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可他眼前一片模糊,卻是看到了無比耀眼的光亮,還有些刺眼。 席子語瞇了瞇眼睛,就看到一個身影背著身后刺眼的光明,湊到了他的身前,柔軟的手覆在了他額頭上,一陣陣純凈的靈力進(jìn)入了識海,被鬼氣吞噬后,鬼氣和他的魂體都一點點的被補(bǔ)充了。 原本冰冷空虛,絲毫沒有感知的身體仿佛漸漸溫?zé)崃似饋?,席子語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總算是在一片模糊中找到了自己的意識。 “醒了嗎?還有哪不舒服?”菱一輕聲的問道。 席子語眨了眨眼,眼前漸漸清明起來,菱一帶著輕柔的笑,就湊在他眼前,她的手剛拿開,因為光線的原因,菱一的臉雖然背著光,卻依舊有一雙明亮溫柔的眼睛。 “師父……”席子語喃喃一聲,“你……” 他聲音沙啞,頓了頓,才道:“我回來了?” “是啊,不回來,你還想去哪???”菱一將席子語扶著坐了起來,之前早用靈蜜兌了水,這時候端著小玉碗湊到了席子語的唇邊。 席子語低頭喝了一口,其實也嘗不出什么味道來。 喜歡吃喝,喜歡玩樂,裝作開心,裝作痛楚,其實都是裝出來的而已。 他什么感受都不會有。 也不是因為水的滋潤,而是因為身體里的鬼氣一旦連通,身體就極快的恢復(fù)了過來,因為吸收了菱一的靈力,他潰散的鬼氣又回轉(zhuǎn)了一些。 于是嗓子也不干啞了,輕聲道:“這都讓你找到了啊。” “你啊,要去哪該說一聲的吧?”菱一將碗放下,將席子語扶著在床頭靠穩(wěn)了,才對他說:“還有,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席子語抿著唇不說話。 菱一嘆了一聲,在床沿上坐下,輕聲道:“告訴我吧,席子語,究竟在你身上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 他還是不說話。 “不論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會支持你,也不會怪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也想替你承擔(dān)一點?!绷庖幻嗣诱Z的頭發(fā),她幫他編的小辮有些松散了,她順手將辮子解開,起身為他梳頭發(fā)。 一邊還道:“哪怕幫不了你什么,能替你出出主意也好,或者陪你說說話也好,不論怎么樣,我們都是師徒,是親人,我知道可能這些稱呼對你來說,提起來都會覺得痛心,可我們總是要放下那些過往,迎接新的未來的?!?/br> “不論怎樣,我相信你。”菱一將小辮重新梳好,才道:“所以就告訴我吧?” 她的口氣有些小心翼翼的,帶著一絲乞求。 席子語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許久才抬起臉來,露出了一個清爽的笑來,“師父放心,已經(jīng)都解決了?!?/br> 菱一看著他,他倒也是笑得自然放松,接著道:“之前是有一些事情,可我都解決了,以后再不會了?!?/br> “唉?!绷庖粐@了口氣。 席子語拉著她的手腕,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都說了,要放下過去的那些過往,所以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br> 他看著菱一緊皺的眉,也只是道:“只是我修為損了些,想要控制冥界就難了點,最近可能身體不會太好,無法幫師父什么了。” “我又沒有什么事情。”菱一擺了擺手,笑道:“你看我一天在這里,也是無所事事的?!?/br> 席子語點了點頭,露出了還有些虛弱的笑來。 “你好好休息,晚點小奈何會給你送藥來的,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他,讓他好好給你檢查檢查,知道了嗎?” 菱一不放心的叮囑了好幾遍,心中也知曉席子語始終不肯跟她說實話。 可如今他都已經(jīng)被折騰成這樣了,菱一卻還是找不到葉清瀾的一絲蹤跡,她也等不得了,須得下劑猛藥了。 不過菱一也沒多做逼迫。 看菱一離開了,席子語才疲憊的躺了下來,葉清瀾自從拿了他的媚骨之后,就不見了蹤影,只是告訴他,等rou身成了,就能徹底幫他壓制住冥界的力量了。 其實她都離開了,她說的話,席子語一個字都不信,只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葉清瀾只要煉制好了rou身,就不會再管他的死活了。 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所以怎么可能讓她這么容易就如愿了? 想要過河拆橋,也沒那么簡單。 席子語安安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心中從未有過的平靜。 晚些時候,來看他的,卻不是莫奈何,而是熾墨。 熾墨坐在床前,將席子語幽幽的打量了一遍,看得席子語頭皮發(fā)麻,不由得問:“小師兄,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這人被抽了媚骨后,會有些什么變化?!睙肽徽Z道破,席子語的臉色頓時僵了僵,陰沉了下來。 “別這副想要殺人滅口的表情?!睙肽珶o所謂的聳肩一笑,“你現(xiàn)在可打不過我?!?/br> “你怎么知道的?”席子語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修長的時間按在了肋骨上。 明明他已經(jīng)重新煉制了一副骨架替換,他又沒有靠著媚骨修煉過媚術(shù),怎么會輕易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就你這腦袋啊?!睙肽粗浇青托α艘宦暎叭舨皇俏?guī)椭銕煾敢苍缇桶l(fā)現(xiàn)了,你這骨頭還沒和身體完全融合呢。” 席子語的臉色變化不停,“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傻子。”熾墨站起身來,因著他本身就十分高挑,席子語又是坐在床上,他這一站起來當(dāng)真是居高臨下,還按著席子語的腦袋揉了揉,十分惡劣的道:“你從進(jìn)了凌云谷,就是我熾墨罩著的?!?/br> 席子語有些錯愕,自己什么時候是他罩著的了? 雖然當(dāng)初他很煩人,霄沂除了板著臉讓他學(xué)習(xí),確實不太搭理他,舜華也是每天埋頭修煉,就他們兩個人清閑無事。 熾墨總會帶著他山上山下的閑晃。 出門時,也會帶著他專門去湊熱鬧,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關(guān)了太久,所以都喜歡湊熱鬧。 怎么的這就叫罩著了? 還有‘傻子’是什么鬼? “所以啊……”熾墨也不等他糾結(jié),按著他的腦袋,彎下腰看著席子語的眼睛,笑意微微收斂,危險的氣息自他眉眼間蕩開,他一字一句重重的問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抽了你的骨頭?” 席子語張著嘴,一副呆呆的樣子,像是一時回不過神來。 熾墨的表情可不是開玩笑的。 上一次看到他露出這個表情來的時候……昆侖山都差點被他掀了。 “別怕,別管他是什么人,師兄替你拿回來。”熾墨的唇本就殷紅,這會兒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森森白牙,不知道平日里唇紅齒白,笑得澄凈明媚的人,為什么突然就笑得如此陰森。 鬼里鬼氣的,席子語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他忙道:“不是別人……是我自愿的?!?/br> 熾墨意外的挑了挑眉,“自愿?” 席子語埋著頭,本不想說什么的,但也許是熾墨這幾句話,叫他想起了當(dāng)年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再也不回不來了。 他不是不相信菱一,而是面對著菱一,他總是有些恐懼,總是害怕面對自我和自己那些過往。 也許是菱一太好了,她太過澄凈,如果將自己真實的展現(xiàn)在她面前,席子語總覺得自己污穢不堪,陰冷又骯臟。 面對菱一,就是恨不得將所有的不好都收起來,永遠(yuǎn)不要叫她發(fā)現(xiàn)。 而熾墨呢,又不一樣了。 熾墨從不在乎被誰看穿,就是菱一,也清楚明白,他這副天真爽朗的外殼下,藏著一顆多黑的心。 可熾墨和以前早就不一樣了,經(jīng)過魔族的事情后,他內(nèi)心早已經(jīng)清明,知曉了自己的道路該走向何方,明白了自己的目標(biāo)。 他早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一往無前。 而席子語不行,他終究是無法信任,終究是覺得自己不堪,也不會被人喜歡。 還有冥界拖累的他,其實毫無自信,就像他跟在菱一他們身邊的每一天,都是他騙來的。 或許他經(jīng)歷了那么多,曾登頂渡劫期,曾被背叛被騙,也受過了無盡的折磨,還曾幻境里當(dāng)了幾千年的老鬼,可他終究還是那個,害怕孤獨,孤零零縮在家徒四壁的破房子里,看著萬家燈火,自己卻凄慘孤寂,走到哪都被人嫌棄的又臟又臭的小乞兒。 渴望著被人關(guān)心,被人喜愛。 卻也害怕得到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騙局,等一切揭穿了,所有曾經(jīng)得到的,會加倍的失去,也會加倍的痛苦。 “不要你管!”席子語倔強(qiáng)的甩開了熾墨放在他腦袋上的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哦?”熾墨哼笑了一聲,一把扼住了席子語的脖頸,將他整個拍在了床面上,冷聲道:“讓你說你就說,誰問你意見了?” “你……”席子語驚得咳了一聲,掙扎了一下,脖頸上熾墨的手一下收緊,若他不是傀儡身,怕是這一下就直接把他頸骨都捏碎了。 他卡了一下,咳了好幾聲,說不出話來。 “說!”熾墨冷著眉眼,“我可不像師父那么好打發(fā),你若不說,今日就死在這,毀了你這身體,你就乖乖的飄回去冥界,別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br> “如此,就算我們想管,也管不著了?!睙肽男θ莓?dāng)真讓人頭皮發(fā)麻。 他說的話,也是正中席子語的軟肋,不論如何,他是怎樣都不愿意回去冥界的,可熾墨也不是開玩笑的,他說得到就做得到。 “是……是……”席子語捏緊了拳頭,艱難的出聲道:“是葉清瀾?!?/br> 第201章 第201個坑 葉清瀾這個名字對熾墨來說,還挺陌生的,他想了想……才模模糊糊的記起來。 “她?”熾墨冷哼一聲,放開了掐著席子語脖頸的手,淡淡的道:“你雖然腦袋不好使,可別告訴我,你就這樣讓人給坑了?” 席子語坐起身來,沒好氣的扯了扯衣領(lǐng),反正說都說了,估摸著熾墨都這么兇了,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將此事簡單的說了說了,卻沒提冥界的具體情況和他的身體情況,完了悶悶的道:“有她受的。” 熾墨倒沒有什么反應(yīng),全程平靜。 末了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諷席子語。 席子語也是懶得追究,躺下將被子一拉,捂在腦袋上索性也不理人了。 熾墨將莫奈何讓他帶來的丹藥放在了床頭邊上,“記得吃藥。” 說完也不做停留,轉(zhuǎn)身離開。 席子語從被子里伸著手摸出來,將藥瓶子拿著又縮了回去。 而熾墨出了席子語的房間后,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個彎,朝轉(zhuǎn)角走去,將腰帶上閃著微光的符咒滅了,看向角落,問道:“怎么樣?師父都聽到了?” 菱一自角落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張和熾墨手中一樣的符紙,臉色有些凝重的道:“雖然他沒說仔細(xì),但大概應(yīng)該就是這么回事了?!?/br> “那葉清瀾怎么回事?”熾墨的問題讓菱一心情沉重了些。 “這人十分古怪?!绷庖黄鋵嵅恢廊绾谓忉?,只能將以前霄沂說的那些重復(fù)了一次,“她身上有一股奇怪又強(qiáng)大的力量,能控制人心不說,如今竟然還能讓她死而復(fù)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