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銀四瞳孔一縮,一句小心還沒有出口,藥丸送入口中的剎那,一股大力就從身后傳來拍在了銀三身上,生生將在口中還沒有吞下的解藥咳了出來。 銀三猜測多半是那個小崽子搗鬼,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容不得半分耽擱,她連忙奔向高富,想讓高富幫忙抵擋片刻,高富遲疑一下,還是掏出了暗器??v使看不慣銀三,但是現(xiàn)在兩人卻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只是銀三還未奔到高富身前,一道黑影便砸到了銀三身上,瓷瓶脫手而出,一個小身影翻身接過,正是洛書。而那砸到銀三身上的龐然大物,便是龐貴。 洛書在白綾上無處可逃時,干脆用內(nèi)力將白綾震碎,掏出了一個口子,在銀三揮舞匕首遮住眼睛的一剎那整個人掉了下去,借著白綾的掩護(hù),一個驢打滾滾到了銀三身后,運(yùn)起內(nèi)勁將龐貴從墻中吸了出來,以攔住銀三腳步,又在銀三奔逃時將龐貴擲出,自己翻身取藥。 這一連串事情敘述來冗長,卻不過是發(fā)生在幾十個呼吸之間。 洛書接過瓷瓶,沖著高富笑得一派天真無邪,高富臉色鐵青。 方才龐貴被扔過來的剎那,他已然看見龐貴心口被銀三捅的一道口子,而暗器上淬的毒的毒性他最是了解不過,恐怕再過一會銀三便會化為一灘毒水?,F(xiàn)在竟然只有自己對上這個恐怖的怪物。 高富一咬牙,自懷中掏出暗器,以天女散花手法打向洛書,臉色猛地一白。剎那間,小小一方天地光芒閃爍,竟好似銀河落入了這室內(nèi)。 洛書不動不搖,仿制成人衣衫的廣袖鼓起,一股近乎蠻橫的強(qiáng)勁內(nèi)力卷向暗器,時光仿佛暫時停止,接著暗器像是下雨一樣鋪了滿地。 一力破十會,不外如是。 高富瞳孔驟縮,轉(zhuǎn)身欲逃,卻覺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想的竟是,這個小崽子到底哪來的這樣雄厚的內(nèi)力,從娘胎里開始修煉也沒有這樣夸張啊…… 洛書蹲下探了探高富鼻息,見還活著就扯了銀三的白綾把人像個粽子一樣裹了起來,當(dāng)然沒有忘記必備的十八摸。 洛書從三人身上掏了出來三把匕首,與之前跟蹤他的人的頗為相像,不過要更加精巧一些。還有兩個小瓶子,就是之前銀三所拿的解藥。除此之外,讓人有些在意的是還有三塊令牌,都是銀制的,花紋與之前木制的兩塊一模一樣。龐貴與高富的令牌反面刻著一個“玄”字,龐貴的令牌正面數(shù)字是八,高富是四。銀三的令牌反面刻的是一個“黃”字,正面是數(shù)字三。 看來確實是一個組織,銀三一個代號。銀大概指的是銀質(zhì)的令牌,三便是正面的數(shù)字吧。今天跟蹤他的兩人也是“黃”字令牌,但武功顯然比銀三差了很多。而這三人同為銀令牌,武功又以銀三為首,看來“黃”字是這個組織的武力擔(dān)當(dāng),而“玄”字代表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洛書想了想,覺得這事情好像和自家三徒兒有點關(guān)系,決定找個空檔夜探皇宮。 接著洛書把高富放到了椅子上,準(zhǔn)備審問一下,正想著到底是用冷水把他潑醒,還是把他拍醒,卻看見他的耳后有一個奇怪的凸起。 洛書有點好奇地碰了碰,發(fā)現(xiàn)觸手冰冷,剎那間他想起了一個易容神器——人、皮面、具。洛書用了點力氣,果然掀起來了一個小角,洛書皺著眉頭繼續(xù)施力,一張與原來面孔完全不一樣的臉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洛書跳起來去看龐貴和銀三,銀三已經(jīng)化成了一灘毒水,而龐貴耳后果然也有一個凸起,面具后方,也是與龐貴截然不同的面龐。 所以說這不是老三識人不清,而是屬下被人取代了? 洛書的面容漸漸嚴(yán)肅起來。他突然想起之前銀三說的話。 “老娘什么時候死,自己還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是再撬不開密室那兩個家伙的口,三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br> 密室。 洛書無比想念起系統(tǒng)來,若是現(xiàn)在他在的話,隨便掃描一下就能把密室找出來,現(xiàn)在還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 從盤中拿了一塊毒點心,洛書挽了挽袖子準(zhǔn)備干活。倒不是他天賦異稟,或者當(dāng)著銀三的面使出了偷天換日的絕技,而是他早早就服了一枚解毒丸,可解百毒?,F(xiàn)在這解毒丸的藥效還沒有過,怎么能浪費(fèi)糧食呢?要知道,糖衣炮彈外面也裹著層糖呀。 洛書足足找了一炷香的時間,期間還把暈過去的高富——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銀四了——又敲暈過去一次。好在洛書并沒有在店中感應(yīng)到別人的存在,倒是可以慢慢地找。 最后洛書敲到了一道空墻,還看到了空墻旁邊的架子,洛書大喜過望,連忙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全動了一遍,最后也沒有找到那個傳說中拿不下來只能轉(zhuǎn)動的碗,找不到密室的開關(guān),洛書沮喪地摸了鼻子,然后把墻推倒了。 被關(guān)在密室中真正的龐貴和高富,一輩子都忘不了小師父一腳把墻踹到的英姿,同時慶幸幸好這不是承重墻,因為這墻塌得真的很徹底…… 洛書看見一胖一瘦兩個人,模樣與假的易容后的龐貴高富一模一樣,被綁的比銀四還嚴(yán)實,雖然模樣狼狽,看著倒還算有精神,就是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洛書有點不好意思,理不直氣也不壯地說:“別看我呀,我知道這墻挺貴的,但是畢竟我是為了救你們……好吧,多少銀子,我會賠的 _(:°3」∠)_” 被取出口中木塞的龐貴連忙搖頭:“不用不用……” 洛書大驚失色,“難道要我給你重新蓋起來?!” 龐貴一愣,忙道:“小、小兄弟于我們有大恩,怎么可能要小兄弟的東西呢。” 洛書連忙松了口氣。作為一個雁過拔毛賊過扒光的人,從口袋里往外送銀子簡直是要他的命,這么些銀子能賣多少好吃的和新衣服啊。 洛書把龐貴和高富從密室里扒拉出來,不等他們道謝,就非常苦惱,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們這個密室的開關(guān)到底是哪個碗?。课艺伊税胩於紱]有找出來?!?/br> 高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把書柜挪開了,一個門口赫然出現(xiàn)。 洛書:媽蛋,定勢思維害我! 第7章 洛書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摸著鼻子看向別處,清咳了一聲,道:“你們兩人隨我來。我抓住了一個長得和你很像的。”洛書說著指了指高富。 高富與龐貴對視一眼,大驚,雖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出口,但是到底那個“長得很像”的人更加重要。 龐貴瞇起眼睛,不知道他在獄中經(jīng)歷了什么,本應(yīng)該是十分肥胖的身形變得干癟了些許,因為暴瘦而垂下的皮膚讓他顯得老了許多,同時顯出幾分頹廢,但是一雙眼睛依然帶著近乎偽裝的諂媚和貪婪,讓人一眼看過去就會斷定,這是一雙商人的眼睛。 龐貴上前幾步,微微低下了身子,盡力與洛書平視,笑著彎起了那雙眼睛,問道:“不知小兄弟怎么稱呼?” 雖似有大恩,但不得不防。誰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那幾個藏頭露尾之徒,派來故意演戲來騙取他們信任。 洛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了隱藏極深的nongnong警惕,他在心里贊賞了一句,抬頭又是天真無邪的樣子。 “我是洛書,河圖洛書的洛書。” 贊賞不代表信任,他們不信他真如所表現(xiàn)的一般無害,而他也不敢完全信任他們對老三的忠誠。 …… 一問一答到了捆綁銀四所在之處,龐貴與高富打眼就看見了癱倒在椅子上生死不知的銀四,龐貴也不去管假龐貴和化成毒水的銀三,急急忙忙地往銀四那邊跑,高富蹲下來查看假龐貴的尸體。 粗粗一看,心中卻是一凜。 假龐桂內(nèi)臟受損,似乎是與人內(nèi)力對撞不敵而傷及肺腑,但是致命的傷口卻是在心臟,被銀三的匕首穿心而過,一刀致命。 然而令高富驚訝的,卻是他竟然沒從假龐貴身上找到其他的傷口,就好像是三個人間起了內(nèi)訌最后同歸于盡,或者…… 或者那名叫洛書的小孩子內(nèi)力之強(qiáng)勁,將假龐貴撞擊到內(nèi)臟受損。 洛書溜達(dá)到龐貴身邊,仰頭看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頭湊到了高富鼻下,接著失落地長嘆一聲:“死啦?!?/br> 死了? 洛書眉頭一跳,磅礴內(nèi)力卷向龐貴,自己也擦著銀四吐出的暗器借力后退。不知這銀四用了什么功法,原本吊著一口氣的身體充滿了活力,面色赤紅,雙目充血,竟然生生崩開了千繞萬匝的白綾!銀四看見洛書躲過了暗器,面上閃過可惜與強(qiáng)烈的怨毒,洛書警惕地看向銀四,卻發(fā)現(xiàn)他移開了視線,像是瘋魔了一般環(huán)視四周,忽而哈哈大笑,下一刻竟是要咬舌自盡! 三人同時一驚,高富抬手射出了一枚算珠,龐貴指尖翻出一根毛筆,一甩便朝著銀四甩出一團(tuán)濃墨,但他們都沒有洛書快,洛書揚(yáng)手不知丟出了什么,下一刻便運(yùn)起登云,整個人如同一片云彩一般接著之前那一拋之勢飄向銀四! 洛書那擲出的那一團(tuán)東西穩(wěn)準(zhǔn)狠地打入了銀四的口中,準(zhǔn)頭之好簡直如同在崖底被餓急了去射大雁,簡直百發(fā)百中。緊接著洛書便如同一片云朵一樣附在了高富的身上,下一瞬伸出rou乎乎的小手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還沒有完,洛書反手連動,眨眼之間雙手點遍銀三三十六大xue,輕若云浮,卻是疾若雷霆,哪怕動作輕軟不至于致人死地,但是銀三卻只能癱軟委頓在地,一動不動。 而此時,龐貴與高富才將將到了兩人面前,看向洛書的表情是nongnong的敬佩……和忌憚。 洛書長出一口氣,慢慢從銀四身上趴下來,腳卻不知道踩了什么東西,身子一斜。洛書連忙穩(wěn)住身形,低頭把東西撿起來,發(fā)現(xiàn)是高富剛剛射出的算珠。 一個銀色的,制作粗糙的算珠。 洛書眼神一凝。 這枚算珠形狀并不規(guī)整,上面刻的一個“算”字也歪歪斜斜,看上去沒有幾分價值,但是洛書知道,這枚算珠是純銀的。 因為這枚形狀不算規(guī)整的念珠是他徒手捏出來的,上面的字也是他用內(nèi)力刻上去的。 “師父,現(xiàn)在我能全然信任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鐵畫銀鉤,一個是鬼算神盤?!?/br> “名字聽著挺霸氣的,一個使算盤一個使筆?” “……嗯?!?/br> “哎,你等等?!甭鍟S手揪下一塊銀子,像捏面團(tuán)似的揉出了一個算珠的形狀,然后刻了一個“算”字?!澳惆堰@個給那個什么盤,以后我遇見他沒準(zhǔn)能認(rèn)出來?!?/br> “……師父,這是何物?” “算珠啊。我說小三兒,你的眼力可該練練了啊,想當(dāng)年你大師兄,我連筆都不用提,他就知道我寫的是什么。” “……師父,只有這個算珠嗎?那怎么樣辨認(rèn)鐵畫銀鉤?” “使算盤的都找到了,使筆的還遠(yuǎn)嗎?” “……師父,是不是因為你搓不直那么長的筆桿子?” “混小子瞎說什么大實話!今天的登云練完了嗎?還不快去!” 洛書垂了眸子,不由得露出了點點笑意,這一刻算是徹底地相信了面前的兩個人。小三子運(yùn)氣雖差,但畢竟學(xué)的是帝王心術(shù),從小培養(yǎng)起的眼力,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高富看著洛書手中的算珠瞳孔一縮,裝作不經(jīng)意地伸出手來,道:“抱歉在下的武器絆倒了小兄弟,在下……” 洛書抬起頭來打斷了高富的話,笑意盈盈地問道:“鬼算神盤?” 高富與龐貴心底驚起萬丈巨浪。 燭光下的孩子,凝脂似的皮膚上籠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薄紗,那一雙黑曜石似的眸子里反射著點點跳動的燭光,睫毛輕閃之間就是一個世界的興衰起落。 他笑得溫溫和和,絲毫沒有侵略性,但是兩人卻覺得后頸汗毛全部炸起,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看了個干凈。 那不該是一雙孩子的眼睛,因為它們太過透徹。 那應(yīng)該是一雙孩子的眼睛,因為他們太過純凈。 洛書看他們沒有回答,奇怪地歪了歪腦袋又問了一遍,“鬼算神盤?”難不成認(rèn)錯了?那可就尷尬了。 高富攥緊了手中的算珠,緩緩點頭。 鬼算神盤最擅長隱匿,縱橫江湖十余載也未曾有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那么面前的這個孩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洛書放松地松了口氣,這樣許多事情就簡單很多了,雖說三天之內(nèi)他完全可以在承陽城與京城之間來往一次……但是累?。∷祭细觳怖贤攘诉€是別亂動彈了吧。 洛書開心地把地上的銀四提了起來,無視了銀四噴火的目光,輕輕松松把他放到了椅子上,然后自己跳上了另一邊的椅子,兩根小短腿在半空中晃啊晃。 “敢問閣下究竟是何方高人?”高富向洛書抱拳。 洛書想了想,覺得既然是自己人,就應(yīng)該坦誠相待,所以干脆地說:“我是冉星辰的……” 話還未出口,龐貴就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向著京城所在拜了拜,然后氣惱地說:“你、你怎么能直呼大皇子姓名!” 洛書一臉懵逼地眨了眨眼睛,開口道:“我……” “你什么你!”高富也沒了對洛書的敬畏,同樣的怒氣沖天,“念你年幼童言無忌我們二人就權(quán)當(dāng)沒有聽見,你犯的可是砍頭的死罪!” 洛書癟了癟嘴,有苦說不出。 叫全名怎么了?我的徒弟還不能叫全名了嗎!我還叫他小三子,小三三,小三兒,我還知道他九歲了還尿床呢你們知道嗎?! 三徒弟:等、等等…… 在氣惱之余,洛書更多的是欣慰,在細(xì)枝末節(jié)上都注意的人,他們的急切憤怒是不會作假的,看來就是這兩個人沒錯了。 于是洛書的心情又詭異地好了起來,不顧銀四驚駭莫名的眼神,從桌子上掏了一塊甜點塞到了嘴里。等到兩個人怒氣漸漸平復(fù)下來,他才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巴,盯住了龐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