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找姚志華說呀，你敢不敢你以為我不想啊?！毙ば懔岬?，“說你倒是敢說呢，可這又不是別的事兒，這事要成了當(dāng)然好，要是不成，我們大人倒還好些，兩個孩子得尷尬了，往后還怎么在一起玩你看現(xiàn)在多好呀，我今天瞧著，倆孩子雖然長大了，可打小的情份還在呢，可是我倒沒覺得倆人有別的。”

    陸安平想了想，嘀咕“你兒子是不是有點笨了，再說暢暢年紀(jì)小，是不是也有點不開竅。”

    “暢暢到首都也一學(xué)期了吧，倆孩子現(xiàn)在一起書，你兒子正好能跟暢暢一起畢業(yè)，不是一個學(xué)校吧也經(jīng)常見。他們年輕人要是有那個意思，不用你說，你攔都攔不住，命中注定早晚該來。倆孩子要是沒那個意思，趕明兒各自結(jié)婚，也還是很好的兄妹感情。不管你兒子還是暢暢，都是有主見的。我們大人要是開了口往一塊兒撮合，成了皆大歡喜，要是兩人沒那個意思，他們往后還怎么相處啊，弄得兩家大人也有點尷尬了?！?/br>
    陸安平停了會兒，笑道“你說的也是有道理?，F(xiàn)在也不知道你兒子是不是笨。我記得我二十多歲那會兒，挺開竅了呀，那時候在姚家村，整天就瞅著，哎呀這個叫肖秀玲的小姑娘真不錯，鮮嫩鮮嫩的?！?/br>
    “”肖秀玲無奈笑罵，“個老不正經(jīng)?！?/br>
    “我那時候，剛收到我哥跳樓自殺、我姐下放農(nóng)村的消息，我父親生死不知，都以為兇多吉少了，我那時候被看管在家里，我哥一死，指不定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是我父親的老部下冒著危險，趁夜里悄悄把我接出來，讓人把我送出首都，給我改了現(xiàn)在的名字，還故意輾轉(zhuǎn)了好幾個地方，東躲西藏小半年，才偽裝成普通知青送我到姚家村插隊?！?/br>
    往事不堪回首，陸安平悠悠回憶道“我那時候其實吧，最開始注意你不是因為你，是因為爹，我剛?cè)サ臅r候也不會干農(nóng)活，也不會燒火做飯，又擔(dān)心我父親，就坐在玉米地里偷偷哭，讓爹看見了，以為我知青娃吃苦累的，就安慰我?guī)臀乙黄鸶桑盐夷且粔K玉米地的草都除完了，然后說大熱天我回去做飯也發(fā)愁，就把我叫去你們家吃飯，我到現(xiàn)在還能記得，娘給我炒辣椒茄子，做玉米餅，說城里娃來了可憐”

    陸安平頓了頓，笑，“我那時候以為自己會一輩子扎根農(nóng)村了，那時候就想，我要是能給肖大叔當(dāng)兒子就好了，結(jié)果后來一看，這家閨女真好，太可心了，我還是想法子給他們當(dāng)女婿吧?！?/br>
    肖秀玲聽他回憶，也不禁唏噓一下，說“那時候我爹帶回去吃過飯的，可不是你一個，村里人不都那么熱心嗎?！?/br>
    “不一樣。我比旁人臉皮厚，吃了一頓覺得好，以后就賴上了?！标懓财降溃叭嗽谀欠N環(huán)境中，才知道什么該珍惜。所以這些年咱倆不管怎樣，我都一直覺得，艱苦歲月你對我那么好，我不能對不住你，也不能對不住爹娘。”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便惦念老家的爹娘了，一合計，陸安平說“要不，過年就把兒子抵押給老爺子吧，咱倆就這幾天時間，抵押了兒子咱倆提前就走，能擠出兩三天時間，坐飛機(jī)，還來得及回村去看看爹娘?！?/br>
    于是一對爹媽就這么可恥地決定了，把兒子抵押給老爺子，讓他陪老爺子過年，換取自己的時間，然后愉快地跑回姚家村探親去了。

    暢暢放寒假還沒到家，肖秀玲炫耀的電話就先到了，說“你猜我在哪兒呢”

    江滿“在老家，還是在首都”

    肖秀玲“那你猜猜我穿的什么我穿我們閨女給我買的大衣，嘖嘖，學(xué)美術(shù)的，眼光真好，人都夸我好看?！?/br>
    江滿正等著閨女放假回來呢，聞言就故意懟她“那是，我閨女眼光當(dāng)然好，等她回來，能在家過二三十天呢，我天天帶她逛街買衣服?！?/br>
    肖秀玲覺得就這么被輕而易舉反擊了。江滿笑她“你要是羨慕，趕緊來，來我們家過年，咱倆一起逛。”

    肖秀玲“楊楊已經(jīng)讓我們抵押在首都了，我要是再跑去你家過年，陸安平一個人在家得氣死?！?/br>
    “氣不死，就是會罵我?！苯瓭M笑。

    收拾收拾，準(zhǔn)備準(zhǔn)備，睿睿也放假了，寒假短，為了擠時間，也怕路上一個女孩子不放心，干脆就讓暢暢坐飛機(jī)回來。

    一早的飛機(jī)，上午十點來鐘就能到，上飛機(jī)前暢暢打電話“爸媽，今天挺冷的，我?guī)欣钜膊欢?，你們不用來接我啊，我自己回去，保證不用擔(dān)心。”

    然后背著個不大的背包，走出機(jī)場一看，她爸和睿睿兩張大大的笑臉等著她。

    “爸?！睍硶掣吲d地跑過去，小蝸牛居然也能跑那么快，“不是叫你們別來接了嗎，我自己能回去，我都多大了?！?/br>
    睿?！澳阏f天冷讓我們別接，你自己試試，滬城這幾天冷不冷，你以為首都呢，傻不傻。”

    暢暢伸手?jǐn)]他的腦袋“瞧把你能耐的，放假了”

    “明天領(lǐng)報告書宣布放假，今天正好有空來接你?！鳖ｎ５靡猓霸趺礃?，姐，我對你夠意思吧?！?/br>
    “就你能?！睍硶硢?，“考試怎么樣，能拿到獎狀嗎”

    “這個問題嘛，理論上，應(yīng)該是可以的吧。”睿睿笑嘻嘻，“姐你怎么跟小汝jiejie一樣壞，就喜歡問人家成績，故意的?！?/br>
    “學(xué)習(xí)馬虎不用功，我看他還不一定能拿到獎狀呢?！币χ救A在一旁拆兒子的臺。

    爺兒仨一起回到家中，江滿和黃阿姨正在包餃子，看看閨女，說還真有點瘦了。

    很快馬秋汝就聞訊跑來了，一起包餃子吃餃子，兩個一別小半年的女孩嘰嘰喳喳交流各自的大學(xué)生活。

    下午晚一些，馬秋汝先回去了，江滿就跟倆孩子商量住的事情。

    “暢暢，睿睿，你們商量下怎么住?！苯瓭M說，“暢暢你的房間現(xiàn)在不是給睿睿住了嗎，我已經(jīng)和黃阿姨說過了，你們都放寒假了，家里忙得過來，黃阿姨也可以放假回老家過個年了，要不是等你想你了，黃阿姨就已經(jīng)走了?，F(xiàn)在呢兩個方案”

    她還沒說完，睿睿就舉著手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房間我讓給jiejie還不行嗎，她的東西我都沒敢給她動，我寒假就暫時住黃奶奶的房間?！?/br>
    “這是一個方案?！苯瓭M笑道，“還有第二方案。你們倆不太知道，秋天那會兒，我們買了個房子，那邊地方大一些，住得下，你們要是不嫌費事，也可以搬過去住。不過那邊裝修完了以后，就布置了幾樣簡單的家具，床啊柜子什么的，人沒過去，還沒太置辦齊呢，有點空，搬過去過年的話，可能別的都方便，你們那么多書啊玩具哇，都不太好搬，你們習(xí)慣穿的衣服，要用的作業(yè)文具，都得你們自己帶，然后寒假后我們還是回來住這邊，上班上學(xué)近，所以很多零碎的小家具小東西，就不打算往那邊搬了?！?/br>
    “買房子”暢暢笑嘻嘻問，“我們家又買了個大房子”

    睿睿問“mama我們新房子在哪兒你什么時候買的”

    “睿睿，你都不知道爸媽又買了個房子”暢暢笑著問弟弟，“你個小笨蛋，你就在家里也不知道啊?！?/br>
    “我好像聽到過爸媽討論，說家里住不下應(yīng)該再買個房子，好像mama還說裝修來著?！鳖ｎ５靡獾?fù)P起小下巴，“姐，我起碼比你知道的多一點?！?/br>
    第134章 下海弄潮

    “買房子”暢暢笑嘻嘻問， “爸爸，我們家有那么多錢呀?！?/br>
    不怪暢暢這么想， 實在是她爸媽在家里雖然吃穿都挺舍得，可沒有一點有錢人的樣子。

    你看， 她爸媽平常行事低調(diào)， 從來也沒說過家里多有錢，這個年代最流行的金銀首飾， 女的講究三金五金，很多男的都要在手上戴個大金戒指呢， 說話時還要有意無意把手抬一下，金燦燦明晃晃地證明“有錢”，她爸媽壓根都沒買過。流行摩托車，樓下的徐阿姨家早幾年就買了，她爸媽也沒買。

    當(dāng)然以暢暢的審美來看，倒不是覺得大金戒指好看，而是mama開個面包店，爸爸當(dāng)作家寫文章， 也就生活需要玩?zhèn)€手機(jī)電腦，他們家不窮，收入不低，生活無憂， 如此而已。

    再加上他們家花錢也多， 養(yǎng)他們姐弟兩個， 光她學(xué)畫畫學(xué)彈琴， 睿睿的架子鼓、擊劍班，一年也得不少錢，所以，積蓄存款大概不會太多。

    反正暢暢一直沒覺得他們家是有錢人。

    姚志華“咳咳，買個房子，我們家又不是很窮，現(xiàn)在還可以跟銀行申請房貸，攢一攢還是買得起的。”

    “聽見了嗎，買個房子，爸爸說他有錢。”睿睿得瑟道，“我們家不窮啊，反正我們在家，比你在學(xué)校吃得好，你不在家好東西全讓我吃了。”

    “我不想理你。”暢暢撇嘴看了看睿睿，喊，“mama，我想吃魚頭豆腐湯，蒜蓉大蝦，還有干炒小公雞，糖醋排骨，紅燒rou，土豆燉牛rou，還有嗯，暫時先這么多吧。你聽見睿睿說了嗎，我在學(xué)校都吃不到，很可憐的。”

    “行，等會去菜場看看。這么晚了魚頭怕不好買。”江滿說。

    睿睿“mama，我想吃炸雞翅了?！?/br>
    “你姐都點這么多了，一下兩下吃不完，你整天在家吃?！苯瓭M說，“你剛才還說，在家比你姐吃得好呢，她沒回來你整天念叨，好容易她放假回來，你不得先讓她點菜?！?/br>
    “聽見沒，睿?！睍硶承Σ[瞇逗他，“求我啊，求我我就跟mama要炸雞翅?！?/br>
    睿睿做了個鬼臉，小大人模樣地說“看你平時在學(xué)校吃不到可憐巴巴，我讓著你?！?/br>
    “哎，別光顧著吃的事兒。”江滿無奈道，“你們自己決定，到底住哪兒，搬還是不搬。”

    “要搬也等明天搬啊，我廚房里都燉了排骨湯了呢，晚上給暢暢做個排骨餛飩?！秉S阿姨從廚房走出來，“再說你們搬過去也得瞅個好天氣曬曬被褥，今天一晚上，怎么也住下了。”

    “那就，明天再說” 暢暢笑。其實就是剛回到最熟悉的家，懶得動彈。

    睿?！澳蔷兔魈煸僬f，我那么多書和玩具都在這邊?！?/br>
    姚志華看看一雙兒女，兩個都是懶洋洋躺在沙發(fā)上，從午飯的餃子到現(xiàn)在，倆孩子水果點心就沒怎么住嘴，便笑道“那你們兩個商量好，今晚怎么住?！?/br>
    剛放假，他也就由著孩子們輕松輕松。

    “今晚我睡爸媽臥室原來的小床。”睿睿舉起手，看看他爸又笑道，“爸爸你要不想要我，我就睡客廳的沙發(fā)，反正咱家沙發(fā)都是軟軟的海綿，鋪上被子肯定很舒服，我干脆就睡沙發(fā)吧?！?/br>
    “你是不是想等我們都睡著了，好自己看電視到半夜”姚志華問，“我先告訴你，不行，要不你就去睡你原來的小床?！?/br>
    “連我都不相信，唉，爸爸，我是你親兒子嗎?！鳖ｎＱb模作樣地?fù)u頭嘆氣。

    姚志華眼皮都沒抬“不是?！?/br>
    “沒給你說嗎，你是mama撿來的?！睍硶彻?。

    “你才是撿來的呢?！鳖ｎ１砬榭鋸埖乇牬笱劭粗χ救A，“爸爸，你應(yīng)該給予我充分的信任，我一睡著跟小豬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姚志華嫌棄地看看兒子，跟江滿說，“這小孩怎么越來越貧了呢?！?/br>
    “不知道隨了誰?！苯瓭M意味深長瞥了一眼姚志華，總結(jié)發(fā)言，“就這么著吧，明天再說。你看他們倆，等他們磨嘰完，天都該黑了?！?/br>
    就這么湊合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黃阿姨一早起來做了暢暢愛吃的小米粥和白菜粉條包子，吃過飯就動身回老家過年去了。

    送走黃阿姨，睿睿被江滿趕去寫作業(yè)，暢暢就彈了會兒琴。昨天下午晚了沒買到新鮮的魚頭，江滿一早去菜市場買了個新鮮的大花鰱魚頭，收拾干凈了放砂鍋里燉。

    睿睿一出來，嗅嗅鼻子“嗯，好香啊?！?/br>
    于是中午等著吃魚頭，居然搬不搬家的事情就丟到腦后去了。

    魚頭湯配白米飯，再炒幾個小菜，美滋滋一碗魚頭湯下肚，舒服又滋潤。

    “大冬天就應(yīng)該多喝湯?！币χ救A夾了一塊魚鰓的rou給閨女，提議，“晚上再弄個什么湯吧

    “雞湯?！鳖ｎＡ⒖毯暗?，“老母雞湯，今晚燉了喝湯吃rou，明天早上還能下面條，放點兒菠菜。”

    “就你會吃。”暢暢想了想，“燉雞湯加點兒香菇和小油菜，配什么飯最好吃呢”

    “蔥油餅?！苯瓭M說，“母雞湯蔥油餅，絕配?！?/br>
    “那就母雞湯、蔥油餅?！币χ救A筷子指了下江滿，“我?guī)湍愫兔嫒嗝妫闶謩艃翰恍??！?/br>
    “哎，咱們家怎么吃著中午飯，把晚飯和明天早飯都想好了。”暢暢自己咕咕笑，笑夠了說，“我要雞翅膀?！?/br>
    “我不跟你爭雞翅膀，我要雞腿?！鳖ｎＰΣ[瞇自我表揚，“姐，你看我對你多好，我都是讓著你?！?/br>
    “你明明自己更喜歡吃雞腿?！睍硶硾]上當(dāng)，笑道，“雞腿給你，雞心也給你，我要雞胗?！?/br>
    “我也要一個雞翅?！苯瓭M干脆也提前搶了一個，看看姚志華，姚志華一想，好嘛，還留了一個雞腿，歸他了。

    “得虧雞長了兩個翅膀兩條腿，不然咱們家還不夠分的?！币χ救A笑著調(diào)侃。

    江滿叫他“下午你去買雞，你買雞有經(jīng)驗?！?/br>
    睿睿哈哈笑著說“我發(fā)現(xiàn)要論吃，我爸都是很有經(jīng)驗的?！?/br>
    吃了飯暢暢和馬秋汝約了去跟兩個高中同學(xué)玩，姚志華就去市場買雞，買鄉(xiāng)下散養(yǎng)的那種土雞。

    像他這種在農(nóng)村長大的吃貨，誰還別想忽悠他，他買雞不看別的，看雞腳，雞腳下邊的rou墊子又厚又硬，顏色黑乎乎，腳爪尖磨得圓鈍而不是尖尖的，說明散養(yǎng)狀態(tài)天天到處刨食的，毛色看著有點臟甚至禿毛，賣相比不得養(yǎng)殖的雞漂亮，但這才是正宗的溜達(dá)雞，味道不是養(yǎng)殖雞能比的。

    買了雞，讓攤主給殺好了拿回來。下午才三點多鐘，江滿把土雞剁開兩半，那么大一只雞，用了家里最大的鍋，放上蔥姜慢慢燉。這樣燉出來的湯才會更好喝。

    一口氣燉了兩個多小時，就算開著抽油煙機(jī)，也滿屋子饞人的香味了。

    小小火燉著，暢暢和馬秋汝回來了。馬秋汝一進(jìn)門就喊“阿姨，你做什么東西這么香啊整個一棟樓都讓你饞得不行了。”

    “馬秋汝來啦”姚志華說，“正好，還有一只雞腿可以留給你?！?/br>
    一邊說一邊自己心里樂呵了一下，果然他都是吃雞頭雞腳雞脖子的命。

    蔥油餅，母雞湯，尋思老母雞已經(jīng)夠肥的了，江滿就簡單炒了個醋溜白菜和蒜蓉菠菜，一個涼拌海帶絲。吃之前把雞rou都拆了，只把雞翅、雞腿留下整的，大湯盆端上桌。

    “各人自己吃自己盛?！币χ救A拿起筷子撈了撈，把雞肝撈出來，放到自己碗里，好歹他也先搶了一樣不是嗎。

    一頓飯吃得十分滿足，吃飽了一個個靠在椅子背上懶得動。

    “哎，等我開學(xué)回去，肯定得胖好幾斤?！睍硶痴f。