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數了三遍，還是沒猜出來：“為什么是二十六根蠟燭？”

    “好看啊。”林間舉著蠟燭包轉了一圈，仔細欣賞了半天“既沒有破壞蛋糕本身的美感，又在最大限度上顯得蠟燭非常多?！?/br>
    時亦：“……”

    有理有據。

    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林間對作品挺滿意，塞進冰箱里藏著，等林女士跟大學老師一塊兒進了店，就飛快招呼埋伏在門口的梁見關了燈。

    吳濤跟猴子身手矯健，繞著蛋糕飛快跑了一圈，把二十六根好看的蠟燭全了一遍。

    燭光跳躍著亮起來。

    林女士已經對兒子的各種惡作劇都很有經驗，很處變不驚，高高興興摸黑抬手夠了一把，摸到李磊還猶豫著沒及時拽繩的一包碎彩帶小亮片，灑在了小朋友們的腦袋頂上。

    不知道是誰先喊出的聲。

    一整個幾乎完全符合最正常最普通流程的生日，在碎彩帶里鬧，許愿，起哄唱生日歌，吹蠟燭，開燈抹蛋糕。

    可樂跟啤酒沫，冰冰涼涼的冰淇淋奶油，好看到不行的紛飛著的碎彩帶。

    沒正行胡鬧成一團的男孩子跟還不太能跟得上節(jié)奏、努力張著胳膊笨拙替林女士擋奶油的大學老師。

    林間找了個空及時脫離了戰(zhàn)場，看著一群人沒完沒了瞎胡鬧，一只胳膊架在脖子后頭，揉揉笑酸的臉呼了口氣。

    他有點兒明白小書呆子當時過生日，程航跟他說的那種感覺了。

    噩夢終于醒過來，終于在陽光下的時候，最想要的其實真沒那么多。

    就想正大光明自由自在地在陽光下頭打個盹。

    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干。

    就想打個盹。

    二當家的身手簡直非同尋常，在這么一場混戰(zhàn)里身上依然干干凈凈，特別酷地一撐門框從暖氣管上跳下來，在一群人中間時隱時現(xiàn)了一會兒，又毫發(fā)無傷地突圍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

    林間撐著胳膊站直，看著小書呆子背在身后的手，愣了下剛要再問，一眼瞥見時亦手里的蛋糕，飛快縱身蹦上了桌子。

    時亦：“……”

    林間：“……”

    林間：“我們不是……在進行一種叫砸蛋糕的游戲嗎？”

    小書呆子愣了下，回頭仔細看了看。

    林間意識到時亦到現(xiàn)在可能都對游戲性質有點兒誤解，從桌子上跳下來，接過來他手里還托著的那塊蛋糕準備解釋，注意力忽然被上頭鑲著的水果吸引過去：“車厘子的？”

    今年櫻桃尤其貴，車厘子的價格簡直沒天理，兩個人在水果攤前頭轉了半天，也就舍得放了三個。

    書總沉穩(wěn)得不行，點點頭：“還有兩塊，再去給你搶?！?/br>
    “……”林間：“哇?！?/br>
    蛋糕做起來也非常不容易，這群人沒真浪費糧食，一邊托著自己分到的那塊蛋糕一邊拿奶油鏟大戰(zhàn)得難解難分。

    時亦在混戰(zhàn)的人群里轉了幾圈，順利找到了剩下兩塊帶車厘子的蛋糕，一塊給了笑瞇瞇幫忙起哄掩護的林女士，一塊帶回來又給了林間。

    “都給我啊？”

    林間看著一臉懵逼托著空氣的梁見就壓不住樂，笑著逗他：“自己不留一塊……”

    “不要?！睍r亦搖搖頭，“給你?！?/br>
    林間愣了下，低頭迎上男孩子黑白分明的干凈眼眸。

    小書呆子。

    沒人能更呆一點兒了。

    ……

    林間拿著沾了奶油的車厘子在他唇邊碰了碰，看他真不張嘴，只能自己先含著，趁亂低頭把人圈進了懷里。

    好不容易等這群精力過剩的人都徹底鬧夠了，才總算到了檢閱禮物的環(huán)節(jié)。

    兩個人一塊兒過生日，禮物的環(huán)節(jié)甚至都有點兒混亂。

    “這個——這個是給靜姨的面膜。”梁見手忙腳亂地翻，“這個是間哥的，雖然我沒告訴你這是真清楚牌滴眼液，但你跟二當家也不要有什么太高的期待，我期末真沒零花錢了……”

    吳濤舉著自己二合一送的智能電熱水壺：“一點都不懂得變通?！?/br>
    “就你懂。”李磊出去了一趟，拎著兩箱棗夾核桃往柜臺上放，“壺送靜姨，底盤送間哥？”

    吳濤：“嘎。”

    林間沒想到這群人弄得這么正式，差點兒沒接住猴子搬進來的一箱六個核桃：“你們是打算就給我們倆過這一回生日了嗎？”

    “哪能一樣嗎？”梁見說，“這次生日紀念意義多重要？再說明年——”

    李磊照他踹了一腳，梁見閉嘴，忽然飛快轉了個身蹦了好幾下。

    林間忽然意識到了他想說什么，揚了下眉，沒說話，拿過身邊的可樂打開。

    明年的生日就得在高考之后了。

    這次的暑假無限趨近于取消，回學校就是高三，不拼不搏高三白活、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的高三。

    最后一個他們都還能整整齊齊湊在一塊兒，這么沒邊沒沿放肆胡鬧的生日。

    “間哥。”李磊打了罐啤酒，“靜姨——”

    大學老師愣了下，被林女士碰了下胳膊才回過神，扶著眼鏡站直：“章圖南”

    “……”李磊壓制住了立正說老師好的沖動：“章叔。”

    林間笑了笑，順手又打了罐可樂，遞給旁邊的男朋友。

    梁見眼圈有點兒紅，沖過來搶了罐啤酒，吳濤跟猴子勾肩搭背舉著啤酒cos自由女神。

    “就……恭喜?！?/br>
    李磊眼睛也不太舒服，不耐煩地抹了一把，清清嗓子：“天生我材必有用。”

    “會不會說話?！绷珠g笑了，“千金還沒散盡呢。”

    一群人特別不給面子地了成一團，李磊也笑了，自己打了下臉：“行行行換換換……愛的坦蕩?！?/br>
    林間揚了下眉。

    “你那個練筆我們早偷了。”吳濤舉手，“梁見偷的?！?/br>
    “你們大爺！”梁見難以置信，“義氣呢？兄弟呢？”

    “沒有了?！焙镒踊位斡朴婆e啤酒，“愛的坦蕩，野蠻生長，西北望射天狼。”

    “……”

    亂七八糟的祝賀實在有點兒聽不下去，最后用吳濤的一嗓子干杯當了總結升華。

    可樂泛著氣泡冰冰涼地從喉嚨里滾下去，林間側過頭，正好迎上時亦眼里映著笑影的光。

    把一群意猶未盡還能再鬧個通宵的人送走，順便送了林女士跟章老師一起去約大人要約的會，林間才看見手機上的未讀短信。

    根據時間判斷，顯然是大家一塊兒鬧的時候林女士轉發(fā)過來的。

    小書呆子的腦袋從他臂彎間探過來，轉回來看他。

    “有點兒遲疑?！?/br>
    林間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林女士這樣把短信轉給我，按照規(guī)律有七成可能是為了不打消我們的積極性，不讓我們在最高興的時候得到什么噩耗?！?/br>
    “剩下三成呢？”時亦問。

    “是林女士故意這樣把短信轉給我?！?/br>
    林間：“為了營造一種‘不打消我們的積極性，不讓我們在最高興的時候得到什么噩耗’的假象?！?/br>
    時亦：“……”

    林間對著短信天人交戰(zhàn)。

    真論起來，林女士的段數甚至還要比老萬更高一點，畢竟老萬還有作為班主任的最基本的善良。

    但在不是重要的情況的時候，林女士一向秉承的原則都是生孩子不是為了玩那將毫無意義。

    “很難抉擇?！绷珠g給自己配著解說，“林間選手現(xiàn)在陷入了糾結，一方面很想看這條短信，一方面——”

    時亦選手伸手點了閱讀。

    林間沒出聲，張了兩下嘴，飛快挪開了視線。

    時亦拿過手機，反復確認了兩遍，抬頭看了看他。

    林間迎上他的視線，愣了下：“真……沒考好?。俊?/br>
    時亦繃了下嘴角，搖搖頭，把手機放在桌邊，伸手抱住他。

    林間心跳有點兒亂，還是條件反射把時老師往懷里摟了摟，清清嗓子：“沒事沒事沒事……”

    他沒太有時間關注自己的情緒，抓緊時間胡嚕男孩子的脊背：“可能是我基礎還是有問題。沒事兒，這個假期咱們接著特訓，高三拼了，說實話這次我的感覺就還行，努把力下次肯定能進前一百，肯定不讓你失望?！?/br>
    小書呆子一直沒反應，他實在忍不住，一邊胡嚕男朋友一邊扒拉著手機想看看自己考得有多慘，以至于林女士跟同桌都這個反應：“天生我材必有用，對吧？都這么拼命學了，肯定能有回報——”

    后頭的話可能都忘到了天上來的黃河之水里。

    林間看著短信，愣了十秒鐘。

    時亦抿著嘴角抬頭。

    林間又把手機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

    小書呆子顯然被林女士事先囑咐過，盡職盡責地憋到了現(xiàn)在，嘴角終于壓不住地抬起來，彎腰跟他擊了個掌。

    “……九十八名?！?/br>
    林間花了五分鐘找回自己的嘴，看著短信：“時老師，這個成績確定了吧？會不會我的卷子跟別人的拿混了，或者是答題卡分串了——”

    “這次大部分人都沒開始總復習。”時亦說，“我們鉆了個空子，要保持這個成績，暑假還要特訓。”

    “特訓特訓特訓?！绷珠g點頭點頭，“所以這個確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