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裴延以為她昨日為了面圣才穿這么艷麗隆重,看到她今日又是如此,心下有些奇怪。不過,他向來不會在女人的裝扮這種小事上干涉,只要她喜歡就好,因此也沒多問。 他陪著沈瀠去壽康居,王氏早就在等著了。 魏令宜也是一大早就過來了,王氏剛跟她提了一下想讓王倩如進府的事。王倩如十分震驚,整個人都懵在那里,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說到嘴邊,又不知道怎么開口。魏令宜驚訝之余,正想著如何回復(fù),剛好裴延他們過來了。 來的正是時候。 沈瀠進屋,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王氏身邊的王倩如。心想,如易姑姑所言,這姑娘的模樣生的倒真是不錯,白白凈凈的,一臉的書卷氣,看起來十分文雅秀致。只不過精神似乎不大好,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著頭。 她臉上帶著笑容,向王氏和魏令宜行禮,然后主動說道:“這位是王家姑娘吧?” 王倩如好像才回過神來,抬起頭,微微一愣。這就是表兄的妾室?她在家中的時候聽母親說過此人,說她頗有幾分手段,仗著幾分姿色就將表兄哄得服服帖帖的。不過,這叫幾分姿色?明明比她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艷麗好看。偏偏眼神看起來很溫柔,一點不像壞人。 縱然王倩如看過不少書,一時也找不到恰當(dāng)?shù)脑~語來形容沈瀠。最后腦海中只蹦出一句:南國有佳人,榮華若桃李。 有個這么強勁的對手,她以后真要嫁進侯府,能分到表兄半點眷顧嗎?她更沮喪了。 沈瀠看到王倩如怏怏地應(yīng)了聲,然后就不說話了,心中更有了幾分把握。 如果是前世的她,丈夫要納妾,她多半是默默傷心,然后一個人想開了,認命了。古往今來的女人,大都如此。她們會告訴自己有些事不能強求,男人的心變了就是變了。可她糊糊涂涂地過完一輩子,終于明白一個道理。人的感情,不可能一開始就比山高,比海深,而是在天長日久的相濡以沫中,刻入骨血。 沒有什么感情是應(yīng)該的,或者僥幸能夠從一而終。如果你不爭,反而裝大度,男人更不會自己回頭,反而會覺得你根本沒那么需要他。 所以不管王氏是否要讓這個王姑娘進府,她都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傻傻地接受。 沈瀠給王氏請安,王氏對她穿得花枝招展的很不滿意,但裴延在側(cè),也不敢說什么,還是賞了她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紅封。魏令宜倒是很高興看見沈瀠這樣的狀態(tài),女為悅己者容,開始打扮就證明已經(jīng)對男人上了心。她給了沈瀠一對金鐲子,鏤空花紋,十分漂亮。既有心拉攏,這備的禮,也下了功夫。 沈瀠道謝之后收下,坐在最下首的位置,漫不經(jīng)心地聽王氏她們說話。期間那位王姑娘一聲都沒吭,看著頗老實。 沈瀠低頭的時候,隨意撥弄著腰上的香囊,還故意讓玉佩露出一個角來,拿手帕輕輕擦著。 王氏和魏令宜自然都看到,那東西化成灰她們都認識。原本是在老侯爺?shù)纳砩?,后來流放之前,老侯爺鄭重地交給了裴延。這么多年,也沒見裴延拿出來過,竟然就這么給了一個妾室?實在太兒戲了! 王氏剛要發(fā)作,但想到裴延的警告,硬是強忍了下來,心中更堅定了要把侄女娶進府中的想法。 裴延自然也看到了沈瀠的小動作,知道她是故意給母親和長嫂看的。她現(xiàn)在就像只要反客為主的小狐貍,跑到別人的領(lǐng)地上來搖旗示威了。上次的事情對她的打擊恐怕不小,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反而有點張牙舞爪的,誰欺負她就會咬回去?;蛘哒f趁著他在,狐假虎威? 不過也好,他還擔(dān)心以后離開家,她沒辦法自保。這玉佩是父親的遺物,好歹對母親有些震懾的作用。 王氏和魏令宜閑話了一會兒,王氏轉(zhuǎn)頭對王倩如說:“冰窖里還藏著一些果酒,你跟沈氏去取了來?!边@就是要打發(fā)她們倆走開,說正事了。 王倩如不敢忤逆,低聲應(yīng)了“是”。她就是顆任人擺布的棋子,哪有說不的權(quán)力。母親一心要讓她嫁高門,也許之前是不敢肖想靖遠侯府。如果知道了姑母的打算,只怕還會舉雙手贊成。她本人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沈瀠也跟著起身,抬手對王倩如說道:“王姑娘先請?!?/br> 今天又沒寫夠字數(shù),抱歉,不過質(zhì)量比較重要??磥碇荒馨l(fā)紅包賠罪了。 我之前那章莫名其妙被鎖了,可是我連脫褲子都沒有!晉江現(xiàn)在的尺度真是不懂了啊。我們的車車,估計只能拉燈了。 然后晉江昨天又抽了,看到好多大佬的留言都是好幾條,哈哈哈,好喜感。 明天家里來客人,恐怕會難以□□,還是一更,字數(shù)隨緣。 第35章 王倩如很想當(dāng)著裴延的面說聲“不”,但實在不敢開口。一方面怕得罪侯府,影響到父親的仕途。另一方面,她不敢想象,如果母親知道了她自作主張,還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他們一家現(xiàn)在能仰仗的只有姑母,惹得姑母不喜,只怕留在京城中都很困難。 她和沈瀠走到屋外,還回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 沈瀠上前問道:“王姑娘在擔(dān)心什么?” 王倩如不能跟她說實話,只搖了搖頭,自己往前走了。如果要嫁入靖遠侯府,這個妾室以后就要跟她共同伺候一個男人。無論如何,她們之間都不是可以推心置腹的關(guān)系。 沈瀠也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而是快走幾步,來到王倩如的身邊,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査骸拔也]有惡意,只是想問王姑娘是否喜歡侯爺?” 王倩如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愣了片刻才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因為我想知道,姑娘是朋友還是敵人。如果你也喜歡侯爺,那么我們之間便沒什么好說的。如果你并不想進侯府,那我或許可以想辦法幫幫你?!?/br> 王倩如停住腳步,脫口而出道:“你有什么辦法?”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傻了,對方只是隨便這么一試探,自己就把底給交了。她咬了咬嘴唇,見那些丫鬟婆子離得遠,才接著說道:“是,如你所想,我不愿意嫁給表兄,更不想與你為敵。我剛進京,也是第一次見他,心里害怕得緊。但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沒有我置喙的余地。” 沈瀠聽她的談吐,知道她也是個有見識的姑娘,只可惜時運不濟,生在了如今的王家。她道:“既如此,姑娘為何不直接跟令堂還有老夫人說清楚呢?” “沒用的。”王倩如苦笑著搖了搖頭,畢竟跟沈瀠初次見面,也沒把家中的情況說得太清楚,“我只希望你明白,并不是我硬要嫁進來與你為敵,我也是無可奈何?!?/br> “姑娘放心吧,侯爺應(yīng)該不會同意的。”沈瀠笑著說道。本來她還想了幾種辦法,要嚇退這個“假想敵”。眼下見對方根本無意,也就不用枉做壞人了。 王倩如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不知她是自信還是根本看不起自己,臉色變幻了幾次。 沈瀠見她如此,解釋道:“并不是姑娘不好。而是侯爺跟我有過約定,他暫時不會娶別的女人。只要侯爺不答應(yīng),姑娘就不會入侯府,到時候再想個法子,讓令堂接你回去就好。姑娘別總是認命,一旦認了,就真的很難改了。有時候也要懂得替自己爭?!?/br> 王倩如不敢相信這種話從一個妾室的口中說出來。原本她心中是看輕沈瀠的,她所知道的那些妾室,要不妖媚惑主,要么就是老老實實地給男人傳宗接代,感情這種事對她們來說就像天方夜譚一樣,想都不敢想。連她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遑論別人。可這個妾室完全不一樣,她談吐之間十分自信,也沒有別的妾室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好像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妻一樣。 甚至說得更準(zhǔn)確一些,舉止大方,氣度雍容,倒像是大戶人家的主母。 可她分明聽母親說過,這個妾室的出身非常普通。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你真的確定,表兄不會聽姑母的?”王倩如不放心地問道。心下卻已經(jīng)有幾分信了沈瀠。 沈瀠輕松地說道:“與其在這里胡亂猜想,倒不如等我們?nèi)×斯苹厝ィ蜁吹浇Y(jié)果了。王姑娘喜歡喝什么口味的?” “桃子?!蓖踬蝗缁卮?。大家閨秀一般不飲酒,最多喝點果酒。王夫人對這個女兒的培養(yǎng)和要求,也是按照原來定國公府的規(guī)格來的。 “我喜歡葡萄酒。你喝過嗎?”沈瀠問道。 王倩如老實地搖了搖頭。 沈瀠仰起頭,像是回憶一樣說:“葡萄酒入口微酸,又有點甜,酒性比果酒烈一些,很容易喝多,然后不知不覺就醉了。但是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一點都不會有宿醉后的不適?!彼€是少女的時候,偷偷喝過府里藏的葡萄酒。嫁人之后,就很少再碰了。 王倩如道:“我只在詩文中讀到過,比如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br> “詩是好詩??蛇@詩的后面兩句,寓意實在不好?!鄙驗u嘆了一聲?!白砼P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總覺得像在影射裴延,還有那千千萬萬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將士。 從前她很少關(guān)注政事,都是聽裴章跟大內(nèi)官談起,間或聽玉屏聊兩句。因為太.祖曾留下遺訓(xùn),后宮不得干政。她作為皇后,得以身作則,免得后宮霍亂朝綱??赡侨湛吹脚嵫由砩系膫?,對她的震撼不可謂不大?;蛟S是因為站的位置不一樣了,看到的自然也不同。他們這些人在京城錦衣玉食,歌舞升平的時候,裴延這些人,在刀光劍影里血戰(zhàn),有人甚至付出了生命。 所以她更應(yīng)該懂得珍惜。 王倩如想到裴延的身份,自覺失言,看了沈瀠一眼:“你很喜歡表兄?” 沈瀠沒有回答,因為她答不上來。與其說喜歡,倒不如說接受。接受這個男人做她的丈夫,試著去相信他,依靠他。愛一個人太難,也太傷。她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一次。 王倩如卻以為沈瀠是礙于妾的身份,不敢說實話。 “我能看得出來,表兄很在意你。” 沈瀠不知她是如何看出來的,王倩如接著說:“剛才在姑母那里,你低著頭弄香囊,他一直在看你,眼神柔和,嘴角還帶著一點笑意。跟昨日他單獨來壽康居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不過你要小心些,我看姑母似乎不怎么喜歡你?!?/br> 沈瀠沒想到她觀察得如此仔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個完全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想想也是,只有那些被父母保護得很好,錦衣玉食,又養(yǎng)在深閨里的少女,才會不識人間疾苦。 “多謝姑娘提醒。若姑娘不嫌棄,你在府中逗留的日子,有空可以來我的延春閣坐坐,和你聊天很開心。”沈瀠禮貌地頷首,誠摯地發(fā)出邀請。 王倩如應(yīng)道:“有機會定去叨擾?!?/br> * 壽康居里的氣氛,遠沒有外面那般融洽。 王氏剛說完自己的打算,裴延立刻就搖頭否定。王氏道:“如姐兒你也看到了,知書達理,模樣秀麗,除了如今王家的身份地位差一些,哪里配不上你?她嫁進侯府,總比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人要好,自然也不會虧待你那個妾室?!?/br> 最后一句,她當(dāng)然只是說說而已。 魏令宜雖然在場,但這是裴延的婚事,有王氏這個做母親的在,便沒有她開口的余地。 裴延皺眉,嘗試著發(fā)聲,隱隱作疼。想起大夫的叮囑,怕不好好休養(yǎng),以后會完全發(fā)不出聲音,便起身走到門口。 王氏似乎才發(fā)現(xiàn)裴延這幾日都沒有說話,他以前雖然話也少,但還不至于完全不說一字,所以下意識地看向魏令宜。魏令宜小聲道:“侯爺?shù)呐f疾發(fā)作,暫時不能說話?!?/br> “幾時的事?我怎么完全不知?”王氏瞪眼問道。 魏令宜無奈,只能幫裴延解釋:“侯爺怕您擔(dān)心,所以才瞞著你。我問過大夫,大夫說前段日子嗓子用得太多,牽動了舊疾,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日就可以恢復(fù)了?!?/br> 裴延把青峰叫了進來,青峰對王氏道:“老夫人,侯爺說,皇上還惦記著他的婚事,您就不用費心了。您可以為王姑娘另擇良嫁,侯爺?shù)綍r會添一份嫁妝給她?!?/br> 這并不是王氏想要的結(jié)果,她一心想讓娘家人進侯府,也猜到裴延會拒絕,所以才留著魏令宜一起。 “你好好想想,皇上為你選的親事,不是這個貴女,就是那個王女,那些人進了府,會好好地對待你的長嫂和妾室嗎?到時候別說她們,只怕連我都壓不住你的妻子。倒不如娶了如姐兒,王家算高嫁,又有我這個嫡親姑母在,如姐兒也不敢如何。你就跟皇上說,這是我的意思。自古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皇上再大,也壓不過一個孝字,這樣也為你省去一樁煩心事。有如姐兒陪著我,以后你的事,我也不問了?!?/br> 王氏這是以退為進,表面看著為裴延著想,其實只為了達到讓王倩如嫁到侯府的目的。她向來是打算做什么,便非要達到目的不可。上次納沈瀠為妾是如此,這次要裴延娶王倩如也是如此。她還要把魏令宜拉進來,增加自己手中的籌碼。 恰好這時,前院有飛腳遞到。這飛腳遞是軍中專門用來傳遞消息的,想是裴延交代的處理西北嘩變的事有了結(jié)果。裴延不再跟王氏多說,直接從壽康居離去。 他走后,王氏問魏令宜:“他這是同意了沒有?” “我看沒有。母親,成親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王姑娘不是還要在府中留一陣子嗎?先讓侯爺處理正事再說?!?/br> 王氏沒辦法,只得悶悶不樂地應(yīng)了。 我被晉江搞得是真的不敢開車了。。。車……作話應(yīng)該不會鎖吧?害怕 明天家里還是有客人……還是保一。 來吧,依舊五十個紅包走起~~ 第36章 沈瀠和王倩如一路談笑地回到壽康居,可謂相談甚歡。進門的時候,兩個人有默契地分開,一個坐在角落,一個走到王氏的身邊,仿佛出去時的模樣。 屋中少了個人,魏令宜解釋說軍中有飛腳遞前來,裴延去書房了。 沈瀠心中惆悵。飛腳遞一般用來傳達緊急軍情,那就證明邊境有事。那是不是意味著,裴延很快就要離府了?裴延一旦離府,王氏還不知道會怎么對付她。 王氏憋了很久,趁裴延不在,終于嚴厲地開口:“沈氏,你今日穿著不得體,以后不能再穿了?!?/br> 沈瀠展開自己的手臂左右看了看:“請老夫人點名,何處不得體?” 王氏說不上來。只覺得她一個妾室穿得這么招搖,像在招蜂引蝶一般。偏偏模樣又生得好,往那里一坐,屋中所有的光亮仿佛都到她身上去了。但這種話她不會說出來,只皺眉道:“問那么多做什么?你照做便是?!?/br> 沈瀠好脾氣地笑道:“老夫人,并非妾身有意違抗您。從前家里的祖母教過,不管日子過得好壞,新年伊始,總要穿得喜慶些,人也顯得精神,外人看著歡喜。妾身這套衣裳并沒有任何逾矩的地方,早上侯爺也夸好。老夫人若說不出不能穿的理由,妾身不能從命?!?/br> “你敢頂撞我?”王氏猛拍了一下矮桌,發(fā)出重重的“啪”的一聲,“你是上回的苦頭還沒吃夠?” 站在旁邊的王倩如縮了下脖子,看向沈瀠,示警般地搖了搖頭。一個妾要反抗侯府老夫人,實在太自不量力了,只怕要吃苦頭。 沈瀠不慌不忙地說道:“妾身上回就說過,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兒,不是到侯府來為奴為婢的,更沒有牽賣身契,可以隨便打罵和發(fā)賣。凡事講一個理字,您說得有理,妾身便聽命。無理,妾身無法茍同。” 妾也分高低,一種是家里簽了賣身契,能拿到一大筆錢,那姑娘就等于賣給了夫家,跟娘家再也沒有半點關(guān)系。而沈家當(dāng)初并沒有跟侯府簽訂這種契約,也是沈老夫人給沈瀠留的一點尊嚴。雖然她身份卑微,但還是能抬頭挺胸做人。 王氏在侯府作威作福慣了,裴延是懶得理她,魏令宜則盡量順著她,陡然有人敢這么頂撞她,只覺得心頭一簇怒火升得老高,又想叫人來收拾沈瀠。她心思一動,剛要開口,身旁的魏令宜連忙按住她的手背,湊到她面前,低聲道:“母親,玉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