻被判決，看看他這個好父親在被判決后，有沒有一絲后悔。

    當然，他不是期待莫世鴻會后悔曾經(jīng)那樣對他，而是想看莫世鴻有沒有因為他想做假證污蔑他卻沒成功，反而把自己給弄進牢獄的那種懊悔。

    因為牧天衡太忙了，莫第是自己去的法庭，帶著口罩和帽子。

    法庭內(nèi)手機要關(guān)機，所以忘記今天其實也是高考分數(shù)公布日的莫第并不知道，他的成績其實已經(jīng)可以查了。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夏佳國際已經(jīng)將他的成績印上橫幅，掛在了夏佳大門口的最上方。

    ——【熱烈祝賀我校同學(xué)莫第，以729分的成績榮獲京城市高考狀元！】

    而很快，這樣的高考狀元新聞，被媒體抓住，各種花式寫稿，快速推送進了很多人的手機里。

    【京城市高考狀元已出爐，夏家國際中學(xué)的莫第以729榮獲狀元！】

    【曾被污蔑高考舞弊的莫第成績被公布，憑借729的高分奪取京城市狀元桂冠！】

    【遭張況長污蔑，又遭家人惡意，莫第寶劍鋒從磨礪出，最終高考成績729，榮當京城市高考狀元！】

    ......

    巧的是，這些新聞推送，還大都與推送的“【高考舞弊案】莫世鴻假證案即將開庭判決”這樣的消息，挨在一起。

    第25章

    這樣鮮明的對比, 讓網(wǎng)上又掀起了一波討論熱潮。

    【莫第高考729】【莫第高考狀元】【莫世鴻被判刑】這樣的標簽，很快就飆上了熱搜前幾，下面評論簡直不要太熱鬧。

    “哇，729分！莫第牛批?。?！”

    “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個腦回路清奇雙標又惡毒的爹老想著和小莫斷絕關(guān)系，還在網(wǎng)上率先發(fā)了斷絕關(guān)系起訴書, 結(jié)果逼著小莫斷完親還想讓警察抓小莫時, 他被抓了，現(xiàn)在小莫考了729，得了高考狀元, 他被判刑了！哈哈哈哈哈哈蒼天有眼?。　?/br>
    “我想說我的手機正好在同一時間推送了這兩個新聞, 挨在一起的, 你們明白那對比有多刺激嗎？！”

    “我明白，因為我也是！”

    “加一?。?！”

    “嘿嘿嘿前幾天我看到那個視頻的時候, 心疼死又氣死, 現(xiàn)在爽炸天, 歐耶！”

    “我的天，我奶奶說好孩子脫離苦海真的太好了, 要給我燉個豬蹄慶祝一下, 奶奶呀，我在減肥不能吃豬蹄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