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jié)
韶斬手中的金環(huán)大刀挽了個漂亮的金色刀花,道:“況且啊,就算是女子就該被保護得嚴嚴實實什么都不做嗎?難道女子就合該當個漂亮擺件?洛洛弟弟說這叫……大男子主義?!?/br> 雷世蒼連忙道:“我沒有這樣想?!?/br> 韶斬彎起了金色的眸子,比她手中的長刀還要明亮上幾分,“諒你也不敢。” 雷世蒼悄悄松了一口氣,一回頭卻正巧看見洛書笑瞇瞇地悄悄沖他豎起了大拇指,當即一眼瞪回去,又沒繃住笑了出來。 這樣很好。 雷世蒼看著韶斬明亮的眼睛,覺得她合該就應(yīng)該是這樣自由而明亮的,若是當真被束縛在籠中不得展翅,那未免也太殘忍了。 寧恒看著韶斬與雷世蒼的互動,就像是和善的長輩看著晚輩,帶著縱容與寵溺,“這些孩子都很好?!?/br> 洛書隨手斬斷一縷藤蔓,笑嘻嘻地攬住寧恒的脖子,“怎么著老寧,春分還沒到就想著春天了?” 寧恒聽不懂洛書在說什么,但意思也能猜個大概,哭笑不得地趕著洛書,“去去,洛兄你整天都在想什么?!?/br> 洛書雙手一攤,故作無奈道:“還能想什么,我這么大年紀了,當然是想這個年紀老人該做的事情,拉拉紅線啊,找找姻緣啊?!?/br> 寧恒看著洛書的臉,嘴角一抽,剛想提醒一下空門大開的洛書,就見二零八八手握長劍,悄無聲息地斬斷了撲向洛書的蝎子。 寧恒:…… 寧恒把洛書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心累道:“和你們在一起怎么覺得這么飽。” 洛書揮劍刺穿一只老鼠,心下稍安。 看來老寧確實已經(jīng)走出來了。 雖然江湖兒女終生不婚的不在少數(shù),他洛書也沒必要逼著寧恒找一個長相廝守的人,只不過他擔心冉蒼給寧恒留下了什么心里陰影。 他可以終身不婚,但是洛書不想他因為一個渣滓而錯過往后的姻緣。 洛書心情頗好地將長劍刺出了朵朵劍花,如同在昏暗的山洞里落下了一片銀河。 “哎,老寧,這里的血蟲你也想到了什么吧?” 寧恒原本還被洛書的劍花勾得好勝心大起,聽洛書這樣一問,也跟著嚴肅了神情,道:“你也想到了?” “血蟲嘛,這種東西完全不適應(yīng)穹國的氣候,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于穹國?!甭鍟糁磷幼プ∫恢谎x,微微運功,溫度上升,血蟲頃刻化為一攤血水。 “老寧,這東西五十多年前你見過沒?”洛書問道。 寧恒點了點頭,沉聲道:“殷國?!?/br> 當年穹國的危機。 先帝荒誕,沉溺于聲色犬馬,酒池rou林,不知民間勞苦,怨聲載道,不顧外有強敵,強征稅,百姓貧弱,民間怨聲四起。 殷國為首,外敵步步緊逼,先帝一昧退讓,百姓流離失所,前線撥款撥糧經(jīng)由層層官員,一縮再縮,到了前線的軍糧,一個袋子里竟然有半袋子沙土,荒誕可笑至極。 后來冉蒼繼位,武林支援,重收穹國江山,更一鼓作氣,吞并了殷國的部分國土,本欲一鼓作氣將殷國吞下,卻不料在血蟲上吃了一個大虧。 這些貪婪的蟲,在蘇醒后會吞噬周圍的所有東西,前線的士兵被吞食了兵刃鎧甲也就罷了,有些夜間不查,被血蟲鉆入七竅,生生吃光了腦漿肺腑,面上如常,早日被同袍推動叫起床,卻見血蟲從七竅四散爬出,分外可怖。 有幸的是,這種小蟲子對溫度要求極高,在穹國完全無法生存,免了穹國面對這些蟲的危機。 洛書摸了摸下巴,瞇起了眼睛,笑著道:“明明是施己教動的手,里面卻出現(xiàn)了與敵國有關(guān)的血蟲,真是有趣。” “血蟲生僻,這次進幽冥墓的大多是各派的新生一代,可沒有多少當年的老人?!?/br> 寧恒深吸一口氣,“沒錯,當年參戰(zhàn)的都是老人,如今進這幽冥墓已經(jīng)用不著他們進來了。能說出這是血蟲的,也只有學識頗廣的散客,與家族曾參與過當年大戰(zhàn)的子弟。” 那么這些年輕人,面對莫名滲出的血跡,面對如影隨形的血跡,面對無處不在的蟲,面對能吞食一切的蟲——恐慌會極大地削弱他們的判斷能力,讓他們陷入更大的危險。 洛書冷笑一聲,“好算計?!?/br> 子車痕皺眉問道:“師父,施己教是殷國的人?” 洛書搖頭,“只是有這個猜測,還不是很確定?!?/br> 但是這可能性的程度高達八成。 若只是想要稱霸武林,怎么會對小孩子下手,怎么會毀壞穹國未來的根基?這種竭澤而漁的手段,根本就是不將人當人。 但是之前已經(jīng)知曉的施己教中人,有不少都是江湖中人,都是中原人,這些人又為什么要為殷國敵對穹國呢? 洛書垂了眸子,總覺得有什么就在眼前,馬上就要看得清。 “到了?!?/br> 不知是誰聲音激動,輕聲喊看出來。 洛書抬起頭,看見了山洞口。 同時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聽見了夾雜著蟲鳴的,人的嘶吼聲。 第275章 子車籌等人動手,在于暗處制人、無聲無息,而丁香一派動手卻是蛇蟲一動鋪天蓋地。 丁香要防著子車籌幾人詭譎手法,子車籌幾人亦要催動蠱王壓制這百萬蟲軍,護著身后的武林俠客。 幾番苦戰(zhàn),有人被下了蠱,將刀砍向身邊的同伴,亦有人被貪婪的蠱咬中,如同蝗蟲過境一般,連骨架都不曾留下。 腳下是一片猩紅慘綠,有同伴流出的血,也有蟲子的膿液,空氣中繚繞著一股子腥臭味。 百骨知微微喘息著擋開一只毒蝎,看向前面的六師兄。 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 有人踉蹌著從山洞中跑出來,與丁香附耳,丁香勾起的嘴角漸漸拉下去,拳頭大小的蛛蠱一口咬住那人的小腿,生生撕下一口rou來,露出森白的骨。那人額上冷汗粼粼,但是并未吼叫求饒,周圍的下屬也是神色淡淡,似乎對這種情景并不感到意外,顯然是已經(jīng)習以為常。 “以活人為蠱料……”李顏硶俏臉微白,唇緊抿著,子車籌想起當年自己所受的,勾了勾嘴角,冷笑道:“我還以為只是把敵人當做蠱料,沒想到就連自己的下屬都不放過。” 這些蠱顯然都是吃活蠱料長大的,聞到了活人的血腥味,對著被咬得露出小腿骨的下屬虎視眈眈,似乎下一秒就要傾巢而出,將之撕碎。 雪暮枝將雪月歸的腦袋轉(zhuǎn)了個方向,扣在自己懷里,“這樣養(yǎng)出的蠱總有一天會把蠱師一起咬碎了?!?/br> 幾人看向丁香,他腳邊的蛛蠱在飽食之后,身形又大了一圈,單單是身子,居然已經(jīng)有成人小臂長短,隱隱泛著血光。 雖然這蠱養(yǎng)起來不安全得很,但是兇悍十足,著實棘手。 被制止動作的群蠱盯住了子車籌等人。 這是可以吃的。 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惡意,感覺被挑釁的雪嶺和雪蛛威懾越發(fā)重。 空中仿若有無形的絲線繃得緊緊,只需輕輕的撩撥便會斷為兩截。 就在這時,在那幽冥墓的入口處,出現(xiàn)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湖客以為是又來了什么蠱師,心里發(fā)苦,紛紛警惕。然而卻不知道丁香也同時警惕了起來。 山洞里面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都出來了才對的。 方才被懲罰的人所帶來的就是計劃未成功的消息,他有些急躁,也是擔心里面的人出來,再生變故。 他看向山洞。 只見一角青衣出現(xiàn)在了洞口。 子車籌掌心的雪嶺突然立起了身子。 原本對江湖俠客虎視眈眈的蠱蟲,就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讓蠱驚慌失措的事物,瞬間sao亂了起來。 子車籌眼前一亮。 洛書肩上的紅柚也應(yīng)和著抬起了身子。 在后面飛出了一只漆黑的蝶,翅膀揮動之間流轉(zhuǎn)著淡淡的紫。 丁香瞳孔驟縮。 又是一只蠱王? 不對…… 是兩只! 隨著洛書的前行,身后跟著的人一并出了山洞,比進山洞時少了接近一半的人。 幸存下來的,望著施己教的目光藏著兩團怒火,恨不能將之剝皮拆骨。 洛書迅速掃過人群,看見自己的徒兒們都沒有差錯,終于松了一口氣,開始有余力去梳理眼前的事情。 丁香看著洛書肩頭的紅柚和周身飛繞蝶蠱的李硯夕,頭腦中有嗡鳴之聲。 怎么可能? 怎么會有這么多蠱王? 為什這些蠱王竟然沒有相斥? 蠱王本是萬中無一,以往數(shù)十年也不見得有一只,如今怎么會有四只?這四只還全都聚在了一起,在自己的敵方! 蛛蠱被威壓震懾,靠近丁香,抓爛了丁香的衣擺,被一腳踢開,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咬住自己的指甲,描繪精致的血丁香被咬得花成了一片。 這是……苗疆的?對、苗疆的蠱師,應(yīng)該是苗疆的覡,叫什么來著……李硯夕,沒錯。他竟然也有一只蠱王?不對,苗疆有蠱王也是正常的,那另一只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從未見過?憑什么,這個無名小卒能擁有蠱王,他辛辛苦苦四十多年,卻連人蠱都只是半成品? 洛書長發(fā)半扎,余下的隨意披散在后背,廣袖長袍,容顏絕盛而微微含笑,衣袂飛揚之間仿若九天仙君,望向眾生的目光是溫柔、是仁慈、也是悲憫,與這一地狼藉格格不入。 丁香被咬地變形的指甲按上面具,他低頭看著自己被蛛蠱撕破的衣角,渾身微微顫動,他死死盯住洛書,就像是想要將洛書的臉撕下來。 二零八八面無表情,將洛書大半身子擋在身后,丁香撞上他毫無情緒的眼睛,仿若在三九天被一桶冰水澆了一身,一下子清醒過來。 【小八?】洛書感受著從二零八八處傳來的不滿與怒火,有些擔心地拍了拍二零八八的肩膀,在觸及二零八八肩頭的剎那心口一痛。 【宿主,那人有惡意……宿主?!】 二零八八一把撈住洛書突然軟下去的身子,嗓音變了調(diào)子。 洛書按按心口,搖了搖頭。 【我怎么感覺又要轉(zhuǎn)換了……不應(yīng)該啊。】 洛書感到說不出的詫異。 二零八八聞言立刻給洛書進行身體數(shù)據(jù)收集,越看臉色越是嚴肅。 【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