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證實了林老實的說辭。

    柳警官只睡了三個小時，第二天天剛亮，他就和搭檔驅(qū)車去了邱心文家。

    敲開門的時候，邱心文和梁愛華還在吃早飯。

    見到他們，邱心文怔了兩秒，側(cè)開身把他們迎了進。去：“兩位警官請進，你們這是還有什么情況要了解嗎？”

    “打擾了，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梁女士?！绷俚卣f，目光瞥向梁愛華。

    梁愛華心跳如雷，緊張地握緊了筷子，事隔一個多月，警察再度找上門，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不，不會的，未免尸體浮上水面，她特意在林大明的腿上綁了石頭，他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只會爛在河底的淤泥里，最后只剩一堆白骨。

    想到尸體，她飯也吃不下了，放下碗，走到客廳，不安地坐在兩個警察對面，力持鎮(zhèn)定：“兩個警官想問我什么？”

    柳警官盯著她的臉，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梁女士，據(jù)我們調(diào)查所知，離婚后，你一直在給林大明錢，這是為什么？”

    梁愛華沒料到警察會問這個，想否認(rèn)，但邱心文還坐在她旁邊呢，一下子就能把她拆穿，關(guān)鍵是警察今天好像有備而來，似乎已經(jīng)確認(rèn)這個事了。

    她只能硬著頭皮承認(rèn)：“嗯，有過幾次?！?/br>
    柳警官又問：“你為什么要給林大明錢？”

    梁愛華張了張嘴，倉促間胡亂找了個借口：“他……他要跟我搶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說如果我不給他錢，他就要跟我搶孩子，我就這么一個兒子……”

    說到后面，梁愛華越說越順口，他們離婚的事都過去十幾年了，除了當(dāng)事人，其他誰還記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還不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但她忘了，警察也調(diào)查過林老實，知道他們的母子關(guān)系有多差。若是真重視這個兒子，她怎么會聯(lián)合前夫要一塊兒把兒子的拆遷款給分了，一分錢都不留給兒子。

    這話前后矛盾。

    “她在撒謊?！背隽饲窦液?，柳警官就對搭檔說，“查，重點查11月下旬，林大明最后一次出現(xiàn)以后的幾天梁愛華的行蹤，再查一遍她的通訊記錄?！?/br>
    ***

    這次邱心文只把警察送到了門口就轉(zhuǎn)身回去了。

    他回到客廳就看到梁愛華剛才還繃得緊緊的肩膀忽地就塌了下來，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沙發(fā)上，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一樣。

    誰說不是呢？或許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場重要的戰(zhàn)斗，邱心文譏誚一笑，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梁愛華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頭，皺眉看著他：“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收拾桌子啊?！?/br>
    邱心文不動，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你就沒什么要跟我說的？”

    梁愛華捏起臉頰邊的頭發(fā)塞到耳后，淡淡地反問：“你想我說什么？”

    “咱們就說說你剛才為什么要騙警察？”邱心文冷笑，“怕林大明跟你搶撫養(yǎng)權(quán)，真是天大的笑話，你跟林大明倆個人像踢皮球一樣，恨不得把阿實踢給對方，這種鬼話也就蒙蒙不知情的警察吧！”

    梁愛華無以言對，緊抿著唇不做聲。

    邱心文見她還是不愿意坦白，耐心耗盡，蹭地站了起來，冷漠地說：“從今天起我住在超市那邊，找個日子我們?nèi)グ央x婚證領(lǐng)了。是要房子還是要超市，你自己考慮，至于月月的撫養(yǎng)權(quán)，以她自己的意見為準(zhǔn)！”

    梁愛華懵了，她沒想到這段時間對她照顧頗多，一直很忍讓她的丈夫竟然要跟她離婚。她受不了，扯著嗓子怒吼道：“我不同意，我不離婚！”

    她做這么多都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保住她的婚姻和家庭嗎？為什么邱心文不能諒解她，對她多寬容一些呢！

    邱心文深吸了一口氣，背對著她：“隨你，不離婚我就去外地打工，超市你自己看著吧！”

    他五十多歲了還去外地打工，這是鐵了心要跟她分開啊！

    梁愛華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fā)，直到大門啪地關(guān)上，她才回過神來，眼底迸發(fā)出深刻的恨意。

    肯定是林老實那死小子搞得鬼，不然警察不會知道她私底下還給過林大明錢。

    這小兔崽子天生就是來克她的。她養(yǎng)了這小崽子16年，結(jié)果這死小子不但沒報答過她，還處處跟她作對。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不行，警察現(xiàn)在已經(jīng)懷疑她跟林大明之間有問題了，如果發(fā)現(xiàn)林老實不是她親生的孩子，那怎么辦？這小子活著就是一個麻煩。

    她這輩子最恨的人是林大明，其次就是這個拖油瓶。都是他們倆害了她一輩子，不然她不至于活成這樣。如果沒了他，不就死無對證了？還有那寄匿名信的人也沒法威脅她了。

    閉上眼，再度睜開，梁愛華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斷。

    她拿起家里的座機給林老實打了個電話：“你跟我回梁家溝一趟，把你的戶口跟我分開。”

    能把戶口跟瘋梁愛華分開，林老實求之不得。

    他答應(yīng)了：“好?！?/br>
    兩人約好了時間，元旦節(jié)的最后一天假期回梁家溝找村里開個證明，等節(jié)后上班第一天就去辦手續(xù)。

    清晨，林老實按時到達了約定的地點。

    沒等兩分鐘，就見梁愛華騎了一輛電瓶車過來，對他說：“上來吧！”

    “騎這個回去？怕電不夠吧！”林老實有點意外，梁家溝離縣城有三十多公里。這么冷的天騎電瓶車，虧梁愛華想得出來，他建議，“我們還是坐大巴過去吧?！?/br>
    梁愛華不動：“坐大巴不要錢?。恳彩?，你手里有五十萬呢?？禳c上來！”

    說完，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塑料袋，丟給了林老實：“你邱叔叔捎給你的，怕你沒吃早飯餓著了。他倒是把你當(dāng)親兒子?！?/br>
    林老實接過塑料袋，里面裝了三個自家做的包子。

    梁愛華這么好心？就算邱心文讓她帶，依她那天對他的仇視，她也不像是會給他帶包子的人。

    “謝謝！”林老實坐在后面，拿起包子啃了一口。

    梁愛華從電瓶車的反光鏡里看到他在吃包子，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然后收回目光將電瓶車開走了。

    十分鐘后，電瓶車就出了城，到了郊區(qū)，馬路兩邊的樹林開始變得茂密起來，出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農(nóng)田，有時候幾百米都看不到一戶人家。

    在電瓶車騎到一個又長有陡的土坡時，梁愛華忽地停了下來，對林老實說：“這個坡比較陡，電瓶車爬不上去，走上去吧！”

    “哦?！绷掷蠈嵪铝塑?。

    梁愛華又說：“我有點累了，你來推會兒車。”

    林老實上前接過電瓶車，弓著身推著往坡上走。

    梁愛華拎著包跟在后頭。靜靜地看著他，與他始終保持著三四尺的距離，不遠不近。

    爬了差不多五六分鐘，快到山坡上了，梁愛華皺眉盯著林老實，他吃了加料的包子，怎么還不暈倒？難道是今天的分量太少了？

    不行，等上了山，騎上電瓶車，再想動手就沒機會了。

    環(huán)顧了四周一眼，見沒人，心一狠，梁愛華從包里拿出一個鐵錘，出其不意地往林老實的后腦勺狠狠地砸去。

    第42章 被保姆拐走的孩子（完）

    只差一點就要到山坡上了， 林老實一鼓作氣，弓著背，用力將電瓶車往上推去。

    忽然，他從反光鏡里看到梁愛華一臉猙獰， 手里舉著一把小鐵錘往他身上招呼過來。

    林老實心里一凜，身體比腦袋反應(yīng)快，下意識地側(cè)了側(cè)身， 鐵錘落了個空， 砸到了他的右肩膀上。他胳膊吃痛，手一松，放開了車子。沒了支撐，由于慣性的作用， 電瓶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因為沒人控制方向， 車子歪歪斜斜的， 滾到半路，撞到了路邊的樹干上，卡在那兒不動了。

    不過這會兒誰也沒心思關(guān)心一輛電瓶車。

    梁愛華見偷襲不成功， 沒砸破林老實的腦袋，慌了。她已經(jīng)圖窮見匕， 暴露了， 如果不把林老實弄死在這兒，等他報了警，自己也完了。

    不行， 她一定要弄死這小子，不計一切代價。

    梁愛華雙目赤紅，一擊不中，又再次舉起小鐵錘往林老實的腦門上砸去，那架勢完全是豁出去，不要命了。

    林老實手無寸鐵，右肩又受了傷，右臂無力，只剩一條相對沒那么靈活的左手能動，對上一副非要弄死他不可的梁愛華，完全不占優(yōu)勢。

    所以他沒有多做猶豫，避開了梁愛華轉(zhuǎn)身飛快地往山坡下跑去，邊跑邊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按下了柳警官的電話。

    他的腿比梁愛華長，又是個年輕小伙子，梁愛華自是追不上。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地拉大，梁愛華急了，扯下包丟在路邊，拔腿往山坡下跑去。

    跑得太急，她踩到了一塊石子上，由于慣性的作用，頭往下栽，摔在了地上，腦門先著地，當(dāng)即就摔了個七暈八素，但這還沒完。山坡比較陡，摔在地上，她沒能穩(wěn)住重心，像顆球一樣，咕嚕咕嚕地往下滾，一直滾到坡底才停了下來。

    林老實站在山坡上，驚訝地望著這一幕。

    梁愛華這算不算自作自受？害人不成反害己。

    “林老實，林老實，你怎么樣了……”手機里柳警官急切的叫聲打斷了林老實的唏噓。

    他嘆了口氣道：“我沒事，不過梁愛華好像有事，她從山坡上摔下來了，腦門上都是血，現(xiàn)在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你們叫個救護車過來吧?！?/br>
    “好，你在原地等我們，注意保護自己的安全，不要切斷通話，我們會在十分鐘之內(nèi)趕過來?！绷僦钡卣f道。

    他們沒掛電話，林老實還能從手機里聽到他跟同僚的對話，車子發(fā)動的聲音，叫通知醫(yī)院那邊準(zhǔn)備救護車的聲音……

    過了六分鐘，兩輛警車呼嘯而來。

    車子剛停下，柳警官就急切地推開車門，跑了下來，先蹲到梁愛華的身邊，伸出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氣，看看救護車到哪兒了！”

    因為不清楚梁愛華從高坡上下來，有沒有摔到內(nèi)臟和頭部，他們也不敢移動她，只能等醫(yī)務(wù)人員來再說。

    觀察完梁愛華的情況，柳警官站起身，關(guān)切地打量著林老實：“你沒事吧！”

    林老實搖頭：“我還好，就是肩膀上不小心挨了一錘子，現(xiàn)在抬都抬不起來?！?/br>
    因為冬天穿得厚，柳警官也看不出來他究竟傷得重不重，不敢貿(mào)然動他：“你等一會兒，救護車馬上就到?！?/br>
    說完，留了兩個警察在這里看著林老實和梁愛華，余下幾個人戴上白手套，拿出工具，將兇器小鐵錘收了起來，再采集現(xiàn)場的血跡、電瓶車上的指紋等等。

    又過了三分鐘，救護車急急趕來，幾個醫(yī)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下來，將梁愛華抬了上去，抬到救護車上，開始急救，并迅速送往醫(yī)院，林老實也被一同帶到了醫(yī)院驗傷，處理傷口。

    等處理好肩膀上的傷，穿上羽絨服出去，林老實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柳警官。

    他問：“梁愛華怎么樣了？”

    柳警官說：“她受的都是皮外傷，頭還有比較嚴(yán)重的腦震蕩，要在醫(yī)院觀察兩天。走吧，跟我回警局去做個筆錄?！?/br>
    “好。”林老實跟著他出了門。

    走到醫(yī)院門口時就撞上了匆匆趕來的邱心文。

    邱心文看到林老實很是意外，著急地問道：“阿實，你媽怎么樣？”

    林老實看了一眼柳警官，如實回答：“她沒有什么大礙，都是皮外傷，還有點腦震蕩?！?/br>
    “好好的怎么會出事呢！”邱心文抓了抓頭，后悔不已。早知道昨晚就別跟她吵架，搬到超市里住的。

    嘟囔了一句，他又問林老實：“你媽住在幾號房間了。對了，你這是要去哪里？”

    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柳警官站在后面。

    林老實也不知道梁愛華住在哪個病房。他看向柳警官。

    柳警官淡淡地說：“407?！?/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