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剛才濕成那樣，竟然還能受得住。

    向落抬腳，不敢沾水。

    不經(jīng)意轉(zhuǎn)臉，莫予深的身影入目，正耐心照看奚嘉的那些筆記。

    白襯衫的衣袖挽起，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

    剛才他將奚嘉抱懷里那個強勢動作，不知羨煞了多少在場女孩。

    前幾天劇組還有小花癡yy，說不知道被莫予深抱著是什么感覺。

    向落失神的瞬間，姜沁正好看過來，兩人視線空中相接。姜沁眼底的鄙夷，毫無掩飾。

    向落輕‘呵’，面無表情收了視線。

    她跟姜沁合作第一部 劇時，關(guān)系不錯，經(jīng)常約了喝茶。那會兒，她演女一，姜沁演女配。

    電視劇播出，姜沁那個角色火了，各種負面新聞也出來。謠傳姜沁為了上位，擠兌她，還刪減了她女主的鏡頭。

    之后以她的口吻爆了很多姜沁的所謂‘黑料’。

    后來，姜沁和其工作室取關(guān)她。

    更給爆料添了作證，證明她就是誣陷了姜沁。

    那段時間她人設(shè)崩塌，加上出演的其他劇也撲了街，人氣驟跌。

    再后來，她將帶節(jié)奏抹黑她的幾個營銷號起訴，一年后勝訴，網(wǎng)友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當年的事。

    她跟姜沁，早就友盡。

    《余生》開拍，她跟姜沁再同組。往年的舊事重提，大家只記得她‘黑’了姜沁，卻不看當年的判決書。

    大概姜沁還是不信，不信她當年沒有落井下石。

    向落把腳沉在湖水里，透心涼，從腳底升起。

    她自拍一張，準備再發(fā)給爸爸的助手，讓他們看著辦。還沒點擊發(fā)送，手機就有消息進來，爸爸給了回復(fù)。

    莫予深手機響了，向落的電話。他示意姜沁，“別光盯著劇本，筆記本隔幾分鐘就要翻頁?！?/br>
    他拿著手機往沒人的樹林那邊走，接通：“怎么說？”

    向落：“我爸答應(yīng)了跟你見面聊。下周一，你去找他。我一會兒把我爸號碼發(fā)給你。不過最后能不能談成，我沒法保證 ?！?/br>
    條件再苛刻，他都會答應(yīng)。

    向落還想說，就算達成合作，可什么時候能研發(fā)出來用于臨床，是個未知數(shù)。也許一年，也許三年。

    還有可能，最后沒有任何結(jié)果。

    奚嘉的病情能等到那個時候？

    話到了嘴邊，向落又說不出。

    莫予深的聲音傳來，“謝謝?！?/br>
    向落提醒莫予深：“要成了，你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兒。”她余光掃向姜沁。

    莫予深‘嗯’了聲，收線。

    讓姜沁主動跟向落示好，和登天一樣難。

    姜沁的微信，現(xiàn)在還躺在他黑名單里。奚嘉沒發(fā)話，他不敢放出來。

    考慮半天，還是沒頭緒。

    莫予深給程惟墨打電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給他，現(xiàn)在，大概只有程惟墨的面子，姜沁能給幾分。

    程惟墨扶額，以前武楊這么形容姜沁的脾氣，吊炸天。

    讓她主動示好，不是要她的命？

    程惟墨決定：“到時我套路一下姜沁?！?/br>
    莫予深：“……這樣好不好？”

    程惟墨：“發(fā)小不就是關(guān)鍵時刻拿來坑的么。”

    別無他法。

    兩人就這么決定。

    反正以前，他跟姜沁坑過程惟墨，程惟墨跟姜沁也一塊坑過他?，F(xiàn)在就當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程惟墨問：“姜沁在劇組怎么樣？”

    他這個問題，仿佛問的沒頭沒尾。

    莫予深：“還行，脾氣收斂不少。跟奚嘉也沒起沖突?！?/br>
    程惟墨掙扎半刻，還是問了句：“奚嘉病情什么情況？”

    莫予深聲音低沉，“只有靠很近才能聽清楚旁人說什么?！闭f著，他看向湖面。

    陽光暖照，云霧散開。

    電動船已經(jīng)開出很遠，只有一個黑色的點。

    半山腰，煙囪里冒著一縷青煙。

    程惟墨：“跟向教授合作，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br>
    莫予深也時常這樣自欺欺人。

    ——

    晚上聚餐結(jié)束，回酒店。

    莫予深打開房門，奚嘉不在。她今晚沒去聚餐，說要去阿婆家吃飯，還說九點前趕回來。

    他給奚嘉發(fā)了消息：【到哪兒了？】

    奚嘉很快回復(fù)：【馬上就到?！?/br>
    奚嘉正在景交商店入口，她剛才隨意走走，就走到了這里。

    回到房間，浴室的水流聲傳來，莫予深在洗澡。

    奚嘉收拾行李箱，將她的用品都放進去。

    莫予深從浴室出來，看她穿戴整齊?！澳氵€要出去？”

    奚嘉走過來抱著他，眼神歉疚：“我想去陪陪阿婆，說不定下月初我就回北京了，山里的戲，基本都是尚老師cao刀劇本，她對長輩的心里把握比我好，小輩部分，我已經(jīng)把劇本潤色的差不多?！?/br>
    莫予深望著她的眼，關(guān)系已經(jīng)公開，她卻選擇到阿婆家住，應(yīng)該是聽不太清楚了，她不想跟任何人待一塊。

    包括他。

    去阿婆家，應(yīng)該還個原因，她要連夜趕劇本，趕分析，在自己徹底聽不見前，她想把所有劇本完成修改，不耽誤拍攝。

    莫予深點頭，聲音很大，“多陪陪阿婆，等戲殺青，還不知道哪天再來?！?/br>
    奚嘉：“謝謝老公?！彼掌鹚写嗳?，轉(zhuǎn)身拉行李箱。

    莫予深陪她一塊走去阿婆家。

    奚嘉不知道要跟莫予深聊什么，聊什么她都聽不太清，就像湖面跟木屋，隔著數(shù)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下水的原因，下午，她耳朵里沉悶，像通道被關(guān)上。

    今晚趁在酒店吃飯，她找借口去看阿婆，沒參加。其實她沒去看阿婆，去了景區(qū)的醫(yī)院。

    醫(yī)生說，她耳朵沒進水，讓她到縣里的醫(yī)院拍個片子，看什么情況。

    她心里有數(shù)，是她腦部病變所致。

    原本從湖里出來，她的耳鳴好一點，沒那么刺耳，她還以為是好事，其實，是變壞的前奏，不是耳鳴變小，是她聽不清了。

    “老公，我跟葉秋打個電話。”

    莫予深點頭，他刻意跟她保持距離，走在她后邊。

    奚嘉插上耳機，開了莫予深給她錄的那段音頻，她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假裝跟葉秋聊天。

    聊天內(nèi)容，大多是跟霍騰有關(guān)。

    今晚，風(fēng)輕云淡。彎月懸空。

    路上不時有游客迎面走過。

    莫予深和奚嘉的影子，在直路上分開，拐彎時有一瞬的重合，很快，又分開。

    影子幾次分合，就到了阿婆家門口。

    第五十一章

    莫予深把行李箱給奚嘉拎到屋里，阿婆睡了, 莫予深沒打擾, 也沒多逗留。

    奚嘉送他到門口, 抱了抱他?！敖裉? 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天?！?/br>
    莫予深知道她所指何事，他在劇組公開了她身份。

    他攥著她的手，環(huán)在他腰間, “等這邊戲份殺青，我們?nèi)ザ燃?，找個你喜歡的有教堂的地方?！?/br>
    奚嘉笑著, 用力點頭。

    她不舍得他現(xiàn)在就回酒店，找著話題跟他說兩句，她趴在他心口，離他唇很近，能聽到他說什么。

    “今天我跳湖里去撈包包，你都不擔心我呀？”

    莫予深貼著她耳朵：“知道你水性好？”

    奚嘉仰頭看他, “你怎么知道？”

    莫予深遲鈍片刻，“你結(jié)婚時跟我說過?！?/br>
    原來是這樣。還以為他偷偷了解過她。反正她近半年的筆記里，沒有記過類似的話題。

    關(guān)于她的以前，他們很少聊。

    他的過去, 她也只知道一點，都是通過別人的只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