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張叔,陳姨,有客人很喜歡你們的一道菜,想見見你們?!绷謻|佑面不改色地說謊。 被他尊敬地稱呼為“張叔”的主廚在進入林家擔(dān)任私人廚師之前,曾經(jīng)是五星級酒店的高級主廚,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鐘意某道菜而要見廚師一面的事情并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兩位廚師不敢耽擱,匆匆地往廚房外走去。 林東佑眸光一閃,沖門外某個角落打了個手勢,貓著腰躲在暗處的榮藍立刻小跑過來,那種微妙的刺激感讓兩個人情緒頗為亢奮,兩人相視一笑,手自然而然地又牽在一起,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閃進門,繞過曲曲折折的樓梯,徑直奔向二樓。 剛有驚無險地度過一個關(guān)卡,一個難度更大的關(guān)卡又橫亙在眼前。 二樓處,一對男女的說話聲清晰傳來,榮藍立刻頭皮發(fā)麻,說話的人是林東佑的爸媽。 林淮慶和何恩淑。 她忐忑到極點的目光看向林東佑,林東佑自然也聽到了父母的說話聲,俊臉緊繃著,拉著她迅速地閃避到了過道拐彎處的墻后。 兩人貼著墻,依舊緊緊牽手不分開,就算手心早已經(jīng)黏膩出汗,誰都沒有在這一刻放開,而是交握著,給予彼此力量。 這個晚上可真夠刺激的! 榮藍深呼吸一下,神情擔(dān)憂地看向林東佑,他做了個“別擔(dān)心”的嘴型,用柔和的目光安撫她的不安。 幾米開外,何恩淑正跟丈夫不住抱怨:“東佑跑哪里去了?整個晚上都不見人影,那么多叔伯阿姨在,他也沒出來打聲招呼,這太沒禮貌了?!?/br> 林淮慶不疾不徐地開口:“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不喜歡這種場合,那就不要勉強他?!?/br> “可是總要出來打聲招呼,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別人會在背后議論我們的孩子沒有教養(yǎng)……” “那就讓他們議論去嘛,孩子有沒有教養(yǎng)我們做父母的還不知道嗎?咱們這把年紀了,何必為了別人那張嘴活著?生在我們這種家庭孩子本來就夠累的,就讓他輕松自在些,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br> “女兒慣,兒子你也慣,你這是跟我打擂臺呢?他生在這樣的家庭,是不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這頭一樁頭一件,就是不能由著性子去找榮家那個女孩?!?/br> “恩淑啊……” “你別說了,我就是不樂意,榮家的那個女孩今晚沒來,東佑人又不見了,我懷疑他去找那女孩了……” “他出門時跟我說過,跟顧凡一塊去一個機器人展覽了,會晚點回來?!?/br> “一個展覽而已,那也犯不著把手機也關(guān)了啊,我這個兒子真是出息了,跟爸爸報備就沒事了,我這個mama就不需要報備了?” “要站在孩子的角度看問題,跟你說了,他今晚還看得成這個展覽嗎?” “他都成年人了,我們林家是普通人家嗎?是展覽重要還是自家酒會重要?父母辛苦為他經(jīng)營的人脈,他應(yīng)該懂得珍惜?!?/br> “好好,東佑還是年紀小貪玩了些,改天我一定好好訓(xùn)他……” 第45章 暗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過來, 榮藍側(cè)耳聽著, 心頭沉得仿佛壓了一塊重石, 重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林東佑有個思想開明和善的父親, 面對妻子的苛責(zé), 甚至?xí)閮鹤拥娜毕吨e,可相對的,他還有個總想控制他的母親, 她刻板固執(zhí),因為高貴的出身, 在富豪丈夫面前也也極有發(fā)言權(quán)。 榮藍能感覺的出來,在抱怨兒子的妻子面前,林淮慶維護兒子的用詞很委婉克制, 顯然心里是很尊重妻子,照顧她的面子。 到了這一刻榮藍終于明白,她不應(yīng)該羨慕林東佑的,他生在這樣的家庭也過得并不輕松,他們都需要聽父母的話, 來換取十分有限的自由。 何其悲哀。 林東佑同樣沉著臉,作為兒子, 他太清楚母親是個功利主義者, 她總是試圖左右兒女,過上她設(shè)計好的人生。 可是那樣足以讓人窒息的人生,卻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他側(cè)過臉去看身旁沉默的女孩,她眼眸低垂, 走廊暗淡細碎的燈光打在她細嫩的臉頰上,女孩籠罩在一片昏黃的燈光中,美得像副油畫。 可這幅油畫卻帶著淡淡的感傷。 林東佑仰著頭,陷入片刻的痛苦之中,答應(yīng)要給她一個快樂的夜晚,可為什么還是讓她不開心了呢? 林東佑父母終于下樓走了,走廊重歸靜謐。 只是那隱秘的刺激感已經(jīng)消失,榮藍一言不發(fā)地任由林東佑牽著,沉默地像只悶葫蘆。 林東佑在其中一扇門前停下,開門,拉著榮藍進去。 他沒有開燈,房間內(nèi)視線不佳,只是能從模糊的輪廓分辨出來,這是一間臥室,書桌上有幾本書攤開著,待機的電腦隔幾秒就會亮一下,顯然這個房間是他常住的臥室。 “阿姨在找你,你不下去真的沒關(guān)系嗎?”榮藍憂心忡忡,“你下去吧林東佑,不要因為我耽誤正經(jīng)事?!?/br> “你才是我的正經(jīng)事,其他一概不算。” “可這是你家的酒會呀,你剛才沒聽阿姨說嗎?她在給你將來搭人脈。” “酒會是我爸媽的,不是我的。至于人脈,只要你有實力,而且你的實力足夠稀缺,將來你就算不刻意網(wǎng)羅人脈,別人也會主動結(jié)交你?!?/br> 榮藍勸說不動,只能緘默,她感覺得出來,林東佑似乎鐵了心不想再做“mama的乖兒子”了,樓下花園的酒會觥籌交錯,紙醉金迷的氣息就連在樓上也能感到到一二,他作為酒會半個主人,不僅不出現(xiàn),反而慢條斯理從抽屜里找出好幾根細小的蠟燭,拿火柴一一點上,裊裊微弱的燭光照亮了房間一角,也照亮了他微笑的臉龐。 燭光中他凝望她的眼睛,那么明亮,教人無法抗拒。 樓下有悠揚頓挫的小提琴聲流瀉開來,有人隨著音樂聲翩然起舞,林東佑如紳士一般伸出右手邀舞,說:“我們的酒會也開始了,榮藍小姐,我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他邀舞的姿勢標準得體,儼如中世紀的年輕貴族,榮藍從未有見過如此風(fēng)度翩翩的他,感覺到他在努力逗她開心,榮藍心里暖流涌動,這個夜晚確實美好,不應(yīng)該因為她的私人情緒而辜負他的一片心意。 她甜甜一笑,很給面子地將右手放入他寬大的手心之中,說了聲“好”。 隨著樓下小提琴的伴奏聲,兩人在微弱的燭光中,挽手起舞。 空間雖然窄小,可是綿長的情誼卻在無限的心間流淌,賦予這個夜晚特殊的意義。 “榮藍,對不起,原諒現(xiàn)在的我只能帶著你在這里跳舞?!绷謻|佑語氣很輕,“我請你相信我,未來有一天,我一定給你一個最大的舞臺,我們會在很多人的見證下,一起跳舞?!?/br> 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榮藍想象了一下那個盛大的畫面,幾乎是本能地質(zhì)疑這種可能性,自從mama死后,她越來越務(wù)實,已經(jīng)不再相信承諾。 可是這個夜晚很特殊。 就像林東佑所說,月光很美,他們都不應(yīng)該辜負這月色,他在這個晚上費盡心機地讓她做了一回公主,那么她也要暫時地不去做那個務(wù)實的榮藍,只為了他的這番心意。 勇士說終有一天他會屠龍降魔,她應(yīng)該感動不是嗎? “林東佑。”她水潤的眼眸全是他的影子,“你知道我這人沒什么耐心的,記得這一天,不要讓我等太久?!?/br> “好,我答應(yīng)你。” “那個舞臺,我希望有很多鮮花點綴,最好是白天,你知道的,我可是受夠了晚上跟你偷偷摸摸見面,像兩個小偷。” “可是榮藍,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br> “誰知道呢,有沒有做錯的標準都是大人的,他們說錯,我們就是錯了?!?/br> “榮藍?!绷謻|佑輕輕喟嘆,“你忘了嗎?我們也是大人了?!?/br> 我們的外表雖然是個大人了,可是那只是假象而已啊!在沒有能力獨立之前,他們都只能算父母的孩子! 榮藍很想把心里話一吐為快,可是她很快意識到這樣的話太傷人了,她明知道林東佑目前還是只能得做mama的乖兒子,又何苦給他難堪呢? 畢竟人的現(xiàn)狀,不是一夜之間就能馬上改變的。 黯淡燭光中,她天真爛漫地笑了:“嗯,你說得對,我們是大人了?!?/br> 空氣中飄蕩著柔情蜜意的旋律,光線暗淡,氣氛反而令人沉醉,兩人在房間里原地慢動作繞著圈子,林東佑手環(huán)著她纖細的腰,到了后來,他的手越箍越緊,榮藍本就弱不禁風(fēng),這下子整個人都被他強勢地圈進他懷里。 兩人緊貼著彼此,連心跳也無比靠近。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更強勁。 呼吸又亂了,可是他凝視她的眼神卻完全不給她偷偷喘息的時間和空間,他的眼睛里有一道黑色旋渦,在深深吸引著她,和他一起奔赴神秘的樂園。 為什么現(xiàn)在的林東佑又不一樣了? 她想逃開,因為這樣陌生的他讓她全身每個毛孔都感覺到危險。 林東佑眼眸更深,此刻一臉懵懂的榮藍好似迷途的羔羊,她真的太可口了,在很久以前,他就認定她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他小心呵護著她,每到深夜想念著她,盼望著能有一天,和她合二為一,讓他的生命從此完整。 他終于停下跳舞的動作,眼睛流連于她臉上的每一處,最后停在了她紅潤的唇上。 那個,他向往了很久的所在。 他口干舌燥,全世界只有她能讓他那么渴,也只有她,能讓他解渴。 “榮藍……”林東佑低沉地喚了她一聲,剛想低頭壓上那片濕潤,房間外“嘟嘟嘟”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在這喧鬧的夜晚,這細微的腳步聲卻戰(zhàn)勝其他雜音,讓人身上每個寒毛都緊張地豎立起來。 榮藍也聽到了門外的高跟鞋聲,下意識貼進林東佑懷里。 “有人,會不會是往這里來?” 她轉(zhuǎn)頭看他,見他眉心蹙緊,然后就見他果斷松手,三兩下迅速地吹滅了燃燒著的蠟燭,房間完全暗下來了,他一腳將蠟燭踢進了床底下,拉著她輕聲說:“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躲。” 從林東佑那一系列動作,還有異常凝重的表情,榮藍自然猜到來人很有可能是他那嚴厲的mama,倘若被他mama發(fā)現(xiàn)他在這里,還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一場如何強烈的暴風(fēng)雨。 他的床邊是一長排衣柜,他動作很輕地拉開柜門,衣柜里的空間很大,他平時很少住在這里,衣柜幾乎是空的。 此刻的衣柜猶如一個黑洞,盡管感覺到恥辱,但榮藍還是很溫順地任由他牽著,兩個人義無反顧地鉆進了這個黑洞中。 躲好,然后林東佑又輕輕地拉上了柜門,只留下一個極小的縫隙,察看外面的情形。 而就在他關(guān)上柜門的一霎那,原本鎖住的房門被一把鑰匙打開了,刺啦一聲,門外的人踩著高跟鞋“嘟嘟嘟”闖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比較忙,希望大家不嫌棄短小君~~ 第46章 暗 進來的人沒有馬上開燈, 而是任由房間黑著, 因為走動而發(fā)出的“嘟嘟嘟”, 都被恐懼放大, 仿佛這人正一腳一腳踩在了心尖上, 讓柜子里的人被定住了神魂一般,根本不敢動彈一下。 榮藍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了,她懼怕被林東佑mama發(fā)現(xiàn)她在這里, 被她用那種不知廉恥的目光瞧著,鄙夷著, 甚至斥責(zé)她沒有教養(yǎng),毫不知羞地往男人的臥室鉆。 隨后啪一下,房間燈光大開, 照亮了房間的每一處,林東佑的mama何恩淑正慢悠悠踱步,細致入微地掃視著每一處,躲在衣柜里的榮藍渾身僵硬地靠著衣柜,害怕他mama會發(fā)現(xiàn)她來過的痕跡。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度秒如年。 她手涼腳涼, 精神緊繃到了極點,林東佑察覺到了, 握著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想要為她驅(qū)走寒意,他偏頭透過衣柜的細縫觀察他mama,濃眉緊鎖著,似乎很不滿他mama侵入他的私人空間, 甚至窺探他的隱私。 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何恩淑關(guān)了燈,房間重歸黑暗,她往門邊走去,柜子里的榮藍都歡喜地想要放鞭炮,剛才還緊繃的小臉立刻恢復(fù)鮮活,食指戳著外面,用口型很興奮地跟林東佑說:“太好了,你mama終于走了?!?/br> 見她流露出可愛俏皮的一面,林東佑在黑暗中笑了,抓過她那不安分的食指捏在掌中,甚至低頭親了一口,把榮藍鬧了個大紅臉。 因為這蜻蜓點水的一下,榮藍臉都燙起來了,一只手被禁錮,另一只手還有自由,她用食指生氣地戳他的胸口,嫣紅的唇不滿地嘟著,埋怨他在這個時候犯規(guī)。 林東佑只是溫柔地看著她,貪戀她那小貓撓爪的樣子,手撐著墻將她壓在柜邊,少女的馨香是毒藥,他甚至愿意一嘗甘甜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