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子車籌看出了洛書的想法,苦笑著連忙擺手:“師父,你誤會了?!?/br> “暮枝他……其實也是犯了傻?!?/br> “他總覺得月姑娘回來了。” 洛書手一頓,沉默了片刻,輕聲道:“若是月姑娘回來,怎么由著小歸受欺負,怎么會不叫他?!?/br>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只是沒有什么辦法,讓一個不想明白的人點頭。 洛書緩了緩心情,問道:“那這次是出了什么事嗎?” 剛才阿籌的反應(yīng)著實嚇到他了。 子車籌與李硯夕對視一眼,子車籌咬牙,又搖頭苦笑。 “師父,那子母蠱有反應(yīng)。” “小歸的養(yǎng)父母,就是當年月姑娘家中的仆人后來的好友,月駐和月池?!?/br> …… 當初明明稱得上是摯友與恩人,明明是親近和善的兩人,再見面,竟然發(fā)現(xiàn)是自己失散多年孩子的養(yǎng)父母,更是虐待孩子,甚至將孩子推到魔窟的罪魁禍首。 雪暮枝就僵住了。 火上澆油的,是懷里的子母蠱跳了一下。 子蠱在雪月歸身上,那么母蠱指向的,就是與雪月歸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 母蠱指向的是月池。 洛書想起雪暮枝曾說,月府是大戶人家,月池月駐是月家的家仆,從小就與月琉枝生活在一起,感情勝似姐妹。 家仆依附于本家,月池的母親也是月府的家仆。 洛書想起從前聽小三子說過的事情,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了,怪不得當初小八做檢查的時候,檢查出小歸和他的養(yǎng)母有血緣關(guān)系。 原來如此。 子車籌接下來的說法,也證明了洛書的猜測。 當初的月府只有一位夫人,而這位夫人多年無所出,最終懷胎十月,誕下的是個女兒。月池的母親頗有姿色,于是費盡心思趁著老爺醉酒認錯了人,懷上了月池。 等肚子終于遮不住了,就請了長假,說是舅姥那邊有事,要去看看。 本想借著肚子里的孩子要個名分,沒想到等孩子出來,發(fā)現(xiàn)竟然是個女孩。 月府家大業(yè)大,沒有點手段是守不住的,月府的老爺是個狠角色,想來他肯定發(fā)現(xiàn)當初的事情了,只不過不知道究竟是誰。 或者他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也想知道,這一胎會不會是個小子。 她生了個女兒,可是女兒有什么稀罕的。 月池的母親不敢聲張,把人放在外面養(yǎng)到了五六歲然后接回來,就說這是她的侄女。 不知是不是血脈相連,月琉枝對月池很是親近,于是月池就成了月琉枝的貼身侍女。 明明都是一樣的爹,可是她的孩子就要給夫人的孩子當侍女,憑什么? 可是老爺對月琉枝極為寵愛,月池又這么小,做不了什么,不過是當個玩伴。吃穿都是極好的,哪怕當侍女,也比自己養(yǎng)不知好了多少。 于是也就默認了。 同時,她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起來。 她一面沾沾自喜,一面又憤憤不平。 她應(yīng)該有更高的位置。 心有不平,到底是瞞不住的,陰差陽錯,在月池十三歲的時候,月池知道了。 她不應(yīng)該是一個侍女,她應(yīng)該是這月府的小姐! 小姐對她是很好沒錯,可再好她也只是一個侍女。她不小了,她要說親了,要是她是這府中的小姐,她的親事應(yīng)該說給這城中的公子哥兒,而不是一個家仆。 月琉枝對她太好,老爺平時在她面前展現(xiàn)地太和善,她跟著月琉枝看慣了金銀珠寶,她的心已經(jīng)大了。 她跑去和老爺認親。 老爺陰沉著臉,直接給她指了一門親事,是府中一個挺能干的小伙子,對月池有些情愫。 他說,要么讓這件事爛在肚子里,要么就讓她悄無聲息的消失。 月池被嚇壞了。 可是驚慌之后心里更怨,更恨。 她明明也是他的女兒,憑什么自己不能像月琉枝一樣? 可是月府的老爺對當年的事情恨透了,這種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他要納妾也是要正經(jīng)抬進來的良妾,這個算計了他的婢女算什么? 這個野心勃勃的女兒,又算什么? 月府老爺自身心思深沉,所以就格外厭惡心思深沉的人,月池這是撞在了槍口上。 月池沒得選,她出嫁了。 她算不過月府老爺,卻算得過月琉枝,這個看似脾氣暴躁,實則單純真誠的月府小姐。 她暗示她不想為奴,她暗示她想有自己的房子和田地。 月琉枝于是就向月府老爺爭取。 老爺很疼她,威脅了月池之后,還是給了。 月池月駐銷毀了奴籍,并賞了田地。 月池拿到之后更恨。 同時,也隱隱自得起來。 他不認他又怎么樣?這不是還有一個大小姐嗎? 于是生活過得蒸蒸日上起來。 但她還是不滿足。 每次看見月琉枝,心里的恨意與嫉妒就會暴漲一次,直到月駐救回來了當年的雪慕。 聽著房內(nèi)月琉枝的求救聲,月池嘴角都是陰冷得意的笑容。 月老爺,你看你寶貝的女兒,被一個野小子給要了,什么公子少爺,最后不還是要嫁給一個山村野夫? 第180章 月池以為她終于“報仇”了,她以為雪慕中了癡情蠱,一定一身麻煩,看著衣飾也不像是富貴的,最多只有一副好相貌,而月琉枝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嫁給他,嫁給他之后迎來的生活定然黑暗到極致。 他們現(xiàn)在的家雖然說不上是大富大貴,但是沒有公婆磋磨,月駐對她又是一腔情意,日子會越來越好,絕不會是月琉枝比得上的。 她想月府老爺做的事情終于得了報應(yīng),她想自己終于有什么贏過了月琉枝。 可是她沒有想到,雪慕看著冷若冰霜實則內(nèi)心柔軟,對心愛的姑娘便化作繞指柔。 她不曾想到,她以為雪慕不過是江湖流浪客,沒想到雪慕是雪教的教主,教中的財富不必月府差,而勢力,月府更是不能與之相提并論。當日新婚有紅妝十里,更有百馬奔騰,舉教相迎。 她更不曾想到,她以為的月琉枝即將迎來的是末日,雪慕卻將月琉枝當做心頭寶,寵愛到恨不能去摘天上的星星討月琉枝的一笑。 這一切令她氣地紅了眼睛。 更令她無法接受的,是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送到月琉枝手中的。 是她相公將雪慕救了回來,她將月琉枝引去了雪慕的房中,是她不動聲色地暗示母親,將月家大小姐與人私通的事情說給了月老爺。 她算計了那么多,最終砸了自己的腳。 月琉枝與雪慕不知道這后面的事情,月琉枝依舊將她當做姐妹,可她不管怎么看,都覺得月琉枝在假惺惺。 ——你要是當我姐妹,你穿什么吃什么不應(yīng)該分我一份嗎?我本來就是你的meimei,憑什么你當大小姐,我就要當你的跟班? 她忘了,或者根本沒有想過,現(xiàn)在她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依附于月琉枝,否則以她與月駐兩個人,根本過不了這樣對于普通百姓來說是奢靡的生活。 升米恩,斗米仇,大抵如此。 尤其是當雪月歸誕生之后,她心中的嫉恨越發(fā)濃烈。 雪慕與月琉枝都是好顏色,小歸生的尤其好看,而展現(xiàn)的聰穎,更是令人羨慕。她當時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但是沒有一個孩子比得上雪月歸。 憑什么?她的母親是月府的家仆,她好不容易擺脫了月府,她的孩子還要比別人的差嗎? 她自認她是不差的,所以問題就出在營養(yǎng)上,所以一定是她懷著孩子時沒有吃好。月琉枝被錦衣玉食地供著,懷的孩子肯定聰明好看。 種種的“不平”像一根根稻草,壓在她的身上。 …… 洛書深吸一口氣,聽到這里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看向子車籌,子車籌咬著牙點了點頭。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那只連云紋的瓷杯最終不敵壓力,“砰”的一聲化作飛灰。 他啞著嗓子道:“后來,月池在給雪慕的酒里下了藥,然后引來了劫匪?!?/br> …… 劫匪本來是想打月琉枝和雪慕的主意,打算先將月池一家做掉,后來月池說服了劫匪,成為了同盟。 劫匪見月池知道很多他們空缺的情報,又聽說了他們之間的過節(jié),于是就暫且將月池一家留了下來。 劫匪想等到打劫完就處理了月池一家,月池打算等他們料理了月琉枝三口就下毒毒死他們。 只要有人活著,這件事就有可能暴露。 兩方這么想著,反而相安無事。 于是等到那一夜,血流成河。 月池只給月琉枝下了輕度的迷藥,她想讓月琉枝看著自己被玷污,但是沒想到她為了救馬上就要當著面被摔死的雪月歸,生生提起了一身的力氣,將雪月歸奪了下來。 她的頭被摔在磨盤上,血慢慢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