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鍋可不能亂扣，你這叫誹謗?！毖坨R打斷他，“我們怎么勒索了？”

    程航根本胡攪蠻纏不過他們，火氣壓不住地往上沖，還要說話，已經(jīng)被林間伸手拽回來。

    “你們要多少？”林間問。

    “不多?！卑棠樥f，“二十萬?！?/br>
    林間瞳底冷了下：“沒這么多?！?/br>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錢，打游戲多掙錢誰他媽都知道。”

    疤臉懶洋洋出聲：“沒有我們就過三天再來，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有沒有這么多錢了。”

    林間看了一眼瑟縮著的人渣，閉了下眼睛：“……三天不夠?！?/br>
    “一周?！卑棠樛崃讼骂^，“夠了吧？”

    林間沒再說話。

    “也不要你的店，這種破玩意還當(dāng)個寶貝?！?/br>
    疤臉嗤笑：“還挺像樣……”

    他的話頭頓了下，神色忽然有點兒猙獰，死死盯著門口。

    林間回頭，目光猛地縮了下，快步過去：“媽，沒你們——”

    “那個小兔崽子?！卑棠槢]理出來的林女士，死死盯著邊上的時亦，“你，給我過來?！?/br>
    時亦往前走了一步，被林間抬手用力攔住。

    時亦看了看他，握著他的手放在林女士手臂上，走到疤臉面前。

    疤臉臉色格外陰沉，盯了他半天：“是不是他？”

    “是！”邊上的眼鏡立刻點頭，“就是這個小兔崽子拿書包砸的——”

    他看著疤臉的神色，飛快住嘴，往人后縮回去。

    疤臉看了看時亦，笑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半句話都沒說，一拳朝他臉上重重砸過去。

    時亦沒躲。

    拳頭差幾公分就要砸到他臉上，疤臉的手臂忽然被邊上插過來的手用力一擰，往后掰開。

    “滾！”疤臉暴怒著罵了一聲，“讓你拿錢了事是他媽給你機會，少給臉不要臉——”

    林間攥著他的胳膊，又用力往后一掰。

    疤臉疼得臉都變了色，身后的人撲上來想幫忙，被他劈頭蓋臉罵回去：“滾！都他媽滾！”

    林間看著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收了點兒，神色依然格外平靜。

    “你罩他？”疤臉問。

    林間沒說話。

    林女士走過來，握著兒子的手臂叫他松手，把兩個孩子護到身后。

    “今天一個比一個有骨氣，??？”

    疤臉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得不行：“少他媽裝，老子分分鐘砸你的店——”

    “你砸?！绷珠g說，“看我回去拿刀跟你們誰快。”

    疤臉一梗，盯著他的臉色變了好幾次，點點頭：“……行?！?/br>
    “不用廢話了?！绷珠g說，“說條件?！?/br>
    “一個星期以后二十萬，還有這個小兔崽子，讓我捅一刀生死不論，以前的事兒一筆勾銷?！?/br>
    疤臉看著他：“不然的話，你也知道會怎么樣，對吧？”

    疤臉帶人走的時候踹了扇門，扯了門口的門簾跟風(fēng)鈴。

    瓷的黑白花貓風(fēng)鈴，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顧客都被時亦跟林女士送走了，店里安靜得有點兒空，林間靠著窗戶坐在卡座里，時亦蹲著修壞了的門。

    “不是——”

    程航受不了這個氣氛，焦躁地來回走了幾步：“不能解決嗎？！報警不行嗎！”

    “不行。”時亦說，“子女對親生父母有贍養(yǎng)義務(wù)?！?/br>
    程航忍不?。骸翱梢矝]說要贍養(yǎng)特么二十萬——”

    他自己都沒說完，迎著時亦的目光，半晌重重嘆了口氣，用力按了按額頭。

    雖然沒說，但也同樣沒有明確關(guān)于親生父母勒索行為的界定。

    店是林間盤的，所屬權(quán)在林間身上，只要這些人一直帶著那個人渣來鬧事，就是筆爛賬。

    哪怕警察再想管也未必找得著地方下手。

    有心無力。

    時亦扶著門，試著往卡槽里推進去。

    “不能找大學(xué)……”程航說到一半就停下，“算了，算我沒說。”

    大學(xué)也不行。

    要是讓大學(xué)知道了校內(nèi)有店鋪被外頭的人sao擾鬧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為了學(xué)生的安全著想收回店面。

    程航抱著腦袋坐了一陣：“要是不給錢，他們會一直來鬧事嗎？”

    “會。”時亦說，“直到學(xué)校收店?！?/br>
    程航憋了半天，用力推開窗戶，深呼吸了幾次。

    激憤的時候想不通，逐漸熄火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看不見出路。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真被爛泥里伸出來的手死死拖住，好像真就沒有能掙脫的任何一種辦法。

    逼仄。

    空間逼仄，時間逼仄。

    寒意從暗影里陰冷地爬出來。

    束手無策。

    “祖宗啊?！?/br>
    程航看著時亦修門，扯扯嘴角過去蹲下：“你還得被捅一刀呢，咱能先不跟門較勁了嗎？”

    時亦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沒什么特別的神色，正要轉(zhuǎn)回去繼續(xù)跟門較勁，窗邊的林間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他也看不出什么特別，程航卻還是本能地站起來，往后退了兩步。

    林間沒看他，彎腰朝時亦伸手。

    時亦蹲在地上，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不修了。”林間說，“聽話?！?/br>
    時亦攥著螺絲刀，沒動：“快好了?！?/br>
    “不修了?！绷珠g重復(fù)。

    時亦搖搖頭，轉(zhuǎn)回去想把螺絲擰下來，被他彎腰徑直握住手臂。

    兩個人好像都沒用力氣，又好像誰都不準(zhǔn)備松勁兒。

    程航看得心驚rou跳：“等等等會兒，現(xiàn)在咱們該齊心協(xié)力想辦法，不該內(nèi)訌……”

    “想什么辦法？”林間問。

    程航滯住，張了張嘴沒出聲。

    “報警抓不了。”林間說，“找學(xué)校沒用?！?/br>
    程航忍不住：“那就——”

    “我守著，來一次打一次，影響學(xué)校形象周邊風(fēng)氣。”

    林間看著他：“我不守著，讓他們來鬧，影響治安危害學(xué)生安全?！?/br>
    程航語塞，撿著什么說什么：“那就……那就湊錢，先把他們糊弄住……”

    “這次給了，下次再要?！绷珠g說，“隨便找個借口，下次是人渣住院養(yǎng)身體要五十萬?！?/br>
    程航愣了半晌，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閉上嘴沒再說話。

    “他活著我們就跑不了，我也不能跟他同歸于盡?！?/br>
    林間站了一陣：“我媽在，我——”

    男朋友也在。

    同桌在，小書呆子在，家里的小朋友在。

    他看了看時亦，平時說順了的詞忽然卡在嘴邊上，沒能順利說出來。

    ……

    什么都說不出來。

    時亦還在跟門較勁，又加了點力氣，終于把被踹得歪歪扭扭的拉門徹底扳回進滑軌里，上頭又不穩(wěn)當(dāng)?shù)鼗鰜怼?/br>
    林間看了一會兒，轉(zhuǎn)過來：“媽，我看一眼合同?！?/br>
    林女士輕輕點了下頭，回了里屋，把當(dāng)初盤下來店的合同拿出來。

    林間看著受讓方的名字，閉了下眼睛：“我明天去找找，看有沒有人愿意接手，把店盡快轉(zhuǎn)出去，您跟時亦先走?！?/br>
    “林間?！背毯桨櫨o了眉叫他。

    林間沒回他的話，繼續(xù)說：“我留幾天，處理一下。學(xué)籍那邊萬老師應(yīng)該能幫忙……”

    “林間?！背毯酱驍嗨?，“再難我們也得想辦法，不能再走了。你這么走下去也沒有逃出去的一天，就是重復(fù)以前的——”

    “要我捅了他嗎？”林間問。

    程航梗住，扶著桌子穩(wěn)了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