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記得的，便是霄沂的爺爺還有二爺這對兄弟，便是霄家唯二的金丹，皆是死在他手上的。

    菱二對這件事情并無隱瞞，將當年的事情也在那時候就跟霄沂說了個清楚明白。

    “若你要報仇，不論何時，我都在這里等你?！绷舛詈螅沁@么對霄沂說的。

    其實菱二的事情，霄沂上一世便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上一世他不受控制，還因為此事被葉清瀾挑撥，于是聚集仙道之力攻打凌云谷，實則就是來找菱二報仇。

    可就算是上一世，霄沂清明的神識也知曉，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菱二，不過他作為殺人的刀……就算要找他報仇也是應(yīng)該的。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霄沂已經(jīng)是重來一世，這滅族之仇已經(jīng)糾纏了他幾千年。

    就算上一世，他自己心中也清楚，他報仇的目標從來不是來滅族的那百人，而是那些背后利欲熏心，不折手段的渣滓。

    上一世所有的仇也好，怨也好……他都已經(jīng)報盡了，心中早已經(jīng)沒有了那份執(zhí)著，這一世雷厲風行的解決了昆侖山和微曦道君，已經(jīng)足夠。

    至于菱二……他做的那些事情，他自己也早已經(jīng)得到了報應(yīng)。

    他殺了霄家人，卻也救了霄沂父母，換取了他一家三口兩百多年的和平，才叫他有機會成功的出生，恩仇相抵，從此再不提此事。

    菱一倒很是驚訝，捧著茶杯驚嘆道：“沒想到，小沂年紀輕輕，卻是恩怨分明，他那時候那么小……竟然能對你說出恩仇相抵的話來，讓我這個師父也有些刮目相看啊?！?/br>
    看看八大門派那些幕后之人，再看看昆侖山和微曦道君……哪一個不是賠了命，葬送了一生。

    菱二淡淡的喝了口茶，看向遼闊的天際，“我來自然是看他如今入了魔，會不會改了注意，所以來霄家舊地等著他來了決此事?！?/br>
    不得不說，霄沂就算入了魔，他也還是那個溫潤君子，恩怨分明，是非清楚，并沒有因為入魔便大開殺戒，以此來抒發(fā)心中的怨氣。

    “這可是我教出來的徒弟，自然樣樣都好，就算入魔了，也是好的?！绷庖皇肿院赖膰N瑟了一下。

    菱二是個悶嘴葫蘆，若不是正經(jīng)事，他是絕對不會多開口說話的，聊天什么的是不存在的，于是閉口不言，根本不接菱一這嘚瑟的話語。

    菱一已經(jīng)成了習慣了，所以以前出去歷練，也很少會給他發(fā)傳訊符。

    因為你就是發(fā)一百次傳訊符，他也不見得會回一次的。

    她早就看透了，所以并不準備給他這個不回傳訊符的機會……就是不發(fā)給他，氣死他！

    “下次給我換個花茶嘛，加點靈蜜，又甜又香，比這個苦茶好喝多了?！绷庖粚⒈蛔永锏牟韬攘?，不由得咂了咂嘴，“都二百多年了，還是這靈崖白露，苦得慌?！?/br>
    “愛喝不喝?！绷舛L手一伸，將茶杯收了回去。

    “哼?！?/br>
    看吧，就是這么討厭一個人。

    菱一皺了皺鼻子，不理他了，提著裙子朝船艙里奔，“小子語，快來編辮子啦！今天我們試試六股編的怎么樣呀？”

    “好呀……”隱隱的傳來席子語的回答聲。

    菱二搖了搖頭，似有些無語，提著茶壺悠閑悠閑的又泡了一壺清茶，茶葉被滾水沖泡，緩緩的舒展開來，他自己慢悠悠的喝了起來，入口雖有些苦澀，但回味甘甜，悠長醇厚。

    不懂欣賞，俗。

    俗人菱一給席子語編了一頭的小辮，席子語哭笑不得，“師父，會不會太多了點?。俊?/br>
    “呃……”菱一看了看，差點笑出聲來，“是多了點?！?/br>
    而且太緊了，將席子語這一副彎彎的眉眼都差點提得吊了起來。

    忙給他松了辮子，又按著梳子將他頭發(fā)梳開了，好好的給他梳了個發(fā)髻。

    席子語被折騰了一路，也不惱，看著菱一終于給他梳好發(fā)髻了，才問：“師父，心情不好?。俊?/br>
    “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绷庖豢粗诱Z嘆了一聲，“你們都長大了……”

    “不如我?guī)煾冈俪鋈ネ嫱妫可⑸⑿?？”席子語的眼一提起這個，變得晶亮。

    雖不忍心擾了他的興致和好意，但是菱一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回去好好修煉吧……”

    本來就已經(jīng)追不上這些徒弟們了，再不努力……以后怕是真的不論遇到什么事，都只能站在一邊干看著了。

    席子語難得沉默了一下，看向了菱一，摸了摸她的腦袋，“師父已經(jīng)很厲害了啊，雖然比我差了那么一點點，不過……也不用那么著急努力，還有我呢，我能打，師父說打誰就打誰，我看誰敢不服，就算是大師兄，你要舍不得他走，我也給你將他捆回來，怎么樣？”

    “我只想你們都能好好的?！绷庖粷M足的笑了笑，打了下席子語不停擼她腦袋的手，“別沒大沒小的?！?/br>
    席子語訕訕的收回了手，“你就會欺負我?！?/br>
    說道這里，菱一不由得問道：“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嗎？你老是說什么你是冥界的冥君了，那你不需要處理冥界的事情嗎？你若是回去了，還能再出來嗎？”

    對席子語的事情，倒是該上上心了。

    “冥界也沒什么事，生死輪回自有其規(guī)則，孤魂野鬼也有鬼差去抓，這十多萬年沒有冥君還不是一樣好好的，我能有什么事……而且我既然承了冥君的位置，自然是陰陽兩界來去自如，這世上啊，所有的魂都歸我管?！?/br>
    席子語這么一說，還挺了挺胸膛，頗有幾分得意。

    “那你之前怎么沒早點出來？我以為你會被關(guān)在那里很久……”菱一總覺得哪里不對，如今腦子一轉(zhuǎn)，突然想起……

    席子語原本該是在冥界被困萬年的命運，因葉清瀾才有了機會出的冥界。

    如今他卻六年就出來了，論其中的變數(shù)……便是葉清瀾被殺。

    菱一呆愣了這么一會兒，席子語也沒有回答之前那個問題，仿佛也是在想，這時候才簡單的應(yīng)了一句，“之前不是在融合兩個意識嘛……”

    也倒是有理，菱一卻接著問道：“都說人死了魂魄就會進入冥府，說來……之前我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就那個葉清瀾……我……我殺了她，你見過她嗎？”

    席子語眨了眨眼睛，菱一盯著他，卻看到他懵懂的想了想，“哪個小姑娘？”

    “葉清瀾啊，就是之前來還你面具，說被你親了一口的那個小姑娘……”菱一這么一說，席子語頓時有些窘迫，忙澄清道：“師父，不是我親她，是她非禮的我！”

    “哦，我記岔了嘛，你還記得??？那你在冥界見過她沒？”菱一扯著席子語的袖子，有些愧疚的道：“那日……我下手重了些。”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當日的情形，現(xiàn)在想來真的十分詭異，不論她那時候有多大的本事，憑霄沂能對陣微曦道君的實力……怎么可能受制于她？

    而且兩人追逃了那么久，總覺得霄沂并不是真心想殺她，所以總是猶豫不決，無法出手的樣子。

    可她那時候又能感受到霄沂的恐懼和絕望……這就和他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并不符合。

    她也問過霄沂兩次，不過都被霄沂莫名其妙的把話題轉(zhuǎn)開了。

    不過菱一很在意那日落下的九天神怒，那十萬天雷……便是葉清瀾身負天命的證明，她真的那么容易就死了嗎？

    菱一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可卻也忘記觀察席子語的表情，席子語倒沒有任何異常，好像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才搖了搖頭，“我倒沒見過，不過冥界每日那么多魂魄入輪回，我也不是每個都要去看著的……大多數(shù)，都見不到我的?！?/br>
    “這樣啊……”菱一嘆息了一聲。

    席子語垂下眼睛，揪著菱一的袖子搖了搖，“師父不用在意，既然是搶奪法寶，生死各安天命罷了，說不定她都已經(jīng)入了輪回了?！?/br>
    “哦……”菱一的眼瞳晃了晃，神思恍惚的點了點頭，“不提也罷，餓了吧……我我去給你做好吃的?！?/br>
    “謝謝師父?！毕诱Z笑得很明媚。

    菱一出了門，才擔憂的嘆了一聲，雙手早已經(jīng)不自覺的捏了個死緊，才沒有在剛才露出破綻來。

    若他真的沒見過葉清瀾，怎么知道……葉清瀾是在和她爭奪法寶時被殺的呢？

    若他見過，為什么又要撒謊呢？

    菱一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有些難受，可更多的是心酸。

    第143章 第143個坑

    回到凌云谷的時候，菱一久違的看到徒弟們和師弟妹們跑來迎接她，心中很是感動。

    好像已經(jīng)很久，大家沒有這么整齊的聚集在一起了。

    “師父……”舜華和莫奈何都乖巧的行禮，湊在菱一的身邊，明明都已經(jīng)是高大的成年男子了，可卻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湊上前來，讓菱一順著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舜華那一頭古板的道髻終于是放下來了，只是用發(fā)帶將頭發(fā)綁在了腦后，發(fā)絲柔軟的垂落下來，高高的馬尾倒很是適合他這一身青春勃發(fā)的傲氣。

    莫奈何雖沒有什么表情，但行動還是很乖巧的，也叫菱一摸了摸他的腦袋，眼神柔和。

    “咦？白白呢？”菱一將師弟妹們的禮物也一一分發(fā)了，托了席子語的福，這一次大家的禮物都十分豐厚。

    看著他們個個都笑得瞇了眼睛，菱一才發(fā)現(xiàn)，熾墨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迎接她。

    再想起這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心里已經(jīng)有了很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舜華和莫奈何兩人對望一眼，舜華古怪又別扭的道：“大……大師兄，沒告訴你嗎？”

    菱一搖了搖頭，舜華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一時難以開口的樣子，倒是莫奈何比較冷靜，面無表情的道：“師父，三師兄回去魔界了。”

    就這么簡短的幾個字，菱一卻是錯愕了好久。

    一時都回不過神來。

    舜華一下炸毛了，一巴掌拍在莫奈何背上，“你就不能說清楚點嘛？”

    莫奈何本來修為就不怎么樣，哪里遭得住他這一下，被拍得往前一竄，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是一旁的席子語好心伸手扶了一下，才避免了悲慘的下場，席子語看著這弱雞一樣的師弟，不由得勾唇笑了起來，“這就是小師弟吧？小心些?！?/br>
    這個‘小’字，他拉得特別長，還說得很重，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莫奈何哪怕遭了這么一下，表情竟也沒有變化，站穩(wěn)了身子，朝席子語行了一禮，淡淡的道：“見過四師兄?！?/br>
    席子語似笑非笑的笑了一聲，道：“乖了，聽說排名小的，一般都比較受長輩疼愛些，小師弟可要努力修習了，否則哪里磕著碰著了，師父可要心疼了?！?/br>
    凡間不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本來他才是最小的，哼。

    雖然當年他也沒享受過什么被疼愛的待遇，但那是因為那時候師兄們都還小啊……如今師兄們都長大了，一個比一個厲害，這下總能輪到他受寵了吧？

    又來個更小的，還很弱……唉，生不逢時??！

    “謝師兄關(guān)心。”莫奈何雷打不動，仿佛不懂席子語話里的意思，席子語懷疑這人臉皮比城墻還厚，否則是怎么能做到這臉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的？

    兩人說了這幾句話，菱一都還在沉默之中，舜華看著就急了，忙道：“師父，不要聽他胡說，白白他……”

    舜華一時順口，這還是第一次叫出熾墨的小名來。

    但著急著解釋，倒沒有糾結(jié)，順著就道：“都怪席子語，那時候我探查到小鎮(zhèn)里有參與的魔氣，白白就以為師父你因為他家里的事情被綁去了魔界，所以才追著去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去了之后就音訊全無……等我們知道師父沒事的時候，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他了?！?/br>
    至于霄沂和熾墨說的那些話，他倒是不敢說出來，只是道：“師父，白白他是不想回去的，他……”

    “好了，我知道了?！绷庖煌蝗婚_口，安撫的拍了拍舜華的手臂，笑了起來，“其實他回去看看也不錯，到底是他的家人，若真的可以一家團聚，也是好事?！?/br>
    倒是舜華，讓菱一有些刮目相看，他平日最是驕傲了，什么時候替人著急辯解過了？

    不雪上加霜就是好的了。

    菱一欣慰的嘆了一口，滿意的看著高大的舜華，“華華也長大了，當真有了師兄的樣子，知道關(guān)心師弟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